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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 by妄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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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里从不缺乏NPC。因为戏只是戏而已。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虞梦惊的蛊惑能力又增强了不少。
虽然达不到《夜行记》里描绘的巅峰,但提前解开四道封印,果然还是……
“到了。”
前方提着纸灯笼的戏童停下脚步:“这层的房间,你们可以随意挑选。一个戏班子最好住在一起,白天禁止喧哗,黄昏后开始选拔,持续三日。”
望着它说完后就安静站立的身影,霍星岩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喃喃自语。
“奇了怪了,这戏童怎么给我感觉没点生气。”
因为这栋楼里就没有活着的东西。
原晴之耸了耸肩,她随意选了个房间,四人一起步入其中。
“可算是憋死我了。”戴茜拎起桌上的茶水,半是真心,半是演绎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方才我生怕小梨被认出来,大气都不敢出。”
“是啊,还好那些人关注点都不在小梨身上,只把她当对手。”说到这,霍星岩面色稍稍振奋:“说起来,我方才在人群中看见了先前一直给咱们戏园子做采买的老魏。”
“我还想上去打招呼呢,结果他在看到我后,却露出惊恐的表情。”
就跟见了鬼一样。
不过后面这句话霍星岩没说,他总觉得不吉利。
按照原著设定,严青对风水学颇有研究。他在刚走进摘星楼后,就发现这里的设计并非参考阳宅风水,而是完完全全的阴宅风水。
想到这,他回头从布包里拿出罗盘。
望见上边的指针,霍星岩瞪大眼睛。
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楼,竟坐落在一块顶级的养尸极阴之地!

第52章
阴宅风水, 顾名思义,就是给死人住的地方,一般只会在墓穴设计中用上。特别像是这样顶级的养尸之地, 那是多少王公贵族都求不到的好地方,若是能在这里建立祖坟,对整个家族的气运都是极大的提升。
严青研习风水多年, 还没见过这么彻彻底底的阴地。恐怕曾经庆国皇陵也不及。
而且这地方显然不完全是天然形成, 还有更高深的风水大师利用奇门遁甲布下法阵, 助长了阴气的聚拢, 才能达到如此效果。
想到这, 霍星岩打了个寒颤。
他没敢说什么,匆匆将罗盘塞回了布包里。
几个人开始动手整理行李,顺带交流情报。
遗憾的是,除了霍星岩看到的那个伙计, 方才的确没能得到其他更多信息。至于原晴之唤醒道具的玲珑骰子, 更是没个踪影。
“说起来, 刚才那个出言冒犯楼主的戏子……”
犹豫许久, 霍星岩还是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即使在现在世道纷乱,天下战火不休的年代,方才那人以头抢地, 直接自杀的姿态还是不可避免地要他心有余悸。霍星岩不清楚为什么其他戏班子的人看见了, 却还是一副熟视无睹, 反倒更加狂热的模样。不过至少他从元项明捂住他嘴的举动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至少自己的伙伴和妹妹是正常的。
此时此刻, 就连霍星岩自己都没发觉, 他的神色已经从“严青”中挣脱了出来,混杂上了属于霍星岩自己的困惑。
“嘘。”看他这副模样, 元项明放心了。
不论是他还是戴茜,当初入戏程度都相当之深,在戏曲刚演绎时就找回自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只能说因祸得福。
“青哥,这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了,千万不要说出来。”
严青本身的性格有些“轴”,但霍星岩本人性格又很憨憨。听元项明这么说,他大脑直接死机了,两种思想不断交锋。
见他如此,其余三人都体贴地给他留出思考余地。
恰在此时,门外头有人的交谈声逐渐响起。
“都谈查清楚了吗?”
“探查清楚了。方才我看见了伶娘,还有张公和翠娘那几位。”
“这次来参加的名角是真多,好多都是有真本事的老前辈。我记得摘星楼当初放出的消息说,戏祭仪式只会选拔一位女主角,最终入围的其他配角不超过五位。”
“和今天的人数比起来,可算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也不知道那个唯一的女角会花落谁家……这若是选上了,不仅能得到楼主的青眼,未来声名地位可算不用愁。”
听见这话,原晴之眼底出现惊疑。
她默不作声地看了眼戴茜,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凝重。
出现了,《戏楼》里第一个大幅度变更的剧情。
在原著里,戏祭仪式选拔的主体明明是戏班子,而不是针对具体某一个角色。
可现在却特意点出了女角,寓意何在?
