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宠眷不衰by茸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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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 林威就亲自来传消息,说陛下让他来知会一声, 太阳落山后要姜雪漪同陛下一道去鸾鸣宫看望二皇子,等看望完二皇子再回太极殿用晚膳。
旎春在旁边给她剥葡萄切蜜桃, 笑着说:“头三个月过去以后气色更好了,仿佛食欲也好些了。”
这会儿还没到时间,姜雪漪乐得自在,一手搭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另一手捏着葡萄,摇摇晃晃的窝在摇椅里吹风:“天气热,饭菜不清爽,还是吃水果肚里舒服些。”
虽说看起来岁月静好,她这会儿也舒坦,可姜雪漪心里盘算着事,脑子一刻钟也没有停。
按着她的猜测,今日和陛下一道去鸾鸣宫,恐怕是要出事的。
魏贵人偷偷给她传出来的消息,说刘贵妃和刁美人似乎对和顺仪还有二皇子格外用心,刁美人这段日子又频繁往鸾鸣宫跑,再加上二皇子一直病着,她如今到底是怀着孩子的人,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许多事不得不敏感一些。
但这些都是她凭空猜测,也说不清楚这二者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虽然姜雪漪怜悯二皇子跟和顺仪,可没影子的事,她就算暗示了和顺仪也未必懂。当初和顺仪生产之前,兰妃那样明显的接近利用,她明里暗里提点过,但和顺仪不在意,她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
有了前车之鉴,姜雪漪也不敢怀着身子多掺和,以免自己再惹祸上身了。
稚子虽无辜,但若二皇子真的出事,兴许对她的计划还能起到些什么作用也未可知。
这也是姜雪漪拖着计划不肯实施的原因之一。
她想看看刁美人和刘贵妃,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陛下许久不进后宫,今日要去看望二皇子的消息早早就透了出来,不光林威知道,御前的人也知道,宫里有门路的嫔妃们就都知道陛下要去鸾鸣宫。
若有计划,今日就该实施了。
想到这儿,姜雪漪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头疼的紧。
自她月份越来越大了以后,只要长时间思索一件事,小腹就隐隐有些感觉,头也痛,简直像是肚子里的孩子不愿意她想这么多似的。
她抿唇笑笑,极轻柔的摸上自己的腹部,柔声笑着说:“你母妃这样聪明,你可别是个不爱动脑的,以后目不识丁愁煞母妃了。”
旎春在旁边偷笑:“您和陛下的孩子怎能目不识丁呢,怕是以后去国子监坐不住,整日调皮捣蛋让您不安生吧。”
姜雪漪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便觉得好笑,不觉中越发期待这孩子降生,轻轻嗯了一声,眉目温柔:“若是个活泼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好,总归都是咱们亲生的,不疼他还能疼谁呢。”
陛下今日要去看望二皇子的消息送到刁美人手里的时候,她正坐立难安的在屋子里摇扇子。
天气本就闷热,心不静之人会更觉得闷燥难耐,她在屋子里反反复复的走,扇子摇的呼呼作响,一看就知道她有多焦躁。
婉云听到消息从外面进来,一看自家小主这幅坐不住的样子,有些无奈:“小主,天气本来就热,您还不坐定了消消汗,这么走来走去也无济于事啊,若出汗太多可怎么出门见人,陛下见了也要嫌弃您的。”
刁美人翻了个白眼:“我当然急了,我都已经多长时间没承过宠了?最近这两个月,兰妃、丹妃、杨嫔、喻婕妤那些旧人都有恩宠,新人里头,连不爱说话的赵才人也侍寝了一回,你可见陛下想起来过我没有?”
“马上就要去行宫了,皇后娘娘的名单还没下来,我若是再不急,我在宫里多坐两个月冷板凳,底下那群见风使舵的知道我没指望得宠了,你跟着我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婉云:“贵妃娘娘不都跟您说了,您等消息就行了,陛下肯定会去看二皇子的。”
”等等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眼看就要去行宫了,我去年还是去过的,那几个不得宠的低位新人哪个不羡慕我?今年若没的我份,我不知有多丢人!”刁美人越说越来火。
婉云撇撇嘴:“贵妃方才遣人来说了,陛下今晚就去鸾鸣宫,您还是赶紧重新更衣梳妆吧,许久不见陛下,还是得有些亮点才好。”
刁美人立马欣喜起来:“真的?!”
