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宠眷不衰by茸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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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修仪冷嗤了声:“若说宫里不喜欢陶才人的,除了棠婉仪,恐怕剩下的新人里没几个喜欢她吧?陶才人张扬跋扈,行事无脑,目无宫规,本宫若没猜错,赵宝林也是不堪其扰才迁出棠梨宫的。”
“且不论新来的这一批嫔妃,即便是本宫和丹妃,都不喜陶才人,怎么陶才人就这么笃定是棠婉仪动的手?倒像是看见棠婉仪端着药灌进她嘴里似的。”
荣修仪平时不喜多言语,可今日却帮着棠婉仪说话,一条条一句句都是直戳要害的。
她厌恶陶才人是真,可有心帮一把姜雪漪也是真,姜雪漪心有所感地看过去,报以感激的目光。
嫔主有难,坐在末尾的赵宝林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急忙上前跪在皇后娘娘面前,卷起袖管,露出了还未好全的淤青:“荣修仪娘娘说的不错,妾身得陛下和娘娘关怀搬出棠梨宫,一切皆因陶才人的磋磨迫害,这些伤痕就是证据。”
“宫里明里暗里不喜陶才人的人实在太多了,若说龃龉人人都有,怎能仅凭如此就断定是谁呢?”
赵宝林含泪道:“静书和静棋都是陶才人的陪嫁,若说陶才人为了嫁祸棠婉仪故意喝下哑药,再让心腹指认棠婉仪,等棠婉仪受罚失宠,自己再寻了解药慢慢恢复也不是不可能!”
“宫里厌恶陶才人之人如过江之鲫,可棠婉仪却是与人为善,温柔守礼的。与其说是棠婉仪要害陶才人,倒不如说是陶才人嫉妒极了棠婉仪,这才寻此下作的法子陷害才是!”
赵宝林虽然平时不声不响的,一说话却十分有条理,可见从前虽然温和善良,却并不是个傻的。
如今自己有难,她能立刻站出来辩驳,且句句在理,姜雪漪倒是欣慰。
杨贵仪此时也福身说道:“是啊娘娘,棠婉仪素来温和谦逊,待宫里下人都是极宽厚的,怎么会诓骗了静棋实则毒哑陶才人?被诓骗之人为了活命必然反水,陷害之人一下手怎么会不是死手反而是毒哑?这其中许多蹊跷,嫔妾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赵宝林说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还请皇后娘娘严审静棋,让她说了实话才好。”
一连三个嫔妃为棠婉仪说话,皇后都稍稍侧目了姜雪漪一眼。
但静棋所言的确漏洞百出,安抚陶氏要紧,可姜氏一样是烈火烹油的鼎盛家族,证据不足冤枉了棠婉仪更是不可。
皇后垂眼看着静棋,冷声道:“你谎话连篇,毒害嫔妃,若再不说实话,宫正司的数十种刑罚可都要在你身上过个遍了。”
宫正司管着后宫戒令谪罪之事,若是犯了大错的宫女,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们这些外头来的宫女一进宫学规矩就知道宫正司是最进不得的,那些刑具能让人比死还难受,静棋在陶氏好歹也是一等女使,再没那么体面的丫头了,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处罚?刚一听见宫正司三个字就吓得腿软,凄惨地哭着,口中不住的说不要去。
静书害怕静棋受不了刑罚将这一切都说出去,那不仅是静棋,她也要连着没命!
若宫里的事情传回陶家,被主君知道她们把事情办砸了,不仅没能拖姜氏女下水,追查下去再连累了陶氏官声,那她们全家也都别想有命活!
