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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合欢后他们都疯了by公子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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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毛狐狸浑身遍布着碎骨之痛,它躺了一会,才慢慢恢复,又?翻过身半趴着,细微喘息。
旁边水波晃动,渐渐浮现出一个高峻的身影。
妖狐头?也不回?,问他,“蛇宝那颈圈缩了几寸?”
圣狰也难掩忧色,“一日一寸,快抵到她的肉身了,也就这几日了,西揽菩萨顶不肯给,咱们……怎么办?”
妖狐撑着手,站了起来,重新恢复成了修长的人身,红衣飘飘又?荡到了脚踝,额心凝固着一道狰狞的血疤,俏艳的美人脸也多了几分冷戾。
妖狐淡笑,“不给?那就干点老本行的事儿。”
他也幽幽叹息,“屠刀放久了,总有些老东西,当我们这些做妖魔的,是来做窝囊废的呢。”好商好量不领情,他又?有什么办法?
“啊……啊?”
圣狰反应过来,“不行,万一天知道了——”
“那就不让她知道。”
暖白釉色的指尖抚上了自己的腰身,容雪诗慢条斯理拆掉了他腰间的红绳铃铛,指尖还点了点他眼尾飘曳起的一颗血红桃心,语调温柔得?阴诡,“天啊,她只需要?,被我们高高奉起来就好,这底下,哪怕是血海滔天,本君也会让她看到繁花锦簇。”
当夜子时,西揽菩萨顶被围。
四大?妖域圣君,歧途,戮世,不寐,噬心,尽数到齐,五大?魔宫祭祀,牵机,钩吻,千夜,天仙子,孔雀胆,同样阵仗不小,就连鬼朝也来了两位黑斗篷,浑身萦绕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煞。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覆面的神秘人潜伏在四周。
大?雄宝殿内,诸佛修急躁不安,西揽住持从袖里飞出一卷绣经,交给最为?信赖的西堂长老,“明心,快去,小如来宗,请彻静师兄!我等全宗性命,皆交予你手!
但西堂长老明心仰着脸,望着窗外的一轮濛濛的月,很快它就被遮蔽,他有些绝望。
“……住持,我们,我们逃不掉,古神,降临了。”
如果说圣者?之上代表着绝顶的战力,那古神降临就意味着绝对的威压与统治。
而请来的两尊古神,正?是幽冥间世代赫赫有名的春盎古神,与金波古神。
“诸位如此恐慌为?何?只是一场小小夜谈罢了,都放轻松些,否则容某就不好进去叨扰了。”
殿外响起一道很轻的笑声,那身流焰烧霞般的红衣就艳艳灼灼踏进了大?殿,白冷的香狸毛也软蓬蓬掠过门槛,颇有一种风花雪月之夜公子翩翩前来寻幽的美感,佛童立即高呼,“师祖!果然?是这个坏东西!坏狐狸!”
容雪诗并不生?气,跟将死的小臭嘴家伙有什么可生?气的?
容雪诗一进来,那架在牵机头?顶上的原道大?母魔碑催促,“狐狸!你快些!被那祖宗发现我们都得?完!”
偏偏这臭狐狸是诸天情报帝王!
他们魔宫的秘闻都被他探知得?一清二楚,为?了不暴露那双子,大?母魔碑只得?跟他狼狈为?奸。与此同时,它还环视周围一圈,暗暗心惊,难怪是一个世代的不败传说,纵然?他失了九尾之尊,仍能将诸天大?半的战力握在掌中!
这是暗地执掌的诸天帝王吧?
母碑想想又?有些不甘,要?不是它的魔种沉溺于情爱,他们颂天魔窟也早就呼风唤雨了!
容雪诗却不慌不忙的,他甚至越过那些神色警惕的佛修们,从那供佛的案前捻了三支香,慢悠悠说着,“我家妻君呢,喜欢有礼有节的男狐,容某不管床上床下,可听她的话了,给了你们整整六日的先礼。”
“如今这第七夜,后?兵才来,你们应当理解本君的苦心,对吧?”