她欢喜地转了一圈,顿觉喜不自胜,连忙道:“你快去叫她们进来伺候我梳妆更衣,咱们快些去鸾鸣宫,得赶在陛下之前才好。”
婉云出去唤了常伺候刁美人的两个近侍宫女进来,替刁美人擦身消汗后精心选了一条杏粉色宫裙,刁美人鹅蛋脸,又是杏眼,生得小巧可爱,这杏粉色最衬她。
宫裙穿好后,其中一个宫女捧着一盒子香囊过来让她选:“都是今夏新制的香包,味道馥郁香型也少见,奴婢们都觉得闻之欲醉呢,陛下好风雅,一定会喜欢的。”
刁美人喜滋滋地选了其中一个最香做工最精巧的:“就这个吧。”
穿戴整齐后已经临近太阳落山的时间,刁美人所住的毓秀宫和鸾鸣宫之间隔着梨林,好在不算太热。
婉云抱着贺礼跟刁美人一起到鸾鸣宫的时候,鸾鸣宫还静悄悄的,陛下还没来。
她客客气气笑着上前让人通传,和顺仪知道刁美人来了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太好。
上回说过以后她倒是安分了一段日子,可梁儿刚有好转,她就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虽说和顺仪对刁美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可碍于上次自己亲口说的等梁儿好转些就让她来探望,加之等会儿陛下也要来,她反而不好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她赶走,刁美人若是落了面子记恨上自己,反而给梁儿树敌。
左右陛下和棠贵嫔也要来,多一人看望也是一样的。
和顺仪几经权衡,说道:“让她进来吧,先去偏阁候着。”
刁美人一听和顺仪让她进去,顿时更高兴了,抬步就匆匆往主屋走,谁知还没走到,竹筠在庭院内候着,福身道:“奴婢给美人请安,还请美人先来偏阁吧。”
向来招待人不论位份高低都是要在主屋或者主殿的,既是礼节,明面上也是看得起人的表现。
她欢欢喜喜跑来看望,好歹也是带了贺礼的,怎么连主屋都不让进,反而去偏阁待客?
刁美人心里有些不高兴,可到底没说什么,跟着竹筠一道去了偏阁。
偏阁内,和顺仪已经在里头候着了,刁美人一进来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刁美人今日是精心打扮过才来的,一看就存着在她这勾搭陛下的心思,更重要的是她身上很香。
太医说过梁儿虽有好转,可还需要精心照顾,不仅受不得冷热交替,也不能受到刺激,免得病情反复。
她原本就不喜欢用浓香,不知道香味算不算刺激。
以防万一,和顺仪淡着脸色客气道:“有劳刁美人来看望,我替梁儿谢过你。”
刁美人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来都来了,她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十分在意二皇子的模样,甜甜的笑道:“我之前就一直挂心着梁儿,可姐姐之前说他病着不好探望,所以一直担心着到了今日才来。一听说梁儿好转,我这不立马就来了。”
“梁儿如何了?我进去看看他吧。”
和顺仪挪了一步:“梁儿刚刚已经睡下了,他病着觉浅,有人声怕惊醒了他,你的心意我领了。”
又是这般的推辞,难道今日陛下和棠贵嫔来了,她也能拦着不让自己看不成?
说到底是生了二皇子的人,恐怕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在这看不起人吧!
刁美人心中生起怨气,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外面通传陛下和棠贵嫔到了。
她眼睛微微一亮,立刻想到,若是陛下来了见她伏在二皇子床头伤心不已,定会觉得她牵挂皇嗣,性情敦和。
好印象有了,少不了对她有几分好感,到时候不仅侍寝有望,行宫也去得了了。
刁美人眼珠一转,开口说着:“我不过是看看梁儿,姐姐何苦一直拦我?”
她一不做二不休,推开和顺仪快步进到了寝屋内,果然看见二皇子小小的一个正躺在床榻上合着眼睛安睡。
身侧的嬷嬷看着她闯进来面面相觑,却不敢大声说话,刁美人径直去到床头,手轻轻搭在了床沿,摆出了一幅温柔关切的样子。
可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二皇子的脸便微微发红,先是把自己咳醒,而后一边咳一边哇哇大哭,怎么停都停不下来。
“梁儿!”
