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996社畜原晴之忽然被一个名为司天监的神秘组织找上门来。
他们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一部大名鼎鼎的古典戏曲即将降临现实。
戏曲同现实融合,在历史上属于首次,原因更是无从得知。
在灾难到来之前,他们唯一能够确定的是——
“有个极其危险的戏中人,要从戏里出来了。我们认为……只有你能阻止这一切。”
后来原晴之终于知道了戏曲同现实忽然融合的原因。
那是一位戏中人,燃烧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跨越千山万海也要来到她身边的证据。
这一次,我为你而来
【阅读须知】
男主的真身在《聊斋》里很有名,在本文被我设定拥有类似富江的体质(但没有繁殖能力)
因为创作需要,本文对一些现实戏曲规则进行过艺术加工和更改,详情可以看第一章 的作话。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穿书 都市异闻 正剧 美强惨
搜索关键词:主角:原晴之,虞梦惊 ┃ 配角:小情侣贴贴,小情侣再贴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一次,我为你而来
立意:拥有爱人的能力比永远被爱更加重要
原晴之再一次睡过了头。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快亮了。几只麻雀在窗台叽叽喳喳搞起团建,扰人清梦。
“完了!”
她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不像往日那样塞回枕头底下继续睡,而是急得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五分钟刷牙洗脸,光速穿好衣服冲出房间。
“哟,太阳打西边起了,难得这么早。”
正在院子里慢吞吞扫地的婆婆满脸欣慰:“终于打算捡起老祖宗的玩意了?”
“挺好,挺好。虽说荒废了这么多年,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小姐能想通,什么时候捡起来都不晚。”
“您想啥呢,林妈。”原晴之头也不回,踩着拖鞋一路小跑:“我今天早起,当然是因为有个快递要拿。”
林如花:“……”
看着原晴之抱着包裹,开开心心从门口蹦回来,四处溜达找小刀,林如花忍不住放下扫帚,幽幽叹气:“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划拉包裹的声音悄然一顿。
林如花再接再厉:“还有,咱们住的院子,五年一度的修缮费用得交了吧?”
她们正住在青城二环位置,一座有近千年历史的老院落。光正院外边那个梨园戏楼,就是上过高中教科书,独占一页的古董玩意,每年需要的修缮费用近乎天价——还好公家承担了绝大部分,但剩下那点总归也是不小的负担。
听到这,原晴之一张脸已经皱成了麻瓜。
“再休息两天,最后两天!我过两天就去找工作!我对天发誓,一定!”
她心底愁云惨淡。
这样神仙般躺平的日子,即将离她远去了。
因为带头组织同事掀起拒绝加班运动,原晴之惨遭炒鱿鱼。为了息事宁人,公司给她发了笔丰厚的裁员补偿资金。不过她这个人素来心大,压根不觉得丢了工作这事有多难过,反倒欢欣鼓舞,回家第一时间放了串鞭炮,给自己干脆利落地放了个长假,每天在家吃好喝好,睡嘛嘛香,刷剧到半夜,起床日上三竿。
“啊——”原晴之大声逼逼:“工作真的好累好辛苦,不想上班!”
“要不咱们拾起祖业吧。”林如花将落叶扫到一起,风轻云淡:“老婆子我虽然一把年纪,但身子骨还硬朗着,也能给小姐打打下手。”
院落内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呜呜风声。就连麻雀声也跟着远去。
“我不!”
一聊到这个话题,原晴之顿时拒绝配合,往地上摊平晒着的稻谷上边一躺,活脱脱一条想要跟着一起被太阳晒干的咸鱼。
她眯着眼睛看向指缝里渗出的那丝湛蓝,单手打呵欠:“林妈,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时代变咯!”
