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假太监对食后我成了皇后by宅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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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这投果子的本事还真有些厉害呢!”
话刚说完,便感到头顶被什么东西砸中,随即捂着脑袋“哎哟”了一声。
“唉,姑姑这是非要夸我,我这人就是经不得夸,你看这不就失手了!”
树上之人的话音刚落,又一颗果子飞下来砸中了女子的头。
这一回,乔婉儿也顾不得捂脑袋了,赶紧俯下身去捡那两颗掉落的果子,将果子捡进篮筐后,便站起身,正要朝着树上的方向质问一声——为何故意拿果子砸我?
不想抬起头时,发现刚才还在树上扔果子的人竟已堪堪站在了自己面前,他双手兜着衣袍的下摆,里面装了一堆果子。
这人动作还真是快,跟上次杀完徐世新后转身就跑一样快,且怎么就能从那么高的地方一下子就到了平地上——以前还真不知道他竟是有些练家子的本事。
“树上没有了,都被我摘光了。”季玶兜着果子又走近了一步,将兜在衣袍里的果子一个个往乔婉儿手上的篮子里挪。
不知何故,“福枝”靠近时,乔婉儿很有些不自在,手和脚都不知该如何摆了,脸上竟也微微发起了热,便没话找话地说道:“福枝,你……你为何要用果子砸我的头?”
“姑姑冤枉啊,我是不小心的,真的是不小心!”季玶说话时,勾起一侧嘴角,露出一个顽皮的笑。
“福枝……你别不承认了,你……就是故意的。”乔婉儿看到眼前之人打趣的笑容,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忽然就觉得这个男人跟以往很是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也说不清楚,虽然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还是那个眼,但怎么就是越看越爱看呢?
季玶放完果子便向后退了一步,立在原地微微躬了下身,实际上是在抖衣袍下摆上的灰,但看着却像是在躬身施礼的样子,于是就借着这个姿势继续打趣道:“小的冤枉,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姑姑饶命。”
乔婉儿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遂把视线从“福枝”的脸上又聚焦在他的身上,忽然觉得这男子的身板也跟以往很是不同,反正就是总想多看一眼。
“福枝,这个是还你的。”欣赏完面前之人的表演后,乔婉儿从衣袖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福枝”眼前——是一只淡菊色的荷包。
“这是?”“福枝”接过那荷包。
“你不是给过清月二十两让她去帮我打点吗?我这手头上也没有那么多银两,先还你二两碎银。”
“福枝”闻言打开荷包,还真就检查起来里面有没有钱了。随后他掏出碎银子,把它放进乔婉儿的竹篮里:“姑姑又不欠我钱,银子且拿回去罢,倒是这荷包甚是好看,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拿着荷包使劲地端详起来:“这上面的菊花可是姑姑自己绣的?”
“是奴家自己绣着玩的。”
“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这荷包上绣的不是一对鸳鸯。”
女子听到这样一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话,脸腾的就红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羞赧地接了话:“既……既然公公那么喜欢鸳……鸳鸯,奴家下次就再绣个鸳鸯帕子送与公公如何?”
男人听女子这样说,脸上现出灿如春花的笑:“那婉儿你可要说话算数!”
说完,像是忽又想到了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根带着几朵小花的小枝。
男人脸上依旧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伸手将那枝花递到女子面前:“婉儿,这枝雏菊是送你的!”
自乔婉儿在吴清月面前承认了想要见福枝后,吴清月便成了他二人之间的传声筒,二人“偶遇”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只是不一定每次“偶遇”都能是各自“形单影只”的情形。
今天,乔婉儿终于得了好运气,在御花园外墙处独自采浆果子时,看到“福枝”一个人在一棵浆果子树上包冬衣,便就欣喜地走上前去。
第25章 鸭子
最近,小皇上季宁发现“娘亲”有些“贪玩”,总喜欢往外跑,要么很早起来去外面采集晨露,要么跑出去摘浆果子,或是出去采花草。季宁问,采晨露做何用?她说,给陛下泡茶用;摘浆果子做何用?她说,榨成果汁给陛下喝,采花草做何用?她说,装在花瓶中供陛下观赏。
季宁说,这些事情可以吩咐其他人去做,不必亲力亲为,但她说,别人去做她不放心。
季宁自己就是一个贪玩的小孩,同类之人是很容易辨识出自己同类的,在他看来,什么收露水摘果子采花草,那都是些幌子而已,“娘亲”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出去玩儿。
反倒是自己这个最应该每天出去玩耍的小娃娃还要整日忙于朝政,朝政之外,还要去尚书堂读书,且最近因要准备太傅和大臣的问试,每天还要补习课业到深夜,身心俱疲,哪里有时间出去玩儿?