一家子身契都在陶家手里捏着,静书和静棋即便是死了,也不能连累全家人。
当初送消息之人曾和她说过主君的意思,说事到如今,不让小主再做出什么祸及家族的蠢事最要紧。最好是能利用此事拉姜氏下水,把姜家最有出息的女儿和自家不成器的一并处理了,也算是为陶家做了贡献。
所以才把小主要的毒药换成了哑药,就是为了今日的目的。可主君也交代了,若事情不顺利,保全陶家为主,姜氏次要。
静书转过身狠狠甩了静棋一个耳光,把哭哭咧咧的静棋打得眼冒金星,直愣愣的看着她:“小主平时待你不薄,你协同外人谋害小主便罢了,难道事到如今还不肯将所知一切都说出来吗?你若是说出一切替小主讨回公道,兴许皇后娘娘还能留你个全尸,可若是你一直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你宫外的家人也要为你受累!”
宫外的家人……?
静棋害怕极了,哭得止也止不住,可她知道静书在说什么,她除了死,恐怕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她哭着跪倒在地上,哽咽道:“皇后娘娘……奴婢愿意去宫正司,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一切皆是棠婉仪指使的。”
静书和静棋之间的谈话乍一听无妨,可聪明的人早从里头品出味儿了,这静书和静棋之间似乎不大对劲。
但陶才人被毒哑了是事实,静书和静棋也是她从宫外带来的宫女,这里头究竟还有什么没查出来的?
难不成真是赵宝林所说的那样,是陶才人给自己下了毒,然后迫使自己的宫女去指认棠婉仪来争宠么。
可看着陶才人那副反应都不大像。
盈美人瞧了静棋一眼,娇声道:“妾身听说宫正司的手段最是了得,静棋连宫正司都不怕,若是出来口还一口咬定是棠婉仪,棠婉仪可怎么办?”
这盈美人入宫不过短短数日,恩宠已经颇盛。虽说她和宫里人都不算熟悉,可宫里都有谁得宠,她定是入宫前早就知道。
如今姜雪漪深陷泥沼,盈美人表面是在问问题,可实际上,她恐怕也想趁这个机会将她泼一身脏水才是。
姜雪漪平静地看她一眼:“盈美人此话差矣,大理寺办案还讲究人证物证,仅凭静棋这么个陶才人身边的心腹一人所言,还不能定本嫔的罪。”
盈美人柔柔颔首笑道:“嫔主说的是,妾身也是初来宫中有些怯,这才替您担心的。”
刁才人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贤妃。
贤妃觑了眼盈美人,又看向刁才人,眼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刁才人明白贤妃的意思是不要让她轻举妄动,刁才人虽然觉得可惜,却还是乖乖听话了。
棠婉仪不肯和她交好,又如此得宠,现在还来了个盈美人,哪怕能拉一人下水也是好的,真是可惜了。
正在此时,静书忙跪地喊道:“皇后娘娘,人证已有,物证想必也并非无迹可寻。此药既然是棠婉仪交给静棋的,赃物或许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仍在自己宫中。”
“只要掘地三尺,定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还请娘娘还小主公道!”
皇后已经有些不悦:“你的意思是要搜宫?”
静书伏地不起。
贤妃看了静书一眼,轻声说:“宫中人多眼杂,若有什么物件,还是在自己宫里处理最不易惹人注意。搜宫虽然委屈了棠婉仪,可若是能还棠婉仪一个清白,也是值得的。”
刁才人忙适时说:“若是藏在土里也不要紧,妾身知道宫正司豢养了犬只,只要闻一闻那药碗,想必也能找到毒药的藏身之处。”
杨贵仪忙急声道:“皇后娘娘三思!搜宫乃是不小的羞辱,更是对棠婉仪的不信任。若就这样听从静书的三言两语就去灵犀宫大闹一番,日后棠婉仪的颜面又该放在何处?”
贤妃淡淡道:“正是要还以清白才要搜,不然棠婉仪的身上始终会带着众人的疑心。即便是此事证据不足不了了之,姐妹们日后又该如何和棠婉仪相处?”