为了黄昏后的选拔,所有戏班子的人都铆足了劲,足不出户待在房间里训练。开嗓的开嗓,拉伸肢体的拉伸肢体,虽说隔音好,但也能听见些微木板踩动的声音。
时间悄然飞逝,很快便来到了黄昏之时。
戏楼里悬挂的风铃全部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哪怕这阵诡异的风明显是卡着点来。
“笃笃笃。”
纸傀们敲响了每一扇门。方才的练习声戛然而止,人们鱼贯而出,大气也不敢出。
夜晚的摘星楼和白天的摘星楼,呈现两幅模样。
仍旧是千灯点燃,只是在那层层叠叠的帷幔卷落后,外边的翘角已然静悄悄悬挂起火红灯笼。奇怪的是,明明是极度温暖喜庆的颜色,却不知为何,显得格外森冷。
众人走下楼梯,站到最下方。
那些一个个面色惨白的戏童们从阴影中走出,它们提着素色纸灯笼,路时甚至没有半点声音,仿佛漂浮在空中的幽灵。
反观霍星岩,他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若是放到往常,这诡异的一幕定然要人头皮发麻,可现在,其余人都热烈地仰起头,盯着楼顶的位置,满怀期盼。
就在这时,戏童里忽然走出一位身高较高的纸傀,显然是这群纸傀里掌事的那位。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两两对戏,自己挑选对手,表现差的淘汰。”
“楼主不来吗?”有人大着胆子问。
“是啊。我们已经闯过了第一轮,又是戏祭仪式选拔这样的大事。”
纸傀扯了扯嘴角:“若是能演出精彩的戏,楼主自然会莅临。”
简单一句话,却造成了沸腾的效果。
从原晴之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瞳孔边缘已经被黑色侵染的人们跃跃欲试,谁都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在摘星楼主面前好好表现。
就在这时,元项明忽然起身,他走到一旁,礼貌地问:“我有些东西落在房间了,可以回去拿一下吗?”
纸傀默不作声地退开。
戴茜接收到原晴之的视线,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事实上,她正在为剧情的更改感到庆幸。
原著这里,因为没有纸傀,虞梦惊全程高高在上参与选拔全程。稍微有表现不好的,轻则被他喷一顿,重则步上先前那个脑洞大开的后尘。当然,还有更多是因为人们争风吃醋,在某人三言两语挑拨拱火下,直接开始互相残杀的混乱场面。
他不来,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件好事。
毕竟虞梦惊实在是太难搞了。
少年版和青年版的暂且不论,如今这部戏里需要面对的,可是传说中的成年版。就是那个凭一己之力给《夜行记》增加几百页的罪魁祸首,反派的终极形态。
虽说入戏前戴茜和元项明联合各路专家一起制定了好几个方案的计划,可谁也没信心完完全全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但还是得去做。
更别说现在晴妹妹的唤醒道具不知所踪,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凶机。两个人都十分默契,没有将这个事情同原晴之说,一方面是为了报答前两部戏被唤醒的恩情,另一部分也是承担起身为长辈和师哥的责任。
另一旁,戏楼大厅里,比试已经热火朝天地开始了。
被激发恶念的人,首先将目标锁定在以往和自己有过节的人身上。
不可避免的,原晴之也被盯上了。
甚至盯上她的人还不少。
“你便是那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舞姬伶娘吧?”
第一个前来挑衅的人上下打量着她,旋即面露不屑:“戴个面纱遮遮掩掩的,果然和传闻中说的一样,看起来比我想象中还要平庸。”
伶娘口不能言,再加上多年未曾出山,成为不少人的目标。就好比面前这位来者,便是这些年颇有名气,势头正盛,扬言要拿下任“伶娘”和第一舞姬称号的接班新人。
原晴之有种自己成为偶像剧小白花的错觉。
她还没来记得做出反应,霍星岩就上前一步,以护卫的姿态将她拦住身后。
他冷冷地开口:“我夫人的名号是自己实打实拼来的,不劳诸位操心。”
“哦,你就是伶娘的那个相公?”