婴孩的咳嗽声和啼哭声在安静的鸾鸣宫里极为响亮, 和顺仪身为生母,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出了事,当时脸色吓的煞白, 提步就往床边内跑。
原本就不愿意让刁美人进来的, 谁知她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为了利用梁儿争宠不惜撕破脸面, 和顺仪一过去就看见梁儿咳得止不住,小脸憋得通红,顿时吓坏了, 泪水啪嗒啪嗒滚落下来, 抱着他就往偏阁走。
屋内这会儿已经全是刁美人身上的香气,她一来梁儿就开始咳,一定是因为她身上味道太刺激的缘故, 和顺仪虽然生气, 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眼下没时间和她纠缠,必须先要把梁儿带到空气干净的环境里去, 让他快些冷静下来。
和顺仪抱着二皇子就要离开,刁美人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她一来二皇子就啼哭不止,咳嗽不停?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陛下近在跟前却出了这样的岔子,刁美人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 可事情发生的太快, 她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的跟上去:“姐姐, 梁儿这是……”
谁知话音未落,跟在和顺仪身边的竹筠脚步急刹, 转过身便甩了刁美人重重一耳光,极清晰的一声脆响,将刁美人都打懵了。
刁美人身上香味太浓,竹筠岂能再让这个害人精跟上来,她担忧小主人,哭得眼眶都红了,手微微颤抖着:“刁美人,还请你自重!若你再想着陷害二皇子,奴婢就算是死也拉着你陪葬!”
庭院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陛下近在咫尺了。
沈璋寒和姜雪漪刚到鸾鸣宫门口就听见婴儿凄惨啼哭声,二皇子病情本该有所好转,怎会如此,心道是不是二皇子不好,立刻就加快了步子。
谁知不过短短几步路,二皇子的咳嗽和啼哭声越来越大,屋内竟还传出了争执和耳光声。
姜雪漪心里一沉,知道自己恐怕是猜对了,她脊背发凉,有些不安的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和顺仪抱着二皇子先是去了偏阁,可偏阁也被刁美人呆过,里头的气味不小,眼看着梁儿咳得停不下来,她心一横,索性将梁儿包裹在襁褓中,冲进了鸾鸣宫一直空置着的主殿里。
主殿一直有人按时打扫,干净又宽敞,她没停留,抱着孩子去了后头的寝殿,竹筠跟在后头快速将门窗都关好,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只能安静的站在一边抹泪。
早在听见二皇子出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派宫里脚程最快的小太监去请太医了,可鸾鸣宫离得远,还不知道几时能到,二皇子现在才几个月大,这样用力的咳好像要把小小的肺都咳出来,听得人实在太揪心。
刁美人来看望二皇子,竟敢浓妆艳抹花枝招展,还特意带了这么浓的香包,这哪儿是来看孩子,分明是借机争宠,实在可恨。
和顺仪抱着孩子走得太快,沈璋寒和姜雪漪进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人影,只有刁美人捂着左脸愣愣的站着。
屋内伺候的宫女嬷嬷们一个个脸色慌张,头也不敢抬。
二皇子出事,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一个都跑不了,这会儿一反应过来,该烧水的烧水,该绞帕子的绞帕子,总之没一个让自己闲着的,谁都害怕二皇子有个三长两短。
沈璋寒今日好不容易得闲,原本心情还算不错,谁知带着姜雪漪一来鸾鸣宫又乱成一团,二皇子好不容易好转,如今竟又不好了。
屋内的人哆哆嗦嗦向陛下和棠贵嫔请安,他冷冷剜了刁美人一眼,厉声道:“怎么回事?和顺仪和二皇子呢?”
姜雪漪一进来就闻见浓郁的香味,连忙用锦帕掩着鼻子,轻声道:“陛下,屋子里香味太浓,嫔妾孕中敏感,闻了嗓子发痒,恐怕二皇子突然咳嗽也是因为此香的缘故。”
和顺仪是二皇子的生母,断不可能这样不小心,这会儿屋内只有刁美人精心打扮又挨了巴掌跪在地上,一看就知道是她做的好事。
陛下冰冷的视线扫视在刁美人身上,她顿时浑身抖如筛糠,此时此刻,就算是她反应再慢也知道是自己惹了泼天祸事了。
可是她真的没想到二皇子会连香味都闻不了。
后宫的嫔妃和宫女都爱用香,嫔妃之间交好的没事聚在一处也会琢磨着自己制香。制香和插花在本朝都是雅事,连陛下自己也会调,这香味或浓或淡都是意趣,她自己闻了一路也没出问题啊?
