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宠眷不衰by茸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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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害嫔妃和皇嗣的罪名就这样坐实在她头上,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头一次,刘贵妃不可置信,也不能接受,只能仰头哭诉道:“陛下……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
她伸出手想去牵陛下的衣角,可怜道:“臣妾侍奉您这么多年,难道您还不清楚臣妾是什么人吗?”
沈璋寒抬手将手边的茶盏拂落在地上,瓷片咣当一声碎了满地,温热的茶水低贱,溅到了刘贵妃的脸上。
他的神色是刘贵妃从未见过的冷意,仿佛这些年的情分皆不存在,让她心惊。
“你是何人,朕比任何人都清楚。”
皇后坐在一旁,默默的不说话。
事关刘贵妃、兰妃、丹妃、棠贵嫔,宫里最要紧的几个女人都掺和进来,这件事如何处置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了,只能交给陛下权衡。
若是罚得轻了不能服众,可若是重了,牵连几个高位,宫中局势顷刻翻天覆地,就连前朝恐怕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沈璋寒眸光阴翳,思索之际,门外遥遥传来太后驾到的消息。
太后牵着大公主进殿,眉目很和煦。
殿内所有人向太后请安后,太后先是关心了姜雪漪几句,这才温声说:“后宫不宁则前朝不安,棠贵嫔险些受害,是得查清根源。”
“皇帝要好好处罚,好好抉择,别寒了嫔妃和她们母族的心。”
太后的声音温和,并未有任何插手和强迫的意思,仿佛只是来关心几句。
可在说话的时候,却明显加重了“险些”“前朝”“抉择”“母族”。
是什么意思,意味不言而喻。
殿内所有人都不敢在这会儿出声,太后说完后方牵着大公主起身,温和的笑说:“哀家听闻灵宁这几日在皇后那,哀家怕她呆不惯,特意带她出来走走,小小的孩子不在生母身边也是可怜。”
“既然棠贵嫔和皇嗣无碍,哀家也就放心多了,哀家再带灵宁出去逛逛,皇帝皇后,自断吧。”
太后来去匆匆,沈璋寒恭送太后离去,方冷冷说:“刘贵妃和兰妃联合残害嫔妃皇嗣,是犯了宫中大忌,为宫规律例所不容,朕决不允许后宫勾心斗角之事盛行。”
他看着兰妃和刘贵妃,权衡之下已经有了决断,冷声道:“兰妃降为才人,幽禁仙游宫三年。念在刘贵妃生育公主又是初犯的份上,朕可以免你死罪,但你太让朕失望了。”
“自今日降为嫔位,同样禁足永宁宫三年,身边亲近的宫女处死,其余人撵出宫去,三年内不许再见朕的女儿。”
圣旨已下,闲杂人等陆陆续续被强制带离灵犀宫,方才还有些拥挤的殿内顿时空落起来。
今日一事牵连甚广,盘根错杂,是是非非谁对谁错,沈璋寒不是那么容易被人蒙蔽的,心里自有一杆秤。
人人都有私心,只是这一局谁做的更漂亮,谁更得他的心意罢了。
沈璋寒抬手抚了抚姜雪漪的脸,深深地看着她,目光些许复杂:“你今日受惊了。”
“等你平安诞下孩子,朕会许你主位,将你迁出灵犀宫一人独住,好好养育咱们的孩子。”
尘埃落定后, 姜雪漪重新看向归于平静的院落,心缓缓沉淀下来。
今日一局牵连甚广,一环一环错综复杂, 其实并非全然没有漏洞。
何况丹妃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她的表现明显幸灾乐祸,太不沉稳, 仿佛认定了这件事一定扯不到她头上,再加上兰才人和刘嫔来的时候都有明显的惊诧,陛下和皇后身居高位, 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证据明显摆在眼前, 人证物证俱全,出身南方家中富庶的嫔妃也只有刘嫔一人,她能赖到谁身上, 陛下才会信呢?