相比伶娘,严青的名字可谓不起眼。虽说在场的人都听说过伶娘当年就是为了和这小子私奔,才离开舞馆,不再开台唱戏。但到底严青只是个对戏曲颇有研究的少爷,只会看戏不会唱,根本算不得戏人,谁都没把他放进眼里。
“好笑,为了所谓的真爱就放弃戏曲。”那个出言挑衅的舞女切了一声,但在看见她身上的衣服后,还是不由得扭曲一瞬。
那是自以为隐藏很好,实则在恶意已然被挖掘激活后疯狂涌动的妒忌。
霓裳羽衣是天下第一舞姬的象征,伶娘身上这袭金红色的羽衣,就是她在戏舞一途上取得的成就,也是她的标志性衣物。除她以外,其他人就算穿羽衣,也不能穿这个颜色,做工更是远远不如。
“说到底还是不敢吧?”
见原晴之一直不吭声,舞女翻了个白眼:“都进摘星楼了,还畏畏缩缩的。真不知道怎么夺得这个称号的,别是沽名钓誉吧。”
原晴之忽然抬手碰了碰霍星岩,示意他退后。虽然脸上八方不动,但她心里却是无奈又好笑。
后者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难得带上惊慌:“伶娘,你……”
早先在原晴之决定扮演伶娘时,兄妹两就聊过,这次进入摘星楼,主要目的是找到伶娘的下落,尽量避免正面冲突。毕竟伶娘的舞技独步天下,绝对不是严梨这种跟着学了几年就能复制的,方才在黑暗的走廊还好,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定然会被名家揭穿。
可原晴之态度很坚决。
见霍星岩没有反应,便绕过他,朝着舞女点点头,示意自己接下她的挑战。
与此同时,另一边。
摘星楼的全貌,仅仅只是站在下方,只能窥见冰山一角。只有站在顶楼往下俯瞰,才会惊觉,下方的大厅不过是其中一部分阳面。另一部分阴面则被闪烁的灯火隐藏在背后,通往摘星楼背面。
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汪幽幽发光的圣泉,以及坐落在泉水中央的夜红神龛。
颀长的身影从步道上走下,深黑长袍在他身后翻滚,像一朵孤寂的云。
几十年过去,仍旧如此。
他孑然一身在神龛面前站了许久,目光终于中央放着的冰棺挪开。
“时间差不多了。”
半晌,神祇冷漠地给摘星楼里所有的纸傀下令:“午夜后,挑几个适合的祭品带过来。”
“是,楼主。”

“是啊,两代舞姬的对决,怎么也得淘汰一个, 真不错。”
摘星楼大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手头上的事,对这场舞技对决投以最大热情。
伶娘是公认的天下第一舞姬, 只是隐退多年, 最近才重出江湖;另一边则是虎视眈眈, 随时准备夺取伶娘称号的新人。究竟是老前辈捍卫自己多年的地位和荣光, 还是新人踩着旧人的尸骨缔造神话, 这样的戏码观众们总是百看不厌的。
“既然是比拼舞技,那就只用舞说话好了。”
舞女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格外神气,像只斗鸡那样双手撑腰:“来抽签吧。”
说完, 她从一旁的纸傀捧着的木筒里面抽出一支竹签。
竹签的上面赫然写着《芳菲行》三个大字。
“竟然是芳菲行?!”围观的人们见了, 无不震惊。
“是啊, 那可是刘姬的成名舞, 看来这回伶娘危险了。”
“搞不好今天能看到天下第一舞姬名号拱手易位。”
他们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恶意暗潮涌动。
“看来这回,连老天也在助我。”
看抽到自己最熟练的曲目, 舞女更是得意万分。在纸傀们奏响琵琶后, 她将披肩往旁边的搭栏上一挂, 率先进入舞池。标准流畅的动作,引得周围一旁掌声。
霍星岩心下又急又怕, 他压低声音:“小梨——”
若是输在这里, 伶娘的称号地位都将不保,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话还没说完, 身穿霓裳羽衣的少女就翩然离去。
他这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手扶住心口,连满堂高悬明灭的烛火都差点看不清,眼前一片晕眩。
毫不夸张的说,短短几分钟里,霍星岩已经把这件事最差的结果,他和伶娘创立戏班子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全部想到最差的结果。
“……”
结果片刻后,满堂的喝彩的唤回了霍星岩的神智。
“好啊!”
