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宠眷不衰by茸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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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漪温柔笑了笑,抬手示意她起身坐下:“快坐,常在无须多礼。本宫此胎怀象不佳,不过并非什么大事,你有心惦记着本宫,本宫心里很高兴。”
她泠泠抬眼,眸光意有所指:“今日叫你来,是想叫你和本宫一道用个晚膳,顺便问问你这些日子可察觉出什么没有。”
“事情要紧,未央宫可不养闲人呢。”
第178章
娘娘才解除宫禁第一天晚上就传了钱常在过来, 足以说明娘娘对交给她的这件事的看重,如今娘娘暗示,她分得清事态紧急, 忙跪下说道:“启禀娘娘, 妾身时刻记得您交给妾身的事,这些日子以来不敢有丝毫懈怠, 无一日不盯着她的。要么是亲信宫人,有时妾身自己闲着无事也会去打听消息、跟着她,看她都接触过什么人。这么一个多月下来, 妾身还真发觉些异常来不及告知您。”
她低头福身道:“幸而今日娘娘传召, 妾身便一口气都说了,娘娘也好自行分辨。”
姜雪漪微微抬手,段殷凝亲自去将人扶起来坐在底下:“常在不必紧张, 坐着说就是。”
“马上就是用膳时间了, 你们都去帮忙张罗饭菜吧,本宫和钱常在两个人说会儿话,不必急着过来伺候。”
待人都跟着段殷凝走了, 钱常在才思索了一番缓缓道:“自从那晚兰才人见罪于陛下以后,陛下再也没有见过她。许是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得宠了,兰才人这段日子可以说是性情大变,和之前那副人前温柔娴静的模样大相径庭,不光整日冷脸相对, 妾身还见过两次她责骂身边的宫女, 总是一副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样子。”
“后来高僧入宫,兰才人也不知怎么一心向佛了, 日日都去宝光殿。不过去宝光殿的人实在太多,妾身不好跟太近免得惊动她, 只到台阶下就回去了。不过听妾身派去的宫女说,兰才人一去就是许久,如今想来,恐怕就是在和那些僧人们密谋什么,蛇鼠一窝,琢磨着要害娘娘!”
姜雪漪看着她缓缓点头,淡笑着说:“这些本宫已经确定了,还有什么?”
钱常在没想到淑妃竟然足不出户也能知道宫外的风水草动,不禁更敬佩她在宫里生存的手腕,这会儿在搜肠刮肚的琢磨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异常,突然说:“除此之外,妾身觉得这两天的兰才人有些异常。”
“陛下已经说过兰才人的名牒若无允许至死都不能挂上,可以说兰才人此生承宠的可能性已经断绝了,极大可能是老死宫中无人问津的结局,前些天她也的确因为这个自暴自弃,整日冷面以对。可不知怎么,她这两天像十分躁动似的,妾身发现她一直在四处见那些稍有头脸的妃嫔或是宫人,瞧着是在想法子重新得宠似的。今日一听说您有孕的消息,她还恨恨的在宫里砸了好几个瓷器呢。”
“已经沦落到如此处境,甚至在您刚禁足的时候都不曾想法子重新得陛下的恩宠,这两天怎么就突然想开了?”
钱常在疑惑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妾身总觉得哪儿不对。”
姜雪漪这回倒是有些没想到,又问了句:“就这两天才开始的?”
“是,就是这两天才突然频繁的去找别的嫔妃和底下那些管事的女官太监们,不知道又在密谋什么。”钱常在不敢有丝毫隐瞒,忙说着。
闻言,姜雪漪觉得有些奇怪:“若想争宠,本宫刚禁足的时候就想法子得宠不是时间更充裕?可若不是为了争宠,这两天反而如此紧急的去寻人办事,倒显得不寻常了。”
兰才人与了尘私通一事在她心里已经是认定了的,可兰才人之所以胆子这么大敢与人私通,无非是因为知道自己此生无望,抱着玉石俱焚想害她也不痛快的念头。
可既然已经没了生机,又为何这会儿想再博个出路?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觉得不得不行动的事才是。
自昨日知道自己怀孕以后,姜雪漪总是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担心再有一个闪失会影响孩子,这会儿她摸上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来。
原本与了尘私通对兰才人来说几乎是没有损失的一件事,毕竟他们只在宫里待七天就会离开,等人出宫就会离得远远的,谁会知道她曾经与人荒唐过。
若不是这缕布料出卖了她,她此事做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可若不仅仅是布料留下了痕迹呢?