杨贵仪一时语塞,只能悻悻的不说话了。
今日之事蹊跷颇多,处处都透着不合理。
静棋给陶才人下毒药说是自己指使,静书和陶才人也一直咬着自己不放,简直就像是早有预谋一般。
若真是陶才人被人所害,她们的重点该是找出幕后凶手,也并非一直关注在自己身上。
除非这件事正如赵宝林所说的那般是贼喊说贼,硬要将这件事赖在她头上,这事才能成。
静书这会儿顺坡下驴说要搜宫,恐怕那东西就在自己宫里,等着再给她下一剂猛药呢。
姜雪漪的心思飞快转着,正准备说话,为首的李太医走出来说:“启禀娘娘,微臣和几位太医署的太医一起看了陶才人的毒,此毒药性极霸道——无解。”
闻言,姜雪漪的瞳孔微缩,立刻将刚刚的想法打消了。
陶才人再恨她,却不会用自己的一生做赌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众人僵持不下时,凤仪宫门前高声唱礼:“陛下驾到——!”
嫔妃们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的时辰正是陛下才下早朝后不久。
虽说时间是错开的, 可陛下若无什么大事要说,平时是不会轻易到凤仪宫来的。
这会儿陶才人被毒哑一事尚未定论,陛下怎么会到凤仪宫来?时间赶得如此巧合, 怕不是因为知道了事关棠婉仪才特意赶来的吧。
棠婉仪自入宫半年以来一直宠眷不衰, 虽不说是独一份的风头,可她的存在也是让人忽视不了的。
尤其是昨夜她才侍寝过, 陛下今日就来凤仪宫,很难让人不觉得陛下是来替棠婉仪撑腰的。
这样的恩典,怎能不让人眼热。
“臣妾等给陛下请安。”
沈璋寒神色冷淡, 从殿外从容不迫的走进来, 觑了眼跪在殿内的婢子们,嫔妃们不敢贻误,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消息当然是瞒不过陛下的, 但若无人特意去请,姜雪漪从没想过陛下会为了她亲自过来。
毕竟陛下的薄情和冷血是她一早见识过了的,事关陶氏和姜氏, 陛下一定会有一个公允的处决,不会为了对她的一点宠爱而偏私。
但姜雪漪也隐隐有种直觉,经过昨夜一事后,陛下对她的心思似乎与从前又不同了些许。
她曾经想,对陛下这样的人而言, 能在他心里有一份特殊就已经很不容易, 只要能在以后需要二选一的时候稍稍偏向她几分足矣。
或许,她曾经想要的那份能够保命的与众不同, 她已经得到了微弱的部分。
那即便今日之事没个定论,陛下会不会偏向她?
姜雪漪不知道。
沈璋寒掠过众妃身边坐到主位上, 皇后起身后坐到一侧,便听陛下沉声说:“朕刚到宫门口就听得里面吵闹,成何体统。”
皇后温声道:“此事最大的突破点就在于静棋,臣妾正打算让人将她送到宫正司去严加拷问,至于棠婉仪,臣妾如今正为要不要搜宫一事举棋不定。”
“若搜宫无果,恐怕棠婉仪日后招人非议,可若不搜宫,如今仅凭一人证词,没有物证,也难以决断。”
沈璋寒垂眼看着跪在殿内的静书和静棋,淡声道:“陶贵人是被谁毒哑的。”
静棋凄凄艾艾道:“是奴婢受了棠婉仪收买,可奴婢一开始真的只以为这药真的如棠婉仪所言无害,只是戏弄小主罢了,没曾想会是哑药,这才害了小主一生……”
沈璋寒冷声:“一派胡言。”
陶氏和姜氏都是朝中要员,任何一个人出事都会使朝中大乱。陶氏在宫中树敌颇多,想害她的人不知几何,还轮得到姜氏动手。
就算真要动手,凭姜雪漪这般聪慧的头脑,又怎做得出如此拙劣的伎俩,静棋的话,沈璋寒一个字都不信。
必是有人想一石二鸟,借刀杀人,藏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才是。
“来人,”他看都懒得再看静棋一眼,厉声道,“将这个满嘴谎话的宫女拖去宫正司严刑审问,若说实话,留她全尸,若不说实话,就让她受够宫正司所有刑具后处死。”
沈璋寒冷眼扫过殿内所有嫔妃的神色,凉薄的声音让人心中微颤:“陷害嫔妃,谎话连篇,欺君之罪,你条条按律当斩。朕今日就杀你以儆效尤,看宫中的宫人哪个还敢欺上瞒下,背主忘恩。”
林威一甩拂尘,面不改色:“还不拖下去?别脏了凤仪宫的地界。”
静棋早知自己没命可活了,但她没想过陛下竟会如此狠辣,若她不改口,就让她生生受尽所有刑罚才准死。她吓得肝胆欲裂,可残存的理智却没法让她说出实情,只能歇斯底里地高声喊着:“不——!陛下饶命!皇后饶命!奴婢真的没说谎!这一切都是棠婉仪诓骗了奴婢,奴婢起先并不知情啊……!”