他燃起袅袅高香,朝着释迦宝佛拜下的瞬间,那一双细俏狐狸眼也慈悲多情地闭合,“所以你们,可千万,不要?到我妻君前,说我这狐的坏话呀,容某怕极了小妻君的发怒,所以求求我佛了,一定要?替我保密。”
那佛童还想嚷,被师兄们一把?捂住嘴。
西揽住持知道此劫难逃,沉声悲痛道,“妖狐,从幽冥间世代到如今,你果真是本性难移,死性不改,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
妖狐又?缓缓睁开眼,那一尾浅浅凝着的桃蜡色挑得?慵懒散漫,“我等妖魔,无情无义,方得?至尊,住持师父,您不会以为?妖魔有了妻,有了欲,有了牵系,就能成为?被你们拿捏的软肋了吧?”
他凝视眼前这一尊威严的释迦宝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端正?身姿,将线香插进了炉中。
妖狐又?问,“渡天衣录呢?”
西揽主持仍旧摇头?,拒绝得?很硬气,“我宗密传,不会外传,妖孽,你不能一手遮天,也不能改变我等虔心!”
容雪诗的双手一抖,那金黄线香燃过的一段灰烬,带着猩红的火,跌坠到他的手背,瞬间烫出了一粒血豆。
容雪诗垂眸,狭尾里的细光暗沉浮动。
我佛,你果真不爱庇佑我,既然?如此。
妖狐俯腰,红唇微勾,吐出一道幽魅的蓝火。
“哧。”
那三支炉中香,瞬息熄灭,余下的白色残烟袅袅升起。
“那今夜,本君偏要?一手遮天,送我佛,升天。”
整座大?殿的灯盏,油火,烛光,也在刹那之际,归于无边无际的寂静与幽暗,殿内的纯白窗纸缓缓长出了一片阴影,异形的,似狐又?似魅,它飞快游走,吞噬,壮大?,可怖,贪婪置身于杀戮之中。
血腥冲天而起。
子时过半,容雪诗还未走出大?殿,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薰着浓香的红衣,他拿着一方丝帕,轻柔擦拭着指尖,将最后?的痕迹气息抹去,又?将得?来的渡天衣录折了折,藏到袖里。
他遍观全身之后?,又?取出那一串妖铃,轻轻挂上腰。
离开之前,这位艳绝万界的永劫圣君还回?过眸,红绮如花,潋滟生?辉,对着他们笑着道,“诸君今夜辛苦,酬金都已经放在约定之处,以及,今夜之事——”
他轻轻点着唇心,做了个保密的姿势,“……嘘!”
容雪诗优雅荡了荡袖,拂过腰间的一束妖铃,确认是万无一失了,再?轻轻推开那一扇殿门。
“哗棱。”
他率先听见的,是殿檐下的占风铎的轻响,紧接着就是暴雨如注,密雪纷飞,冷凉的鲜气儿直穿胸肺。
“这么大?的雨雪,路不好走了。”
容雪诗指尖又?摩挲着下眼尾的桃心,直到它热烘烘,给他一丝暖意,“蛇宝要?等急了,得?快些回?去。”
他腕骨一甩,就旋开了那把?诗集红伞,很快就挑出了一篇关于相思,相见欢喜,但惜红衣,美狐狸的唇角也微微一翘,撑着红伞,摇着尾巴,轻快地踏出了佛殿。
他身形一动,眼前的水雾也倏然?散开。
“——啪。”
在殿外的庭院,铺落了乌泱泱的影,长龙一般蜿蜒到西揽菩萨顶的山脚下。
红衣,蛇灯,黑棺,九龙抬。
容雪诗指骨发白抓着伞柄,他还记得?她说的那一句。
“棺呢,我要?九龙抬喔,最威风的那种呢,大?家都来,穿得?喜庆点呀,红衣是最好看的啦,都不许给人家哭丧着脸,多晦气的呀——”
不,不会的,明明还有时间,明明他都找到了渡天衣录!
