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的宗女by芋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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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槃没说什么一起的话。
可在行动上,易槃直接起了身。
忍不住回头看了下,雉黎发现,身后的身体再次有近在咫尺的趋势。雉黎垂眸看了一眼,易槃肩膀进入她的视线。易槃也垂眸看雉黎一眼,随后他伸了伸手,反而给雉黎领起了路。
没说什么。
雉黎见到邢伯时,却见邢伯有些神飞天外。易槃也看见了,所以他倒是没怎么待,给雉黎和邢伯留出说话的空间。雉黎特意起来送送他。
易槃这样……雉黎心里其实又讨厌不起来。
再回来,见邢伯叹气。
雉黎不免问:“是怎么了?”
邢伯揉揉皱了好一会儿的眉头,“夫人,我……”
雉黎眼睛不眨,耐心颔首,他说,邢伯低声,“刚刚,我听到有几个士兵走过时,说卢家斩首。”
雉黎眼皮猛跳了一下。
胸口下的跳动则停了一拍,雉黎的手掌心里变得冰凉。邢伯再次叹气。是吧?雉黎听完,和他乍一听时,反应一模一样。
邢伯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卢家倒下的。
明明夫人当初作为宗女出塞,卢家不说有天大的功劳吧,但怎么也不至于才过七年,卢家就倾覆了。
老爷不是个糊涂性子啊。
卢家怎么就到要被斩首的地步了。
邢伯:“他们也没说到底是哪个卢姓,我见他们排场大,又怕牵扯出您和家里的关系,便不敢下去问。”
不然其实找人问一句就行的。
不像现在,只能独自瞎猜,揣了一腹的忧心。
雉黎低声问:“没听到更多的?”
邢伯:“他们私语时就说了个卢姓,其他的没说。”
雉黎垂眸往后靠了靠。
这样的话,确实难办。
到底是不是家里?
若真是,她千辛万苦回家,竟是要面临家破人亡的下场?雉黎埋了下头。
应该不至于到那等地步。
雉黎:“我想办法问一问。”
邢伯:“我刚刚也想过下去问问,但就怕问过之后他们意识到您也姓卢,联系到一起。”
怎么那么巧,就偏偏也要关心一个姓卢的人家。
还是被下令赐死的人家里。
雉黎默默抿唇。
没答邢伯。
但事情还没问,雉黎先听到需壬的哭声。
小家伙是虎贲里面唯一一个孩子,他长得又矮墩墩肉嘟嘟,还白白胖胖的,所以格外招人喜欢,不少人都爱逗他玩。需壬跟着一起玩疯了。
结果,跑来跑去最后惨了,撞到一条腿后需壬往后倒,膝盖上被擦破一大块油皮,疼的张嘴哭了出来。
雉黎过来看看。
见她过来,虎贲们又是尴尬,又是挠头。
他们……他们就是轮流逗着需壬玩。
没想到需壬玩摔跤了。
纷纷垂头,几个虎贲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雉黎倒也怪不上他们。
小孩长大哪有不磕不碰的呢,更何况他们也是出于好心才带着需壬玩。
对他们道了句没事。
揽着需壬哄了哄,先处理他的伤口。
需壬也没哭太久。
擦一擦眼睛,需壬还主动和就近的一个虎贲说话。
他就是疼哭了。
他还想和他们玩的。
需壬:“我一点不疼。”
虎贲挑了一下眉。
心里则默默露出了几分欣赏。
刚刚还哭得可伤心,没想到眼泪掉的快,但骨子里还算坚强。
这么大块油皮被蹭掉了,需壬这个小家伙只是擦擦眼泪,就又生龙活虎。
虎贲对着需壬笑了笑。
轻轻揉了揉这小家伙。
需壬的膝盖包好后动弹不了。
脚一触地就得一瘸一拐。
用手摸了摸,需壬忽然抬头看雉黎。雉黎蹭蹭他小脑袋,需壬有点担心,“我瘸了,母亲。”
雉黎:“……”
忍不住笑了笑。
雉黎捏捏他小肉腿,“养几天就好了,没有瘸。”
怎么可能这就瘸了。
没瘸就好,需壬小心动了动另一条完好无损的腿,还好,这条腿不疼。用手又摸了摸,雉黎轻轻把他的手拿开。无意识向后边望了望,本来是想继续向巫十郎问一些事的,刚刚就是巫十郎给需壬处理的伤口,没想到,巫十郎已经不在原地了。正打算算了,雉黎无意间,看到易槃经过。
也不是经过,易槃似乎只是刚好和之前那位下属商量完之前只商量了一半的事,此时正好,易槃和对方边说边从僻静处往回走。雉黎没多看,不过,没几息,雉黎的身后有脚步出现。还没回头看,雉黎看到一片颀长的影子已经在身边落定。