“现代娱乐方式那么丰富,年轻人哪里会对戏曲感兴趣,看戏可是要懂戏才看得明白呐。”
曾经在历史上风靡盛行的传统戏曲,在迈入现代社会后骤然没落不少。当初文物修复办上门来登记产权所属,原晴之还盘算着能不能收个门票,早日过上躺平收钱的日子,结果近几年前来参观自家古戏台的人越来越少。上一回来的那个,还是借戏台拍写真照的,就离谱。
“既然成角这么难,小姐的才能才更加不能浪费。”
林如花放下扫帚,苦口婆心:“昨个儿我听街头邻里都在讨论三天后的戏祭大典。大典十年一次,对戏曲界的影响深远,想来是个重整旗鼓的好时机。”
戏祭大典是戏曲界的大宴,也是戏曲之城青城的盛会。这座滨海城市仍旧残留着古时传下来的风俗习惯,每年都会举办祭祀活动,内容包括香火龙,舞狮等,其中在古城搭戏台子献唱又是最重要的一环。
按照老祖宗的说法,戏一开腔,八方来听,凡人不听,不代表鬼神不听。所以即便没有人,也不可以中途停下。古时祭祀都得搭戏台,两者之间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若是抓住机会在这时登台演出,说不准还能乘把东风,一炮而红。
“不行不行。”原晴之头摇成拨浪鼓:“别人是别人,我唱戏指不定得送命。”
“唱的什么戏啊,嘴皮子动动的功夫,还能有危险?”林如花露出怀疑的目光。
“……没什么。刚还没睡醒,说糊涂话呢,林妈你听错了。”
原晴之张了张嘴,抓了把自己鸡窝似的头发,颇为生硬地转移话题:“反正我是不可能唱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为了以表自己坚决,她甚至补上一句:“我宁可从996社畜变成007社畜!”
能让平日里对上班深恶痛绝的社畜说出这么一番铁骨铮铮的话,显然这个话题已经无法再继续。原晴之脚底像是抹了油,寻了个借口直接开溜。
看着少女背影消失在内院门口,老婆婆摇头叹气。
她是梨园收养的孤儿,从小在梨园长大,因为没有太多学戏的天赋,平时只能打打杂。后来伴随着时代变迁,梨园衰败,戏曲没落,原先的戏班子走的走散的散,全都改了行,只有林如花留了下来,在这里经历了大半生岁月。
正因如此,林如花当初得知梨园换了主人,那是打心底里高兴。
老班主一生荣华,传奇事迹多如牛毛,可惜只收了一位亲传。好在其女原晴之从小跟在老班主身旁,耳濡目染。女承父业,天经地义,必能重振戏曲辉煌。
于是林如花用了整整一周时间,将偌大梨园内外好好清扫一遍。等了又等,终于在一天傍晚,等到了当时刚放暑假,背着双肩包返乡的某位大学生。
在七月烈阳的炙烤下,原晴之睁着双死鱼眼,举着地图,在梨园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几遍,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嘿嘿嘿,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前厅后院加戏楼,五进五出大院,要能卖出去,洒家这辈子岂不是直接躺平?!”
林如花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冲出来:“使不得,小姐,使不得啊!”
柳家梨园千年历史,要是栽在她手上,简直成了千古罪人,愧对列祖列宗。
从那以后,林如花深刻意识到,这位名角之后是个多么不靠谱的性格。
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平绝对不奋斗,毕生梦想是混吃等死,每天满嘴跑火车侃大山,随时举起应援棒喊出666,从大学牲到社畜,数年如一日。
她也是打心底里惋惜。
若真没天赋便罢了,林如花却是听见过原晴之晒衣服时哼的那些个小曲,还有偶尔兴致来了在浴室里飚的一段河北梆子,说一句穿云裂石也不为过。
虽然自己唱戏水平不行,鉴赏水平那可没丢。
那腔调,虽模模糊糊,但也赶得上老班主在世时十分八九。
正因如此,才倍感遗憾。
“算了算了,年轻人总有自己的想法。我都快入土了,还在这操什么心?”
兀自叹息了会,她又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继续低头扫落叶。
但今天注定是个极特殊的日子。
原晴之溜回房间后,先是打开自己所有账户余额,挨个输入计算器,盯着那个得出来的数值,如临大敌打开账单。发现每一笔钱的消失都有迹可循后,终于唉声叹气,认命地打开了招聘软件,开始浏览各种工作信息。
“哈?这个月薪还想让我加班?我怕忍不住一拳把老板送进医院。”
“没有五险一金,这是招打工人还是招黑奴呢?”
