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缅北by唐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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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石林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算到,Tina会拿着这个房本,来主动舞到我这个“正主”面前。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出戏,可真的是越来越精彩了呢……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Tina的碎碎念,而是好心地将房产证上的漏洞一一给她点出来,让她自己睁开眼睛去看,去判断。
如果还是不信,她还可以自己去房产中心验证。房本可以造假,但登记记录是做不了手脚的。
听完我这话,Tina哪里还有半分方才急于求证的影子?
她无力地松开房本,眼中泪光隐隐,整个人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全靠一身的骨架支撑着。
看着这样的她,我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感同身受的悲凉。
我们都被石林骗了。虽然形式不同,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与其看着她梨花带雨,拖泥带水,或许还心存侥幸,不如不破不立,长痛不如短痛。
至于她最终会怎么选择,那是她的事。至少我该做的,是做到位了。
这么想着,我把剪辑好的关于她那一部分的录音翻出来,塞进她的手里。
“这就是你最想要的答案。你可以选择看或者不看,也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我想说的是,一个人的心性是改不了的。
你今天依然可以回到那个家里,选择原谅他、迁就他、舍不得他,那明天呢?后天呢?难道非要等到和我一样的年纪,等所有价值都被榨干了,再狼狈地被他抛弃吗?”
清晨的日光,透过路边香樟树叶子的缝隙,渡在她年轻的脸上,显得异常的惨白。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按下播放键,却接连几次又缩了回去。
我并不催促她,因为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所幸,她还算是个比较勇敢的女人,最终还是当着我的面,咬了咬牙,眼睛一闭,下了决心般按了下去。
音量放的虽小,但石林残忍的一字一句,仍旧将她三千刀,一刀不少地给就地凌迟处死了。
等录音全部放完,Tina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地掩面崩溃痛哭了起来。
她那么一个要面子的女孩,此刻再也不顾及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哭得嘶声竭力,哀痛悲鸣,像个几岁的孩子。
我默默地递了两张抽纸过去,没有出言安慰。
我知道,她要的也不是安慰。很多事,只有发泄过,痛哭过,才能想明白,才能真正放下。
这是她自己的事。旁人帮不上忙。
良久,她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了些,再抬眼看向我时,那目光不再充满芥蒂和质疑,而是十分坦诚地,用近乎呓语般的音量抽噎着告诉我。
“你知道吗?我真的以为……我快要结婚了……我前几天才和他爸妈通过电话,他们……都很喜欢我……还催我快点结婚,趁年轻生个孩子……”
他爸妈?
合着Tina只是没见过石林父母,实际上已经通过话,把该商量的都商量了?
怪不得Tina这么死心塌地,对能嫁给石林这件事,深信不疑。
Tina还在絮絮叨叨诉说着她的委屈与不甘,而我的心,却仿佛被一根又细又长的钢针,缓慢却绵绵地、深深地扎进了心脏。
伤口不大,但很难受,甚至有点疼。越品越疼。
如果说之前,我还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虽然石林对我很渣,但他的父母至少是对我不错的,他们对石林所做的一切恶劣事应该还不知情,但现在,我却直接被现实狠狠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原来是一丘之貉。
他们不仅知道,还那么欢喜地渴望Tina可以为他们传宗接代,是不是他们也和石林一样笃定,我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开始杂草一样不断地疯长,终于牢牢扎根进了我的认知里。
那些被深藏在记忆里的一些零星片段,开始不断地蹦出来,并最终有了它们该有的正确答案。
石林妈妈曾在婚后,不止一次看似无意地旁敲侧击,询问过我有关遗产具体金额和明细的事情,而石林他爸,也曾经饭桌上开口,让我考虑卖掉富丽花园的房子,去救石林的工厂……
桩桩件件,仿佛都在印证着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如果不弄清楚这件事,就算我赢得了一切,也终生难安。
伸手拦了辆车,我直奔石林父母的小区。
