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薄—— by止雀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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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姜姝鲜少可以托人买东西,所以也只是将金子换成了一些银两和咸肉鸡蛋,还有一些平日里没吃过的调味料。
姜姝的厨艺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手艺平平,谢让连目光都没有从医书上移开,只道:“随你。”
“哦,好。”姜姝习惯了谢让的冷淡,得到了和前几天一样的答案便开始去厨房做饭了。
姜姝遇见谢让的那天,下了一天的雨刚停。
忙活了一天后的姜姝准备看看自己布下的陷阱里有没有抓到些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动物改善一下伙食,却在路上闻到一阵浓厚的血腥味。
陷阱把小动物弄伤也会出血,但经验熟练的姜姝意识到这么浓重的血腥味肯定不是兔子、野鸡这种小动物身上发出的。
好奇心引着姜姝顺着味道去寻找血腥味的源头,她把采药竹筐放下循着血腥味悄悄走去。
“啊啊——”姜姝发出一声惨叫,惊动了树上休息的鸟群,一时间林间鸟兽飞散。
一个全身是血的人躺在一片杂草中一动不动,显而易见,他便是血腥味的来源。
是死人!这里怎么会有死人!姜姝早已吓得双腿发软跌倒在地,身体本能的四肢并用向后退去,甚是狼狈。
林子里别说死人,平日里连活人都不会来。姜姝本以为血腥味是受伤的困兽发出的,还以为今日能捡个大便宜,却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情。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里满是恐惧,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姜姝的目光,让她还没来得及起来的身体停下了。
那是已经死去的男子身上的腰扣,金镶玉的材质让它即使染上了鲜血也依旧吸引少女的目光。
姜姝自小就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一是因为好看,二是因为值钱。
即使是她也能看出男子身上的腰扣一定价值不菲——她还从没见过那么闪的东西。
她本以为村长家夫人的头花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东西了,而那头花在这腰扣面前暗淡的如尘埃一般。
这东西一定很值钱!若是能寻个法子把它当了……
姜姝不禁将身子往前挪了挪,伸出手,可伸到一半便又停了下来。
不行,这可是死人的东西,死人的东西拿了会不会不吉利,而且要从尸体上拿东西……姜姝犹豫了。
不过这种犹豫没有持续太久,显然钱财对姜姝的吸引力此时已经战胜了恐惧。
只要拿到这个腰扣,自己便能离开这个村子了。
死人的东西,留在这里也无用。
“这位公子你可千万别来找我,我只是拿你一个东西,你可不是我害死的。”姜姝小声的说出这些话安慰自己,手颤颤巍巍的伸向男子腰间,“放心,我不会让你曝尸荒野的,我一定给你挖个大坑埋起来。”
姜姝的手终于碰到了金镶玉的腰扣,金玉的冰凉和血液的黏稠两种触感同时冲击着她,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呼,冷静冷静。”姜姝深吸一口气稳稳心神抓紧腰扣准备一把将其拽下。
然而她没能成功。
一个血淋淋的手抓住了姜姝握着腰扣的手,而手的主人正是那具“尸体”。
“救我……”尸体说话了。
姜姝打了一个冷劲。
“啊!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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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让是燕国的太子,母亲是当朝皇后,外祖往上四世三公,身份显赫非凡。
按理来说这世上应该没有比谢让人生更顺遂的了。
可他现在躺在一个不知道在哪的深山老林中,浑身是血动弹不得,起初他还挣扎着喊了几声,可没喊几声不但没人回应他还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有意识时,是发现一个人,一个少女,在拽他的腰带。
谢让从小被礼官跟着灌输皇家的礼仪,即使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得救了,而是居然有个女子不顾礼义廉耻的扯他的腰带。
若是平时,谢让此时早已将如此无礼之人踢开,然而此刻他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所以他还没说出第一句话时已经反应过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眼前之人将自己救走。
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了,拼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把手放在他腰带之上的少女,用仅存的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我……”
下一刻,少女的惨叫遍传遍了整个山林。
“啊!鬼啊!”尸体说话了,姜姝吓得赶紧抽开手,“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见钱眼开,别害我呜呜。”
然而对于眼前唯一一个救命稻草,谢让当然不会放开姜姝的手,于是他用力抓住姜姝,却引来姜姝一顿乱打。
姜姝虽然身体瘦弱,但是多年上山采药捡柴干的都是力气活,加上她此时害怕,力气比平时更大了,她一巴掌打下去谢让有些撑不住了。
这村妇居然敢打我,谢让感觉嘴里的血腥味渐浓。不行!自己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你,咳咳——你冷静点!我还活着,不是死人。”谢让虽然身体虚弱但是大脑在飞速转动,他敏锐的捕捉到少女刚才说的话中的信息。
这个女孩她爱钱。
“你救我,日后我必将重金酬谢。”
果然,他这话一出,身上的拳打脚踢消失了,少女也不挣扎了,谢让终于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抓少女的手防止她逃跑了。
姜姝此时也意识到眼前之人只是重伤并不是尸体诈尸,逐渐冷静下来,又听到“重金酬谢”四字,瞬间便将刚才的恐惧抛之脑后。
“你……说重金酬谢我,是真的?”姜姝此时也不害怕了,神色希冀显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给多少!”