要是兰才人,这两日发觉自己的葵水未来呢?
若真如此,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思索片刻,姜雪漪又笑道:“这件事你办的很好,只是劳你出去后依旧盯着兰才人的一举一动。本宫记得方才听你说,她曾多次责骂身边的宫女,你便再去接触接触她身边的宫人,能收为己用最好。”
“晚膳的时候到了,常在便随本宫一道去用膳吧。”
钱常在千恩万谢的和淑妃一道用了膳,等用过晚膳将人送走,姜雪漪才站在廊下看向天上圆月,思考这两日得到的所有讯息。
要是兰才人真的怀上了了尘的孩子,那只有两条路,要么立刻承宠于陛下,将这孩子说成是陛下的,要么打掉她腹中的孩子。
不论哪一条,都要经过宫中太医的手。
姜雪漪传来旎春,淡淡道:“去告诉太医署的所有太医,不论兰才人找他们说了什么,许了什么好处,本宫和姜家都可以给。一旦有任何消息即刻来报,本宫绝不亏待了有功之人。”
既然要做,就要把事情做绝,绝不能再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在未央宫静养半个月后,时间一转就到了九月份,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
静养这些天,姜雪漪只管听着外头的人向她汇报进度和消息,自己倒不费什么心思,一日日的安胎药和上好的补品喝下去,气色总算是好了起来,不会时不时晕眩难受了。
细算算已经多日不曾去凤仪宫请安,虽说陛下有令她不必参加任何晨昏定省,可再过几天就是重阳佳节,这是宫中的大节庆,她到时候要出席,总不去见人也不合适。
再者说,她若是不常出来走走,如何知道那些人底下都做了什么,想了什么?兰才人和刘嫔一日不除,她腹中的皇嗣就不安稳。
段殷凝为她细细的梳妆打扮后,姜雪漪坐着步辇径直去了凤仪宫,这会儿正是嫔妃们陆陆续续来向皇后请安的时辰,不少人见了她都觉得意外,忙不迭的向她请安恭贺。
姜雪漪直接坐在了皇后下座右手边第一位,对面是贵妃的位置。听说贵妃抱病卧床已经许久,也不知她今日会不会来。
嫔妃们接二连三的到了,荣昭仪一入内便先向她行礼问安,客客气气的笑道:“久不见淑妃娘娘了,今日见您气色倒好,可见身子养的好些了。”
“您养胎不出门,平儿一直嚷着要来找弟弟玩,如今见您好些了,臣妾也放心不少。”
宫里人的关系向来便是如此,一朝一夕就能发生改变。从前荣昭仪和她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也会成为盟友,往后既要亲近些,总要有个亲近的样子才好。
姜雪漪弯眸浅笑:“劳烦荣昭仪记挂,本宫不过是小问题,有太医细细调理也就无妨了。”
“本宫听说大皇子近日在国子监开蒙颇有天资,太傅常夸,正巧本宫这有一只上好的狼毫,笔杆纤细,正适合大皇子这时候用,等会回宫就让人给你送去,荣昭仪千万收下。”
提起大皇子,荣昭仪总是难掩骄傲之色,笑着说:“既如此,臣妾就不推辞,替平儿谢过淑妃了。”
荣昭仪在宫里向来不和任何人交好,深居简出,十分孤僻,宫中的人哪儿见过她还有这般热络和人说话的时候,可见荣昭仪如今是要亲近淑妃了。
刘嫔将一切纳入眼底,眸光微冷。
大皇子的生母和三皇子的生母,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加上淑妃现在又怀了身孕,身份更加尊贵。
可那又如何?