定了几息,脚步继续向她走,易槃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的眼前。雉黎先看到的是两条长腿,然后才是易槃的肩,易槃的脸。易槃是双眼皮,但他的眼睛却无时无刻都能让人忽略这一点,只看到易槃望过来时的气势。易槃整个人也是这种感觉。易槃的长相其实一点不差,但无论是谁,第一次看到易槃,注意到的都不是易槃的长相,而是他整个人所散发的气场。
因气场而被易槃所慑。
“刚刚就听他在哭,怎么了?”易槃看了看需壬的眼睛。雉黎还没答呢,需壬眼里还有刚刚没掉完的泪,不小心,需壬的眼里又掉了一滴。需壬随手擦了擦,自己稚气答,“摔了。”
哦,易槃点点头。
但易槃又皱了皱眉。
摔成什么样?需要雉黎一直抱着他?弯腰正想看看需壬的腿,忽然,雉黎也正抬头,“有一件事,想问问您。”
那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事,易槃直接把需壬抱起来,示意几步外的虎贲过来抱。
需壬便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换了个怀抱,需壬扭头看雉黎。而雉黎和易槃,不约而同向之前易槃去过的僻静处走。
两人的步伐倒是看起来挺合拍。不过,仅从表面上看,无论是谁,又都看不出来雉黎和易槃往那边走到底是干什么去。
“想问什么。”
若非亲信,且要不是眼前现在的人是雉黎,换作是别人刚刚对易槃说那一句话,易槃绝对不带动的,易槃并非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
雉黎还在想怎么问才好。
或许其实她找巫十郎问会比问易槃更好。但雉黎明白,就算她问巫十郎,最后易槃总归也会知道的,不如还是问易槃吧。
“之前邢伯的出神您看到了。”雉黎说。
“嗯哼。”
雉黎低声,“是因为邢伯听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易槃看一眼雉黎。
雉黎:“……”
心中有犹豫,雉黎一时倒是说不出口了。易槃不着急催,反正她迟早会说。
总不能之前已经开过口了,到了这,雉黎反而又说没什么,她没有任何事想问?
那易槃……就当雉黎想逗他笑了。
不小心勾了勾嘴角。
雉黎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他勾起的嘴角,但雉黎这回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说:“邢伯的兄长曾经犯过事。”
“刚刚是因听到有人被斩首,邢伯怕听到的那人就是他的兄长,他担心受牵连,心里有些害怕。”
易槃没想到是因为这种事,“只要他的兄长犯得不是灭九族的大罪,不会牵连他。”
雉黎:“邢伯听说那家人一共有八口,全部被压进了大牢。”
“他也不知道这些年下来,兄长家里到底已经有几口人……只是还是怕被抓了的真是他的兄长,担心会不会也被抓起来。”
还是那句话,邢伯那个兄长只要不是犯了会牵连亲属的大罪,邢伯不会因此被牵连。
易槃:“不会。”
而且,他怎么不知道哪家正好是八口人,因犯了罪全部被绳之以法?
“这些听谁说的?我找人去问问。”
关于这件事,易槃脑海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雉黎心里有了五分底。
那看来邢伯所听到的卢姓,并不是家里人。
若真犯了大错,卢家也不算什么小官小吏,易槃不至于反应不过来。
卢家除去她和需壬,正好是八口人。
当然,如今到底是几口雉黎也不知道。
“不是听您的人说的,是前两天听一路人交谈而有所注意。”
随随便便一句交谈就能让邢伯有所注意?
易槃心想,邢伯是向他自投罗网来了?皱了皱眉。除了雉黎,他当然不在乎这个邢伯的死活,所以,若是邢伯的兄长犯得是什么大忌……
易槃瞥了眼雉黎,雉黎恰好没看他,她正想着朝廷里除了父亲,还有哪些官是姓卢的,那些姓卢的谁最可能犯了大错被圣上厌弃。易槃不给她走神的机会,更确切的说,是不想雉黎在这个时候走神。
她走神是在想什么?