一个多小时后,站在那道灰蓝色、斑驳陈旧的木质门外,我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来了来了……”
很快,石林妈妈欢快的大嗓门伴随着一阵略有些沉滞、拖沓的脚步声透过大门,传了出来。
石林妈妈有老寒腿,一到刮风下雨的天气,两条腿就酸痛难忍,有时候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以前一到周末,我都带着她去看医生,买中药包给她泡脚,为她按摩。所以这两年,即使天时不好,她行走时也不会再受到影响。
可听她刚才的脚步声,分明是受到前两天那场大雨的影响,腿脚又不利落了。
看来,她心爱的儿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体贴关怀。
正想着,门从里头打开了。
石林妈妈那张挂着亲切笑容的脸,在乍一看见我之后,顿时冻住了,跟戴了张面具似的轻飘飘地浮在脸上。
大概是石林已经知会过她我回来了,所以她虽然对我的突然到访有些诧异,却并没有吃惊太久。
短暂的惊愕后,她立马回过神来。往前跨了一步,先是抓着我的胳膊,目光“怜爱”地上下打量了我一圈,接着在我肩膀上轻轻锤了一拳,嘴里状似关心地嗔怪着。
“你这个孩子,怎么去了缅甸,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你说你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电话呀!妈念叨着你,都念病了!
你现在回来了,怎么也不知道来第一时间回来看看妈?要不是石林昨天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呢!”
她半嗔半恼的话听着极为亲切,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和离家出走的女儿久别重逢之后,既欣喜于她的归来,又恼怒她疏于联系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Tina剧透在前,这一刻,我想,我一定会被她的表演所蒙蔽。
他们一家人,演技实在太精湛。而我,其实从内心深处,也不愿意去承认,他们把我娶进石家的门,就是为了贪图那点我父母留下来的东西。
更不想承认,这些曾经在我心中,我真心拿他们当家人一样相处的人,居然存着谋财害命的心思,演了将近十年的戏,为我摆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我不进门,也没回话,只是站在门口,学着她的样子,也上下打量着她。
她变了许多。
下巴厚了,堆了一层的肉,看上去和脖子连成了一片。
头发也烫了,原本齐耳的短发被烫成一撮撮贴着头皮的卷发。虽然因为腿疼显得脸色发白,但整个人看着却比以往精神了些。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她嘴里的病气,反而精神奕奕。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她过得很好,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她被我看得浑身发毛,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刚要说话,却被我忽如其来、猝不及防的一个拥抱,给突然激得整个人浑身肌肉紧绷。
“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当然也很想你们,可我不来看你们也是有原因的……”演戏谁不会?这种虚伪台词,我也可以说得很溜。
反而是她,却似乎很不适应我这样的亲热,连忙挣开我的胳膊,拉住我的手,试图把我往屋里带:“不管什么原因,咱们先进屋去说。你爸呀,也一直念叨你呢,你快去看看他。”
我脚下却一动不动,不肯往前走。
就在她疑惑地转过脸时,我已经垂下头,语调伤感:“算了,我就是因为挂念你们,才来看你们一眼的,就不进去了吧。您可能不知道,我和石林要离婚了。他都已经决定另娶别人了,我怎么还方便再进这个家门?”
既然她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我就如她所愿,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她果然表现得十分吃惊,随即脸色一沉,恨铁不成钢道:“石林这臭小子他敢!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这婚他休想离!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去!”
说着,她放开我的手,往客厅里的座机边走。
我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演不说话,心里寒凉似铁。
我没办法不再次感谢Tina的直言相告。
不然,真到了和石林角力的紧要关头,如果我还对他们的真面目毫不知情,这对老公婆就很可能会亲自出面,和石林在工厂时表演的一样,搬出旧事,用旧恩情绑架我,站在道德高地上,逼我放过他。
到那时,我还真有可能会掉入他们的陷阱里。
石林妈妈在装作很努力地打电话。
她一边眯起眼睛,一个键一个键地按着号码,还一边不时地转过头安抚我:“你别急,不管什么事,有妈给你撑着腰呢。石林这臭小子,他要敢找小.三,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咦,怎么还不接电话?”