谢让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个贪财的村妇,为了钱都不在乎他身份不明满身鲜血。
而他此刻被人害得重伤,敌暗我明,正需要这种天真之人才好拿捏躲起来。
“你喜欢我的腰扣?”谢让此时已经明白了姜姝刚才并不是想要“非礼”他,而是想要他的金镶玉腰扣,“这是不值钱的玩意,你救我,我给你比这贵百倍的东西。”
姜姝天真,但不傻,她知道此人莫名其妙的浑身是血的躺在这里,这背后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未知往往伴随着危险而来,但机会也是。
姜姝的一生中遇到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回首十几年,她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选择权,一直在被命运推着随波逐流。
而自己,没有亲人,没有钱,就算自己意外在山林里逝去,又有谁会发现。何况,自己恐怕才是别人眼中最大的危险吧。当你成为了危险本身,也就不再害怕危险的事情了。
人被压迫的久了,也会反抗,姜姝这次想自己选择。
她选择搭救眼前浑身是血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她都想拿到这人口中的“重金酬谢”,想逃离这片山林,逃离自己被称为“不祥之人”的地方。
“好,我救你。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姜姝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姑娘放心,在下必将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一言为定!”
第51章
夜色入幕,崔府内崔家的大公子正和胞妹坐在一起品茶畅聊,只是若是有心之人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崔女公子的脸上已经隐隐出现了不耐之色。
比如她的侍女紫英此时就发现了这点,她端来一盘点心放在如意桌上:“这是厨房新做的桂花糕,请大公子尝尝。”
崔琰不动声色地将桂花糕往崔祁那边一推:“哥哥在外应酬了一天还要守灵想必累坏了,少说些话吃些东西吧。”
崔祁丝毫没有听出妹妹的弦外之音,只当是妹妹关心自己,吃了一块糕点还不忘叮嘱道:“殿下去了晋州也有一月有余了,你也可以给他写封信以表关心之情。”
“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给男子写信?”崔琰皱眉眼神里满是凌厉,“哥哥别太荒谬了。”
然而崔祁丝毫不在意道:“未出阁又如何,你们的婚约满京城都知道了再说你们还是表兄妹。”看见妹妹已经出现不悦的神情又讪讪道,“哪怕是送些东西给他也行啊。”
崔琰性子孤傲又受家里人的宠爱,如今已经不想再理崔祁。崔祁见状只当是她害羞加上伤心,便又安慰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离开时还不忘嘱咐侍女们好好照顾她们女公子,莫让她看太多书看坏了眼睛。
然而待崔祁走后崔琰便立刻又拿起手中的书,看起来完全没将胞兄刚才的话听进心里。
一旁的侍女琥珀送走崔祁后进屋看到这一幕不禁叮嘱:“姑娘还是歇会吧,如今天色晚了再看对眼睛不好。”
崔琰淡淡的嗯了一声却仍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明显已经看的忘我了。
琥珀在崔琰身边久了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对旁边的紫英小声道:“其实我觉得大公子说的对,女公子就算给太子殿下送个东西也是好的。”
其实本朝民风开放,男女之前就算没有婚约若是相互有仰慕之情也可互送一些小玩意以表情意,更不要说崔琰和谢让之间早已定下了多年婚约。
紫英听了这话只是苦涩一笑,且不说姑娘的性子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是换个性子也未必会对太子如此热情。