再加上她前些日子借刁氏之手害二皇子病发, 这些陛下都看在眼里,只是之前隐忍不发罢了。
刘嫔巧舌如簧,心计深沉, 最擅长挑拨离间,借旁人的手作刀,一直将自己隐藏在身后。
可她这回做错了一件事,就是这么多年来都觉得丹妃不聪明,心安理得的把她当刀子, 也一直刻意打压忽视魏贵人, 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任由魏贵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渐渐凋零。
当证据摆在跟前的时候, 刘嫔当然不想认也不敢认,她担不起陷害皇嗣的罪责, 可她习惯了高坐钓鱼台,反而不知道这次的前因后果,失了掌控全局的机会。
所以她想反驳,想将这罪责甩出去,可她当时情景反而不敢多说,怕多说多错,罪责更深一层。
可她肯定想不到的是,陛下和皇后也根本就不愿意听她多说。
刘嫔心机深沉,这些年和皇后暗暗较劲,彼此算计,宫里的风波有多少出自刘嫔之手,皇后当然清楚。刁氏又害的让二皇子只能留在和顺仪身边抚养,皇后自然不喜刘嫔,她现在虽然也开始忌惮姜雪漪,可和刘嫔之间的积年旧怨才更是心腹大患。
所以所有证据一出来,皇后就立刻询问陛下该怎么处置,半点也不想给刘嫔反应和狡辩的时间。
谋害皇嗣是重罪,一旦坐实,轻则贬为庶人,重则发配冷宫或处死,前朝那么多例子比比皆是。
但具体怎么处罚,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
所以太后及时牵着公主过来,表面是关心姜雪漪的胎象,实则是提醒陛下,刘嫔不能罚得太重。
她是陛下还是皇子时的侧妃,家族有从龙之功,还生育了公主,就算真的有错,也该看着公主和这些功劳的份上从轻发落。
因此陛下权衡后只降她为嫔位,撤了她所有的心腹,不许她再和母族密切来往,也不许教坏公主。
至于兰才人,她除了有侍奉陛下多年的功劳,一无得力母族,二无子嗣撑腰,所以就算她在这一局里只做了收买杏雨这一件事,尚有分辨转圜的余地,但为了处罚刘嫔,坐实她们二人联手陷害皇嗣的罪名,她不论怎么分辨都没有用。
说到底,她也只是处罚刘嫔之下顺带的人罢了。
虽然从妃位到才人是天壤之别,这处罚可不轻,但陛下到底是留了丝情面。
二人都禁足三年,听着唬人,无非是不让她们再生什么幺蛾子,安安分分在宫里待着。像喻嫔,不就提前大半年解除了禁足,还在大封后宫之中晋位了吗?
日后若喻副都护立下大功,或是怀了身孕,复妃位也不是不可能。
天渐渐晚了,庭院内明亮的光线不知何时被墨蓝的夜色笼罩,姜雪漪缓缓收回视线,觉得十分疲累。
她已经在窗前看了许久,可过去了这么久,还是觉得有声音回响在自己耳边,她微微一动,掌心居然已经沁了一手的冷汗。
陛下下了圣旨,命人将她们二人带下去禁足的时候,兰才人和刘嫔是如何哭诉分辨,凄婉求陛下明鉴,还提出种种可能,一字一句好像真的一般,谁也不甘心就这么输在她手里,降位、禁足,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可陛下并未听信,也未曾心软,旨意依旧。
姜雪漪知道,陛下处罚刘嫔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局棋明面上姜雪漪是受害者,更不仅仅是为了给她撑腰。
更多的是厌恶刘嫔这么多年都藏着见血封喉毒药,恐怕早在入宫前就留着了,厌恶她的心机原来比想象中更深,尤其厌恶她像一条太后手边的毒蛇,静静的盘踞在他身边。
尤其这条蛇曾经于他有功,曾一手和别的臣子支撑着他上位。
恩赏与忌惮并存,狼子野心最最骇人。
陛下当然感激太后,也感激那些有功的臣子,可如今陛下已经是九五之尊,许多事一旦做了过了,一切都会悄悄改变。
这也是姜雪漪知道刁美人可能被刘嫔利用着接触二皇子后,为何要将计划延迟,等刘嫔先露头出来的原因。
只是刘嫔虽然眼下被处罚了,姜雪漪的心却并没有彻底的轻松下来,而是更深的感受到了何为伴君如伴虎。
皇权之下,再多的荣耀都可能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刘家如此,姜雪漪不知道姜氏以后会不会也如此。
皇后娘娘的父亲赵将军为了女儿的后位稳固,有魄力交出所有兵权只领一个虚衔,可姜氏做不到。
“主子。”旎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雪漪缓缓转过身。
旎春端着一杯安胎凝神的药过来,轻笑着说:“不管怎么说您今日都受惊了,还是将这碗药喝了吧。好在事情已经结束,刘嫔和兰才人都被陛下处罚,除了她们,宫里其余人谁还敢再升起什么心思?您就可以安安心心生下皇嗣了。”
“只是奴婢真的很好奇,丹妃是如何跟您联手的?依奴婢之见,丹妃虽然出身低,性子又急躁,可她再怎么也是得宠多年的高位,怎么会这么配合听您的两头欺骗来做局呀?不会是还存了什么坏主意吧?”
