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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缅北by唐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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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在签订合同的时候,为了防止日后因为不还款而对他自己产生麻烦,除了富丽花园的房子外,恐怕其他的联系人和地址多半都是假的。
这也是这群讨债人只能在富丽花园叫嚣,而工厂和石林父母那却没有任何动静的原因。
而讨债人,是势必要找到石林的。因为,他们虽然可以破门而入,但却不能合法占有这个房子。
他们必须逼石林出面,将房子过户给他们,这事儿才能算完。
那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帮他们一把?我方才说的话,明面上是说给保安听的,实际上就是为了告知这些讨债人的。
如果讨债人能在石林父母家将他逮个正着,那再好不过。再不济,他们也能利用石林父母,逼迫他出面。
当然,说不定讨债人见财起意,一开心准备把石林父母的房子也列入囊中,一并吃了。
这样一来二去,搞不好我还真能在一团混局中,找到脱身之道。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石林妈妈果然给钱笑打了个电话。
钱笑一按下接听键,石林妈妈的声音就从外扩里传了出来。
“钱笑,思齐在不在?能不能让她接下电话,我有重要的事跟她说,关于协议离婚的事。”
我和钱笑对视了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我上次已经和石林妈妈说过,我不会再和他们对话,有事请直接找我的律师。
钱笑会意,直接说:“她不在。我是她的代理律师,关于离婚的事,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石林妈妈不满道:“那不行啊,难道签字你也可以代签?”
钱笑玩起太极:“真到了签字那一步,我肯定让她出面。”
“好吧。”石林妈妈长叹一口气,状似无奈道,“那你转告她,我已经劝过石林了,他答应和赵思齐协议离婚。再这样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只要她答应不再找石林麻烦,这事儿到按照她的条件离婚为止,别再说什么坐牢不坐牢的,我们什么都好商量。”
“哦?”钱笑看了我一眼。
显然,她和我想的一样,总觉得这事多少透着点古怪。
现在已经不是分财产的事情了,而是涉及到富丽花园房子和高利贷的事情,岂是签字就能解决的?难道我稀罕他那五万块钱的一半?
石林妈妈应该是听出了钱笑的质疑,继续长叹一口气说:“甭管这财产具体怎么分,总要见个面才能说清楚。她一直躲着我们,也不是个事儿,是不是?
我和他爸都是老实人,年纪也大了,他爸现在又刚脱离危险,我是真的不想再折腾了。石林的工作我们已经做通了,你也做做思齐的工作,让她露个面,和我们详谈一下,大家好聚好散吧。”
说到最后,她语调都似乎有些哽咽了。
我一时没办法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冲钱笑摇了摇头。
钱笑推诿了几句,说和我商量之后再通知她时间和地点,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你信她说的吗?”钱笑问我。
我摇摇头,但还是有一说一:“但她想解决这件事的心,应该是真的。高利贷应该已经找到他们了,他们一辈子开厂做生意,不管人品如何,都算是踏实日子的主儿。现在这样被骚扰,还担心我送石林进监狱,应该也是吃不消的。”
钱笑表示同意,并建议我出面去探探深浅。只要时间地点我们来决定,就不怕他们出什么幺蛾子。
达成一致后,钱笑发了个短信给石林妈妈,约定第二天上午十点,就在钱笑家附近的一家中式餐厅包厢。
石林妈妈没有异议,但她也提了一个条件。因为明天的谈话,有很多家庭生活隐私部分,她希望只有她、我和石林三个人参与,钱笑不方便出席。
钱笑一口同意了她的条件。
毕竟那里人来人往的,很是安全。就算我单刀赴会,哪怕谈不成,也不会出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刚过九点,我就接到石林妈妈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
等我到了中餐厅,并没有着急上楼,而是特意问了一下跑堂的服务员。
在确定了这间包厢里确实只有一男一女之后,我才上楼,推门进去。
然而门一打开,我立马就发现了不对。
因为包厢里坐着的人,并不是石林和他妈,而是两个我完全陌生的男女。
那女的不过二十来岁,却一头暗红色的长发披在肩膀上,一脸的桀骜不逊。那男的则穿着一身黑皮衣,剃着寸头,眼神阴狠。在看着我的时候,就像看一只唾手可得的猎物。
预料到不妙,我慌忙往门外退去,谁料刚退了两步,迎头就撞上了两个穿着奇装异服,裸露的皮肤上都纹着虎头豹头的男人。
再仔细一看,哪里只有两个?