旁人都道太子和女公子是青梅竹马,又有表兄妹的情谊在,少年时便定下了婚约是天生一对。可是她跟着女公子久了这几年却总觉得女公子似乎也不是很想嫁给太子。甚至前几个月女公子还甚是心烦,如今婚期推迟了这种心烦反而消失了。
然而这话紫英也只敢憋在心里,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琥珀也不敢说。若是说出去了自己有性命之忧不说估计别人也只会把她当成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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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连下了几天的雨,姜姝便和芍药一起待在锦绣阁内没有出去,芍药为人老练又摸爬滚打多年自是在第一天便将姜姝的情况摸个底朝天,只不过姜姝虽然天真却也没有将自己与谢让之间的事情说出去,更没有说过自己曾经被当成过“不祥之人”。
而谢让说是带她一起回来是为了让她给自己看诊,可不知为何自从回来后便像忘了她这么一个人一样,一直未传唤她也没有让人过来探视她的情况。不过姜姝也乐得清闲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虽是下雨可是飞飞精力旺盛不像人一样甘愿待在屋里,它出去遛了一圈回到屋里甩去浮在毛发上的雨又抖了抖,可爱的样子逗得芍药和姜姝皆是一笑。
“要是以后能出去,我也想养一只这样的小狗。”芍药拿来一条巾子将飞飞身上剩下的水擦干,擦完后又随手递给身旁的侍女。
“出去?”姜姝和她一起坐在榻上摸狗,听到后不解,“你现在不能出去吗?”
芍药听到后轻笑一声:“我说的可不是出去逛逛,不过现在也不能离开这个院子就是了。”她垂下眼睛,“我说的是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本来我们这些罪臣的家眷按理说应该都是要被发卖的,更不要说我连家眷都算不上。”若说是家眷怎么也要是个妾,可她瘦马出身,虽然倍受晋州牧宠爱可对方也只把她当个玩意儿,连奴籍也没给她脱。
有的上位者,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是吝啬。芍药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晋州牧就是喜欢她曲意迎合、伏低做小的样子,甚至她瘦马的身份也是他特地挑选的。
只是晋州牧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在他被谢让生擒的第二天就向谢让递了投名状——芍药在他身边多年,虽然身份低微却也因为这一点有些事晋州牧竟也不避讳她,许是觉得这种烟花女子是听不懂的,就算是听懂了那又怎样呢?
“我和殿下做了交易,他答应事成之后会脱了我的奴籍再给我一笔钱让我安置。”芍药提起这件事脸上才有了些神色。
姜姝听到这话不禁想到自己和谢让之间的交易,幽幽道:“你就不担心他会不信守承诺吗?”
“怎么可能呢?”芍药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殿下堂堂一个太子怎么会因为我而失了自己的信誉。”
怎么不可能?姜姝暗自腹议,这有一个被他坑了的人就在你面前站着呢。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她一个孤女去指责太子不守信誉,说出去怕是没人信的。况且这几日芍药待她很好,她也不忍心戳破她的美梦,只希望谢让此次能够守信罢了。
“况且太子殿下看起来温润如玉,是个君子呢。”
这话姜姝倒是没有再反驳,她初见谢让时除了觉得他面容俊美外也觉得他是一个谦和有礼的人,只是平日里话太少性子有些冷罢了。
所以当她看到谢让能够不眨眼就指使别人将别人的双手砍去时心中不光有恐惧还有一种恍惚感。
仿佛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
不过也是,只是相处了一个月的人,估计也只有像她这种与世隔绝、不常与人交流的人才会天真地以为谢让会将自己所有的样子展现给她看,就像她对谢让毫不掩饰那样。
姜姝摇摇头不再想谢让的事情,转而问道:“那你出去后想要做什么呢?嫁人吗?”