“只招应届生,又要有三年工作经验,这要能给你们招到人就有鬼了。”
骂骂咧咧看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工作,原晴之刚想翻页,忽然听见小院传来声响。
她推开窗,瞥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围在林妈身旁,顿时警觉。
“呔——什么人?!”
贾文宇正在百般劝说,试图取信于人,结果转头就看见一位穿着睡衣,肩上扛着扫帚的人影,以二百八十迈速度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我警告你们啊!现在可是法治时期,像你们这样仗着年轻,妄图恃强凌弱欺负老人可是要进局子的……”
说到一半,原晴之卡壳了。
她缓缓挪动视线,从面前这群平均一米八,身上清一色暗纹黑银飞鱼服,手绑镶钉蟒纹护腕,腰间佩着银柄绣春刀的猛男团身上扫过。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cosplay?”
原晴之悟了。感情又是群来租场地拍照的。
只不过他们人手更多,不仅组团,衣服也更加高级,不像是流水线出来的产物,反倒像是纯手工定做,布料看着怪有质感。那柄绣春刀也是,入眼沉甸甸,刀鞘纹路齐整,要不是不能带管制刀具上街,还挺像把真的。
贾文宇:“……”
他压低声音:“老大,她真是柳大宗师的女儿?咱现如今唯一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晏孤尘掀了掀眼皮,没搭理他,反而抬手,递过去一张带国徽的工作证。
“您好,我们是司天监执法人员。冒昧上门叨扰,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和配合。”
原晴之低头一看,那工作证上还真写着【司天监】三个大字,旁边甚至跟着【监正】的官职,下边是一连串ID序号。
“司天监?这是古代的官署机构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茫然:“你们还不如说自己是锦衣卫呢。”
“我们是国家钦点的半保密机构,全称为三十二处,分属五百零七局,主管神秘事务。只不过因为一些历史原因,保留了古代的称呼,这些都可以通过官方渠道查询得知。至于为什么选择这套着装,只是为了配合三天后即将到来的戏祭大典,其中并无关联。”
晏孤尘冷着张脸,难得耐心说明,随后话锋一转:“既然解释清楚了,那就继续走流程吧。我们想再确认一遍。”
“请问您是青派大宗师,柳问青柳先生的亲生女儿,原晴之本人吗?”
原晴之还在低头研究这张工作证的真实性。
索性名字不是什么秘密,能继承这座五进五出的戏府便是她身份的最好佐证。
“嗯。”
殊不知这个简短的“嗯”,要身后那排司天监成员心底掀起狂风巨浪。
‘天呐,还真是柳大宗师的女儿?’这群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因为工作缘故,司天监内从不缺少对古典传统文化感兴趣的戏迷。
别看晏孤尘现在瘫着张脸装酷哥,贾文宇可是亲眼看到过自家顶头上司抱着一张家里传下来的绝版录音带,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就因为里面录进了柳大宗师几句唱词,每天在办公室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听那一段,都快盘包浆了。
“是这样的,最近我们遇到一宗十分棘手的突发事件,需要请您出马。”
“请我出马?”原晴之将工作证还给他,听到这终于来了兴趣:“我倒不知道我有什么特长可以要人专程上门来请,你说说看。”
当年大学毕业,她属于是导师看不过眼,扶贫给发了张毕业证的吊车尾程度。请她做事,那可真是请对人了。
“我们从程月华老师口中得知,您是世间如今唯一一位拥有天生戏骨的……”
晏孤尘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原晴之“噌”地一声,掉头就走。
“唱戏这种事情就不必找我了,我没学过,不会唱。”
“一千万。”
离开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钱不是问题。如果能将事情完全解决,司天监愿将五千万奉上。”
“虽然不会唱,但也不是不能听一听,万一又会了呢?”