“娘亲”如此贪玩,他这个做“儿子”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决定让她也好好尝尝读书之苦。
近几日,范明初大人常来御书房辅导课业,每次来,他都会“请”“娘亲”务必守在御书房里,除了做些侍奉外,还要陪着一起聆听范大人讲授——好让这个整天不学习,却总想着出去玩的“娘亲”好好体味一下学习之苦。
“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且请陛下说说看,何为礼?何为分?何为名?”注[1]御书房内,范明初手捧书册,向季宁问出这个问题后,却未有听到任何回应,抬头看向桌案对面,原来那个前一刻还端坐在椅子上认真听讲的小皇上,此时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小家伙合着眼,半边小脸贴在案几面上,鼻孔里还发出轻微的鼻息声。
这一幕正好被端着茶壶进来的乔婉儿看到,她快步走近季宁,先将手中托盘放于案几一侧,然后俯身凑近那个瞌睡虫的小脑袋,正欲开口将其唤醒,忽听一旁的范明初轻声说道:“不必了,今日就到这里吧!陛下许是累了,就让他早些休息。”
乔婉儿对着范明初躬身应了声“是”,正欲步出书房唤人进来帮忙,把熟睡的小皇上送回寝宫。
刚挪了两步路,忽听范明初又发了声:“乔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乔婉儿闻言不敢怠慢,赶紧走至刚刚站立起身的范明初面前,躬身施礼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范明初先是用一种不明所以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随后伸手从衣袖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乔婉儿面前:“这条帕子可是乔宫人的?”
乔婉儿面露疑惑地接过范明初手中的那条白色绢帕,当看清帕子的全貌时,顿时脸色大变——那帕子的一角处绣了一对很小的鸳鸯,这是她前几日刚绣好的鸳鸯帕,准备送给“福枝”的。
但是这帕子怎么会到了范明初手上?她明明是绣好之后藏在枕头里的。
“范……范大人,这帕子确是奴婢绣的,奴婢不该绣这种东西污了范大人的眼,奴婢有罪!请范大人责罚!”乔婉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范明初直直地立于原地,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小主子在他面前回答不出问题,他想要发作又不便发作的表情:“乔宫人,你这帕子是绣与何人的?”
“回……回大人,这帕子并非是绣与谁的,只就自己绣了玩的,以前在尚衣局的时候,有些姑娘私下里喜欢绣些鸳鸯成双、并蒂花开、燕子双飞之类的花样,便也就跟着学了些不好的习性,几日前不知怎的就起了意,绣了这样一条帕子。”
“就算是绣与自己的,这种东西也须得搁置好了,若是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拿了去,生出祸端来,那绣这种莺莺燕燕之物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大人说的极是,是奴婢太大意了,辜负了陛下和范大人的救命之恩!”
“乔宫人须得时刻谨记,你是陛下千辛万苦才从刀下救回的人,怎可做事情这般不小心?”
“奴……奴婢知错了!”
“好在这帕子是陛下拿与我的,这一回也算是有惊无险罢。”看到乔婉儿认错态度还不错,范明初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乔婉儿听闻是季宁干的,下意识地向趴在桌上熟睡的小人儿快速地扫视了一眼,现出一脸不知是吃惊还是恍然的表情。
她刚才就一直在使劲地暗自琢磨,这帕子是怎么就到了范明初手上的?原来那个别有用心之人竟然就是小主子。是了,季宁这个小家伙偶尔会跑来她的居室,看看她这个“娘亲”最近有没有又在弄什么新鲜的好玩意儿……定是翻找出那条帕子后,看到上面两只“鸭子”特别可爱,便拿去给范大人炫耀。
“乔宫人,那帕子且自行处置好,就当我没看到过罢。”范明初冲乔婉儿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谢大人海涵!”乔婉儿深鞠一礼后,便起身欲意离开。
不想范明初好像有些意犹未尽,再一次叫住了她:“乔宫人且稍等,还有一事相问。”
乔婉儿收回脚步,继续在范明初面前做出毕恭毕敬状。
“适才我询问陛下有关天子之职,乔宫人可有听到?”