芍药摇摇头:“我是不再想嫁人的事情了。”她摸了摸姜姝的脸,“小姜姝,姐姐告诉你靠男人是靠不住的。”
姜姝点点头深以为然,她想起了十二岁那年抛弃她的父亲。她记得自己的母亲临死前可能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在自己去世后一定会续娶。于是她用尽力气抓住眼前人的衣襟求他以后好好对待自己仅有的一个女儿。
“我也没想过靠其他人。”姜姝道,也许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也许是再害怕受到别人的伤害她从来没有想过以后要依靠别人,“我有我的医让。”
“要是我也有你这样的手艺就好了。”芍药换了个姿势半卧在榻上,“我以后大抵会开个胭脂铺子吧。”
“你不是会弹琴吗?为何不以此谋生呢?”姜姝道。
芍药苦笑一声,且不说她的琴艺并不是顶高超的水准,她的出身就决定了不会有人愿意将她当正经的琴艺人看。奴籍虽然可以被抹去但是过去不可以,万一被以前相识的人或者有心之人发现还会惹来额外的麻烦。
两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听到芍药要开个胭脂铺子姜姝随口说了一句自己从未用过胭脂水粉,芍药起了兴趣非要拉着姜姝让她试一试。
“反正今日也无事,外面还下着雨不能出去,甚是无聊,不如让我来给你打扮一番吧。”芍药道。
姜姝本来就对外面的东西好奇,听到芍药如此说自然心动便点头答应了。
芍药像是得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一般,让姜姝洗净脸坐在妆奁前,自己将胭脂水粉并发簪首饰都拿了出来。
姜姝看着这么多东西摆在面前惊呼:“这也太多了吧,每种都要用吗?”
“这才哪和哪啊。”芍药用拿着手绢的手捂住嘴轻笑道,“这还只是上妆用的东西,若是护肤用的东西都拿出来还要多一倍呢。”
“这还只是我有的,听闻京城的贵人们连身上用的香粉都有好几种,每天睡前都要擦上呢。”
“这也太麻烦了……”姜姝小声嘀咕道。
芍药拿起瓶瓶罐罐们开始往姜姝的脸上涂抹,姜姝只觉得脸上被涂了一层又一层东西,闻起来香香的,其余的并没有什么感觉。
然而,芍药只进行了一半便看见侍女从门外过来道:“张大人在门口说要姜姝姑娘过去一下呢。”
姜姝闻言睁开眼睛,芍药也只好停下手道:“怎么这个大雨天来找人了?”
两人走到前厅,张恺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见姜姝他微微愣了一下转而恢复了原来的神色道:“还请姜姝姑娘随在下来一趟,太子殿下传唤你。”
且说王六那边,他虽然平日里贪了姜姝不少卖药的钱财,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
他将信交给镇子上的信客,还特地叫了最贵的信客——反正钱都是从姜姝应得的银子里扣的,若是到的快些说不定姜姝收到信就快些,届时他便能再多捞一笔银子了。
王六心里美滋滋地打着自己的算盘,却不知此信到了收信人手中便被连夜由密探送入了州牧府,而最终接到信的就是张副官。
虽然是留痕差的炭笔在粗糙的草纸上写下的字,但张副官还是一眼看出了这是太子谢让的亲笔信。
“太好了,殿下还活着!”张副官连夜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了几分,连黑眼圈此时都显得发亮了。
晋州牧当日邀太子去秋狄,用的是猎晋州独有的花豹的由头。那花豹地处晋州偏远处,当时他们一行人车马浩荡的走了两天,而听说送信的是最贵的信使、速度最快,想来信已经寄出来一天有余了。
若是此时出发,最快一天应该就能到达太子所写的地方。
此时已是危急之时,越快找到太子他们这一行人就越安全。张副官思及至此,当下便决定立刻出发。
“我带一路兵马去殿下说的王店村,现在我们虽然知道了殿下的方位,但兵力还是不足,一切还需安排地谨慎周全。”张副官道,“那晋州牧敢阴咱们一次难保不会与我们撕破脸皮,你带几个密探去找赵小侯爷,务比让小侯爷快马加鞭赶到王店村与我们会合。”