说完,她挂断电话,又慢吞吞地重复刚才的拨号动作。
我实在看不下去,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伸手一压,直接将电话切断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呢?”我俯下身子,冰冷的眼神盯紧她的眼睛,似笑非笑,“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包括Tina,包括石林在缅甸卖了我的事。”
石林妈妈的动作闻言瞬间僵住,她的脸上迅速闪过一阵慌乱。
她第一反应是抬头看那扇半敞的门,确定门外没人经过后,才定下神来,然后忙不迭地奔过去,把门给关上,反锁。
这才拖着右腿缓缓往回走,表情有点生气:“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卖不卖的,什么提……提拉不提拉的,我通通不知道!”
说完,她大概突然回过味来,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此地无银三百两,忽然又挺直了腰身,瞪着眼睛看着我,气急败坏倒打一耙。
“就算我儿子真的另外有了对象,一定也是因为你留在缅甸,长时间都不肯回来的缘故。你都留在国外不回来了,我儿子还不能另找吗?难道要让我石家断子绝孙吗?”
我差点被气笑了。不愧是母子,颠倒黑白都有一手。
不过既然她连这种无耻的话都能说得出口,那我接下去要说的话,也就不必带有任何包袱了。
“是,他的确可以另找。”
不同于她的张牙舞爪,我笑得十分平静友好。
“不过,你可能搞错了一点。我今天专程过来,不是因为留恋你那垃圾儿子,求你出面帮我劝你儿子回头的。而是希望你可以劝劝你儿子,最好识点时务,能尽快答应我的条件,和我好好离婚,大家好聚好散。”
“什么?”她表情陡然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又在胡说些什么?谁垃圾?谁识时务?还条件?你搞清楚哦,是我养大了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条件!”
“我有没有资格提条件,您儿子最清楚。”
我冷笑一声,面色沉了下来。
“否则,就单凭他卖了我这一桩,就足够他在监狱里,慢慢为你‘传宗接代’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准备告辞。
刚走到门口,拉开一道门缝,石林妈妈就扑了过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她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变脸似的立马切换成了之前虚伪的表情。
“唉呀,你说说你们,就为了这点小事,值当闹成这样?妈也不是说石林做的就是对的,他有什么错,我替你骂醒他不就好了?都是一家人,还什么监不监狱……”
我就那么唇角带笑,冷眼看着她表演,不说话。
见状,她忽地又将脸拉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浓浓的威胁意味。
“也行,你要是铁了心想让石林进去,我也拦不住你。他一个大男人,大不了进去关个几年,出来后该怎么活还怎么活。
可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缅甸干的是什么勾当!你要是敢让石林进去,我就能让你被吐沫星子活活淹死,你信不?”
我干的什么勾当?那还不是他们一家门的精心杰作?
始作俑者不觉得羞耻,反而拿这点烂事儿威胁起我来了?
如果搁以前,我会被她这句话给伤到,会和大部分受伤害的女人一样,为了自己名声和下半生,打落牙齿活血吞。
可现在,我几轮生死都滚过来了,还怕她说这个?
别说我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说美诗诗,出来之后也不该遭受世人这样的有色眼光。
所以我闻言完全不动声色,甚至还心情不错地笑了笑:“我怎么活,就不用您操心了。您只要操心操心石林怎么活就行了。
他以这样的罪名进监狱,怕是连监狱的狱友都瞧不起他,更别提出来之后能不能在社会上活下去了。
就他这样的人品,哪个生意伙伴敢再和他合作?哪个女人还敢再嫁他?到时候,恐怕被吐沫星子淹死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的宝贝儿子哦!”