“邢伯的兄长犯得到底是什么错,不如说说。”
雉黎:“……”
心里有点讪讪。雉黎刚刚只是怕直接问卢姓太敏感,这才说得弯弯绕绕,倒是觉得有点对不起邢伯,邢伯好像被易槃注意上了。忽然,脚上绊了一下,因为正好是上坡的路,雉黎的裙角被她自己踩到。易槃的长臂扶了她一下。
雉黎看了看易槃,但易槃的反应比她自然。雉黎忽然也看不懂易槃到底对她有几分意思了,但雉黎知道肯定不是无动于衷。
雉黎呢,也不是就享受有人喜欢她,或者逐渐对她有好感的这个过程,而是,她和易槃现在看着其实也就像关系比陌生人好一点的,认识了十天半个月的熟人而已。
远远没到什么只差最后一层薄薄窗户纸,一捅就能破,一捅所有就能一清二楚的地步。
提了提裙摆,雉黎便也只是把手收回来,不至于让自己又绊一次,“是曾经和人押镖丢了镖,被人怀疑监守自盗,被镖局给弄进过官府。”
“金额不小。”
“那邢伯用不着担心。”易槃说,“这种事最多也就止于他的兄长,牵连不到邢伯的头上。”
易槃颔了颔下巴,若有若无看了眼雉黎对着他的一侧耳朵。甚至,只要她愿意,若雉黎想搭上他这门关系,邢伯更加可以高枕无忧。
易槃没说。
她这些天的一举一动易槃还是明白的,至少以他现在的了解来看,雉黎还没有对他有什么明显的心动。
点头,“是。”
可雉黎这句话其实也没问出来,易槃倒是答了她。雉黎突然停下了,说往回走吧?她没有别的要问了。
易槃:“不急,再往前走几步是一片杏林。”
“刚刚我和人谈事时,走到这便看到了。”
雉黎:“可会不会是别人家的果园,不好进去?”
“嗯,是果园。”易槃说。
而且还有看守的人。
“没事,只是看看,又没打算偷他们的果子。”
雉黎:“……”
她也没有他会偷人果子的意思。
她只是觉得,走到那边就进入了别人家的看守范围,总归不好,而且走来走去也怪消耗体力的。
“我不去。”
易槃愣了一下,但看看她,反而笑了。好,那就不去,“嗯,我们回。”
雉黎又觉刚刚那三个字或许太直接了?和易槃并排往回走时便说:“是别人家的范围,真靠近了怕是要拿锄头追我们,得出事。”
易槃身手虽不错,但不是还有一个她吗?要是易槃顾不了她,雉黎白白受罪。雉黎虽过得苦日子不少,但其实真正结结实实被人打了揍了的事,还没怎么遭遇过。
雉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易槃挑了下眉。行,她觉得怎样就怎样。易槃也不说是依雉黎吧,但他的确有种顺着她的感觉。
雉黎不想去那就不去。
易槃:“嗯。”
雉黎笑笑。笑是因为反应过来,说了这么些好像是废话?易槃本来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她说不去时,这件事易槃应该就已经不考虑了。该说不说,在这方面,雉黎其实是有点欣赏他的。
易槃提醒她注意有条沟。
看着是以前杏林里挖出来的灌溉渠,杏林里不止种了杏树,还在能利用的空地里种了别的作物。
这条灌溉渠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杏林的主人又废弃了。
雉黎轻易跨过去。
易槃自己倒是停下了。
从地上捡了个东西。雉黎回头看了眼他捡的是什么,易槃余光瞟向一个地方。雉黎眼前一闪,便忽见易槃甩出的石头击中了什么,听到一声大喊的惨叫。
雉黎一愣。一愣中却忽而被易槃虚揽了下背后,示意她往前走。
这样虚揽的动作,易槃不紧不慢往前走了好几步,才负了手把手臂在背后放着。
“没事,一个偷杏的小毛贼,给他吃个石子教训下,过会儿园子的主人也就追过去了。”
是没事。
可雉黎的意识,留在了腰后的部位。
易槃会以为,她没注意到?