御前侍卫如拖着一条死狗般拖着静棋下去,她凄厉尖锐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耳朵里,再也听不见了。
静书眼看着静棋被人拉走,浑身颤抖着,连着咽了好几口口水,不敢再说一句话。
静棋被拖走的模样凄厉可怖,几欲癫狂,在座的嫔妃们都是金枝玉叶自小娇养,哪个见过这般惨状,一个个不忍直视,瘆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璋寒看着仍在殿内跪着的静书,淡淡问:“你是陶才人的贴身宫女,也是今日第一个发现她哑了的人?”
静书背后一凉,不知陛下问她这个做什么,忙点头道:“启禀陛下,奴婢正是小主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是小主的陪嫁之一。”
皇后瞧她一眼,补充道:“陛下,刚才陶才人在纸上写,静书所言一切属实,是棠婉仪害了她。”
“陶才人说,棠婉仪害了她?”沈璋寒眸色幽深,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皇后颔首:“是,方才李太医也说,陶才人的喝下的毒药性极强,陶才人以后都不能说话了。”
沈璋寒眉头微微蹙起。
事出反常,连他也觉出不对劲了。
“将丽华堂所有宫人都带过来一一审问,这阵子都和谁在一处,同谁关系要好,一一排查,朕就不信问不出蛛丝马迹。”沈璋寒不悦道,“所有物品进出宫里都有登册,宫里哪儿来的毒药,必然是宫外进来的,一条条去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宫中每日进出来往的人不少,光是不同的门都有不同的职责,且连宫人的交好相遇都要一一盘问排查,绝非不是一日之功。
陶才人被毒哑,棠婉仪受牵连,陛下如此动怒,这回恐怕是要追查到底了。
贤妃垂眸不语,抿了口茶,盈美人却柔柔说:“陛下英明神武,细细排查,果真是陶才人的福气。不过搜查棠婉仪之事却是她撇清嫌疑的最好机会。如今宫里不少人心里都揣着个疑问,若是今日这样草草放过,要是棠婉仪真是藏了什么,恐怕销毁的也更干净了。”
静棋一口指认是棠婉仪所为,即使沈璋寒知道姜雪漪的冤屈,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若不能给个交代而公然偏私,不仅会落人口实,更会让姜雪漪处于风口浪尖上。
既然要查,那就索性查个清楚,他倒想看看是谁的心机如此之沉,竟算计的这么深。
沈璋寒沉声下了令:“林威,你亲自带人去搜宫,莫要失了分寸。”
林威忙躬身领命,应声道:“是,奴才明白。”
盈美人看着林威快步从凤仪宫出去,心里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陛下从来凤仪宫开始就像是为了棠婉仪,如今让大监亲自去领人搜宫,又要注意分寸,分明是顾着棠婉仪的面子。
这棠婉仪虽容貌极美,可性子柔婉,如今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陛下何至于如此宠爱她?丹妃失子这阵子里,除了她这十日圣眷正浓,陛下昨夜还是去的灵犀宫,自始至终都没忘了棠婉仪去。
宫里厉害的女人太多了,盈美人一来就长了这么大个见识,可见以后的路不那么好走呢。
从进了凤仪宫开始,姜雪漪就一直屈膝跪在殿内回话,这会儿虽然面色如常,并未有不适的模样,可沈璋寒却有些不悦。
他平声道:“既然事情并未查明,棠婉仪就不必一直跪着了,坐着回话便是。”
姜雪漪怔了瞬,强忍着酸涩不适的膝盖起身道:“嫔妾多谢陛下恩典。”
说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回了位置上。