为?首的是兵魔神郑夙,他的肌肤泛着淡淡的阴白色,那一身婚服似的红衣束了直腰,更显得?他冰冷漠然?。
而在他之后?,是空洞寂然?的帝师圣祖张悬素。
祂似乎还没?从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恍惚得?近乎失魂,那一双雪足步步踏来,是踏在那荆棘交缠的青绿梅枝上。
尖枝深深扎了进去,将那绿萼白花染得?淋漓血红。
度厄的剑道小掌君今日封了剑,他额心束着为?师哥守的孝带,脖颈则是系着小师嫂的孝带,长长的,雪白的,在暴雨冰雪里翩飞,他比前两位更加狼狈不堪,走几步就摔到棺旁,又?踉跄爬起来,跌跌撞撞追着这游龙般盛大?的诸天葬仪。
原道大?母魔碑感到了一种极其浓烈的不安,尤其是那妖狐的身影定在了门槛,它忍不住探看一眼,原地震惊。
九龙抬棺!
诸天红衣!
兵魔神的黑睫凝着雪水,掀开之际碎光凄艳,他容色平静到了极致。
“容雪诗,她说,要?过来见你,现在她来了,就在这里,你不来见一见她吗?”
妖狐的脸色渐渐变得?涔白,他喉头?急促滑动几下,手脚轻轻抖着,颤着,“兄长,不会的,还没?到……分明还没?到……”
郑夙淡唇枯寂,发出的声音也像哑蝉,“是,她本没?到的,但她成了天,她承担了这诸天的轮回?,她的轮回?为?什么会提前,你刚弑了这整座佛宫,不会是最清楚的吗?”
轰然?!
“……我?……是我?”
妖狐全身都剧烈地一震,不敢置信看向他,错愕,惊恐,无边无际的心悸涌上,他眼前阵阵发昏发暗,那双眼在诸天红衣之前,仿佛也蒙上了一层玫瑰色的帷幕。
他浑身力气都被抽空,脆弱得?如同一块泡过水的豆腐,刚一迈步,就摔到在门槛上。
红伞失了掌持,被风雪吹得?很远。
“呕……啊……呕……”
那股极致懊恼的,后?悔的,甚至是无能挽救的恶心感,又?一次冲裂了妖狐的五脏六腑,妖狐趴在门槛上,他疯狂抠挠着脖子,胸前那一片被他抓得?血肉模糊,森然?地露出胸骨。
“是我?……是我?!是我!!!”
容雪诗边挠着心,边蹬着腿,狰狞抽搐着,那一束红衣蜿蜒着血迹,从高高的佛殿门槛——佛陀的肩膀,滚落下来。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狐狸拖着虚软的双腿,朝前艰难爬着,绝望地哀求,“郑却祸,兄长,兄长,你,你骗我是不是?!”
他分明都屏蔽了轮回?六道,还炼到了自己的诗集红伞上,怎么还会算到她的头?上?
“兄长,兄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要?害蛇宝,我是要?救她,对,救她!”他慌忙翻出了那一卷渡天衣录,然?而血迹泅染,早就变得?模糊不清,他又?惊又?怕,连忙擦拭,却是越擦越脏。
容雪诗愈发语无伦次,“不是的,兄长,它,它真的是渡天衣!”
“锵——!!!”
苦鹊蓝的剑光凛冽掠过,从上至下,贯穿了妖狐的肩骨,他痛得?狐耳颤栗,渗出一小股稠血,背后?又?是大?片大?片血花盛开,凋零,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息,连呼吸里都是浓郁的剑腥味。
黎危潮冷冰冰地扯唇,“兄长,同这些妖魔有什么可讲道理的?他们所谓的爱,不过是蒙骗世人的遮羞布!他分明就是借着阿萝想成全自己的圣功!”
那献祭同心蛊的魔种也许是例外,但这妖狐,狡猾多变,又?有累累的前事,怎么可能就因为?几百年的情爱就坠入情海?
黎危潮难掩刻骨的恨意,猫瞳戾气横生?,“兄长!让我杀了他!杀了他!他该死!!!”