“你……你!”石林妈妈怎么都没想到她一番恶毒言辞,不仅没伤到我,反而反弹到她自己身上。
一时支支吾吾,被噎得满面通红,实在想不出新词了,猛地一跺脚,冲着卧室就开始吼:“石林他爸,你快出来啊!这白眼狼都闹翻天了,你是聋了吗!”
谁料,回应她的,不是石林爸爸出来同仇敌忾的脚步声,而是“咚”的一声,大头着地的一声闷响。
石林妈妈脸色一变,立刻拖着老寒腿就冲进了卧室。
紧接着,我就听到一声惨厉的哭嚎:“老头子啊,你这是咋了?你别吓我啊……”
石林爸爸晕倒了。
人命当前,我虽然实在不想再和这家人扯上关系,但我也更怕惹上新的是非。
毕竟,石林爸爸出事的当口,我正好在场。如果石林妈妈事后编排我,碰瓷我,非说是我推到了石林爸爸,我还真是有嘴说不清。
所以,我非但不能一走了之,还得保证自己全程在场,直到石林妈妈不可能颠倒黑白为止。
这么想着,我扬手打了120,并协助医护人员将石林爸爸送进了手术室。
果然,石林爸爸一送进手术室,石林妈妈就开始了作妖。她拉扯着我的手,在手术室门外撒泼打滚,非说是我害死了石林爸爸,必须出全部的医药费。
如果石林爸爸真不幸死了,我还得给她精神赔偿和人命赔偿。
看着周围人纷纷侧目,对我指指点点,我无奈摇摇头,只好从包里掏出录音笔,冲石林妈妈笑笑说:“到底是不是我害死的,我这里全程都有录音。要不要放出来让大伙儿听听,评评理?”
石林妈妈瞬间脸色发白,像被按了按钮一样,立刻停止了胡搅蛮缠。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手里的录音笔,怎么都没想到我还留有这一手。
而我怎么可能不留多一手?我本来就是专程过来取证的,这么多宝贵的亲口证词,我怎能不做个记录呢?
许是担心石林的丑事被外人听到,不用我多说什么,石林妈妈就一个人灰溜溜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口,不再和我多说一句话,生怕再被我录了音。
我把录音笔放回包里,拿出湿纸巾,一边擦着自己被她握过的手,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是是非非,自有公道。这里不是缅甸,而是中国。国有国法,不是几句栽赃陷害,就能为所欲为的。
顺便提醒一下,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亲自和你们对话了。下次,你们再想和我谈,就只能找我的律师了。我已经把石林告上去了,至于法院最终判他几年,全看你们的表现了。”
说完,全然不理会石林妈妈惊恐慌乱、手足无措的表情,我悠然转身离去。
谁料,刚转身走了没两步,我就看见石林急匆匆地从走廊尽头赶来。
石林妈妈一看到石林,立刻就扑了过去,抓着他嚎了起来:“儿子啊,你可是算来了。你再来晚一点,你爸妈都要被外人给活吃了啊……”
熟悉的恶人先告状,我充耳不闻,错身想离开这个聒噪之地。
却被石林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脸色很难看,但又因为不敢拿我怎么样,所以张了两次嘴,才看似平静地说了句:“等等,我想和你谈谈。”
谈谈?那正好。最好是我想听的话。
这里是公开场所,显然不适合谈我们该谈的事情。
看了眼不远处的安全通道,我径直推门走了进去。这么高的楼层,最空荡荡的,也就只有楼梯间了。
石林沉默着跟过来,顺手将身后的楼道门关得严严实实。
我正想问他到底想说什么,他却突然一抬手,冲着我的脸就想要挥来一巴掌!