只是现在二皇子已经因为她出了大问题,她再辩解什么都会被视为狡辩,陛下……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刁美人懊悔不已,捂着火辣辣的脸只敢哭着说:“妾身真的不知二皇子不能闻香,妾身实在是无心之失啊!”
“没心肝的东西,”沈璋寒冷冷吐字,幽暗的眸薄凉到没有丝毫感情,看得刁美人浑身冒冷汗,抖得不成样子,“你既这么爱争宠,甚至不顾皇嗣的死活,朕就让你好好争。”
“林威。”
沈璋寒薄唇开合,毫不留情:“自今日起将刁美人打入冷宫,朕不想再看见她。”
打入……冷宫?
刁美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陛下,眼睛里全是恐惧。
她们这批嫔妃从去年刚入宫时就知道冷宫是什么地方。
听说那冷宫荒凉破败,蛇虫鼠蚁满屋子乱爬,是关押犯下大罪的失宠嫔妃的住所,尤其先帝在位时后宫嫔妃甚多,被打入冷宫的就有不少,这些年过去死的死疯的疯,里面不知道多少冤魂。
陛下仁慈,自即位后还从未将任何嫔妃发配到冷宫里,她……她居然要做第一个!
刁美人自小也是金尊玉贵的官家贵女,连粗活都没干过,哪里想象的出在冷宫会是什么苦日子,陛下的口谕一出她就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不住地哭诉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妾身自知有错,佩戴香囊害二皇子病情反复,可妾身真的不是有心为之啊!还请陛下看在妾身是初犯,又是无心之失的份上饶了妾身吧!妾身愿意日日为二皇子烧香祈福,还请陛下不要将妾身打入冷宫……求求陛下了,妾身真的不想去冷宫……”
姜雪漪垂眸看着刁美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磕头,神色有些复杂。
倒不是可怜她,而是刁美人固然不聪明,又有野心想得宠,可今日这件事,看这情况,恐怕她也只是被刘贵妃利用了罢了。
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直接将刁美人发配到了冷宫,虽说刁美人去冷宫对姜雪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如此一来,背后的刘贵妃不管有没有害死二皇子,都能完美的隐藏在背后。
比起刁美人,始终是刘贵妃威胁最大。
刘贵妃最擅长的就是在一件大事发生的时候用十分自然的话将矛头转移到别人身上,姜雪漪觉得她应该学学,这实在是个好技巧。
她轻叹一声,惋惜道:“刁美人,你实在是太糊涂了。就算你未曾生育过没有经验,在家中也不曾照顾弟妹,可你与贵妃娘娘一向投缘,刘贵妃又养育着大公主,你怎会连孩子咳嗽时不好闻刺激的香味都不知道?”
“今日一事就是你的教训了。”
刁美人自方才出事开始就惶惶不安,根本无法镇定下来思考,棠贵嫔的话突然让她迷茫了起来。
刘贵妃?难道……
姜雪漪不动声色地给了身侧的旎春一个眼神,旎春立刻很有眼力见儿地上前,将刁美人腰间的香囊拽下来闻了闻,福身道:“启禀陛下,此物香气甚重,不知里头会不会有不好的东西。主子现在怀着身子,还请让奴婢保管着,等太医来了好好查验吧。”
沈璋寒意外地瞧了姜雪漪一眼。
但他没多说,反而再次看向了刁美人,视线里有几分探究的意思:“准。”
因为姜雪漪的话,刁美人暂时没被押到冷宫去,而是跪到了鸾鸣宫的庭院里听候发落。
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心,始终是她带着的香囊害二皇子病情反复、咳嗽不止,这都既定的事实,惩罚她必须得受。
姜雪漪跟着陛下前往主殿看望二皇子,出于谨慎,连陛下都没敢贸然踏足寝殿内,反而是和顺仪快步从寝殿内出来请罪,泪水涟涟地跪下道:“嫔妾未能照顾好梁儿,还请陛下恕罪。”
二皇子早产,这几个月在和顺仪身边养的不错,体魄日益健壮是沈璋寒看在眼里的。她本生性安静不与人来往,刁美人存心利用今日争宠,这错不好怪罪在生母身上。
他抬手扶了一把,语气和缓几分:“朕知道你养育梁儿辛苦,今日之事不怪你。”
此时,太医急匆匆赶到鸾鸣宫,还未来得及请安沈璋寒就命他立即去给二皇子诊治。
太医们快步进到寝殿内为二皇子看诊,一时间外头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和顺仪更是泪流不止,频频望进去。
短短一炷香时间,却仿佛过了大半日。
须臾,为首的李太医出来,额上满头的汗,神色却是松了口气的:“启禀陛下,二皇子是因受到外界刺激才咳嗽不止,幸好及时换了个环境,不曾受影响太深。微臣已经为他施针止咳,又涂了平喘的香膏,这会儿二皇子已经冷静下来,于性命无虞了。”
“只是……”
沈璋寒:“只是什么?”