她一定会想法子替自己报仇,更会重回巅峰,恢复刘氏和她自己往日的容光。
贵妃那边——看来她还得再加把劲了。
等宫里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以后,皇后从后殿不紧不慢的走出来,接受了嫔妃们的行礼问候,而贵妃身子抱恙又没来。
她并不在意,抬手示意诸人坐下,关切道:“淑妃怀着身孕,如今身子感觉可好些了?陛下和太后都十分重视你这一胎,可千万要替陛下再诞下一个小皇子才好。”
姜雪漪淡笑着说:“劳皇后娘娘关心了,李太医日日来请脉,开的方子也很好,臣妾服用后觉得好多了。其实要臣妾自己觉得,这一胎生个女儿也好,宸儿一直想要个妹妹呢。”
皇后端庄的笑容未改,淡声道:“你已经有了亲生的皇子,儿女双全也好。”
说罢,她不再继续说下去,转了话锋道:“马上就是重阳佳节了,本宫已经和杨修媛在筹备此次的节庆,你们自己下去也多准备着。太后一直病着不好,陛下的意思是今年的重阳节要多表对太后的孝心,有底下的晚辈们用心,太后一高兴,对养病总是好的。”
“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等嫔妃们落座以后,皇后方继续说着:“入秋了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你们也要记得添衣,别再着凉了。晨起请安难免腹中空空,本宫今日备了暖身的茶和新做的牛乳糕,你们都尝尝吧。”
每日来请安的时辰都早,嫔妃们基本上都是空着肚子来的,所以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的有茶点。
今晨起来外头的秋风冻人,这会儿有热茶和香软可口的糕点,皇后赏脸,自然所有人都尝了几口。
正在嫔妃们都小口用点心喝茶的时候,兰才人却突然呕了一声,惹得所有人往她那里看。
姜雪漪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她许久不得圣宠,其他人只会以为她是肠胃不舒服。
眸光一转,她放下杯盏,缓缓道:“兰才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干呕起来,难道是吃坏了肚子?”
“本宫瞧你面色虚肿,人也消瘦了些,不如本宫请位太医来给你瞧瞧?天气渐凉,身子最容易不舒服了。”
兰才人倏然脸色大变:“不用了,妾身只是胃口不好不舒服,多谢淑妃关怀。”
见兰才人面色发白急于拒绝的样子, 姜雪漪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若非是到了绝境,她怎会如此轻易的就见到兰才人慌张的模样?兰才人如今就像是油锅上的兔子,而她是刽子手, 就那么悠闲的攥着兰才人的耳朵, 问它想不想下去洗个澡。
“真的不必了?本宫可以做主替你叫了李太医来,他医术高明, 定能治好你的身子。眼见着就是重阳了,这么病着可是不好。”姜雪漪看着兰才人不紧不慢的说。
“多谢娘娘关心,妾身身子无碍, 不劳娘娘费心。”兰才人连唇色都白了, 声线甚至还在微微颤抖,她从未对淑妃如此毕恭毕敬过,可此时此刻, 她只盼着淑妃能停下, 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姜雪漪浅浅淡淡的笑着,只好十分可惜的作罢:“既如此,那本宫就不勉强了。还望兰才人善自珍重才是。”
只是这么说着, 兰才人便猛然松了口气,姜雪漪甚至能感受到兰才人出了一身的冷汗,战战兢兢生怕被人传了太医来,当众揭穿她秽乱后宫的罪名。
其实有了兰才人方才的插曲,姜雪漪完全可以顺着她的行为径直请太医过来将她的肮脏行径爆个干净, 哪怕无须任何证据, 仅凭一个不知来路的野种就能要了她的命。
可如此一来必然闹得阖宫皆知,满城风雨, 摁死兰才人事小,可损了皇家颜面事大, 事情闹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姜雪漪不是只顾自己快活的人,身为四妃之一,手握协理后宫之权,她做事情有必要更周全些。
但即便此刻放过了兰才人,她的死期想来也在今日,姜雪漪不在乎让她再多活一天。
险些当众被人揭穿了孕身,兰才人一定怕极了。她四处找路子复宠不成,眼下只有堕胎这一条路可走,被淑妃当众步步紧逼,她没有时间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会坐不住的。
皇后微微蹙眉看向兰才人和淑妃,只觉得淑妃过分关心兰才人了些。
兰才人是什么人她不是不清楚,和淑妃明明是死对头一般的人,今日这一出,不知底下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不过重阳在即,她也懒得理会兰才人这么一个已经永远失宠的女人,随她去就是了:“好了,既然没什么事,你们就各自回宫去吧,本宫也有些乏了。”
“是,臣妾等先告辞了。”姜雪漪搭着段殷凝的手缓缓起身,临走前淡淡看了兰才人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兰才人如坠冰窟,浑身都险些克制不住的颤抖,心中慌张的不行。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淑妃知道了什么的错觉,但这怎么可能?
兰才人强作镇定的起身,径直就往凤仪宫外走,刘嫔瞧见这一幕,同样疑惑的皱了眉头。
她偏头跟翡云低声道:“兰才人怎么瞧着怪怪的,她和淑妃之间这是怎么了?”