姜雪漪接过药碗,敛眸轻声说:“刘嫔怂恿喻婕妤推她小产,兰妃使计和她抢孩子,谁都不无辜。丹妃虽不聪明,凡事反应慢些,容易被人蛊惑,可殷凝说……她不是坏心肠的人。”
“我让殷凝给她分析利弊,她自然就明白她们都是在利用她。”
“至于为什么会冒风险听我的,除了不甘心被人利用,想给自己报仇出口气,我还跟她说了一句话。”
姜雪漪微微阖眸,将一碗漆黑发苦的药喝尽,往嘴里放了块桂花饴糖:“我说,我会给她一个孩子。”
“不论早晚,我会圆她一个做母亲的梦。”
她睁开眼,温柔道:“宫里的孩子以后会越来越多,不能被生母抚养的孩子,我会想办法劝陛下交给丹妃抚养。她是不聪明,可她比兰才人更爱孩子,也更真诚。”
段殷凝那日说的话,给了姜雪漪很大的启发。
她之前觉得联手喻婕妤打压刘嫔会是一个好选择,可也和别人一样,但凡是需要动脑子的,从未考虑过丹妃。
但那日她突然反应过来,若想不动声色的做局,越不被人怀疑的反而越容易成功。
在宫里生存,丹妃和魏贵人,一个不讨人喜,一个默默无闻。
可就算是旁人眼中的蠢货和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尊严和生活,怎会甘心被利用。
兰才人和刘嫔若不是都看不起丹妃,也都暗中对丹妃动过手脚,姜雪漪根本没这么好的机会能联合丹妃把她们二人都拉下水。
这件事是姜雪漪算计了她们,可兰才人和刘嫔一点都不冤枉。
人是兰才人收买的,毒药也是刘嫔给的,一个被利用之人选了对自己更有利的道路,一个被害的人回头反击,姜雪漪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都是她们自己自作自受。
谁让她们那么容不下自己,想利用丹妃害了自己和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好在她赌赢了,哪怕这一局不完美,她还是赌赢了。
两个高位因为涉嫌谋害她而被重罚,宫里的人再有什么心思也该歇了。
她从此可以松一口气好好养胎,等着迎接她亲自孕育的骨血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刘嫔和兰才人被双双禁足后,和顺仪又去不了,前去行宫的名额又空缺了出来,皇后几番抉择之下,将从前的旧人都带上,还提拔了两个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新人。
都是和姜雪漪一批进来的,因为家世较低,容貌也不如当初的陶氏和姜雪漪那么拔尖,所以陛下只是初次临幸后就再没想起来过,这回皇后提拔,倒是恩宠比从前多了不少。
一个是吴宝林,一个是郑御女。
其中吴宝林更得宠一些,这些日子里除了皇后,喻婕妤和杨嫔十分平稳的有恩宠,就是她侍寝的次数最多。
陛下抬了她为才人,赐封号为“纯”,郑御女也升了宝林,只是相比之下就不如纯才人了。
这些天,陛下还是时常来灵犀宫看望她,起先时不时还会夜宿在灵犀宫里,只是随着月份渐渐大了,姜雪漪的身子十分不便,伴寝就慢慢少了。
时间一眨眼到了冬月,姜雪漪的母亲奉命入宫照顾她和孩子,姜雪漪才知道谢君琢已经不和哥哥一道在喻副都护的手下了,被调任去了别的地方。
但官场升调是常有的事,她从未在意,再加上许久没有和母亲这么亲近的住在一起,姜雪漪十分珍惜,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宫里养胎。
就这么一直平静到临近年关,姜雪漪的产期将至了。
腊月二十八, 长安下起大雪。
再过几天就是年关,临近除夕宫宴,宫里既忙碌又热闹, 金瓦红墙处处白雪, 随处可见穿着袄裙的宫娥端着物件从墙根低头走过。
相比之下,姜雪漪的灵犀宫倒像是一方净土了。
旎春带着几个宫女在院子里堆雪人, 太监们在庭院和廊上铲雪敲冰柱,院中红梅盛放,灼灼明艳, 日光照在院子里, 祥和而美丽。
姜雪漪被母亲扶着靠到厚实的软垫上,窗子支开了半面,清冽的凉意夹杂着淡淡梅香拂来, 吹去了屋内的热燥, 顿时让人身心通畅。
她弯眸笑笑:“还是母亲知道我怕热,最贴心。旎春她们怕我冷着,怎么都不肯主动开窗, 我身子又不方便,只能忍着了。”
姜夫人坐到一侧去,柔声说:“你月份大了,事事小心才是应当的,也是王妈这些日子耳提面命的教导着, 她们当然不敢由着你的性子来。”