对面的包厢里,分明做了一群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的男人,他们正齐刷刷地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顿时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们一定就是那家金融公司讨债的。
看来,我这是被石林妈妈摆了一道,她又将这些皮球给踢到我这里来了。
真是千算万算,玩鹰的还是被鹰啄瞎了眼。我和钱笑都对石林妈妈严重误判了。
她现在已经和她的儿子一样,完全丧心病狂。
逃开显然已经无望,连饭店的服务员都不再往二楼走了,很显然,他们也被这些人给威胁了。
又或者,这帮人利用上午十点中餐厅刚开门,还没到营业高峰的时候,花点小钱包了这一层。
为了堵我,他们还真是用心良苦。而石林和他妈,为了把我拖进泥潭,更是煞费苦心。
不动声色将手摸近外衣口袋里,我把手机里提前编辑好的求助信息,给钱笑发了出去。
然后,不卑不亢地,在包厢里那一男一女的死亡凝视下,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

回到包间,我气定神闲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然后直视向那个皮衣男。
在确认完毕对方的身份后,我淡淡道:“我是赵思齐没错,但关于石林抵押房子找你们借贷的事,因为当时我人在国外,所以并不知情。这件事,完全是石林背着我做下来的,你只管找他和他父母就是,和我完全没关系。”
皮衣男听完嗤笑了一声,仿佛我说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
“国外?我可不管你在不在国外,也不管你知不知情。总之,合同是你老公签下的,用的是你的印章,钱也已经被你老公拿走了。现在既然你老公不肯还钱,又不肯出面,那我们就只能来找你了。”
说着,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堵在门口的一个年轻的男人,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抵押合同的复印件来,展开来,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细细看了两眼,发现上面每一个条款都苛刻得吓人。
不仅石林抵押房子之后,只能换来房子市值50%的现金,这每月还贷金额也是按天往上翻的。
说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正规的抵押贷款,而是货真价实的套路贷。
也不知道石林签这种合同,到底是想玩死自己,还是想玩死我。
如果不是他在外面欠了不得不还的外债,急需用这笔处处透着陷阱的钱买命,那他一定是想空手套白狼之后,再顺便玩死我。
可他之前不是从来没想过我还能活着回来吗?只要我死了,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全额继承这套房产不是吗?
那他不计后果用这种危险且损失巨大的方式,着急套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难不成他真的还有别的更加不可告人的资金用途?
这个猜测不禁让我背后一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面临的麻烦,现在可能真的只是个开始。
皮衣男两只胳膊肘撑在桌上,曲指在敲了敲桌面。
“瞧见了没?这份合同上可没有旁人的名字,只有你赵思齐一个。我不找你,还能找谁去?要么赶紧还钱,要么拿房来抵,你自己选一个吧。”
说完,他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两手交叉叠在脑后。
无论是还钱,还是给房子,对于他们来说,当然都是只赚不亏、以小博大的一笔好买卖。
但两者还是有所区别的。
如果还钱,就算全款归还,再加上那些完全超出常理的高昂利息,还是比不上这套房子有“钱”途。
因为我父母这套房子,虽然老,但地理位置好,在市中心,不管将来是拆迁还是继续保留,房价都会因为周边核心资源的缘故,而一路稳涨不跌。
比起一锤子定音的现金,当然房子对他们来说更划算。从一开始,他们就巴不得石林还不上钱,以方便他们收房子。
再者,手里真有钱的人,又有谁会来借他们这种近乎明抢的款呢?