躲,还是不躲,这是个问题。
如果躲开,我会免一趟皮肉之苦。
而如果不躲,似乎也不错。这是石林家暴的证据。这里是医院,我可以直接验伤,然后以家暴的名义,加速我们的离婚进程。
但最后,我还是决定躲避一下。
他敢做的,也最多是打我一巴掌而已。就算验伤,也算不上什么大伤,不够分量。
我要做的,永远都是要一击制敌,而显然,石林不会在这种地方对我大展拳脚,反而没意思。
于是,我一个闪身,堪堪躲过了这一巴掌,然后冲着他讥讽一笑:“怎么,那些罪名还嫌不够,还想再揍我一顿,加一条故意伤害罪?”
石林许是没想到我会躲得开他的攻击,面色微怔,然后迅速回头看了一眼,生怕被人将刚才的一幕看了去。
我怀疑他之所以会如此激动,不可能单纯因为他爸进了手术室,所以笑了一笑,继续激他。
“怎么突然这么激动?是债主堵门了,还是情人跑了?”
果然,这话一出,石林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压低了嗓门:“你到底和Tina说了什么?她为什么突然走了?”
果然,这事儿还是和Tina有关。看来,石林还挺在乎这个小情人的。
我问心无愧地挑了挑眉:“我和她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我这人,你懂的,最是实事求是,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你……”
石林显然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如果没有我的插手,Tina根本不会这么快离开他。
顷刻,他的脸色因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甚至连暴力的拳头,也再次拧了起来。
但他到底还是不敢动手。
他又不傻,也不是法盲。眼下这个时候,任何对他不利的行为,都是雪上加霜。
就算再恨我,他也只能选择忍着。
我却没兴趣再和他耗下去。伸手拉开楼道门,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
我掏出手机,果然看到Tina的留言。
她表示,她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石林。
原本,喜欢石林,只是因为她出自单亲家庭,从小没有爸爸,所以觉得石林这样成熟稳重的男人,满足了她想要被呵护的渴望。
她最讨厌被欺骗。如今既然已经弄清了骗局,那就不必留恋了。
我本想回个微信安慰她两句,却发现,她已经把我拉黑了。
看来,她是真的想和这段荒唐的“爱情”,彻底告别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打算再打扰她。石林这摊烂泥,她当然离得越远越好。
回到家时,意外发现钱笑居然已经下班回来了。
见她一脸严肃地坐在茶几边,对着一堆材料紧锁眉头,我顿感不妙。
钱笑一般不把工作带回家里,除非是和我有关的事。
“怎么了?”我换好鞋子,连忙问。
“亲爱的。”钱笑揉揉太阳穴,一脸凝重地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在她身边坐下,“现在有件事,你必须要知道。因为这件事,对我们很不利。”
我心里一紧,没等她再说什么,已经兀自拿起材料翻了起来。
很快,我就发现了问题。
这是一堆事关石林流水的复印件,而上面明明白白地显示着,石林名下的所有现金流加起来,也不过区区五万块!
五万块?冻结了个寂寞!
我怎么都想不到,石林会在这里等着我。
按理说,我们以前的房子,地段好,又是学区,面积也不小,就算扣除掉没还完的贷款,也应该会剩下一百多万。
一百多万VS五万,如果不是石林外债实在太过庞大,就是他刻意隐匿了现金流向。
看来,他早做足了准备。
“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把钱转移到他父母那里?”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去处。
毕竟这么大一笔钱,他又是偷偷摸摸套出来的,不太可能放到狐朋狗友或者亲戚同学那里的。
“不太清楚。”钱笑摇摇头,“目前只知道他第一时间把钱都提了现,而他父母那里似乎也没有新的大额存款进账,所以这笔钱,目前去向不明。”
顿了一下,钱笑看了我一眼,又说出了另一个对我而言,更加致命的坏消息。
“还有,我今天刚刚查到,你富丽花园的房子,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被石林给抵押出去了!
也就是说,这套房子,虽然没有被他卖掉,但本质上,也已经不再是你的房子了!”