嫔妃们瞧见这一幕神色各异,沈璋寒知道她们心里想的是什么,淡淡道:“陶才人一事朕自会秉公处置,你们没事的就先回宫去,不必在这一直候着了。”
热闹还没看完就被人赶走了,嫔妃们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起身行礼后陆陆续续的散开了。
即便陛下不说,皇后娘娘也会让她们走的,宫中出现这么大的事,一直围着一群人看热闹也不像话,很是没法子的。
盈美人袅袅起身,柔柔福身道:“陛下辛苦,还望看顾好自己的身子,莫要太动肝火了。妾身那有上好的去火茶,不酸不涩很好入口,等着陛下闲暇时来喝。”
沈璋寒看她一眼,语气和缓了几分:“你初入宫不久就遇见这样的事,想来也是受惊了,回去好好歇着吧,朕得空就去看你。”
盈美人正如她的封号一般姿态轻盈婉转,婀娜美好,盈盈下拜后便走出了凤仪宫,不再多说。
这个节骨眼还敢邀宠献媚的,除了盈美人这个背后有太后撑腰的也没旁人了。
还没走的那几位一见她这模样,自然是看不过眼的,可看不过眼又能怎么样,恨自己不得太后赏识罢了。
待殿内无关人员走了个干净,赵宝林才忍不住跪下说:“陛下,静棋和静书以前都是陶才人的心腹,陶才人更是心狠手辣之人,静棋满嘴谎言,她的指认不足为信,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设计陷害棠婉仪。还请陛下明鉴,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
沈璋寒淡嗯了一声,示意她起身:“什么人是什么性子,朕心中有数,回去吧。”
等待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漫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足足一个半时辰以后,林威才带着一个御前的小太监走进了凤仪宫复命,跪在了陛下跟前:“启禀陛下,奴才带人在灵犀宫东偏殿搜宫,在院内的树下挖出了这个。”
身后的小太监上前一步,将沾了泥土的油纸打开,露出了的白色粉末。
皇后眉头微皱,让李太医前去辨别,李太医细细查验后福身道:“启禀陛下,娘娘,正是此毒。”
沈璋寒脸色微沉。
林威见状,又福身道:“陛下,事关棠婉仪,奴才搜出东西后就将宫中所有宫人都带了过来,无一错漏,如今已经凤仪宫院中候着了。陛下,可要一一审问吗? ”
能坐到这一步的自然不是凡人,做一步能想到后面的,才能更合陛下心意。
沈璋寒点头,冷声道:“细细审问,知情者赏。揪出可疑之人径直带去宫正司,既然是灵犀宫的人手脚不干净,不怕她不吐口。”
“是。”林威示意小太监捧着毒药下去处理掉,凤仪宫殿外立刻传来审问宫人的声音,挨个细细盘问过去,一时气氛凝重。
宫里果真出了吃里扒外的奸细,姜雪漪一直坐在底下没说话,只听着外头宫人们个个畏惧带着颤的声音,神色十分平静。
她都不用说什么,该怎么审,从哪儿下手,陛下就帮她将一切都想好了。
昨夜一夜温情,陛下待她更甚从前,如今对她正是过分怜爱的时候。这节骨眼出了事,陛下才会待她如此上心。
也幸好是这个时候出事,若是从前,这份阴毒的手段恐怕真要对她有所折损了。
半个时辰后,东偏殿的宫人们一一被审问过,果真揪出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宫女。
那宫女尚未受刑就被阵仗吓破了胆,被拎着扔到殿内后便哭天抹泪道:“陛下饶命!主子饶命!奴婢不是有意要害主子的,奴婢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她只是和奴婢说将这东西找个无人的地方埋了就能给奴婢一百两银,奴婢以为扔个东西无妨,这才一时鬼迷心窍……还请陛下饶恕!陛下饶命!”