所以,石林那边一跑路,他们就急吼吼地上门占房子。
不愧是跟钱打交道的主,算盘打得就是响亮。
许是觉得我的反应和态度不如他预想中的那样慌乱,皮衣男眉心一皱,又坐直了身子,阴着脸威胁道:“别想耍什么花招!赶紧把房子给过户了,这事也就了了。要不然……哼!”
他那声“哼”,隐藏的信息极多。
对于这些高利贷的人来说,催收的手段可太多了。不仅仅是暴力催收,还包括了层出不穷的电话骚扰和信息轰炸。
他们可以无孔不入地去骚扰借款人的亲戚朋友,哪怕对方只是在借款人的手机里占了一个名字,他们一样不会放过。
这份压力,极端折磨人的身心。曾经就有不少新闻报道过,很多年纪轻轻的借款人,就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而选择轻生的。
难怪他们肯配合石林母亲,找到我的头上来。
要知道石林父母年纪大了,石林他爸已经显现出将死之兆。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干,单是干坐着要钱,说不定他爸一激动之下,人就没了。
与其要承担危及人命的风险,不如找上我这个年轻的“正主”要保险得多,也更名正言顺、有利可图。
我埋头又仔细察看了一下合同,佯装一副为难不定的模样,拖延时间。
直到门外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我才如释重负,将合同往前一推,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觉得,我还有第三条路可走。要不,叫上我的代理律师,咱们再聊聊?”
说着我扭过头去,一下子就看见了被人拦在门口的钱笑。
钱笑是随我一块出门的,她一直就在附近晃悠,以防万一。
“我叫钱笑,是赵思齐女士的代理律师,我现在怀疑你们在非法拘禁我的当事人。刚才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就在下面等着。一旦我的当事人发生任何事,他们就会立马冲上来。”
说着,她也不理被唬得目瞪口呆的众人,径自绕过堵在门口的男子,来到了我身边坐下。
皮衣男一听这话,再看看钱笑气场全开的笃定架势,宁可信其有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前,伸手小心拉开了窗帘。
楼下,确实停着一辆闪着顶灯的警车。
皮衣男下意识地脑袋往后一缩,忙不迭地拉上了窗帘,方才还汹汹的气势一下子就矮了一半。
我和钱笑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暗暗夸赞她的果断。
他们这些捞偏门的人,天生就抵触警察、律师这类人群。尤其是看到警察,肯定心里在打鼓。
趁热打铁,我赶紧追问了一句:“怎么样?现在能谈谈了吗?”
“你想谈什么?”许是怕在手下人面前丢了脸面,皮衣男清了清喉咙,挺直了腰板,这才看向我,语气压抑地回答我的话。
我看了钱笑一眼,她立马会意,点了点桌上的合同,开始开工。
“就谈你这份合同。你这是完全没争议的高利贷合同,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所以从法律上说,这合同根本就是无效的。
而且,合同签订的时候,我当事人根本就不在国内,海关记录可以作证。那她既然人都不在国内,又是怎么签订的合同呢?
所以,你这份合同,怕是你们自己伪造的吧?伪造贷款合同,那可属于金融诈骗的范畴,是要坐牢的!”
一听要坐牢,坐在一旁的红发女脸色明显一变。她扯了扯皮衣男的衣服,张口想问,却被皮衣男一把甩开了。
皮衣男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的严重。他藏在桌子下的手来回摩挲着,转脸将锅通通甩到了没露面的石林身上去。
“要说伪造,那也是石林伪造的,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也是受害者,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有证明石林伪造合同的证据吗?”钱笑指了指合同,“是上面有石林的签字,还是说他会主动蹦出来,将伪造贷款合同的罪名揽到自己的身上?”
