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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 by妄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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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的话元项明没说,但在场的人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戴茜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直接将人扛起:“走!”
“出去的路在哪?”
“这边。”元项明顾不上身上的伤,连忙给她们指路。
众所周知,摘星楼是完全封闭的。按照常理来说,一旦戏祭仪式选拔开始,便无法从楼里外出。但按照《戏楼》的发展顺序,第三折戏里,元项明扮演的阿鸣会带领众人往一条无意间发觉的小路,逃出摘星楼。
为了达成这个条件,昨晚元项明一个人在摘星楼里打探,提前把第三折戏里男女主和戏班子一起逃出摘星楼里的路线勘察了一遍。没想到竟然在这时派上用场。
平心而论,要过了今晚才是第二折戏。现在离开摘星楼,势必会造成剧情的大幅度逆转,但事到如今,谁也不会去想这些了,霍星岩的伤再不出去找医生处理,恐怕想活过今晚都难。在保命面前,谁也不会在意剧情完整度。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上楼后不久,便被戏童们围攻了。”
元项明沉声:“摘星楼主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更危险,他完完全全就是冲着青哥来的。”
他们知道虞梦惊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也没能想到,这人下手竟如此狠辣果断,雷厉风行。
恐怕从认出原晴之的那一刻开始,虞梦惊就没想让他活着。
想到从顶楼出来时,对方看向霍星岩那冰冷的,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目光,戴茜忍不住自责:“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就好了……”
“不是你的问题,不要自责。”原晴之打断她的话:“先别说这些了,前面的路不好走,我们必须得完完整整把青哥给送出去治疗。”
与此同时,另一边。
换上原晴之的衣服后,刘姬便一直按照叮嘱坐在更衣室里。
伴随着时间流逝,她逐渐有些坐立不安。
外边的斗戏显然已经告一段落,嘈杂的声音慢慢消失。
以虞梦惊的速度,几十个上台表演的戏伶,把他们刷下来就跟玩一样,没一个能入他眼的。
很快,便有戏童敲响了更衣室的门。
“伶娘小姐,请问您换好了吗?其他戏班子的人都已经唱完,只差您了。”
刘姬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去。
或许是因为她们身形相仿,又戴了面纱,记得原晴之提了几嘴多低头的话,刘姬就这么一路垂着眼走到戏台旁,那些带路的戏童和周围的人群竟然都没发觉出异常。
伶娘怎么还不回来,再这么下去,她真的得上台表演了!!!
刘姬心里焦急万分,奈何眼下已经被当成赶上架的那只鸭子,由不得她拒绝。
好在她这些年本就被当做伶娘这个名号的接班人培养,从小学习同一舞系。
众目睽睽之下,刘姬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而后抬高手,下意识摆出上次原晴之同她斗舞时的起手姿势。
曾几何时,她也只觉得自己舞技独步天下。可真正看了原晴之的表演,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短短的一小段《芳菲行》,对方轻松展露的形意神便深深刻在她脑海中,要刘姬不自觉模仿。
然而下一秒,高台上便落下冷冷的斥责:“这个手势是谁教给你的,冒牌货?!”
话语如同敕令般轰然炸开,刘姬再也克制不住,踉跄着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她克制不住淌下汗水,忽然迷迷糊糊想到一件与此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芳菲行》这首舞曲,最开始,似乎正是从庆国时期,众巫祝对庆神的祈神舞改编而来。

第60章
刘姬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只是刚刚上台,摆出起手式的功夫,便被摘星楼主一眼识破了乾坤, 当即慌得连站都站不稳,摔倒在地。
奈何虞梦惊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下一秒,看不见的力量便将她猛地从地上拽了起来, 生生提到半空。
“说。”
刘姬吓得面色煞白, 下意识抬手去抓, 想要挣脱这股力道。奈何周围万千看不见的无形空气全部在这个瞬间挤压而上, 要她面色涨得通红的同时, 挣扎不得。
面对如此骇人的一幕,周围乌压压的人群却仿若失了声般。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定定地望着中央戏台,眼眸黑雾翻涌,刹那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不知何时, 男人的身影已经从帘幕背后鬼魅般掠至戏台之上, 浩瀚威压使得冷黑色长褂如同云雾般翻涌, 在阴影的切割下, 那张脸有如玉面修罗,淬了毒般美艳。
擅长操纵人心,从污浊欲望中诞生的邪神, 在被触及到逆鳞和曾经不可说的过往时, 表现出惊人的震怒。
“伶娘去哪了, 又是谁教给你的这支舞?!”