郑夙却道,“天没?让他死,你是要?让他们同葬一棺吗?”
黎危潮僵住,又?紧紧抿唇。
妖狐却是被这种反复的宿命折磨疯了,他竟笑出声来,痛意钻心刻骨。
“……哈……哈……只差一点……又?是只差一点……哈哈!我该死!我该死啊!!!”
“蛇宝……蛇宝……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
容雪诗的粉白指爪变得?血红,漆黑,几乎是刨着一路的地石,拖着发软抽搐的身躯,艰难爬到了那一座黑棺前。
他撑起了腰,颤抖着推开棺盖。
不会的,你不会的……是不是?
容雪诗刚一挪开,就被一张青面獠牙大?面具唬了一跳,那上边还贴了张小红纸,歪歪扭扭的笔迹,像是小蛇游走。
那字竟写着:
被我吓着了吧嘻嘻。
后?头?还用拇指摁出一颗胖嘟嘟的小桃心。
……玩儿我?!
容雪诗那一颗骤然?从半空中摔碎的心再?度活了回?来,砰砰直跳,特别?热烈,但妖狐趴在她的棺椁旁,却忍不住哭得?更狠了,胸腔都紧得?挤成一块,他眼中带泪,又?用狐狸尾巴狠狠擦了擦眼,这才笑骂着她。
“小坏东西!竟敢戏弄老祖宗!得?修个双龙出洞才能原谅你!”
容雪诗伸手就要?摘掉她那一张面具,可手指触碰到那冰白的耳,一股寂灭轮回?的息流钻进了他的脉搏。
什么?!
妖狐猛地一震,瞳心再?度裂开无尽的恐惧。
这次他的声音也跟郑夙一样,都嘶哑得?发不出声。
“啊……呃……呃……嗬嗬……”
他沉重地喘气,硬是抠了抠喉咙,只抠出几块絮状的血肉,他又?越过棺木抱起了她,整个人全是茫然?无措的,连整张脸变成了毛茸茸的狐狸头?都不知道,他抱着她的脸,紧紧抱着,溺水般摁在胸怀里,等到喉咙那一块尖刺吞没?。
他艰涩发出了第一声,“……救……救救她……”
可谁又?能救得?了天?
是他!是他坏了她的轮回?道!
妖狐僵了半天,仿佛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将人放下来,又?从黑棺爬了下来。
容雪诗拖着猩红残血躯,双肘蹭地,匍匐着,重新爬回?了那大?雄宝殿,他哆嗦着手脚,点香,点蜡烛,点长明灯,点尽一切可照明之物,将整座佛殿照得?煌煌灿灿,如同白昼灯会。
容雪诗维持不住人身,又?露出了狐狸的真身,它拱握着双爪,在佛前砰砰磕着头?,撕心裂肺地哭。
“我错了!我佛!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是我!是我太?贪太?不懂得?珍惜!求求您,把?她还我,把?我意中人,还我,我替她去死!去赎罪!去万重炼狱!您把?她,还给我啊——”
狐狸呕着猩血,尖啸之际,发出娇嫩又?恐怖的婴儿哭泣声。
“我佛……我心,我未来,我的一切,您都拿走……您把?她,把?我的蛇宝……还给我!!!”
“我再?不求了!再?不求了——!!!”
它额心落了一滴清凉。
妖狐喜出望外,以为?是某种真意,可当妖狐抬头?一看,那释迦金身上悬挂着死去的佛陀与观音,那淌落的,正?是一滴贯穿了心脉的血,在他迷途知返之前,这万里慈悲的佛国红莲香华早就开败。
是他亲手掐灭的。
所以他本世代的意中人死在了这染血佛殿前,死在他近在咫尺的手边,他们再?无日后?。
而他竟救不得?。
“哈哈……哈哈……我活该,容雪诗,你活该……”
是他活该!他本不该从幽冥间世代回?来,他没?有摘到与我长欢花,就该死在那里!