沈璋寒垂眸看着她,淡淡道:“收买你的人是谁?”
宫女哭得上气不接上气,悔不当初:“是丽华堂的静棋……!她说这东西不碍事,只要找个地方埋下即可,奴婢觉得这样对主子身子无碍才大着胆子去做的,奴婢真的不知会是这样!”
“还求主子饶了奴婢奴婢一命吧,奴婢只是贪财,从未想过背叛主子!”
姜雪漪平静地看她一眼,转而请示着陛下和皇后:“若是静棋收买她这么做,此事就不攻自破了。”
“嫔妾不可能收买了静棋,让她谋害陶才人,静棋反过来收买嫔妾宫里的人放赃物,这说不通。唯一的解释就是收买了静棋之人另有其人,想要借此一箭双雕,这才让静棋攀诬嫔妾又顺势收买嫔妾宫里的宫人,中间只需要静棋一人就能完成计划,不过过多露出把柄。”
“只是那人没想到,静棋收买之人的嘴远远不如静棋嘴巴严实,这么快就招认了。”
皇后缓缓点头说道:“此话说的不错。静棋口中谎话连篇,不足为信,如今赃物虽搜出来,却也意外证明了棠婉仪的清白。”
她又再次问了次殿内哭哭啼啼的宫女:“你确定,收买你的人是静棋吗?”
小宫女忙不迭的点头,哭泣道:“奴婢绝对不会看错,若不是静棋她们平时出手就十分大方,奴婢也不会相信她能这么轻易就许诺奴婢一百两银。”
静书伏在地上不曾抬头,可路走到这一步,也只能可惜的合上眼眸。
她是交代了让静棋在棠婉仪处寻一个脑子简单的,让她把剩余的药粉埋进土里,可不曾想静棋会如此愚蠢,连后路都不曾想过,就这么直愣愣的拿银钱办事,又轻易的被人供出来。
虽然早知道静棋在这一局里必死无疑,可死得没做出贡献,还是让她觉得惋惜。
若这件事办得漂亮,陶尚书定会厚待她们宫外的家人的,如今只能勉强不拖累陶氏而已。
陷害棠婉仪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
沈璋寒垂眼缓缓转着玉扳指,淡声道:“静棋若连宫正司的刑罚皆受了都不曾改口,即便调回来重新审问也只会是一个结果。”
“陶才人无故受人陷害,便复她的贵人位以作抚慰。然今日之事不曾解决,丽华堂所有人就不得进出,待此事彻底了结再解除禁足。”
“朕的后宫真是长本事了,竟还有这样有能耐的人想做出一箭双雕的伎俩争宠。既如此见不惯棠婉仪得宠,那朕就再晋她为嫔位,朕倒要看看背后之人能不能坐得住。”
姜雪漪的婉仪位本就是中秋那日才晋的,如今不过一个多月再次晋位,如此快的晋封,恐怕招宫中嫔妃不满。
皇后虽看重她,可也不愿意因一人而令后宫失和,流言纷纷,温声道:“陛下有意安抚棠婉仪是好,可晋封过快恐树大招风,引妃嫔怨妒。不如等年后再行晋封,既能彰显陛下抚慰棠婉仪之心,亦不会使她招致怨恨。”
沈璋寒决定已下,皇后的提议虽圆融,却并非他此时心中所想:“棠嫔入宫后一直安分守己,侍奉得宜,如今封为嫔位也并不逾矩。”
“今日之事闹得阖宫不安,朕若不有奖有罚,更失偏颇。”
说罢,他起身拂袖欲离:“今日之事皇后就不必管了,朕会亲自派人去查,无论如何给陶氏一个交代。”
“勤政殿还有不少折子要批,皇后处置其余事吧。”
话音一落,陛下大踏步离开了凤仪宫的门,殿内就只剩下姜雪漪和皇后,以及跪在殿内的静书和小宫女。