刘姬拼命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愣是没吐露半个字, 生生昏死过去。
望着地上人事不知的舞姬, 虞梦惊冷冷地开口:“拖下去,审。”
“是。”
恭敬地应完声后, 掌事纸傀犹豫片刻:“楼主,这个舞娘的起手式,仆曾见过。”
“就在昨天……她同伶娘小姐比舞时,伶娘小姐用的正是这招。她应当是学了伶娘小姐的,因为昨天时,这个舞娘的起手式还不是这个。”
说完后,它久久没能听到回声。
因为激进和冒犯,纸傀已经被大人亲手处决过一次,虽然再次被点化,但也保留了上一任的记忆和临死前的惊惧,到底骨子里濒死的畏惧还在,显得格外畏缩。
特别是在涉及那位伶娘小姐的事情上,它那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言。
静默了足足有半烛香时间,掌事纸傀才敢抬头。
一阵风将戏台周围的帷幔吹起,台上早已空无一人。
几人在走廊上飞速行走。因为要顾及霍星岩的伤势,所以速度并不是很快。
虽然经过简单的包扎,但纸傀们显然冲着要命去的,伤口相当之深,若是再颠簸几下,恐怕会加重伤势。
元项明自知自己身上带伤,在扛人上出不了什么力,便语调飞快地指路:“前面还需要再拐一道弯,绕过这座浮桥,才能看见出口。”
在《戏楼》原著里,摘星楼为了戏祭仪式准备了数十载,早就将整栋大楼打造成铜墙铁壁。就连这个豁口,都还是因为建筑本身太过遵循美学,误打误撞留下来的。
而且,它只能使用一次,没有第二次。
一旦他们成功从摘星楼里离开,可想而知,这个豁口绝对会被立马修复,届时,摘星楼将真正变得无懈可击。
最重要的是,一旦离开,剧情也将彻彻底底沦落为脱缰野马。
前两部戏里,不管是入戏的原晴之,还是需要救出的名角,全部都固定在戏本书写的场景里,没有离开过故事发生的地点。
不过这个先例也不是没有。原晴之曾经在晏孤尘提供的那本入戏前辈手札中看到某位不知名前辈留下的记载。意思大概说,如果离开戏本发生的原场景,不仅会造成剧情偏航,还会导致其停滞不前。例如今晚马上就要开启的第二折戏,很可能会因为他们的离开,变得遥遥无期。必须等他们这些主要任务再次回到摘星楼,才能继续推进剧情。
这无疑是一个死局。
‘如果玲珑骰子还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原晴之不止一次在心底发出叹息。
唤醒道具是入戏者最大的凭依,也是她前两部戏横行无忌的底气。
三人全力奔跑,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总算是在半柱香后见到了曙光。
“就在前面!”元项明面露惊喜。
然而很快,这点喜色就变成了惊愕。
仿佛变戏法那般,在短短只有十几步的路上,忽然冒出了重重叠叠的白色。
一盏盏摇曳着幽火的白灯笼从阴影中出现,随后,数也数不清的纸傀变戏法那样涌出,如同一只只纷飞的蝴蝶,拦在了中央。
原晴之二话不说,抬手就将火把挥了过去。
戴茜抱着人,元项明负伤,在场的战斗人员只有她一个。
奈何纸傀们似乎得了什么死命令,并不敢轻易攻击他们,只是拦在路中央。即使原晴之的火把挥过去了,它们黑黝黝的眼睛里明晃晃出现对天克之物的恐惧,惨白的脸贴到火光面前,也不愿意后退半步。
“它们在拖延时间。”戴茜一眼就看穿了它们的把戏。
不行,绝对不能让它们得逞。
三人脑海中同时闪过这条信息。
虽然偷偷逃出摘星楼的计划失败,但事情好歹还在可控范围内。一旦虞梦惊得到消息,赶往这里,那结果就不是他们可以预测的了。
“绕路走!”原晴之勉强收回手,将火把挥向还没来得及堵住的另一条路。
她倒也干脆,知道脱身难,干脆直接借用纸傀本体为纸的特性,将火把猛地扔了出去。霎时间,面前便腾起熊熊大火,生成一道火墙,暂时阻碍了追兵的脚步。
“快!”