她的神情温柔又沉静, 看着姜雪漪高高隆起的腹部,满眼的温和慈爱:“约摸着就是这几日了。”
“不过宫中不允许太医透露性别, 这一胎还真不好说是皇子还是公主。”
“虽说在宫里还是皇子更有利,可我瞧陛下这么重视你, 上个月给你过生辰都那么隆重,恐怕是个公主都喜欢。”
提起陛下,姜雪漪眼中纯粹又温和的笑意淡了一分,反而不自觉添上了权衡和算计,但她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平静的说:“陛下身为帝王,有江山社稷,妃妾成群,有那么多皇子皇女,他如何想我不在意。”
“这是我的亲生骨血,也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孩子,就算不是皇子,是公主我也一样喜欢。”
姜夫人拍拍她的手,柔声说:“你想得开就是最好。”
“在灵犀宫照顾你这两个月,你事事都办得稳妥,母亲皆看在眼里。从前总担心你在宫里过得不好,就算以后出宫了不能这样日夜陪在你身边,母亲也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被欺负了去。”
“天子恩典人人都想得到,你虽圣眷正浓,但你也要时刻记得,陛下是天子,永远都是先国事再家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陛下就算无情也是有情,有情也会无情,守住本心,不要迷失才好,从前你势单力薄,可现在你有了自己的孩子,父亲和母亲不在的时候,就是你们相依为命。”姜夫人起身抱住自己的宝贝女儿,轻声说,“母亲入宫前,你父亲曾说过,当今陛下是仁君,为人宽和,又有治国的手腕,是个好国君。但这些日子我观察下来,倒察觉出了些别的,你是陛下的枕边人,许多事想必看得比母亲更分明。”
自从姜雪漪入宫,棠贵嫔盛宠的名声早就流传在外,人人皆知,姜夫人虽然为她骄傲,可同样也为她日夜悬心。
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陶家的女儿进去不久就死于自缢,说是一时想不开,可任谁都知道不是那么简单。
她的女儿自小聪慧端庄,可再怎么说也是闺阁千金,年纪又小,她怎么都放不下心。如今进宫陪产,虽欣慰她长大了,也有心机有手腕,可许多事,做母亲的始终放不下心。
姜夫人思索所日,眼看临盆之日快到了,再不说恐怕就没有合适的时机了。
这些话身为臣子本不该说,可面对亲情,她相信姜雪漪会有分寸,哪怕这些话能让她的女儿少走一步弯路,那就值得。
姜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姜雪漪的肩头,低声说:“这些话,母亲只说一次,你一定要记住。”
“陛下年少登基,生母出身低微,但并非自愿入宫,而是被先帝看中后,强行纳入后宫的。她起初十分得宠,陛下还曾为她在蓬莱岛上修建民宅供她居住,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失宠,先帝再也不曾问津。再后来先帝执意要大巡游,却在大巡游时遇魏国行刺,陛下就在那时流落民间,吃尽苦头,受尽欺凌……后来寻回宫后又沉寂多年,可以说是幼年坎坷十分不易。你父亲曾说此子心智极坚,可堪成材,如今登基为帝,更是对这个国君十分满意,尽力效忠。”
"可母亲站在女人的角度,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再看,却觉得并非如此。温润谦和恐怕是表象,敏感多疑,凉薄寡情才是根本,如此帝王,最在意的就是皇位。”
“你要牢牢记得陛下的底线,可以聪明,但别太聪明,千万别在不知不觉中走得太远,反而惹得陛下忌惮。”
“母亲入宫时间短,看不透陛下为何对你另眼相待。但母亲知道,一个人若格外喜欢什么,大多和幼时的经历有关系,越是缺的就越在意。”
“做特殊之人不是那么容易的。潋潋,帝王之心太深,你如今看起来风光无限,可焉知也走在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就会跌下去,刘嫔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一直以来对陛下的了解空缺的那一部分,今时今日被母亲的话补齐了。