皇后虽被陛下驳回,可她神色仍然十分镇定,并不因此事而觉得颜面有损,只是抬手命人将静书和陶贵人一起带回丽华堂好生看管,这才看向姜雪漪,淡淡道:“今日之事你也算因祸得福了,只是恩宠来得太快总是伴随着危机,正如今日一般,你心里始终要明白,不是一味越过旁人就是好的。”
姜雪漪福身道:”嫔妾明白,多谢娘娘训诫。自入宫以来娘娘对嫔妾多有提点,嫔妾谨记于心,从来只会感念娘娘教诲,绝不敢生出慢待之心。”
皇后点点头,看了眼仍在殿内哭哭啼啼的宫女:“她既是你的人,本宫就破例允你自己处置吧。”
姜雪漪觑她一眼,收回了目光:“私相授受,背主忘恩,陷害嫔妃,按罪该如何处置,娘娘便如何处置就好,嫔妾皆听娘娘的。”
皇后有些意外的同她对视,却又觉得理所应当,缓缓吩咐着芷仪:“都听到了?”
“拖下去处死。”
那小宫女睁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的看向姜雪漪,满眼写着绝望。
她当初会做这件事,除了自以为这事不会危害到主子以外, 还算准了主子性子温柔定会宽恕她, 不是那种动不动要人性命之人,没想过温和宽厚的主子竟会如此狠心, 三言两语就要杀了她,甚至连一丝活路都不给她留。
若早知如此,她又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只能哭天抹泪的跪着求她宽恕:“主子救命!奴婢不是真的不是有意害了您的, 奴婢不想的……!还请主子看在奴婢从前伺候您的份上饶了奴婢一命!让奴婢去做苦役也好!”
姜雪漪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任由她的身子被人拖行下去越来越远,直到渐渐消失在了耳边。
温柔之人最忌优柔寡断拖拖拉拉, 皇后知道她聪慧, 不曾想她骨子里还是个杀伐决断之人,同以前表现出来的模样大相径庭,不禁对她微微侧目。
但皇后看重她, 正是因为姜雪漪聪明,知道如何审时度势,清楚自己每一步都该做什么。
在宫里的女人,最忌讳是否蠢笨,不忌讳心机是否深沉。
她能抬举姜雪漪, 亦能压制住底下这些手腕高超的嫔妃们, 自然不怕她做出什么背叛之事。
皇后温声道:“陶贵人一事蹊跷颇多,但有陛下派人查探, 必能彻底还你清白。”
“今日之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你也累了, 回去歇着吧。”
“多谢娘娘关怀。”姜雪漪颔首福身后退出凤仪宫,才走到灵犀宫门前,就看见杨贵仪和赵宝林一左一右迎上来,面露喜色。
杨贵仪欣慰的笑道:“幸好陛下皇后英明,可算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没着了那些贱人的道。”
赵宝林虽搬来不久,对姜雪漪却比杨贵仪还上心,从凤仪宫出来后就在门前候着,急得团团转,生怕她被陶贵人之事牵连。
如今见人安全回到灵犀宫,就知是无碍了,一下子松了口气来,破涕为笑道:“嫔主无事,妾身就放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