“真不愧是伶娘。”
他猛地抬头,呆滞地看着眼前一幕。
金红色的霓裳羽衣如同花骨朵般在空中旋开,伴随着琵琶的峥峥震响,回身勾手。明明是如此高难的动作,在少女的手上却简单到信手拈来。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不管是动作的完成度,还是观赏性,都远远将旁边的舞女比下去一大截,就像是将山鸡和凤凰放在一起比较,惨烈到要人不忍直视。
“没想到伶娘隐退几年,不仅没有退步,反而还进步了。”
“我就说,有这样的精神,才无愧天下第一舞姬的名号嘛!”
“刘姬当真不自量力,这样也敢上去挑衅,笑掉大牙。”
“我看她至少得回去再练十年,还不见得有伶娘半分功力。”
人们一改先前唱衰的口风,转而一变,将另一个舞女踩得猪狗不如。
方才刘姬还狂到没边,如今则是面色涨红,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一首舞曲还没跳完,她便捡起一旁掉落的披肩,灰溜溜地离去。
在这个间隙里,霍星岩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在他记忆里跳舞也就那样的妹妹会忽然变得这么厉害,拥有绝对不亚于伶娘本人的实力。因为在他回头后,恰巧瞥见了那位以前负责给戏园子做采买的老魏,于是连忙招呼。
“老魏!好久不见,怎么不来叙叙旧?”
听见声音后,老魏吓了一大跳,他旁观原晴之跳舞是本来就已经很害怕了,更别说如今还被她相公抓到。看霍星岩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他掉头就跑。
不得已,前者只能追上去。
“诶,你等等!”
两人一个追一个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里。
于是等原晴之跳完,礼貌地回绝完周围大部分恭维,回来想要找霍星岩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
她站在原地环视一圈,想找戴茜,却发现戴茜早在发现她拿下比试后,接下了另一个人的挑战,如今正在扯嗓子飙高音,根本顾不上来。
就在原晴之想要拿着代表胜利者的木签,回房间去找找元项明时,那个比其他纸傀都要高出一截的掌事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用漆黑的瞳孔打量她片刻,忽然收走了她手上的木签,转而递给她一盏纸灯笼。
“你,去西厢房。”
接过灯笼的原晴之满头雾水。
她看着掌事纸傀的示意,不明所以地跟上了另一位引路戏童。
后者左拐右拐,上了好几层楼梯。
原晴之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借由灯火望着楼下正在比试的人们,不由纳闷。
不是,这是要去哪,原戏本里没这剧情啊?
一直来到走廊尽头,原晴之还是没搞清楚意思。
“待会会有人送衣服过来服侍。午夜之前,收拾好自己。”
说完,纸傀便转身离开,独留她一人对着里面蒸腾的温泉水大眼瞪小眼。
原晴之环视四周,愣是只能看见一汪温泉池,池子旁放着木质衣架。铜镜梳妆台,还有梳妆台面前瓶瓶罐罐的胭脂。
她揉了揉脑袋,实在想不出摘星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先按照要求去做。
等原晴之全部弄好,坐在梳妆台前,用毛巾擦拭头发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几位纸傀侍女如同游魂般走进房间。她们机械地捞起她的长发,从托盘里拿出另一件素白的长裙,进行上妆。
“这是要干什么,直接开始第三轮选拔吗?”
不管原晴之怎么问,这群侍女们愣是不说一个字。
不过摘星楼纸傀好像也分等级,虽然是虞梦惊的爪牙,但个体不尽相同。稍微高级一些的纸傀,例如掌事那种,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低级一些的例如那些戏童,只会服从命令,没有自我;最次的恐怕就是这些连话都不能说的侍女,只能打杂。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不是活人,且绝对忠于主人。
望着连鞋都换成雪色的布鞋,原晴之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却也只能坐在原地等待。
这么被折腾了许久,总算是结束了。她刚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面纱出门,便看见等候在走廊的那个纸灯笼戏童:“请随我来。”
上楼时,原晴之故意拖延了一会。
好巧不巧,她撞见了正从隔壁门里出来的刘姬。
后者同样梳洗一新,半干的头发没梳任何样式,披散在身后。
明明惨遭淘汰,没想到却被摘星楼掌事拦住,送到这里梳洗。这一变故要刘姬心底的希望死灰复燃,忍不住喜形于色:“这位大人,请问现在是要去干什么?”