难怪陛下每年三月都常去蓬莱岛,也怪不得陛下雷雨夜时常梦魇,怪不得他分明皇子出身,却是如今这个性子。
“我知道了。”
姜雪漪抱住母亲,仍像小时候那样眷恋:“母亲待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
只有在家人面前,她才能真正的放下防备,完完整整的做自己。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陛下待她的心意并非全然是因为喜爱。
说到底,无非是她最合心意。
出身,容貌,性情,乃至她和陛下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最合陛下的心意。
开心时风花雪月,心情压抑时还能全然接纳,抚慰心灵。
陛下在人前都要伪装自己,压抑自己去做一个万民敬仰,群臣信赖的好皇帝,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做回本我。
她的存在是旁人难以替代的,可正因难以替代,她的一举一动陛下都会看在眼里。
也正因陛下在意,才会担心自己在一人身上恩宠太多,若日久情深,会伤了自己。
所以这些日子里,尽管陛下从来没有过问过刘嫔和兰才人之事,待她一如往常的宠爱,可即便如此,姜雪漪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些许不同。
陛下虽然不曾询问,也似乎不介意,想必是知道姜雪漪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可纯才人的得宠,还是透露出一些信息。
纯才人和她同一年进宫,论家世和容貌都不算上乘,但她乖巧听话,单纯活泼,从来不争不抢,如同一张白纸。
陛下其实是不喜欢这样的类型的,就看晾了她一年没想起来便可见一斑,但为何突然就喜欢了?还赐封号为“纯”,里面并非没有寓意。
要不然,皇后怎么就特意提拔了纯才人和郑宝林。
不光她看出陛下忌惮刘嫔藏得太深,就连皇后也看得出来。
刘嫔已经被处罚,那她这个高官之女,同样从龙有功的姜氏,又马上临盆,凭什么不被陛下稍稍忌惮?
只是她还没有踩到陛下的底线,所以陛下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愿意装作一切都是兰才人和刘嫔的错。
毕竟情分还是有的,只是不及皇权要紧而已,所以她从不真的在意,也绝不可能让自己在意。
姜雪漪神色淡淡的,声音却轻松:“好了母亲,咱们说些开心的事,林威前不久不是才派人来知会过吗?说等会儿陛下会来咱们宫里陪着一道用晚膳,您还不如想想晚膳想用什么,让旎春和扶霜她们提前去尚食局知会一声。”
姜夫人笑道:“说起吃的,你最近胃口可是大了不少,衣裳每个月都要裁制新的,瞧瞧,胖了一圈呢。”
待产期就在这几日,她现在走路困难,行动时需要人扶着以免出现意外,又因为常日安心养胎,人不知不觉胖了一圈,身材反而比从前更丰盈了。
她原本就生得极美,怀孕后容颜未见减色,反而更显韵味,仿佛比之前更张开了些,眉眼舒展,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姜雪漪低眉浅笑,准备撑着身子起身:“母亲可不许笑话我,我是一人吃两人补呢。”
谁知她刚开始动,下身便突然一抽,疼得眉头当场便紧皱了起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马上就是产期,孩子时不时就会在肚子里活动,姜雪漪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没想到这痛感越来越清晰,一阵一阵的,让她难以忍受:“母亲……”
姜夫人立刻上前扶住她,急声道:“潋潋!是不是觉得阵痛不适?恐怕是这会儿要生了!”
生产的恐惧从未如此清晰地席卷心头,姜雪漪第一次如此害怕,紧紧握住了自己母亲的手。
姜夫人陪在她身边,高声道:“快来人!棠贵嫔要临盆了,快去叫太医和侧殿的稳婆过来!”