第17章
雉黎对这样的事也不好挑明了,只在两人身边的其他人渐渐走远了时,忽然对易槃说:“您知道的,我拒绝过况敬。”
对于易槃,她也同样会拒绝。没想到她都这样说了,易槃的态度却是,“嗯,我也觉得他非良人。”
雉黎:“……”
难道没听懂她的意思?
易槃懂了,心里确实已经有点不怎么愉快。但想了想,易槃看看她,最终说得也只是这句而已。
心里算是不怎么计较吧,示意雉黎往前走。
这天后,易槃在雉黎身边出现的不是那么勤了,但偶尔,雉黎依然还是能看到易槃的人的,只是,两人变成也就是偶尔视线瞄到对方的程度。
她身边的小家伙倒是完全不知道这点微妙变化,因为易槃的手下对他依然非常好,每天需壬都玩得非常开心。
玩得便又添了几道小伤口。
但都不严重,雉黎也就随他去了。
次月月初,抵达一处繁华的城镇。
巧了,这里已经很接近易槃的封地。不过,易槃没有回封地,只是继续赶路。
但到了这,易槃的身份明显已经不怎么藏的住了,认识他的人,多如牛毛。不过他们也都有分寸,不敢贸然前来打扰,只有和易槃交情实在不错的,会遣家中管事来问一问,易槃可有空去家中小坐?
易槃一路上答应的人鲜少,但初三这日,倒是终于点了回下巴。
不过,这次的答应让他事后有点皱眉,还不如不答应呢。
席间,竟看雉黎似乎对一个人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
易槃:“……”
不怎么愉悦的睨了那人几眼。
长得不算丑,而且身上有股温和的气质。可……易槃不明白,他明明觉得这人也不算出色,那雉黎一直看什么?捏了两下杯子,饮了一杯酒。
忽问身边人。
也就是现在这家田庄的主人。
“那人是谁?”
“哪个?”
被问的人一直都在易槃身边招待。
易槃:“穿红褐色衣裳的那个。”
卢绩一下看到两个穿红褐色衣裳的。
他道:“是在下小弟。”
易槃:“……”
瞥了眼卢绩,“不是说他,另一个。”
卢绩哑了一下,是说另一个啊?赶紧看另一个,看看是否是他认识的。还好,认识。
但卢绩摸了摸鼻子,“跟您实话实说,他是族中一个妹妹,您是否……”
看上了?
要是看上了他立马把人叫过来!
卢绩的嘴快的不行,“我去叫人?”
易槃愣了一下。
缓慢叫住了卢绩,“不用。”
皱皱眉,又抚了抚眉心。所以雉黎一直看对方,是因为瞧出端倪了?易槃扯了两下嘴,觉得刚刚眼睛也是瘸了。不过易槃心里那点起伏的感觉,倒是平复了下来。
是啊,明明对方的装束漏洞百出,易槃刚刚竟然下意识忽略了。
只顾着注意雉黎瞥过去的目光。
“把你弟弟叫过来吧。”易槃换了句话说。
卢绩的弟弟跟性子没长大一样,和需壬也玩得太好。逗得需壬在他后面跟跟屁虫似的,哪哪都要卢绩这个弟弟带着看新鲜。
卢绩答好,立马叫管事去把弟弟卢信叫来。
跟着卢信一同来的还有他肩上扛的需壬。需壬在卢信肩膀上高兴的笑,很喜欢这么高的视野。
卢信也觉得这小孩好玩,乐意带他玩。
主要还是,卢信自己也还是孩子性子,和孩子能玩在一起。
“殿下。”卢信的性子虽然野了点,但一到易槃跟前,也还是懂规矩的。
把肩上的小娃娃赶紧先抱下来,可不能这样没规矩的面见殿下。需壬也是玩嗨了,看卢信不扛他了,需壬便往易槃这一歪,想易槃扛他。
卢信眼皮子一跳。这小娃娃,胆够大啊。就不怕殿下不接着他,他摔个狗啃泥?
还在他怀里没落地呢,就朝殿下扑过去了。
但下一刻卢信一愣。见殿下还真站起来把小娃娃抱了过去,且挺惯着他,任由孩子在他怀里顾涌。
卢信瞪大双眼。
易槃捏捏需壬。
“需壬小胳膊小腿已经有好几块淤青了,你带他玩时小心点。”
忽看卢信。
卢信的反应倒还怪迟钝。
后知后觉,这句原来是说他吗?