戏童:“楼主有令。”
什么?!楼主?!刘姬又惊又喜。
再往上走,那可不正是通往顶楼的路。
“难道……我得了楼主的青眼不成?”她的心砰砰直跳。
事实上,和刘姬一个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因为走廊上其他几扇门也同一时间打开,里面走出来的如出一辙,全部都是穿着相同服饰,打扮相同的少女。
几乎每个人出门后都问了这个问题。而得到的答案皆是,前去觐见楼主。
“单独带我去见楼主?!”
又是提前梳洗,又是单独见面,不怪人浮想联翩。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原晴之深深拧眉。她清楚虞梦惊对于这些沉迷于他皮相,轻易堕入恶念的普通人的态度,所以她并不认为虞梦惊会特地下一道命令,把这些人洗干净带到他眼前。
除非……是有什么原因。
“你怎么也在这!”
就在原晴之思索的当口,刘姬发觉了站在走廊上的她,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想起方才比舞时对方赢得轻轻松松,还有那不费吹灰之力完成的高难动作,她便忍不住自惭形秽。
原晴之没有搭理刘姬。
她和这几位已经开始彼此警惕,用不好的视线来回打量彼此,暗自挤兑的人一起跟在纸傀身后,思考着虞梦惊此举用意。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顶楼。
一路上,刘姬的脸色越来越沉。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再加上伶娘的无视,在恶念的刺激下,很快便演化成了怒火和妒忌。
而原晴之,在用余光来回扫过她和面前几人身上极其眼熟的衣服后,忽然有什么线索忽然串成丝线,猛然要她拨开迷雾。
——这些样式古朴奇特,造型简单,边角绣金的白色长裙,她曾经见过!
在《邪祟》里,圣泉神官们几次举行活人祭祀,硬生生将人推下圣泉。而那些惨遭牺牲的祭品便是这样,先带去梳洗干净,穿上同款长裙!
浑身素白,可不是给要去送死的人穿的嘛。
想通这点,原晴之猛地一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冲上了天灵盖。
她再也忍不住,调转脚尖就要走。
可掌事纸傀的速度比她更快。
它直接拦住她的退路:“你要去哪,请随我们来。”
原晴之勉强笑笑:“我有东西落在房间里了,我得回去拿。”
“让戏童帮忙去拿就是了。”掌事还没发觉她竟然开口说话了,不为所动:“当务之急是觐见楼主。”
见状,原晴之心底咯噔。
她清楚,今天这事,绝对是没法简简单单用话语善了了。
原晴之猛地提起手里的纸灯笼,朝着面前的纸傀一扔。
这些下属和虞梦惊本人一样,都有畏火的毛病。再加上谁也没想到,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竟然敢在天下第一楼里生起暴起伤人的魄力。于是还真被她一击得手,扫出条路来。
“快跑啊!他打算带我们去献祭!”
原晴之一个人跑,还不忘提醒身后的这群妹子。
命悬一线的关头,谁还管什么演绎和剧情啊!要知道,这回她身上可没有能够出戏的玲珑骰子!嘎了可就是真嘎了!
在她身后,掌事捂着被烧毁的,重新化为纸片的手臂,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第54章
严梨虽然是女配设置, 但好歹也多年习舞,身体柔韧远超常人,要不然原晴之也不可能用她的配置结合天生戏骨, 演绎出与天下第一舞姬名号相匹配的戏舞。
——这点表现在运动上,就是她跑得贼快。
只是一溜烟的功夫,就从顶楼哐哐往下跑了三层, 身后甚至还带着个拖油瓶。
“不是, 你抓着我跑干嘛啊?!”
刘姬被硬生生拽了三层楼, 整个人都是懵的:“你放开我, 我要去觐见楼主!”