“回大人,奴婢进屋时刚好听到。”
“乔宫人也陪着陛下听了些时日的讲授,可会答?”
乔婉儿点头:“奴婢还记得一些。”
“且说来听听。”
“礼,纪纲是也;分,君、臣是也;名,公、候、卿、大夫是也!”[注2]
“那乔宫人可知道,君、臣为分是何解?”
“奴婢记得大人讲授时说,所谓君臣为分是指君是君,臣是臣,各守其本分,不可互相逾越。”
“乔宫人这记性倒是很好,那不知可有以此自醒自身,守住本分,没有乱了界限?”
乔婉儿被问得顿时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随即反应过来范明初所指,他应是在提醒自己,和季宁之间要保持界限。
没等她想好要如何接话,忽听范明初继续道,“你且下去吧,这个问题留着回去慢慢自醒。”
“奴婢得大人教诲,必会时刻深醒。”她嘴上回应得很诚恳,但心里却不以为然——这话你怎么不去跟那个老太后讲?若是她真醒得这道理,也不会独揽皇权十几年。
当然范大人应是出于好心才会这样提醒——和小皇上走得太近,必会惹来杀身之祸。但这事儿乔婉儿早就想明白了,季宁是她的救命恩人,为了报恩可以万死不辞。
古人有云,“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注3],季宁这小家伙则是生年不满十,常怀百岁忧。
他之所以偷了乔婉儿的鸳鸯帕拿给范明初,确实是别有用心的。虽是如愿以偿地有了“娘亲”,但还差个“父亲”不是?
他看范明初就甚好,是心目中父亲的完美形象——沛然中正,知书达理,学富五车,做起事情来有条不紊,且对他这个君王忠心耿耿。
季宁年纪虽小,但也算是阅人无数,周围所见之人,要么是暗藏心机的公卿大臣,要么是唯唯诺诺的内臣宫人,唯范明初与众不同,是遗世独立的一股清流。
既然要让范明初给自己当爹,那怎么也要把爹娘凑成一对儿才能算是圆满,于是小人精季宁决定好好撮合这一对“爹娘”。
范明初每次来御书房,他就一定要让乔婉儿也在场,以增加二人见面的机会。
并且嘱咐“娘亲”,范大人授课期间会口渴,一定想着给他上茶,讲累了要提醒他用些点心果子,提笔写字时赶紧上去给磨墨。
几日下来,季宁感受到了“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若是这严父和慈母之间能“恩爱有加”,就更完美了!
为了让二人的关系能进一步发展,季宁便偷了乔婉儿绣的鸳鸯帕子,拿到范明初面前:“范常务,这是娘……乔宫人托朕送与大人的,她绣了好多天哩。”
“这是?”范明初接过帕子认真端详一番,“陛下,这帕子上绣的两只鸭子倒是十分别致。乔宫人为何要送我此物啊?”
“鸭子?范大人,你说这是鸭子?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两只什么?”
“陛下,恕臣愚钝,臣眼中看到的明明就是两只鸭子。”
“范大人,这明明不是鸭子,你为何非说是两只鸭子?”季宁很是吃惊,瞪大一双眼睛,他想不出,范明初这么博学多才的一个人,怎么连鸳鸯都认不出来?
“噢?陛下说这不是鸭子,那让臣再仔细看看。”范明初从怀里掏出个放大镜,对着那对“鸭子”仔细地看了又看,“是臣眼拙了,好像还真的不是鸭子。”
“当然不是鸭子了,是鸳鸯,那可是鸳鸯啊!”季宁头一次见范明初如此愚钝,急得就快捶胸顿足了,“一个女子送男子绣着鸳鸯的帕子,范大人,你可知是何意啊?”
第26章 掏鸟蛋
范明初早就看出来了,这位小陛下正经东西一学就忘,偏门俗事不知从哪里装了一肚子。
本来是想在他面前装傻充愣的,不想这小家伙还真难糊弄,最后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好正色下来:“陛下可知道,内臣宫人手上若是有这种莺莺燕燕之物,是不好拿于人前,可是会引来祸端的?”