李太医犹豫了瞬,继续说:“只是才出生的婴孩体质本就孱弱,二皇子早产,心肺发育更是薄弱,他身子尚未养好就咳了半个月,今日又剧烈咳嗽,微臣诊脉时发觉隐隐有哮症的迹象,只是不算很严重。”
“但往后务必得格外照看二皇子,千万不可再让他受刺激了。一概冷热交替,一饮一食,甚至气味上都要注意,要是刺激了嗓子一咳起来就厉害了。”
和顺仪紧张道:“可能痊愈吗?”
李太医迟疑片刻:“不好说。”
“若精心养护,增强体质,再大几岁兴许就和健全的孩子无异,可若体格太弱,一年里反复风寒,恐怕就不好再痊愈了。”
虽说不理想,可只要还有机会就是一件好事,沈璋寒沉声道:“朕将二皇子的安危交给你,务必保他健康成人。”
李太医:“是。”
二皇子稳定下来,有些事也该处理了。
沈璋寒示意旎春从外头进殿:“你看看这香囊可有异样,正是此物导致梁儿咳嗽。”
李太医拿起香囊,先是细闻细嗅,又将香囊拆开,露出里头的细碎末子,最后拿出银针极为仔细的翻找,最终将东西重新递到了旎春手里,上前复命道:“回陛下,此香囊无毒,只是里头所用的香料皆香气极浓,是用花、草、木里最香的几种研磨调制。若佩戴此香,所经之处久久不散。只是此香虽无害,可即便是寻常人闻久了都会头晕恶心,若有咳疾或哮症,那么一但闻到,极易导致病情复发。”
沈璋寒冷笑了声:“无毒无害?好细的心思。”
太医是在殿门口检查的香囊,说话的声音被刁美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即便是傻,这会儿也完全反应过来了。
当初为何刘贵妃一定要她多往鸾鸣宫走动,前些日子又劝自己来看望二皇子?她今日更衣的时候那一排香囊个顶个的香,是不是她的内侍宫女也是刘贵妃的人?
如今想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都是她故意的!是她利用自己得宠心切,这才想要借机害二皇子。
刘贵妃为何要害二皇子她不得而知,可刁美人恨极了,眼下为了自己活命也什么都顾不得了,忙高声唤道:“陛下!是刘贵妃让妾身今日来鸾鸣宫的!”
她这一声不算小,殿内的人都听见了。
姜雪漪敛眸极短的笑了下,好歹反应过来了,总算没有白提点她。
今日之事居然又扯上了刘贵妃,沈璋寒扯了扯嘴角,笑意却冰冷如霜,未达眼底:“去,把刘贵妃叫来。”
第95章
刁美人佩戴香囊导致二皇子病情反复一事, 起初人人都以为是意外,以为只是刁美人一心邀宠才导致的无心之失。
毕竟存着心思借机获宠之人实在不少,凡是为了见陛下做打算的, 必然精心打扮才出行。
谁知一番折腾下来竟还扯出刘贵妃, 这会儿怎么品怎么不对了。
二皇子受此劫难竟然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为之的?
可刘贵妃为何特意提点刁美人来鸾鸣宫?若她是存心要害二皇子, 又为何非选在这个节骨眼?
不光是和顺仪自己不明白,就连姜雪漪自己也在猜测刘贵妃的动机。
即便是有魏贵人送消息出来,姜雪漪也能隐隐猜测到今日或许会出事, 但为什么会出事, 她暂时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来。
和顺仪位份不高,二皇子又早产体虚,她们母子在宫里从不曾树敌, 不存在得罪了刘贵妃这一说法。
何况刘贵妃身居高位, 地位仅仅次于皇后,她膝下还没有皇子,没有竞争关系。退一万步说, 就算是有皇子,陛下正值年轻盛年,就连大皇子也才一两岁,哪里有为了太子之位害二皇子的理由。
再者说,要是真的不想皇子降生, 怀着的时候下手不是更容易?