翡云扶着刘嫔轻声道:“不管兰才人和淑妃之间如何,您都不必在意。兰才人是什么人?不过是无儿无女也无依靠,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女人罢了。”
“您这一路走过来多不容易,好不容易因为公主和照顾太后的功劳才和陛下关系稍稍回温,何苦管那些人的死活。”
刘嫔自然知道翡云说的这个理儿,可说到底兰才人和她都有共同的敌人……待走出凤仪宫到了无人之地时,她拧眉迟疑道:“话虽如此,可看着淑妃得意的样子,我心中始终咽不下那口气。”
“兰才人和我一样都因为淑妃的陷害饱尝苦楚,如今这一点小小慰藉根本弥补不了万一。我今日瞧着淑妃和兰才人的样子,总觉得她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知道的,若我能在中间做些手脚,让那兰才人除了淑妃就最好了。”
翡云徐徐劝道:“主子,再恨也得存住气。淑妃如今多得宠您不是不知道,若再错什么,陛下绝不会给您第二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是以,您做的每一步都得万分小心。”
“最好的手段永远是借刀杀人,您已经有了贵妃这把好刀,何须再铤而走险去游说兰才人?那兰才人可不像贵妃那般好糊弄,她见罪于陛下早就没了在宫里的指望,若您一句不对,豁出去一起死也说不准,万不可与虎谋皮。”
一想到淑妃风光的样子,刘嫔就恨得咬牙切齿,可翡云的话句句在理,她只能强忍住情绪冷静下来:“我听说落霞那边事情办得不顺利?若是贵妃指望不上,宫里再无人可用,淑妃往后就更没人可以制衡了。”
翡云扶着刘嫔的手缓缓道:“落霞上回来报,说是贵妃身边的宫女发觉了什么,将她撵出门去了。虽说露了些马脚,可也只是警告,说白了只是宫女说耳旁风的事。贵妃神志不清,区区一个掌事宫女还没有掌管其余宫女生死调度的权利,因此不算是什么大事,牵扯不到您头上。”
“具体如何行事,奴婢到时候会和落霞再好好说说,您放心吧。”
听到这里,刘嫔心里总算舒坦了点。
想当初坐在贵妃之位的人还是她刘紫茵,喻雪妙不过是一个被她耍了多年的傻子罢了。
皇后之下第一人的位置,岂能由一个蠢蠢笨笨之人坐着?迟早要还到她手中。
当初她能利用喻雪妙六年,就能再利用下一回,利用到她死为止。就算丹皇贵妃失子那件事她看出来了又如何?这些年过去,可见也没长多少本事。
喻将军那么大的军功,喻家如此显赫荣耀,堂堂贵妃之位能被她坐成那个样子,一个因果报应之说就把她吓破了胆,不得不说一句苍天无眼,实在是自己命途不济罢了。
刘嫔冷哼了声,搭着翡云的手往前走:“让落霞机灵着点儿,我瞧贵妃的身子和太后比也好不了多少,死之前可千万将事情办成,别耽误了咱们一番谋划。”
“是。”
安静无人的宫道上,主仆二人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而仅仅一墙之隔外的御花园内,拿着着药材满脸怒容的允黛气的浑身颤抖,险些拿不住手里的东西。
娘娘一直病着,甘泉宫里门楣冷落,连陛下都只来看过一回。主子不受宠,又整日神思恍惚,底下的奴才们心思各异,多多少少都生了些许异心。
允黛虽说是掌事宫女,可也管不住甘泉宫上上下下数十名宫人的嘴和心,近日来,那群奴才就连办事都不上心起来,昨日给娘娘煎药都错了火候。
她不放心把这些要紧的事都交给底下的人做,今日这才一早就赶去太医署重新抓药,原本是记着现在是主子们从凤仪宫出来的时间,特意避开了大路走的,不成想却让她听见了这样不堪入耳的话。
就说落霞那蹄子怎么有胆子偷偷在娘娘身边鬼鬼祟祟,原是奸细早就出在了宫里,她还不知道呢!