“这朕如何会不知道?范大人又不是外人,咱君臣二人私底下说说又何妨?”季宁说话的同时还给范大人抛了个“阴阳眼”。
范明初被季宁这小大人的言论惊得一时没接上话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敢问陛下,这帕子果然是乔宫人托付转交的?”
“那……那还能有假?朕……还能欺骗于大人不成?”季宁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说谎话时,心虚之状昭然若揭。
范明初一眼就看出他是在撒谎——回话时吞吞吐吐不说,眼神中还带着几分退缩。但因摸不清君王的用意,又不便当场揭穿,只好试探性地问道:“烦请陛下指教,臣要如何做呢?”
“既然是乔宫人的一片心意,自然笑纳为好。”
小主子都发话了,还能说啥,范明初只好谢主隆恩后,将帕子塞进一侧衣袖的口袋里。
放好帕子,抬眼见小陛下一脸欣喜神色,似有所感,遂继续说道:“陛下,臣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范大人何必如此拘谨,但说无妨。”
“不知陛下对于内臣宫人中这种私相授受之事是如何看待的?”
“思无邪,自古有之,人之常情,内臣宫人难道就不是人吗?”
范明初听季宁这样说,一侧嘴角竟不易察觉地微微抽动了下,眼中亦是稍纵即逝地闪过一丝光亮:“陛下果然是如此想?”
“当然,范大人,难道朕这样想不对吗?”
“陛下,可宫里的清规戒律并非如此想啊!”
“清规戒律还不也都是人想出来的?若是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如此想了,这清规戒律是不是就得改一改了?”
范明初像是有所触动,忽然地起身,对着面前的小君主恭恭敬敬地施了个臣子礼:“陛下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的人本之想,臣自愧不如,望陛下成人后独自行权天下时,也依旧能做如此想。”
季宁看到范明初如此激动,便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以为:范大人虽是收了乔婉儿的鸳鸯帕,但还是担心宫里的清规戒律,于是便试探自己,听完自己的想法后,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心里踏实了。
遂以为自己这个月老算是做成了,不免暗自欣喜。
几日过去,季宁不知道这二人进展如何,于是就在御书房里表演了一出“梦游华胥国”,想偷听一下两人趁自己睡觉时是如何进一步交流的……就如同一个假装睡着的小孩子,想要偷听父母之间在聊些什么私房话。
不想却事与愿违,范明初收下那帕子原来只是敷衍,趁着他睡着,不仅将帕子还给了“娘亲”,还狠狠地将她训斥了一番,并问试她课业中的问题以示惩戒。
好在“娘亲”都回答上来了,范大人就没有再继续追究。
季宁感到这件成人之美之事他好像是办砸了。
可能是因为共同上阵杀过敌的同袍战友之间总是更亲厚些,季玶在与乔婉儿经历了“生离死别”后,开始对“扮演对食”这件事乐此不彼。
且经常性地会去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若我是福枝,在面对乔婉儿时,会如何做?”
问多了以后,他便有些凌乱了,分不清自己是真心想要这样做,还只是为了表演好一个“对食”。
反正陆乙觉得,他的主公好像是连思想都快变成“福枝”了——总是想要寻机会去“巧遇”那个女子;还时常会苦恼,不知要送什么礼物给那个女子。
陆乙只得开导他,送什么不重要,相见欢足矣。
虽然每次“巧遇”的机会都十分难得,甚至看到对方时可能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季玶觉得他好像学会了眉目传情。
一大早,明心殿那边传话来,说让园艺局派个会爬树的侍奉,带上个长梯子,去明心殿的后院给小皇上掏鸟蛋。
最终,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落到了季玶头上。
原来,明天就是小皇上的殿前问试,他要考前吃彩头,只不过别人科举考试前要吃的彩头是状元糕、及第粥,他要吃的是鸟蛋。
据说上一次问试时,小皇上看到明心殿后园子的树上有鸟儿做窝下蛋,便着人去掏了两颗鸟蛋进补,不想这鸟蛋竟有奇效,他在第二天的问试中便拿了个甲等。
明天又到了殿前问试,小皇上为了拿个好成绩,又想到了要吃鸟蛋。
但是吃鸟蛋你得看季节啊,这快入冬了怎么可能有鸟蛋?就像是大冬天的想要吃西瓜,只能去找神仙帮忙。
园艺局里谁也不想去当这个神仙,才使得这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任务落在了季玶头上,因为最近大伙都发现,他爬树的功夫渐长,做事也比以前谦恭温和、更好说话了,干什么样的脏活累活都不会有半点怨言。
再说了,去明心殿可不是什么脏活累活,那可是个说不定能面见圣上的好差事,自然是非他莫属。
季玶倒也不谦让,不就是去掏个鸟蛋吗?掏不到,还能逼他下个鸟蛋不成?他想去明心殿,可不是想见皇上,是想巧遇乔婉儿,最近可是好久没见了。
到了明心殿,便被一个叫祥顺的太监引至后园子的一棵香樟树下,随后那人伸手往树上一指,说道:“福枝公公,可有看到那树上的鸟窝?”