他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
狐狸发狠且癫狂,又?一次推翻这满殿的宝华,香器,珠衣,莲花幡,那几座琉璃长明灯被它的尾巴扫荡,咣当砸在地上,烈烈的灯油烧起了一段经幡,眼看就要?延绵成一场惊天大?火,狐狸又?是纵身一扑,将那破碎的琉璃,赤红的佛火,都揽到自己的胸前,烧得?双爪与胸前焦黑一片。
它将这碎琉璃狠狠嵌入自己的胸膛,从手肘到额头?,连同那一条高傲自负的狐狸血尾,都跪伏在地。
狐狸喃喃道。
“我不求了,什么都不求了,佛……您把?她……还我……”
“只要?,只要?她能回?来,我愿皈依您,我永远,都皈依您……”
我佛,你听见了吗,容雪诗他——
他愿意了,他愿意了啊。
愿,身堕无间地狱,心入伽蓝浮屠,换那意中人,再?走一回?这世间,再?千千万万次,那一束红衣袈裟与她擦肩而过。

过后, 容雪诗还是做了诸天红衣的其中之一,沉默替阴萝送行。
他撑开了红伞,站在郑夙的旁侧, 妥帖又周全, 替她遮了风雪。
最后入陵的时?刻, 容雪诗又收了伞,将她那一杆煌煌赫赫的银枪别入红伞里,再缠上他的红绳妖铃, 替他在无尽的黑夜里, 永远镇守她的帝棺。
从此,心如枯潭不起波澜, 狐狸也跌进了一场长长的噩梦里。
诸天葬仪之后, 郑夙就失踪了。
四万年?后,容雪诗听说,那度厄剑派的大掌君黎危潮硬闯烛照神墓, 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少年?模样的剑君气势凌然, 双足轻轻落在那一座青铜高鼎前,凌厉黑锋短发, 白孝带被烈火风势吹得猎猎作响,火星擦着他的脸,偶尔撩开一道暗红血痕。
他捧着两座牌位, 唇锋直利, 垂眸看向鼎内的烈龙火种。
“烛照, 你答应我?们的, 要将我?们伴生在她之侧, 你若敢骗我?,我?定将你, 生生世世扒皮抽筋!”
小师弟黎危潮不再犹豫,纵身跃下,永焚在烈火当中。
再一世,不求与君结夫妻之恩,只求长长久久,永伴君侧!
又一万年?,歧途圣君周平宜因为情瘴丛生,闭生死关失败,万年?圣功也由此一夜溃败。
当夜,他约了容雪诗喝了最后一次酒,更将那张湖青色山鬼面具递给他。
见对方诧异望过来?,圣狰低声道,“老子……老子要转世了,下一世,还是?不是?我?,都不知道……这个,兄弟求你,要是?,要是?她还能再出现,你就带着它,去见一见她。”
歧途圣君姿态放得很低。
他舔了舔唇,“放心,老子想开了,要是?转世能成?功,我?不当你情敌,我?当她男妈妈去,以后你就是?我?女婿,兄弟我?罩着你上位!”
容雪诗也扯了扯笑,“那就多谢你舍身成?全了,要不,我?也多养点美貌养子,好带过去陪嫁固宠?”
圣狰代入老母亲的角色,“我?看这个很可以!”
容雪诗则是?皮笑肉不笑,“是?吗?”