卢信觉得有点冤枉,他带这小屁孩玩时可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谁让这小家伙是跟着易槃进的门呢。
他待谁马虎也不能待这小娃娃马虎了。
摸摸鼻子,卢信却高声答:“是!”
需壬稚气的夸奖他,“大哥哥好的。”
需壬主动帮卢信说话,卢信激动,他没白带他玩啊,知道替他说好话!
易槃轻轻拍了拍需壬。这句大哥哥谁教的?才一起玩了多久,还喊上大哥哥了?
易槃:“喜欢跟他玩?”
需壬点头,对!
易槃的眼睛扫几下他的小肉脸。行,那去玩吧,只要雉黎在这没有喜欢的就行。
“嗯,那让他带着你玩。”
需壬便冲卢信哒哒哒跑来。卢信尽职尽责,再次想方设法带他玩些不一样的。
易槃慢慢瞥向雉黎那,果然,她的视线总是跟着需壬的,需壬一走,她就不看这边了。
两人这阵子也不算突然有了隔阂吧,但他和雉黎最近也的确处于一种……雉黎当初拒绝了况敬的状态。
易槃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喜欢注意雉黎,但现在,易槃心里的感觉已经越来越清楚就是了。所以在雉黎注意到他的目光看向他时,易槃一点没有把目光移开。
到现在还装什么冷淡。
易槃的眼神没有挪,直接和她交错着。雉黎又不是不知变通,他不挪,那雉黎自己挪好了。
雉黎不看易槃后,偶尔分神看看孩子又玩到哪去了。
不久,垂眸想易槃的身份。
原来他不仅仅只是一个大将军,甚至,还是天子亲弟,有自己的封地。
易槃的身份越来越大了。
这样的易槃……就算他对她有好感……说实话,雉黎一时也不敢动什么心思。他不明白,她曾经的身份不说要了谁的命吧,但……以雉黎现在回来的方式,总归说不上正大光明。
甚至回都城的事,在进了边陲要塞后,从最初的渴望与冲动,到现在,雉黎所剩的也只有冷静。
这两天雉黎一直在想,不如不回都城。
在其他地方安家,雉黎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只要回到了中原就行。
“在琢磨什么?”身边忽然有了声音,雉黎不用分辨,也知道是易槃。易槃他过来了。
雉黎抬抬头。然后又向左看,易槃已经走到了她的左手边。雉黎忽而望一眼四周,四周的人已经被他清退了。易槃看着她的一切动作,“我把人都叫走了。”
盯着雉黎看。不容易,这么些天,雉黎有话主动要说了。
但易槃很快皱了一下眉,有种预感,她或许暗示的还是上回况敬的事。
易槃抿了一下薄唇,看不出具体脸色,“嗯,你说。”
雉黎又看了看四周。
道:“我不打算再去都城,你我过了今日……便分道扬镳吧。”
雉黎坦言。
易槃:“……”
拧了下眉。
但奇怪的是,他眼睛虽沉,眉毛也的确是拧着的,却又不是太生气。
或许本来就在易槃意料之中吧。
其实以为这事她很早就会说。
但雉黎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有定力,直到今日,雉黎才第一次对他提这件事。
易槃或许不该挽留她,上赶着的易槃自己都觉得掉价。可心里又有一股往下沉的感觉,叫易槃自己都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易槃抬眸,“若是为了躲我,那不必。”
他的能量远比她想象中要大,雉黎真要躲,他较起真来她或许得自讨苦吃。
当然易槃没那个意思那样做。
雉黎:“不是为了躲你。”
而是……
“您可还记得,在塞外之时我便说过,我是被人劫了去的?这七年,我还生下了需壬。有了需壬这个孩子,我又曾消失七年,我就算回去了,家里怕是也无法接受。”
“所以,我还是不回去了。”雉黎皱皱眉。
易槃沉吟。
好一会儿,眼睛深了一下,因为这她才不想回?
她如此不想……易槃其实可以让她永远也见不到不想见的人的。
只怕这根本不是雉黎不想回去的原因。
易槃淡淡说:“可邢伯已经渐渐年迈,你留在此处,要如何既养需壬,又照顾好邢伯?”