“伶娘, 你是不是嫉妒我!我已经看到了,你面纱下那张脸平平无奇,根本比不上我的花容月貌,能一举得到楼主的青眼!”
原晴之的回答是再拽着她跑了两层。
楼上的响动虽大, 但楼下的比试热火朝天, 一时间竟然也没人发觉不对。
跑着跑着, 刘姬忽然意识到不对:“等等, 你不是不能说话吗?”
伶娘先天声带缺失的传闻和她的舞技一样名扬天下,刘姬瞬间想到有人假冒的可能性,但联想到她之前穿着的那套金红色霓裳羽衣, 还有独步天下的舞技, 她又飞快地打消了这个想法。
“好哇, 伶娘,你竟然敢愚弄世人!”她骂骂咧咧:“你肯定是因为唱戏比不过别人, 才故意装成不会说话的!真是心机深沉, 卑鄙无耻!”
原晴之懒得理她。
事实上,在入这部戏时, 她扮演的角色是严梨,假扮伶娘只是戏内的决定,并不涉及到她的角色。若这部戏入戏时扮演的是伶娘,那就会像前几部戏切身体会夜盲症病人和高度近视一样,连开口说话的可能都没有。可既然是严梨,那有什么说不得的。火烧眉毛的关头,谁还在乎这些。
如今时间已近午夜,大厅里的比试几乎已经告一段落。
正在楼下,结束了比试的戴茜正在寻找伙伴们的踪迹。可惜她既没找到霍星岩,也没找到原晴之,还不知道想趁着关头搜集情报的元项明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她听见楼板的响动声。
难道是孤身一人去打探戏祭仪式相关的元项明被抓了?!
戴茜心底紧张,可抬头看,却愣是没发现异常。
“奇怪……”
另一边,原晴之直接将人扯进一扇房间内。
她二话不说,将门闩放好,冲向房间内的衣柜,把里面的衣服掏出来:“快,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被一堆衣服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刘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原晴之捂住嘴:“我的个小祖宗啊,我好不容易带你跑下来,从现在开始,你可千万别说话,要不然被它们抓到可就完蛋了。”
喊了一路,或许可能是远离了虞梦惊的缘故,刘姬脑袋稍稍清醒了些许。
她瞳孔边缘的黑色没有再继续扩散,而是充满警惕和不信任:“这里可是摘星楼,你凭什么说那些戏童们要带我们去献祭?”
“得了吧,刚才我把火把扔到那个掌事的身上的时候你没看到?普通人能这么快一根手臂被点燃,血都不流一滴?”原晴之一巴掌拍到她后辈:“还有。我看你是忘了第一轮选拔时,那个跑到外边,脑浆都流了一地的倒霉蛋。别废话了,赶紧换衣服。”
说完,她率先把身上这件白裙扯下来扔到一旁。
一边扔,还一边呸呸说着晦气。
刘姬沉默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她满心怨怼,但听到原晴之提起第一轮那个失心疯一般跑到门外自戕的戏人,原本充斥的混沌又骤然注入一丝清明,以至于终于后知后觉,生起些害怕。
“人呢?!”
火速换好衣服后,原晴之紧张地贴到门口。
她听着门后纸傀嘈杂的脚步声,心底快速思索着对策。
首先,这部戏是肯定还得演下去的,毕竟还没到第三折,那才是真正揭晓摘星楼幕后的戏份,所以原晴之没法破罐子破摔,提前逃出摘星楼。
只是她恐怕又得换个身份了。好在楼里人多眼杂,又没人见过她的真容,若是能看准时机,未尝不能瞒天过海。
想到这,原晴之果断摘下面纱。
她回头压低声音:“待会听我指挥,我说跑,我们就第一时间跑!”
“只要能避开那些戏童,混到大厅的人群里,我们就安全了!”
刘姬嘟囔:“凭什么你让我跑就跑啊,那样多没面子。”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晴之朝外跑去。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提着裙摆跟上。
另一旁,纸傀们正在满摘星楼找人。
方才原晴之那一嗓子,除了她自己带走的刘姬以外,愣是没能吼走在场任何一个。其他留在原地的人都幸灾乐祸,庆幸少了两个竞争对手,洋洋得意。于是掌事便吩咐它们先将人带到祭坛那边去,它随后再去向楼主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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