转世的前一夜,圣狰也孤身去了一趟幽梦不归山,抱着大捧的花棒,从山脚到山巅,他点了一笼笼花火。天亮之前,他还做着那个铜铃与彩缨的梦,梦里那小蛇姬还是?穿着那一条盛烈的拂拂娇,她被他掌在手里,又被他的热肌融化?。
那一夜,妖狐没有回来?。
他们在山风与笼火里热烈地?接吻,蓬勃地?交尾。
后来?他们又有了一窝黑琥珀色的小蛇,因为太多太多,圣狰成?天为它们没有奶喝而感到苦恼,那小蛇还振振有词,肯定是?生得不够多,导致分?泌不够好,圣狰傻乎乎的,被她骗着,又生了一窝,于?是?洞穴里一窝毛茸茸,滑溜溜,就更加无从下脚了。
他白天哄着大娇儿们,晚上还得哄着小娇儿。
要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啊。
他愿在梦里,永不醒来?。
转眼到了十二万年?后,妹萝称帝的世代,但当一万年?过去,诸天万界都没能寻到她的足迹。
又一次搜寻失败,雪发帝君张悬素从太阴神墓寂静之地?归来?。
祂那紫藤萝的花架下,对着那一轮太阴月,坐了许久许久。
这是?最后一年?,最后一日?,属于?天帝妹萝的世代就要过去,祂却无能为力。
最近,祂愈发记不得事,明明前一日?刚发生的事情,祂后一日?就记不得了,从记忆到情绪,全部都荡空,只剩下一片白雪般的茫然与安静,仿佛从未来?过。这样的怪症,竟然发生在诸天圣祖的身上,显然是?不可思议的,但诸神用?尽办法,都没能解开。
“这样也好。”
他们的仙圣月宫愈发神性漠然,好似一尊琉璃雪月,又重新挂上了梢头,远离凡尘,祂平静地?说,“能记的人与事,都不在了,吾要这记忆也是?无用?。”
也是?从这一夜起,月池旁的红梅尽数凋零,帝君再也没有去过那太阴神墓。
又过两万年?,被毁坏的小螺顶早已重修,又成?了一处香火极盛的姻缘之地?。
这天,四月八,佛诞日?,春日?载阳,仓庚轻鸣。
人们尤为在意的是?,是?在那玉兰佛殿前,长久凝视着那姻缘签牌的红衣公?子,他戴了一顶极为瞩目又华艳的夹纱花冠,那锦带,香彩雀,释迦,金丝蝴蝶,白茶花,蛇床子簇拥着,灿灿花带如瀑流垂身而下,潋滟得好似盛开了八万场春光。
有女客大胆追爱,上前搭话,“公?子也是?来?求姻缘的?”
红衣花冠公?子缓缓收回视线,“不了,再不求了。”
他冲着女客微微颔首示意,风流多情的身腰一转,落寞没入这千万求爱的善男信女里。
容雪诗又到了那一家吃食摊子前,要了一碗桂花糖芋艿,以及一碟糯米藕,那家老夫妻早已不在,接替他们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妻子朴实裹着头巾,正拿着彩带小风车哄着小孩,是?人间随处可见的一家三口。
而男摊主刚端上一碗糖芋苗,还没放下,容雪诗就接过,撩开那白薄夹纱,也不用?勺子,仰头猛灌一大口,囫囵吞下,鲜红舌头被烫得呼哧呼哧的。
大颗大颗的,晶莹透亮的泪珠落下。
在这人来?人往白烟袅袅笑语盈盈的烟火里,在这求平安求仕途求姻缘求得偿所愿的佛殿旁,热刺刺的天光透过小棚,澄金蜜浆一样泼在了脚边,万事万物?都是?那么鲜活可爱,狐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刚讨到了糖的小男孩。
蛇宝,我?吃到了,吃到了这第一碗的糖芋苗,果然很粉,很香,让我?很想吃第二碗。
摊主吓了一跳,“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他见这位公?子衣着华饰,容貌又出奇俊美,以为是?什么皇亲国戚,愈发不敢得罪,怯怯地?说,“……您,您还要第二碗吗?不,不收钱的。”
红衣公?子哭着,却笑了,“下次吧,下次,如果有个眼睛像蛇、又亮汪汪像宝石的姑娘来?这里吃,你们就给她上第二碗,第三碗,让她吃个够。”
摊主连忙点头,“记住了。”
等他转身再去端那糯米藕,那一道红影早已不在,只留下了一袋金银子。
容雪诗去了圣地?,小如来?宗。
座元梦春羽抱着胸,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在山门的空门一侧等着他,“徒儿,我?知道,今天,你一定会来?。我?们的师徒缘分?深厚着呢,十把刀都切不断的!”