还好王店村和禹州都位于晋州的西南方向,加上此时他们的消息比晋州牧得来的要早,还是有机会安全归来的。
送信的密探当即领命,消失在房中。张副官又叫来一人,按照谢让信中说的那样让那人扮成自己的模样留在州牧府稳住州牧的人,免得让他们起了疑心,自己则换成他人的打扮暗中带人向王店村夜袭而去。
信送出去已经三天了,谢让还没等到他的人,内心的焦急已经开始浮现在面色上了。
姜姝看到谢让如此内心也是明白了七八分,但就像谢让说的那样她从来都不会过多地过问谢让的事情。
其实不止是谢让,换成其他人姜姝也会如此对待对方。或许是天性如此也或许是之前被村子里的人赶出来伤透了心,谢让这两天观察发现姜姝虽然将他照顾的很好但是内心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炽热。
他之前并不在意这个女孩,只觉得她是有自知之明才有分寸感,可现在看来她只是习惯不与人深交罢了。
姜姝虽然没问但也是有些心急的,毕竟谢让能早一天被他的家人接走,她就能早点拿到钱。
“你别急,那信应该已经寄到你家人手上了。”姜姝安慰谢让,也是在安慰自己。
谢让敏锐地捕捉到了女孩语气中的笃定:“你是不是又给那个送信人额外的钱了。”
他的语气带了一丝责备和严厉,明明之前他要掰掉腰扣上的金子时,她说了送信是不要钱的。
不知道为什么,花的是自己的钱姜姝却有一种被人抓包的心虚感,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到谢让又道:“花了多少?”
“二两银子。”
送封信二两银子?谢让不禁皱眉。
就这样还想自己出去,怕是出了这林子被人卖了都还在替人数钱。有了钱是能过的好不错,但只有钱便会成为危险。
姜姝午间做饭时发现她之前在树林里捡的柴火已经所剩不多了,山间的天气多变,所以一有机会她便会捡些干柴来。只是最近家里多了一个人,每日还要煎药给他,柴火的消耗自然就变快了。
看着今天天气不错姜姝准备上山再捡些柴火,不过落柴不多,大部分的柴火都是她砍了树回来劈的。是以除了采药用的背篓她今天还多带了一把斧头。
姜姝将斧头放进背篓里,和谢让告别:“我去上山砍些柴火,天黑前就回来。”
然而谢让没能等她回来。
等姜姝走后大约一个时辰,谢让便听到一阵细微的震动声。
若是一般人可能就没听到或者不会在意,但谢让从小便学习骑射,也经常去军营里看将士们演练。是以他瞬间便意识到了,这是有人在骑马朝这边袭来。
来的人可能是他的人,也可能是搜查他的人。谢让拿出藏起的匕首,埋伏在门后。茅草屋的门关的并不严丝合缝,谢让可以从门缝中窥探到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若不是他此时腿脚不便,跑到山上或许生机更大,只是……
旁边的飞飞听到动静也从地上爬起来,一副警戒的模样,谢让看到不禁苦笑一声:“看来只有我们两个并肩作战了。”
生死,便看此时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谢让终于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最终还是张副官先带人找到了姜姝的屋子。
谢让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副官松了口气,将匕首慢慢放下,打开房门。
等他打开了门,张副官看见失联已久的太子立刻下马半跪在谢让面前道:“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
“起。”谢让虽然落难这么多天心里略有不快,但也深知造成这场面的罪魁祸首是谁。张副官跟随他多年,怕是他失踪这么多天最心急的人之一了。
这边张副官也不扭捏,立刻起身,一旁早有随从递上了太子规制的衣袍,他拿起外袍批在谢让身上。
正当他替谢让将外袍上的带子系好时,飞飞不知对方是友非敌,或许是对方人太多这小黄狗也没见过这阵仗,正向张副官身后的一众士兵狂吠。
那士兵平日里厮杀惯了只觉得这狗吵闹,更怕它引来不该来的人,当即便想拔出刺刀,却被谢让看透了心思,呵道:“不要伤他!”