季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较高处的枝桠上确实挂着个鸟巢,他冲着祥顺点了点头:“看是看到了,只是这快入冬了……”
他本想说,只是快入冬了,怎么可能还有鸟下蛋。话还没说完,便被祥顺打断:“你且先上去看看罢,小陛下昨夜梦到那树上的鸟巢有鸟儿做窝下蛋,一早起来就心心念念地想要找人上去看看。”
原来竟是做了个梦!便就下了这么一道荒唐的口谕。
君王一句话,下面的人跑断腿,若将来自己做了君王,一定要以此自省,绝不做这样荒唐的昏君。
既然非要让去掏那不可能存在的鸟蛋,那就爬上去练练腿呗。
于是摆好梯子,简单活动了下腿脚,正准备上树,忽然听见一个高亢的宣声传来:“陛下驾到。”
季坪和身旁的祥顺闻言,便都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当看到忽然驾临的小皇上时,皆朝着圣驾走来的方向做出毕恭毕敬的施礼状。
季玶还顺带偷眼扫了一下那个“小昏君”身边的随从,只有一个太监,没有乔婉儿。
季宁这几日被即将到来的问试折磨得睡不好觉,晚上净做噩梦,梦见一堆大臣在他面前,一个接一个地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他一个也回答不上来,最终被问得惊醒。
昨天晚上总算是做了一个祥瑞之梦,梦见有鸟儿在他园子的鸟巢里下蛋,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一早起来便下了个命人去掏鸟蛋的口谕。
一想到明天就要殿前问试,季宁便在书房里如坐针毡,书本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当听说园艺局派来掏鸟蛋的人已经来了,便决定亲自到现场去观摩下以放松心情。
他走近树下那两人,看到其中一个陌生面孔,便知那定是园艺局派来掏鸟蛋的。先是将这个陌生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问道:“你这侍奉可是园艺局过来的?”
“回陛下,小的正是从园艺局来的。”
“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唤福枝。”
“什么?福枝?你说你叫福枝?”季宁听到这个名字后,竟像是有些吃惊,随即用一种略带奇怪的眼光把面前这个叫福枝的太监从上到下地刮了一遍。
“小……小的确实叫福枝,福禄的福,枝叶的枝。”季玶察觉出了季宁异样的口气和眼光,心里不由地收紧——难道这个原主福枝和小皇上曾有过什么交集?
“福枝,你是哪里人氏?”
“回陛下,小的是苏宁府人。”
“哦,那是我认错人了,以前一个侍奉跟你这名字很有些相似,并非同一人。”
季玶听他这样说,立刻放松下来。
因是混进宫后,第一次见小皇上,且还是如此近距离,便就借机抬眼快速地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小人”。
这小子大脑袋,小细脖,长得跟根豆芽菜似的,再配上一身黄袍加身,妥妥的一根黄豆芽。他一脸的倦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这副困顿神色与其年龄极不相符,很有些那种即将要参加科举考试的举子考前的疯魔状(注1)。
如此近距离之下,季玶不禁生出了个邪恶的念头——是不是下一刻干脆直接拧断这根“豆芽菜”的小细脖,然后自己就地登基。
第27章 考前疯魔
如此念头一出,便又被季玶压制住了,他快速地评估了下自己成功的可能性,拧断小细脖有可能,就地登基不太可能,最多是给小细脖当个陪葬。
离此处不远,定有明心殿的内廷护卫,内廷护卫跟宫里的普通护卫不可同日而语,个个都身怀绝技,听到动静能片刻间赶至近前。自己是想抢皇位,不是要当荆轲。另外,念及这小子救了乔婉儿的命,估且放过他。
“福枝,那你就赶紧上树去看看吧!”