在这件事上,石林将自己摘得极其得干净。他不仅仅是坑了我,也坑了这家金融公司。
听到这儿,皮衣男额角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咬牙切齿地将石林的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个遍。
钱笑伸出一只手,往下压了压,示意皮衣男冷静下来。接着,她又从外衣口袋了掏出了一张备案证明,拍在了皮衣男的跟前。
“石林骗你的,又何止这一桩?你瞧瞧,这是当初我当事人回国时,上报给警~方的相关材料。她涉及到一桩跨~国犯罪的案子,现在是警方重要的保护证人。一旦她在保护期间出了事,你仔细掂量掂量,你会怎么样?”
顺着钱笑的说法想下去,皮衣男当然第一时间,会被当作是和跨国犯罪的大案件有关的涉案人员,直接被抓了。
他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忽地脸色铁青,充血的眼睛里顷刻露出骇人的阴狠和怨毒。
要知道,和跨国犯罪的大案子相比,什么高利贷,什么伪造合同,都是些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的芝麻小事。
真要是因为一点钱被警~方给盯上了,查也能把他给查死。
钱笑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片刻的沉默过后,等皮衣男的情绪稳定了些,我才终于开口表态。
“房子我是不可能给你的,那是我唯一的住处了。至于钱,我也是不会还的。那是石林借下的,花也是石林花的,凭什么要我还?再说,我也没钱还啊……”
说着,我双手一摊,刻意将因为机洗而不小心磨损的外套袖口,露了出来。
“瞧瞧,我被石林坑的,回国后连买衣服的钱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钱还给你呢?要说起钱,石林才有钱。他刚偷卖了我们的婚房,独吞了房款,眼下他手里的现金少说也有两三百万。
况且他手上不仅有现金,还有工厂和他爸妈的那套房子呢!要知道,那个工厂的地皮可不是租的,而是他买下来的!真正有钱的人是他,你又何必舍近求远,非跟我这个已经被他坑的,什么都没有的女人过不去呢?”
我将石林的工厂和他父母那套房子的价值,通通夸大说了一遍,将皮球又一次踢了回去。
“石林现在为了坑我净身出户离婚,名下在昆明已经没有房子了。你们要是想找到他,还得去他父母家蹲守。
就算他可以住酒店四处逍遥,家总是要回的。你们也知道,他爸最近快不行了,如果真死了,他这个独子是不可能不回来看上一眼的。”
皮衣男听完这话,果然眼神有了想法。他和旁边的女人对视了一眼后,似乎已经做了决定。
我知道,经过今天这通折腾,为了避免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这伙人应该不会轻易再来找我了。
那他们想要拿到钱,就只能去找石林。
而面对狠狠坑了自己一把的石林,皮衣男如果抓到了他,还会有好脸色吗?
不过到时候,不管他会石林做些什么,都不关我的事了。
有个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石林也该货真价实地付出点代价了。

暂时解决完皮衣男的事之后,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谁知道没过几天,石林妈妈又来了一次电话。
她在电话里告诉钱笑,说石林爸爸去世了,希望我能去丧事上露个面。
对于石林妈妈口中的“去世”,我多少是有些怀疑的。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和石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我不认为她有必要喊我去丧事上露这个面。
前车之鉴,我不能不防备,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让钱笑拒绝了她。
令我没想到的是,石林妈妈居然还不肯死心,直接找上了钱笑工作的律所,堵在大门外头连哭带嚎,引得来来往往的人纷纷侧目。
钱笑被逼得没了办法,只能把事情告诉我。
说实话,我是极其不愿意再见石林妈妈的。可我更不能把事情都推给钱笑处理,给钱笑招惹麻烦。我当即答应赶往律所,解决这件事情。
到了律所之后,钱笑引着我去了会客室,石林妈妈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甫一见面,她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等开口说话,已经流下了两行浊泪。
“石林他爸死了。你能不能跟我回去,帮着我一块给他操持一下后事?再怎么说,你现在也还是石家的媳妇,也叫了他几年的爸爸。”
“操持丧事?我?”我有些诧异地重复了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事,你觉得找我合适吗?为什么不让你们的亲儿子石林操持?”