一个多月前,石林刚卖了我,从缅北回到昆明。
也就是说,他从回来的那天起,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他没有耐心去等待我“消失”足够长的时间,好判定我的“死亡”,让他继承这套房子。他也担心过程中,会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
所以,将房子抵押出去,获得能够实实在在掌握在手里的真金白银才是王道。
哪怕抵押这套房子,或许并不能得到同房价等值的贷款,但对于空手套白狼的石林来说,也是再划算不过的事。
而这套房子一直在我的名下,不管是买卖过户,还是抵押给银行,没有我这个户主亲自出面,即便石林有我所有的证件,也是做不到的。
石林之所以能完成抵押,能走的路只有一条,他很可能是利用我的证件和结婚证,以及房产证原件,把房子抵押给那些背景复杂、追债手段穷凶极恶的灰色金融机构。
他图人家的现金,人家图他的房子,甚至说不定还想就此将老板身份的他,弄到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一想到这里,我冷汗都快下来了。
因为,所有证件都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不用想,合同的签章肯定也是我的。
一旦出了事,他们要追债的人,肯定是我,而并不是石林!
到时候,真正走投无路,乃至倾家荡产的,根本不会是无本万利、随时可能跑路的石林,而是我这个冤大头才对!
石林好绝的谋划!
我将心中这个推测和钱笑一说,果然与她的担心不谋而合。
她说,如果石林真的将房子抵押给银行,事情倒好办了。一来我们指责银行相关人员流程有问题,二来,我们还可以凡事讲道理,讲法律。
而现在,石林用了这么一个阴招,将所有社会上的麻烦都往我身上引,自己却轻轻松松拿钱走人,实在有些棘手。
事到如今,发生了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我只能从现有的材料中去寻找应对办法。
只是,将手里的材料翻来覆去检查了两遍,我还是没有找到石林抵押房产后,通过银行账户还款的记录。
也是,他好不容易榨干了我最后一点价值,套出了钱,当然不会又吐出来了。
如果说之前Tina还在的时候,他搞不好会顾及自己成功人士的形象,去还个一两期贷款,暂时保住这个房子。
那现在Tina已经走了,他就更没有理由吐出一分钱了。
所以,现在我的房子,到底怎么样了?
再也坐不下去,不顾钱笑的阻拦,我起身就要再去富丽花园探探情况。
靠近小区大门后,隔着紧闭的伸拉门,我看见上次见过的那个保安正坐在保安亭里喝着茶。
我敲了敲伸拉门,笑着打了声招呼。
“师傅,还记得我吗?我前几天刚来过的,7栋502,姓石的亲戚。正好路过这,想来看看石先生,结果打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请问你知不知道,他这会儿在不在家呀?”
保安逆光看了我几眼,半晌终于拖长了声音“哦哦”了两声,似是想起我来了,但他接下来的举动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急匆匆走到伸拉门前,一脸见了救星般的表情看着我。
“你也联系不上他?我们物业也联系他好几天了,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好像是已经搬走了,现在他们家住了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每天晚上都喝酒、闹事,把整栋楼都弄得乌烟瘴气的。
已经有不少业主投诉了,但他们那些人手里有什么抵押合同,说是石先生欠了他们钱,不按时还钱就拿房子来抵。我们赶不走他们,又联系不上石先生的人,正着急呢。你说这可怎么好?”
保安越说越恼火,但因为轻易不敢招惹这群人,也只能在我面前连声抱怨。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当即打了个电话给工厂的财务,才得知石林自从那天跟着我离开工厂后,就再没露过面。
又打了个电话给医院,同样被告知,石林只出面交了一次费用之后,就再没来过了。
种种证据显示,他果然是按计划跑路了。
可是他会去哪儿呢?会不会躲去了父母家里?
我响亮地“咦”了一声,故作自言自语道:“那他还能去哪儿?难不成是去了他爸妈那儿?”
保安一听这话,立马眼睛一亮,追问我他爸妈的地址。
我装作推托不掉的模样,只能“无可奈何”地将石林父母的地址给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