季玶听到皇上发了话,便就不敢怠慢,借着竹梯子动作利落地爬上了树。
果然,爬到那鸟窝处一看,空空如也,连一根鸟毛都没有,哪有什么鸟蛋,甚至那一看就是只废弃的鸟窝。
“福枝公公,那鸟巢里到底有没有鸟蛋啊?”祥顺在树下喊道。
季坪闻言,冲着下面回道:“回陛下,回两位公公,这巢里没有鸟蛋,是只废弃了的鸟窝。”
回话时,探头看见树下的小皇上也正仰着脖子朝上面看,立刻生出了一种正将此君踩于脚下的愉悦感。
“胆大包天!竟敢如此窥视龙颜,你是不要命了吗!”站在季宁身旁的随从太监,看到季玶偷眼向下看,立刻大喝道。
这个随从太监名叫许年,是个大嗓门,平时就特别喜欢吆五喝六的,小皇上因为人小,中气不足,带上这个人的最大好处就是省得自己说话了,还能帮忙放大声音。
季玶赶紧收回“注目礼”,装出一副惊吓状:“小……小的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若那鸟巢里没有蛋,你且在外面再找找看,看看鸟儿是不是把蛋下在哪棵枝桠子上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竟是小皇上亲自发话了。
把蛋下在枝桠子上?这个季节若是真有鸟还能下蛋,那得是什么样的神鸟敢把蛋下在枝桠子上?
季玶觉得这小皇上可能真的是考前疯魔了,脑子都不清醒了。
“陛下都亲自发话了,你还不赶紧在树上找找看!”许年果然是皇上的传声筒,使劲地扯起嗓子冲着树上之人将圣旨再次传达一番。
“得令得令!”季玶开始假模假样地在树上四处踅摸起来。
“这边这边这边,快看看这边的枝桠子上面有没有鸟蛋?”
“那边那边那边,快看看那边有没有?”
“那边那边,那枝头的一小团白色是何物?是不是鸟蛋?”
“咦,怎么一下又不见了,噢,原来是太阳照出来的反光,跟个鸟蛋似的!”
“还有,还有,那树顶上你再爬上去看看。”
季宁接二连三地发号施令,站在季宁身旁的许年,生怕小主子声音太小,树上的人听不真切,还时不时地用大嗓门给重复一下。
季玶以各种高难度的姿势在枝杈间挪移,还要时刻关注下面小皇上指哪儿打哪儿的圣谕。
若不是他有功底,平衡能力好,一般人估计都受不了这样的折腾。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轻松,还需得时不时地表演出一些险些失手或失足的惊险状况,以表明自己身手很平凡。
这小子明摆着就是在故意折腾人,拿你爷爷我当猴耍呢!不对,是拿你爹我当猴耍。
季玶之所以在心里改了口,是因为他忽然想到,季宁的爷爷不就是自己亲爹吗,若是自称爷爷那可就差辈儿了,便就改口成“爹”了……因乔婉儿私下里告诉过他,小皇上救她是因为把她当娘亲了,那把自己说成是爹不正好吗?
最终,季玶装模作样地把那棵树上的枝枝桠桠都检查了个遍后,向小皇上禀报,没有找到半颗鸟蛋,连个蛋皮儿都没有。
“若是这棵树上没有,那福枝你再换一棵树上去找找看。”小皇上没看到鸟蛋似乎是很不甘心。
季玶忍着一肚子气,但还须得表现得唯唯诺诺。他不得不又爬上另外一棵树,那棵树上甚至连鸟巢都没有,继续按皇上的要求在枝桠子上找鸟蛋,并再一次被指东指西地折腾了一番。
在树上像猴一样找鸟蛋的时候,因时不时地要向下扫一眼小昏君指手画脚的指令,期间,好巧不巧地捕捉到了那小子脸上一丝“邪恶"的窃笑……看来是疯魔得不轻,拿别人取乐来减压,你小子等着,老子总有机会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