原晴之立马退回到刚才的位置,抿起唇角一笑,绝口不提方才那句话。
人生在世,能屈能伸,没啥好丢人。
晏孤尘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事情总算有了解决的眉目,但没想到偶像的女儿竟是这么副见钱眼开的性格。
最终,他选择用指腹磨了磨绣春刀柄,掠过这个话题:“……司天监会求助到原小姐府上来,属实迫不得已。如今情况相当紧急迫切,若稍有拖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到底是啥事啊?短短几句话,把原晴之的好奇心全部勾了起来。
就算是她爹巅峰期那会,都没那种人傻钱多冤大头豪掷五千万请他唱一台戏。
她一仰仗祖荫的无名小卒,何德何能?
“事情是这样的,我长话短说。”
现任司天监监正深吸一口气,和盘托出:“司天监于半年前,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监测并观察到,我们所处的现实正在和一部古典戏曲发生某种程度上的扭曲融合。”
他眉宇紧锁:“这一切发生的原因究竟为何,还不得而知。在这之前,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是……”
“有一位极其危险的戏中人,要从戏里出来了。”
对此,贾文宇相当理解。
自家监正方才那番话,对任何人说,恐怕都会得到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甚至就连在司天监任职已久的他们,最开始在现实中发现融合的迹象时,第一反应也都是不信。
主要还是这事实在太过荒谬了。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一纸戏文里的内容正在逐步影响现实?说是在拍电影都比这番无稽之谈来得令人信服。
结果万万没想到,原晴之只是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又问:“解决事情需要几天?”
“三天,距离戏祭大典还有三天。”
“行,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请各位稍等。”
看着原晴之远去的背影,贾文宇懵了:“不是,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啊。”
普通人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先质疑,再求证吗?
这位大小姐倒好,问都不多问一句,直接就应下来了。难道在她眼里,戏曲和现实融合,戏中人从戏里出来了,就是这么一件不值得惊讶的事?!
“醒醒吧老贾,时代变了。”另一旁的同僚忍不住接嘴:“现在的年轻人见多识广的很,网上那么多玄幻穿越小说,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嘛。”
“就是,人家可是柳宗师的女儿,总比咱见多识广。”
“行了行了,别贫嘴,快去准备开车。”
殊不知另一边,原晴之也在和林如花交谈。
“小姐,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林如花忧心忡忡。
虽然她年纪大了,理解能力不如年轻人,听着颇有些云里雾里。可也清楚,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管它呢,反正国徽是真的,他们愿意掏钱总不会有错。”
原晴之一脸无所谓:“再说了,也就三天时间。三天五千万,这买卖谁不赚谁傻。”
林如花:“……行吧。”
就是不知道最开始要死要活说打死也不唱戏的是谁,现在兴致勃勃收拾行李的又是谁,年轻人真是善变。
“这哪能一样啊。”原晴之一本正经:“首先,官方组织亲自登门,身为我国公民,当然有义务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再说了,他们想邀请我去办的,可是除我以外无人能办的大事,身为正义的伙伴,我自然义不容辞!那五千万顶多只能算个添头。”
“是是是,小姐您说的都对。”
要不是林如花清楚自家小姐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搞不好还真就信了。
开开心心收拾好东西,原晴之背上双肩包,回头朝着院内挥手。
迎着夕阳,那双栗色的眼睛闪闪发亮,阳光倾倒在满头乌丝上,将她灿烂的笑容渲染得神采飞扬,充满蓬勃朝气。
“放心吧林妈。等我干完这一票,下辈子就衣食无忧咯。您那么喜欢看戏,到时候咱干脆包下一个戏班子,天天在梨园内给您唱。”
被她的好心情感染,林如花满是纵横苍老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微笑:“好好好。小姐您快去快回,可千万注意安全……小心看路!”
走出巷口后,原晴之跟着司天监cosplay团坐上了一辆纯黑色商务车。
车外看不出来什么,只觉得是一辆再普通不过,随时可以淹没在车流里的车。坐到车内才发现大有乾坤,整车经过专业防弹处理,起步无声无息,极其平稳,如履平地。
晏孤尘抽出一个绝密字样封口的档案袋:“这里是一些用以佐证戏曲正在影响现实的保密文件,请原小姐过目。”
虽然原晴之看起来并不关心事情是真是假,但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司天监还是有责任同她讲述清楚,并说明白其中危险性。
一时间,车里只剩下翻阅文件的声音。
原晴之的视线在一页页白纸黑字上掠过,眉心越皱越紧。
“距离第一次异常发生,已经过去多久了?”