旎春和扶霜面色均是一喜,即刻安排下去,灵犀宫内顿时如一锅滚水般沸腾起来,人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第103章
早生产前, 陛下就命人安排了长安里经验最老道的几位稳婆和太医随时候着,一有情况立刻上前侍奉,务必要保证母子皆安。
这会儿雪越下越大, 灵犀宫的宫人们愈发松懈不得, 连急匆匆走路的脚步都得格外留神,决不能摔跤耽误了主子。
几个贴身的宫女在姜夫人的提前安排下一早进入了状态, 四处打点安排,让底下的人快速动起来,又在床榻边备上吃食温水, 等着补充体力。
灵犀宫里二三十号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棠贵嫔生产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人的跑腿下传遍了各宫, 沈璋寒是率先得到消息的,他原本正在批折子,等着再过一会儿就去陪她用膳, 谁知竟已经要生了。
女子生产是在鬼门关过一遭, 他虽不能切身体会,可几个皇子公主出生时是何模样都看在眼里,一想到姜雪漪此时的痛苦难捱, 沈璋寒心中一沉。
“林威,”沈璋寒当下搁了奏折起身,疾步向外走,任由宫人小跑着上前将大氅披在身上,风雪落了满身, “备驾, 去灵犀宫。”
沈璋寒的御驾到灵犀宫门口时,正好遇到同样赶来的皇后和李婕妤, 都是来看望棠贵嫔的。
雪下的太大,路上难免滑, 平时只走两刻钟的路足足多了一刻钟才到,等待格外让人心灼。
沈璋寒抬手免了她们二人请安,迈步进灵犀宫内,刚一进庭院就见人影匆匆,面色凝重,女子生产总是令人揪心。
杨嫔和赵才人已经在侧殿候着了,见着陛下和皇后、李婕妤后立刻上来请安,随着入内坐在了下头。
皇后问:“雪大耽搁了时间,这会儿棠贵嫔如何了?”
位份较高的杨嫔颔首道:“稳婆和太医都已经在里头了,姜夫人陪着棠贵嫔,方才去问的时候说才开了两指,恐怕还有不短的时间要熬。”
皇后叹了口气:“棠贵嫔是头胎,恐怕会格外辛苦,本宫命人带来了最好的参,等会儿让人送进去,看看用不用得上。”
身侧的李婕妤看了一眼皇后的脸色,忙说:“棠贵嫔是有福气之人,定会平安产子的。太医之前不是还说了,棠贵嫔胎气稳固,母子俱安,应该不会出现意外的。”
杨嫔瞧了眼李婕妤,没说话。
自打刘嫔和兰才人被陛下处罚后,陛下就有意让人辅佐着皇后处理后宫,不管是地位还是资历,她和李婕妤都是人选。
这些日子跟着皇后娘娘学着看账簿,学习宫闱琐事,虽说陛下还未定下协理后宫之人究竟是谁,也未曾放权下来,可让她们两人学习本来就是一种讯号,宫里的人现在谁看她们不恭谨客气。
杨嫔更稳重,事事低调不喜张扬,可李婕妤一直老实本分,也无甚宠爱,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个香油饽饽,惶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动不动就往凤仪宫跑,不知有多巴结。
原本在这件事以前,杨嫔也对皇后是毕恭毕敬的,可现在有人更谄媚,杨嫔又和棠贵嫔走得更近,反而不愿意跟她一般做派,哈巴狗似的讨好皇后了。
再说,皇后是什么人,还能不清楚谁几斤几两重?宫里局势瞬息万变,李婕妤这样巴结她,忠心是有了,却没能耐,能走得多远。
等棠贵嫔生下孩子,宫里的高位就只有丹妃、荣昭仪和棠贵嫔。
棠贵嫔是何等聪慧有能力,又有家世和宠爱撑着,早就成长到皇后一不留神就控制不住的地位了,而今皇后最忌惮谁是显而易见的事。
杨嫔看得透彻,两边都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谁也不多偏向。
侧殿内暗流涌动,沈璋寒的心思却都在姜雪漪身上。
东偏殿的侧殿距离姜雪漪生产的寝殿虽不在同一处,可离得不远,在侧殿内隐隐能听到她那里的声音。
一阵阵传来的痛吟,不用想也知道她此时承受着多少痛苦。
沈璋寒不是第一次有孩子,也不是第一次等候子嗣降生,可能让他真正在意,心情能够这般难以言喻的,还是第一次。
不论如何,她的存在始终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大雪纷飞,屋内却温暖如春。
沈璋寒站在窗前,抬手将窗子推开半扇,任由冷风吹过。寒冷能让人镇定,将他的焦躁心绪缓缓抚平,雪花落在身上,窗前,庭院内刚铲除的道路再度覆上一层厚厚的白。
常言道瑞雪兆丰年,今天是个好日子。
时间缓缓推移,赵才人冷得下意识缩了缩手。
沈璋寒和姜雪漪都是不怎么怕冷的人,不喜欢炭盆供得太热,可皇后等人却不是。
这会儿陛下将窗子打开,屋内刚蓄的暖气就被冷风吹了个透彻,她们都觉得冷,可凭谁也不敢多言。
谁能看不出来呢?
陛下担心棠贵嫔生产不顺,焦灼不安难以平静,这才需要开窗吹冷风来维持镇定。她们这些人,冷就冷一些,哪儿有陛下的感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