石林妈妈一听“石林”这两个字,顿时嚎得更凶,几乎到了声嘶力竭的地步。
大哭了几声后,她又解释道:“我联系不上石林啊!打他电话也没人接,问他的朋友,一个也没说见过他。要不是找不到石林,他爸怎么会因为交不上医药费提前出院?我们又怎么会被高~利贷追债、占了房子,只能租房子住?要不是这些个糟心事,他爸也不会急火攻心,这么快人就没了……”
老一辈人对“死”这个字眼,十分忌讳,尤其是有些迷信的石林妈妈。如果不是石林爸爸确实去世了,她绝不会三番两次的轻易提及。
只为了骗我,就下这么重的本,应该不太值当。
可是,为什么石林到他爸死了,都还一直不出现呢?
就算为了躲避那些高~利贷而藏起来,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他父母的死活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不敢和父母联系,可他爸都死了,他无论如何也总该想个办法出来露个脸才对。
父亲死了,作为儿子如果连面都不出,这不是平白让人戳脊梁骨吗?石林那么要体面的人,这一丁点都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
事出反常必有妖。
联想到他账户里平白“消失”的那些巨额现金流,我不得不怀疑,石林这些异常举动的背后,必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见我一直沉默不语,石林妈妈又抓着我的衣角,抽噎着求道:“石林他爸对于你的事,是一点也不知情,我们都是全程瞒着他的。
他以前中过风,你知道的。这些年,他虽然话不多,但真的是把你当自己孩子疼的,这你应该也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在听到我俩的对话后,又惊又急,被刺激得二次中风。”
我微微一怔,却很快反应过来,不以为然笑了笑:“把我当闺女疼,还惦记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
石林妈妈似乎一时没想起我说的是哪件事。等我提醒她那次餐桌上,石林爸爸劝我卖房救厂的话时,她登时显得无比委屈起来。
“就是他把你当一家人,他才这么说的啊!那厂子是他一辈子的心血,现在也是你和石林共有的家产。厂子周转不灵,帮你们出招卖掉自己的房子,救自己的工厂,这在我们老辈子眼里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怎么会存有图你父母遗产的打算?
这你可冤枉他了!你想想,咱们家总共就三套房。除开你们住,我们老夫妻住的,能周转的,可不就剩下你爸妈那套了吗?”
乍一听,似乎是这个道理。但事已至此,不管石林爸爸当时是怎么想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往事已矣。我是不可能再同一片泥潭,摔倒第二次的。
见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出来了,而我却依旧寸步不让,石林妈妈有些急了。
她使出浑身解数各种游说,再也没了当初指着我鼻子骂我“白眼狼”的气势,让我不禁觉得无比悲哀。
石家这一家人,看似是血脉至亲,而实际上,各有各的想法,也各有各的打算。
石林妈妈看起来是在为他爸求我,实际上何尝不是为了她自己呢?
死人的事,从来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她今天肯纡尊降贵来求我,一来是想在那些亲朋好友面前,保住最后一点颜面。二来恐怕也是存了让我帮着解决丧用费,甚至打发高利贷那些人的心思。
即便我信了她的话,认同石林爸爸可能真的对这对母子做的烂事毫不知情,可要我跟她回去,让她有机会再吸食我的血肉,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石林他爸一辈子就好个面子,临了临了,如果连个送丧的小辈都没有,那就太可怜了……你能不能当是可怜可怜我们,去这一趟?我保证往后,我再也不来烦你了……”
石林妈妈继续期期艾艾,却只让我觉得无比讽刺。
“可怜?”
我扯回衣角,反问了一句:“他可怜,你们都可怜,那我呢?你让我可怜你们,那当初石林把我卖去缅甸的时候,他怎么不可怜可怜我?你把那些高~利贷朝我引来的时候,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呢?现在让我可怜你?你觉得,可能吗?凭什么?”