“将近一年。”晏孤尘答道:“最开始,异常出现在戏曲演出结束后,演员们收拾行头,在道具筐里发现了不属于戏班子的道具。”
只不过是多出几件道具,问了一圈没人认领后便扔去了库房,所有人都没有多想。还是后来司天监集中搜集整理证据时才发现,原来从去年开始,几乎每个戏班子都在演出时或多或少出现过道具莫名增加或消失的情况。
“三个月前,异常事件逐步升级,正式进入司天监监测范围。越来越多目击者在现实中看到了本该属于戏曲的事物。截止目前,已经有近百例。”
原晴之垂首不语,翻开其中一份目击者报告。
这份报告产生于十几天前,目击者自述自己在青城附近海域潜水时,在海底深处看见一栋不明发光建筑,被相关部门上报给司天监。
晏孤尘礼貌侧头,适时进行讲解:“就比如您手中看到的这个例子……司天监第一时间对目击者进行走访调查,敲定各种细节,终于确定目击者看到的乃戏曲《海牧女儿》里描绘的东海龙宫。可在监内人员锁定事发区域,进行实地走访时,不管是亲身下水还是调取监控,利用声呐,全都一无所获,仿若海市蜃楼,转瞬即逝。这样的异常事件出现了不止一例,也是司天监判断为什么戏曲正在逐步和现实融合,却又未完全融合的原因。”
原晴之点头表示明白:“目前看来,这些异常事例全部都局限在建筑死物中。我比较关注的是你刚刚说的,有一位极其危险的戏中人,要从戏里出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小姐果然敏锐,事实上,这正是目前最为迫切的麻烦之一。”
晏孤尘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经过对异常事件的汇总调查,我们终于确定,和现实发生融合关系的戏曲,正是大名鼎鼎的《夜行记》。”
《夜行记》是一部以妖怪志异为基础背景纂写的戏曲残本,《海牧女儿》正是收录在《夜行记》第五卷的其中一篇。这个系列由千年前民间奇闻轶事,再加以创作而成,内里以鬼神精怪,妖狐魑魅为素材,其中不乏披露现实,隐喻极深的意味,深受广大戏迷热爱,经久不衰。就连原晴之的父亲柳问青也是夜行记的资深狂热戏迷。
这部戏曲若是出现在现实,绝非好事。
因为这部戏曲里,至少有一半角色不是人。
原晴之忽然生起不好的预感:“那个即将出来的戏中角色,位于《夜行记》哪一卷?”
晏孤尘闭了闭眼:“……第一卷。”
那一瞬间,原晴之仿佛听见碎裂的声音,被五千万诱惑到发热的脑子瞬间冷却。
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司天监上来就是这么一副如临大敌,不惜豪掷五千万也要请她出马的猴急模样,敢情前面那些都是铺垫,大的还在这里等着。
“所以,你最开始说有一位极其危险的戏中人要从戏里出来了,那个人指的就是……夜行记中第一卷中的大反派——虞梦惊?”她忍不住一字一句,再次确定。
“对。”晏孤尘拿过文件,翻开第一页,指着上面被等级为“极度危险”的红色装订口:“第一个被司天监收录的异常事件,是一位青城居民在夜晚独行,往水坑里惊鸿一瞥,看到了虞梦惊的标志性建筑‘夜红神龛’。目击者吓了一跳,等再打开手机想用相机记录时,才发现水里什么也没有。”
“综合目击者们遭遇异常事件的时间线和变量,司天监得到两条结论。一,戏曲和现实融合的媒介是水,所有的异常现象要么在雨天发生,要么在水中看见。”
“二,之前观察到的异常现象全部都只是残影。戏曲和现实的真正融合将从《夜游记》第一卷逐步开启。虞梦惊这个角色……正排在首位。”
沉默片刻后,原晴之给出一个真诚建议:“我说实话,你们要不放弃吧。”
干脆把这个烂透的现实留给那群戏曲人物们享受得了,搞不好在现实996一段时间后,它们还会愿意自己回戏里去呢。
“不行啊,万万不行啊!”