谢让唤飞飞过来,让他进屋,转眼便看到张副官的表情中带了一丝惊讶,毕竟他平日一向杀伐果决,并平日里打猎用的猎犬也从不多看一眼只当它们是工具罢了。
谢让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平日里威严的形象,问道:“你们来时可有遇到晋州牧的人?”
“回殿下,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并未打草惊蛇,只是我们人少势微,且来的路上多少有些动静,难保晋州牧的人没有注意到我们。”
看来此时还没有完全安全,谢让微微蹙眉:“如此此地不宜久留。”
“正是。”张副官命人将早前备好的马车牵来,“还请殿下尽快离开此地,赵小侯爷的兵马昨日夜里已进入晋州,正在赶来的路上,等小侯爷到了才算是安全了。”
谢让点点头:“幸苦你了。”虽然他在信中叮嘱让张副官联系赵信让他前来,但赵信昨日便到了晋州,想必是张恺早就在收到信之前便联系了赵信前来。
谢让被张恺扶上马车,却在马车帘掀起时犹豫了。
姜姝还没有回来。她还在山上砍柴等着回来给他做饭煎药。
“殿下?”张恺不禁疑惑谢让为何停下,是否还什么吩咐。
被提醒了一声,谢让摇摇头,他吩咐道:“屋里还有我一个腰扣,给我拿来,我们走。”末了又嘱咐了一句,“拿完把门关好,别让狗跑了。”说完便进了马车。
随着马车的门帘被放下,姜姝的茅草屋消失在了谢让的视野里。
张恺没有对谢让不寻常的反应和吩咐多想,亲自去屋里将谢让的腰扣拿走。那腰扣虽然已经被人扣去了一部分金饰品,但毕竟是皇家规制的东西,在姜姝破落的茅草屋里显得格格不入。
就算是一个破损的腰扣也是皇家的东西,遗落在此确实不合适。多年的经验让张恺下意识地以为谢让只是单纯的心思慎密罢了。
飞飞看到眼前的门被关上,那个陪伴了他和主人半个多月的人跟着一群陌生人离开,他的气息逐渐在茅草屋里消散。
飞飞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正如他无法将看到的事情转述给他的主人。所以,他的主人回家后注定只能得到伤心和疑惑。
姜姝每次捡柴火都会从半山腰开始沿着下山的道路捡,这样到山脚时她便差不多可以捡满一筐,然后用不了多久便能回到家。
还有半筐姜姝便能将背篓捡满了,正当她打算坐下歇一会时,她突然远处大约是自己家的地方群鸟飞散,像是有什么人突然闯进那边引起了骚动。
难道是有人寻来了?是之前她看到的在村子里搜查的人还是谢让的人?
一股不安涌上姜姝的心头,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觉得自己应该赶过去看一下。她不顾身体上的疲惫背着半篓木材向山脚赶去,不知为何,越是靠近自己家姜姝的心里越是慌乱。
赶到家门口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只留下一片杂乱的脚印和痕迹,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还可以注意到车辙。
姜姝看到茅草屋的屋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她走的时候虽然将门虚掩了,但并没有将门外的门闩插上,但此刻茅草屋的门闩已经被从外面插上了。
姜姝感觉自己的心如同已经沉到了深深的海底一般,她打开门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飞飞……”门后空无一人,只有小黄狗如每日一样上来舔舐主人的脸颊,只是无论他怎么舔也舔不尽主人脸上的眼里。
第53章
夜市中人群熙熙攘攘,姜姝和谢让走在其中。这条街很长,人流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让姜姝觉得这条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旁边的人们扶老携幼、嬉笑打闹的欢乐气氛感染了姜姝,让她觉得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原来活着是这种感觉,姜姝想。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这种感觉永远地记在心中,更让她感到激动的是这种生活将不再是奢望,她真实的在经历这一切。
然而她的兴奋却没能感染到旁边同行的人。谢让闷着头拉着她走了大半个夜市只觉得吵闹。
在谢让的记忆中这种节日总是和宫廷盛宴联系在一起。
宫里的宴席太多了,多到他数不过来,而每次宴席时吃饭赏舞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重要的是如何在盛宴中和各方势力周旋,如何讨贵人们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