刘贵妃是个沉得住气又心机深沉的人, 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姜雪漪垂眸看着刁美人跪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只觉得头疼。
她进宫晚,宫里这些旧人之间的事知道的不多, 若想掌控全局,其实在很多事情上是失了先机的。
这些事,兴许问问杨嫔会有答案。
等候刘贵妃来的这段时间,鸾鸣宫里满满一屋子人无人敢出声,院子里翠绿树冠间只闻知了聒噪不停,人却静悄悄的,生怕打破了静谧。
姜雪漪坐在陛下身侧的软椅上,鸾鸣宫的宫女已经泡好了茶水送过来,她举杯抿几口,隐隐听见二皇子从寝殿内时不时传来的干哑咳嗽声。
幸好太医救治以后,咳嗽听着比方才来时好多了,只是时不时咳几下,不像一开始咳得好像肺都要裂开。
某种程度上来说,宫里的孩子活着比外头还不容易。
姜雪漪现在怀着身孕,心肠仿佛比从前更柔软些,这会儿听着二皇子可怜,总是忍不住往自己的孩子身上想,若他以后出生也要遭这样的罪过,她该有多心疼。
如刘贵妃之流,她必得替她的孩子扫平障碍,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了去。
刘贵妃被陛下传召的时候,原本正在殿内教大公主写字,一听是鸾鸣宫那边出了事,来请人的太监又面色凝重,她立刻就知道是刁美人那个蠢货被处罚后察觉了什么。
但刘贵妃的脸色十分正常,并未有丝毫慌乱,而是摸了摸大公主的头发,温声说:“让湖青陪你写字,母妃去见一见你父皇,很快就回来。”
大公主是宫里年纪最长的孩子,今年已经九岁,出生在宫廷里的孩子,从小最先学会的事就是察言观色,大公主性格安静温和,这样的孩子对情绪尤为敏感,前来报信的太监语气和表情都算不上太好,她有些害怕的看着刘贵妃,小声问:“母妃是出事了吗?”
“是不是父皇生气了?”
刘贵妃抱了抱她,笑着说:“母妃没事,母妃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乖乖写字,母妃回来还要检查呢。”
大公主怯怯地点点头,刘贵妃这才转身跟着御前的太监离开永宁宫。
这一路上她都很沉默,既没有打听鸾鸣宫的情况,也没有关心二皇子的病情,仿佛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刘贵妃做事一向会想好后果,今日这件事她既然敢做,就已经做好了最坏是什么结果。
若是刁美人做的好,二皇子不光会被害了身子,她还能全身而退。若是做的不好,那就是二皇子无恙,还把自己牵扯进去。
怎么把自己摘干净她早就想好了,并非是牺牲掉一个棋子而已。
到鸾鸣宫以后,刘贵妃缓缓走到主殿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神色不虞的陛下以及身侧的棠贵嫔跟和顺仪。
来时她一言不发,还真没想到棠贵嫔也会在。
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陛下居然还要带着她出门,真是宠到心尖儿上了。
当初丹妃那样盛宠,她都从未觉得丹妃是个威胁,也从不觉得陛下待她有几分真心,可棠贵嫔却肉眼可见的不同。
嫁给陛下这么多年,刘贵妃一直都很清楚这段姻缘只是利益交换,所以从来没有奢望过陛下的真心。
可对她来说,她这一辈子也仅此一个丈夫了,眼睁睁看着她的枕边人把自己从未见过的疼爱给另一个才来不久的人身上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自嘲,讥讽,又可悲。
刘贵妃不卑不亢地上前向陛下请安,神色没有丝毫的慌乱,还是往常那样娴静温和的模样:“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她眉眼间有些疑惑:“不知陛下传召臣妾所为何事?”
沈璋寒淡淡看着她,开口道:“今日是你让刁美人来鸾鸣宫的?”
刘贵妃怔了一瞬,立刻俯身说道:“臣妾知罪,还请陛下惩处。”
姜雪漪有些意外地看向刘贵妃。
虽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事到临头还能如此镇定,一言一行都有章法,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不得不说,她还真有些佩服。
一般人若见到这场面,第一时间要么装傻充愣,要么矢口否认,刘贵妃竟然第一时间认罪。
沈璋寒也是没想到,稍稍拧眉,淡声:“你何罪之有?”
刘贵妃跪地俯首:“臣妾知道二皇子病着,这两日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便让刁美人前来看望二皇子,还同她说,来这能碰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