娘娘一直沉浸在失子之痛里,连自己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她岂能眼睁睁看着娘娘被人当枪使?堂堂贵妃,喻家之女,绝不会任由那等宵小之徒作祟。
要不是今天她险些都忘了,当初娘娘会做错事,不正是刘嫔反复挑唆吗?娘娘心思单纯,一直把刘嫔当成亲姐姐,从不提防,若说真正的凶手,不是刘嫔又是谁?凭什么现在刘嫔好好的,反而娘娘都病成这样模样了还要被她利用。
可见上天有眼,所谓因果报应从不缺席,竟在今日让她隔墙听见了此等密辛。
允黛摸了摸泪,拿着药材疾步赶回甘泉宫去。就算娘娘始终想不开,那也该清醒着走,而不是昏昧着走!
时至黄昏,暮色降临。
姜雪漪懒懒的坐在楹窗前用金剪子修一盆金丝菊,黄灿灿的花瓣在灯光下依旧夺目耀眼。
到了这个点,外头的消息估摸着也该来了。
金剪子放下的瞬间,旎春小跑着从外头进来,笑着说:“娘娘!太医署的周太医方才在门口回话,说兰才人那边有消息了,如今正在门口等您的示下呢!”
姜雪漪抬起头淡淡道:“钱常在那边准备好了吗?”
旎春不掩兴奋:“都准备好了,人证物证俱在,兰才人这次是插翅也难飞了。”
“请进来,再去叫上杨修媛、钱常在等人,叫她们都来未央宫候着,等人齐了便请陛下过来,就说有天大的要紧事,必须请陛下亲自决断。”姜雪漪搭着段殷凝的腕起身,不疾不徐的走到正殿去,“再派人将未央宫围住,人人的嘴都要严实,不许泄露出去半个字。”
段殷凝微微低头走在娘娘身侧,请示着:“今晚之事毕竟是后宫大事,咱们可要请皇后娘娘也过来?”
姜雪漪神色未变,平静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晚之事皇后本就不曾参与,何必让她担个贤良名声,再说,了尘等人终究是她派人请来的。”
段殷凝颔首:“是,奴婢明白。”
“派人去将兰才人带过来,不许声张,若她拼死挣扎就直接塞住她的嘴,别让她扰了宫中安宁。”
姜雪漪淡淡道:“若有人问起来,就说兰才人涉嫌谋害皇嗣,找个由头打发了就是。”
姜雪漪将一切都吩咐下去后, 未央宫四处立刻调动了起来,气氛也一下子沉了下去。
段殷凝站在娘娘身边静静地侍奉着,从正殿内看向未央宫大敞的朱红色宫门, 等待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
晚夜的风凉彻心扉, 天阶的月色明亮高悬,寂静地照耀着宫前的道路。
仙游宫内, 兰才人正在屋内不住的踱步,满眼的焦急不安,她跟前跪着一个低着头不说话的宫女:“我让你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那周太医怎么说?”
小宫女回道:“周太医没说什么, 说考虑一下, 让奴婢先回宫复命。奴婢怕惹人起疑,只得先回来了。”
“你就没再问问别的太医吗?我不是说了此时万分要紧,务必要你办好吗?”兰才人狠狠戳向她的头, 恨恨道, “能做我的心腹是你的荣幸,这些天我给了你多少银钱好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周太医已经是奴婢思来想去最好的选择了, ”那小宫女神色也恨恨的,只是低下头,没让兰才人看见,“再说了,小主这是什么光彩的事, 真让别人知道了能好吗?”
兰才人恼羞成怒道:“区区贱婢,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还是说你生了旁的异心,敢将这话说出去!”
宫女偏过头不说话。
正在此时, 仙游宫外脚步声纷至沓来,扶霜带着四个身强体壮的太监直接进了仙游宫的大门, 因是奉淑妃之名,仙游宫内一时竟无人敢拦。
大门被猛然破开,兰才人吓了一跳,白了脸厉声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也敢在晚上擅闯本主的仙游宫?”
扶霜捻着帕子冷笑了声:“本主?恐怕你马上就做不成主子了。”
“塞住她的嘴,带走!夜深人静,别让她扰了宫中安宁。”
一见这阵仗兰才人顿时吓坏了,拼死挣扎着不让他们抓自己,可嘴巴被破布塞住,她一个身娇体弱的宫妃哪儿拗得过四个年轻太监?只一下就被制服,胳膊也反扭了过去,狼狈地捆在了后头。
事情办得漂亮,扶霜扭头瞧了眼跪在旁边的小宫女,问道:“你就是兰才人的贴身宫女吧?今日事大,你也跟着来。”
小宫女知道自己再也不用服侍兰才人,忙不迭的起身,连连应声:“是是是,奴婢早就等着这天了。”她听话地跟在兰才人背后走着,还悄悄啐了一口。
兰才人没想过自己竟会遭身边人背叛,被人摁着不住的发出唔唔声,扶霜见状冷冷勾唇:“快些走,别让陛下和娘娘等急了。”
虽说捂了嘴,可到底是在宫道上行走,淑妃身边的扶霜带领四个太监摁走兰才人的事自然是瞒不住的,一路上两边都有人悄悄开门听,见这阵仗不免觉得心惊。
兰才人再如何也是陛下的嫔妃,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能这样被塞住嘴从宫里带走?