许是意识到我真的怎么也不可能答应她的请求了,她忽而变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
“好,好!你够狠的,一点旧情都不念!我养了你十年啊,就是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冲我摇摇尾巴呢!你真是连条狗都不如……”
我一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别张口闭口就说你养了我十年。你养我什么了?我这些年的生活费、学费,哪样不是我爸妈的钱,什么时候问你们要过一分了?
哦,对,逢年过节去你们家吃过饭对吧?那我和石林结婚后,每年给你们买的东西,每个月给的生活费,难道还不够抵几顿饭钱?”
一番话,噎得她顿时无言以对,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气,最后还能无奈地骂骂咧咧走了。
等石林妈妈走后,我将她说的那些话,一一告诉了钱笑。
一听见石林至今没有露面,她也微微一惊。
“石林这个人,气量小,胆子却大,心眼也多。要不然当初在缅甸时,他也不会只身去和坡哈那群人交涉,就那么把你给卖了。我看,他这次这么沉得住气躲起来,也不是单纯躲债那么简单,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心呢。”
钱笑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如果石林单单是明掐暗斗地冲着我来,那我还能接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我怕的是,他对我身边人使什么坏。
我一直没有什么朋友,钱笑算一个,美诗诗也算一个。现在,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美诗诗了,再也不能连累钱笑了。
像今天这种石林妈妈来律所找麻烦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不管石林憋什么坏心吧,总归那些高~利贷目前算是摆脱了。来之前我刚接到富丽花园保安的电话,说是那些混混都从房子里已经走了。我想了想,还是得先搬回去,把房子收拾出来再说,也不知道房子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当初特意买了一箱奶送给保安,给那个保安留下电话,是想等石林回去之后,他能及时通知我一声。没想到,石林的消息没等到,却先等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我话音还未落,钱笑就立马反对。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明知道石林在暗处憋坏心,你还一个人回去住,这肯定不行的!万一石林找上你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我挑挑眉,“只有他出现了,所有的事情才能全部解决掉啊!”
钱笑到底是了解我,也了解目前形势的。几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劝下去。
“你回去收拾收拾也好。只是……那套房子恐怕不再适合继续留在手上了。不仅石林随时可能会上门找事,那些混混也知道门牌号,将来恐怕还是少不了一堆麻烦。你还是早做打算得好。”
我点了点头。这些道理我当然都懂。但不管怎么处理,还是要先回去看看再说。
我的东西并不多,第二天一早,我就轻车简从地回了富丽花园。
刚到小区门口,保安立马眼尖地冲我打了声招呼。看我拎着东西要进去,他有些惊讶:“石先生还没回来呢。”
我拿出从房管局拿到的资料,展示了一下给他看:“其实我才是这个房子的户主。石林是我前夫,之前那个石太太,是他后来的女人。他们住的都是我的房子。”
保安确认完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立刻叫来了物业的领导去系统里面核实。
当确认无误后,他立刻冲我道歉,还热情地领我去补办门禁卡。
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家房门口,却只能叫来开锁公司来开门,也是有够讽刺的。
大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烟味、脚臭、汗腥气的腐朽浑浊的气味,迎面就扑了上来。
虽然回来之前,我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知道那些高利贷会糟蹋这套房子,可真当踏进屋子的时候,我还是被震惊到了。
客厅的茶几上,满满当当堆了不下数十个烟头。沙发背上,发硬的袜子直挺挺地躺了一排。原本奶白色的瓷砖,此刻被各种垃圾覆盖着,上头嗡嗡地盘旋着十数个苍蝇。
我胸口犯呕,差点没吐出来!
这还是我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吗?哪里还有半分从前明净整洁的模样?
我一阵心酸,四处找寻工具,打扫了起来。一直到下午,我才将屋子恢复了原样。
以防万一,我又在客厅里安装了监控。这台监控,我和钱笑的手机都可以实时连接,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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