再太平的世道,一个女子真要担起养家的责任,比起乱世时其实也好不了太多。
“而且……”易槃越说,其实已经越清楚雉黎还是想和他的人拉开距离,“邢伯这个年纪,应该正是想看看家里人的时候?”
不想她走,易槃就有千万种方法能留。
他就不信时常看着东边出神的那位邢伯能忍住都到了这,却打消念头,不想继续回期盼的地方看一眼。
雉黎:“……”
易槃说得不错。
低头低了一息。
现在所需要考虑的,也正是邢伯。
她虽已经有就地安家的想法,可邢伯落叶归根的念头比她要强烈,在邢伯心中,是无论如何也要回都城一趟,回去亲眼看看的。
雉黎想到了这些的,“麻烦您把邢伯送回去。”
她和需壬以后就相依为命了。
邢伯回了都城,卢家人一定会让他剩下的几十年衣食无忧。
易槃扯了下唇,她说什么?
想什么呢?她都不走了,易槃还继续送邢伯?
抬了下眼睛,易槃哦了一声,“除非你跟着。”
雉黎:“……”
易槃敲敲桌子。
“罢了,当这句没说。”易槃抿一下唇。
可他的态度其实已经表露了出来……雉黎垂了垂眼睛。
忽然,雉黎轻声问:“您看上了我哪点?”
易槃要能说清楚,他恐怕也得有个需壬一样大的孩子了。是遇见了她,易槃才头一回知道,一个人的气质能让他易槃看得这么顺眼。雉黎不娇气,因她吃过苦。而且吃过苦的雉黎,依然很出色,并没有少了那种雉黎本人本来就有的气质,或许就是这种感觉有点吸引易槃。
再有,她的敏锐也让易槃欣赏。她一步步发现他的好感,但其实雉黎每次的拒绝都不让易槃讨厌,这就是他对她始终不一样的原因。
要是别人,第一次的不快后,易槃就没那个耐心继续周旋以后了。
易槃:“说不清。”
雉黎怔了一下,既说不清,雉黎觉得那就是他的感觉或许也不是太深刻。
至少雉黎觉得真陷入某种深刻感情的人,就算说不清,也该是压不住神情里的喜悦的。
而现在她眼前的易槃……只让雉黎觉得他仍是停留在好感只有三分的低点。
这都算什么事?雉黎道:“刚刚那些人里,不是没有比我美的。”
易槃却说:“有吗?”
他觉得都挺歪瓜裂枣的,反正易槃没有注意到。
雉黎愣了一些,便轻声道:“可我觉得有比您更俊的。”
易槃:“……”
换个人他都得说对方找死。
但刚刚那些人易槃其实都看过,心底哪里不知道,这也就是雉黎说着玩的。
所以也只是呵了一下而已,易槃并没有生气什么的。雉黎忽然笑了笑。觉得易槃这样,她倒是也有一分放松了。易槃若是表现的很生气什么的,其实雉黎心里是讨厌的。
雉黎暂时不继续说什么惹得易槃皱眉了。
免得有人遭受无妄之灾。
“我的已经说到这了,您要说的事呢?”
易槃说了把人都叫下去了后,后面其实还说了一句有事要和她说。
只是那一声易槃刻意说得不怎么引雉黎注意。
易槃:“你都说要分道扬镳了,我的没什么好再说。”
雉黎:“……那您不用再说了。”
她也不是非听不可。
易槃还真就不说了,嗯了一声,易槃半天不言语。
可他手上,却又照顾着雉黎,竟做起了曾经况敬做过的事,给雉黎敲了几个坚果。
雉黎说一句不用。
易槃充耳不闻,敲了就给她。雉黎觉得这种场景也挺奇妙的,明明,心底知道易槃应该是被拒了就再不会亲近那人的性子,可易槃现在又……
雉黎拿了两颗坚果仁吃,易槃忽而笑了笑。他其实就喜欢雉黎这种态度,虽说开了,但雉黎不会因此变得什么事都退避三舍。
易槃只喜欢和能让他处得舒服的人待在一起。若雉黎不是这个性子,从那次况敬对她蠢蠢欲动起,易槃其实就已经对雉黎没好感了。
易槃:“过会儿叫卢绩拿一些他这里的坚果带走。”
雉黎看了看他,抿唇。
她吃了两口,他就以为她很喜欢吃?易槃只是猜测罢了,反正要一兜坚果又不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