事情不详,兰才人又没有交好的嫔妃,这个节骨眼儿谁也不想自己和兰才人扯上关系,一路上甚至连一个人多嘴问问的都没有。
等扶霜带着人回了未央宫,杨修媛、钱常在和一干相关的人都已经在庭院内站好了,偌大的庭院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陛下和娘娘就坐在众人之前的两个软椅上。
沈璋寒得知未央宫有大事就立刻赶来了,本以为是淑妃不好,谁知这会儿才看到居然是兰才人被押过来。
宫里嫔妃这么多,怎么又是她惹出事?看来淑妃怀象不好,被禁足在未央宫之事就是兰才人做得了,沈璋寒冷声道:“又是你。”
“朕当时永远撤了你的名牒,本是为了让你自省,可如今不仅没让你静思己过,反而变本加厉,又生出这么多是非来。”
姜雪漪这时候从位置上起身,站在人前向陛下单膝行大礼,微微低头恭谨道:“启禀陛下,臣妾今日这么大阵仗的请您过来,并不仅仅是因为臣妾一人委屈,更不是为了替臣妾腹中的皇嗣抱不平。而是因为事关皇家颜面,陛下的颜面,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派人将未央宫团团围住,请您亲自决断。”
闻言,沈璋寒眉头微蹙。
姜雪漪甚至没抬头去看陛下的神色,只是平静道:“兰才人与人私通,又怀上孽种,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陛下明查。”
此言一出宛若一道惊雷炸响,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了起来。毕竟心知肚明和挑破事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私通是多么严重的污秽之事,不用想也知道陛下会是怎么样的雷霆之怒。
自以为守得很好的秘密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被淑妃公布出来,兰才人几乎吓破了胆,拼死地挣扎起来,她不住地发出呜咽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沈璋寒盯着兰才人死死地攥着椅子扶手,额上青筋突突直跳,绷紧薄唇一言未发。
这样秽乱后宫的丑事出现在一个曾被他宠爱过多年的女人身上,无疑是在挑战帝王的尊严,姜雪漪知道陛下一定会愤怒,可她还是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为了不冤枉任何人,臣妾今日将人证物证都带了来,还请陛下查看。”
旎春将呈着那缕布料的托盘递过去,姜雪漪继续说:“前几日宫中的宫人清理宝光殿后头的竹林时,发觉了这个,杨修媛得知此事后连忙来和臣妾商议,发觉这布料不是宫女能用,而是嫔妃之物。”
“起先臣妾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宫中行秽,直到周太医来报,说兰才人身边的贴身宫女请他偷偷配一副落胎的药。”
“此事事关重大,为了不偏信一面之词,臣妾又调来了兰才人如今的贴身宫女,她哭喊着说一切都是兰才人逼她做的,若不做便百般针对,动辄打骂,更说兰才人记恨陛下,记恨臣妾,这才私会了尘,以色相诱,让他在长寿宫说出臣妾与太后相撞,让臣妾幽居在未央宫一事。”
说罢,那小宫女立刻哭着上前跪在了陛下跟前:“陛下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自从被调到兰才人身边后便饱受侮辱,动辄责骂,被逼着做些奴婢不愿做的事,若奴婢不做,兰才人就会扣奴婢的月钱,还威胁奴婢若不听话就将奴婢送去做苦役,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若只是这般便罢了,奴婢还能忍耐,可谁知后来兰才人被陛下撤了名牒,从此性情大变,不仅越发刻薄,行事也乖张凌厉起来。”
“那日了尘高僧入宫,兰才人便对高僧暗送秋波,往后每每去竹林时都要奴婢在不远处放哨。奴婢虽然卑贱,可到底是清白女儿家,何曾见过这样污秽的事?何况私通是宫里大罪,奴婢实在不愿再做,可兰才人却说奴婢已经做了一次,不管如何都是一个死,还不如忠心于她,一条路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