师哥彻静忍无可忍,劈了他那脑袋一刀,“正经点!”
谁能想到这最不着调的小子,成?为一方天佛,连他带出的弟子,都会是?成?就神秀浮图的无上佛皇。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老师哥!
老师哥彻静又转头,对着容雪诗道,“容施主,因果轮回,自有天定,那西?揽菩萨顶消极避世,本该亡在那外界异种之手,但因为天的出手,我?等万界众生得以延续生机,天要苍生自救,但西?揽菩萨顶——”
他顿了顿,有些说不出对同道的诋毁。
梦春羽挑眉,“得了,我?这师哥怕脏嘴,我?来?说吧,不管是?万年?前的诸天混战,还是?本世代的异界入侵,西?揽菩萨顶一贯是?开局就摆烂,还想着咱们带着躺赢呢。”
“可惜呢,换了天,也改了法则,专门劈这种吃了不干活的,所以他们遭了你的报应!虽然也是?同道,但佛修与佛修之间是?不一样,你可不要将我?们与他们混为一谈!”
得益于?阴萝本身的遭遇,她对这种吃空饷的最是?容不得情。
都说神天不养闲职,结果是?一群年?轻小仙君小神女哭着闹着要下凡渡情劫,一群老神仙也在玩什么好姑娘帮助孤苦老人做好事必有好报的戏码,这花绳翻得都闲出屁儿来?,可把小姑奶奶气得够呛。
诸天战争之际,这西?揽菩萨顶屡受她的征召令,却屡次不应召,也早就被阴萝视为了眼中钉。
除它,是?势在必行。
“西?揽菩萨顶的命数本该断在诸天混战之际,但你在华严菩萨顶那一战,让他们怯了,于?是?从此避世,躲开了死劫。”
师哥彻静叹息,“但避无可避,终有一劫,这次异界的第四天灾入侵,诸天都不敢松懈,奔赴在第一第二战场,如今还开了第三星际战场,苍天生灵不再自怨自艾,大家自救自身,重新灌注万界生息,唯独西?揽,怕流血伤亡,仍旧拒绝出战。”
“他们屡次避战,在后方享受安逸,早就将最后那一点气运,以及天的耐心,消耗殆尽。”
梦春羽勾着他师哥的肩膀,“所以呢,我?师哥的意思是?,你那一场,是?西?揽冥冥中自有注定,你大可不必因此入我?佛门赎罪。我?们佛门也不是?什么恶鬼,要逼妖从良的,你说是?吧,师哥?”
其实他很怀疑这是?天的恶趣味,故意将那一方黑棺横在了佛殿前,就是?为了看看这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妖狐,是?怎样为她求遍神佛嚎啕大哭吧?
那祖宗鬼精鬼精的,哪怕成?了天也不改本性,似乎还挺喜欢看她男人们哭得像个小傻子的?
啊……对不住我?佛,我?又造口业了。
“兰麝知道。”
容雪诗竟很温和?,他施着佛礼,身上的妖狐戾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知道……你知道你还来?这里?”
梦春羽古怪看他。
这狐狸看着,好像是?长了九颗脑袋的聪明相,没有那么蠢的吧?
先?被天利用?了,铲除了西?揽菩萨顶,后又陷入这一场快十四万年?的情瘴里,他竟然还想着那片残酷无情的天,要为她再度入了这空门无相?
容雪诗掌心朝上,轻轻捞了一把天光,那光在掌心狭缝里游走,好似一条淡金色的小游龙。
“半生之前,兰麝只为贪欲而生,我?杀诸天,我?喰佛国,我?自负天赋异禀,心性狠绝,我?自诩到了最后,我?会是?这诸天的第一至高,更自以为是?,以为能将万古众生都拿捏在手里,可我?竟连一生情途都走不好。”
他又自嘲,“都说妖魔薄恩寡义,绝不殉情,可容某花了十四万年?,都没能走出这个郑阴萝的阴影。我?不惧死,可毫无价值的死,又能怎样?这小混账对我?们,真?是?没有半分?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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