晏孤尘还没说什么,坐在驾驶位上的贾文宇就先哭了出来:“原小姐,这可是涉及到未来的大事,万一《夜行记》里的魑魅妖魔真出现在现实,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是啊,此事为国为民,万万不容马虎,原小姐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那可是妖怪啊,活的!”
听见她想撂摊子不干,车里顿时闹腾一片。
先不说整部夜行记里到底囊括了多少妖魔鬼怪,就是戏曲融入现实后凭空出现的各种奇幻建筑也能引发民众大乱。届时会是个什么景象,简直不敢细想。
“道理我都懂,可那是虞梦惊啊……”原晴之双指点上太阳穴,一脸沧桑。
要说《夜行记》中最经典最出名的角色,那还得非虞梦惊莫属。从在同本剧本其他篇里,妖怪们都只能拥有别称,而他却拥有独属自己的名字这点就可见一斑。
比起一个角色,他更像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一个戏曲史上的神话。
自从这一角色被创造出来后,数百年来,不知激发了多少才华横溢戏曲家的灵感,纷纷为他的个人故事添砖加瓦,丰满血肉,献上自己的力量。
不仅仅是戏本创作,戏外,一代代戏曲名家前赴后继,没少在虞梦惊身上铩羽而归。迄今为止,竟未能有一人将其演绎到“至臻”境界,作为自己的代表招牌。
数百年的累积和尝试,终于将虞梦惊奉上神坛,成为戏曲届公认最难扮演,最难揣摩的角色。别说是当代了,就算是古代,有胆子尝试演绎他的戏曲演员也少之又少。以至于到了近现代后,他反而因为超高演绎难度,被束之高阁。
——可人气倒是不降反升。
毕竟现代人都喜欢什么疯批,黑化,病娇……这家伙则是超前于时代背景,集这些时髦元素于一体。
虞梦惊本身在戏曲中的形象就足够恐怖,他身份非人,性格乖张恣睢,捉摸不定,诡谲瑰丽。最擅长蛊惑人心,颠倒黑白,身上还带有一个“只要有人看到他的脸,便会无条件疯狂爱上他”的无敌设定。
这样的角色,当做戏中人远远观赏,那确实不错。但要亲身接触……原晴之恨不得现在就买一张站票,扛着火车连夜跑路。
“可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原小姐,菜菜,救救啊!”
“我也很想帮你们啊!”那可是五千万,谁不想赚?
原晴之扶住脑袋,表情崩溃:“怎么偏偏就是虞梦惊呢,但凡换成第二卷的青梦狐也好啊!”
司天监众人急得如同热锅上乱窜的蚂蚁。
距离戏祭大典只有三天,是成是败,端看这三天结果。
“只要您能答应,您有什么想法和条件,可以随时和我们提,我们一定给您完成。”
正当他们绞尽脑汁,思考到底还能拿出什么条件,打动面前这位戏曲宗师之女兼唯一的救命稻草时,她终于动了动耳朵,装模作样收起文件,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样吧。”达成目的的原晴之正色道:“以现在这个烂摊子的程度,我怕我这壮士兮一去不复返……为了让我走得安心,死得放心,你们得再给我买个意外保险,给我应有的人生安全保障才行。”
这事对别人显然极度危险,但对原晴之来说,有风险,却也的确有办法可以搞定。
社畜人生准则第一条:绝不能让人看出来她轻轻松松就能赚到钱。为了避免甲方老板心理不平衡,至少得先卖个惨,再顺理成章应下来。
“哈?买保险?”贾文宇傻了。这怎么每一步都出乎他的预料。
他下意识撇头,看向坐在后排的自家监正。
晏孤尘:“开你的车,别东张西望。”
训斥完下属,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同原晴之交握:“当然,这是我们分内之事。如果事情能够顺利得到解决,司天监还会直接向上级申请顶格费用。”
本来都做好被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了,没想到只是买个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