原晴之将戴茜和元项明推出去,自己殿后。
然而就是这一个小动作,要她眼眸恰恰扫过走廊尽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晴之的余光好像恰好捕捉到一截猩红色的衣角。
有那么一个瞬间,那道颀长美丽的剪影忽然倒映在熊熊燃烧的火焰背后,一步步朝她逼近。
没有人比原晴之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心下一紧,不敢再去看,当即飞奔离去。
如果是之前两部戏,或许还有办法。但现在,虞梦惊解开了一半的封印,实力肉眼可见得到增强,若是不做出抉择,他们所有人恐怕都得留在这里。
元项明率先踹开门板,招呼他们跳上窗台。
窗外,夜色清冷,凉风习习。再往下看,摘星楼周围蜿蜒的河流黑蛇般盘踞,沿边点缀着闪烁的河灯,仅在上边横着一道木梁,两边皆是万丈深渊。
“先把严青哥带过去!”
原晴之说完,还在疑惑元项明怎么哑了声,结果抬头便看见了对面屋檐。
红边掐金灯笼悬挂的顶端,正站着一个人。
男人居高临下地立于万千灯火之巅,那双琉璃般深邃冰冷的红眸不带感情地从下方每张脸上扫过,锋利而凉薄,仿佛一把剖开的尖刀,刺得人脊背发寒。
但在落到原晴之身上时,那种危险的杀意和戾气的压迫感便骤然褪去了。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半,虞梦惊一如既往地弯起嘴唇,笑容温暖和煦。
“是我哪里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吗,伶娘。你要去哪里?”
他孩子气地歪了歪头,语气是真情实感的疑惑:“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同我说……但是像现在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想离开我的身边,我不允许哦。”
“这是第三次了,我会很难过的。”
轻飘飘的话恍若天上弦乐,充满磁性,好听悦耳。
不带半点逼迫和重量,却让几人心里的警惕拉到最满。
元项明下意识以护卫者的姿态挡在自家师妹面前,心情凝重。
戏还未至终章,他和戴茜倒是可以随时利用唤醒道具离开,但玲珑骰子不知所踪的原晴之和霍星岩就惨了。经过《诡宅》的经验教训,即便他们出戏,戏内剧情也仍会继续推进。
“唔……!”
却不想正是这个动作,要元项明骤然迎来铺天盖地的威压。当即便闷哼一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着,以至于闻到喉头翻涌的血腥味。
“阿鸣!”戴茜连忙拉住他,才不至于一头栽倒下去。
望着对面的兵荒马乱,虞梦惊只是支着头含笑。
夜风扬起万千墨发,清冷的月光为那张旖丽馥郁的脸庞镀上一层华彩。那是沾染了剧毒的美貌,在漆黑为底的幕布中明艳不可方物,像盛开到颓靡诡谲的花,要人目眩神迷。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无疑在表达一个最直观的态度——
‘任何人打扰他和伶娘的聊天的人,当受神罚。’
“阿鸣哥,没事。”
原晴之搭住元项明的肩膀,在对方担忧的眼神里摇了摇头,低声道:“让我来吧。”
众所周知,名满天下的天下第一舞姬伶娘先天声带缺失,不能开口说话。
但此时此刻,原晴之却在众人面前,亲手打破了这个众所皆知的定律。
虞梦惊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惊异。
“请放我的戏班子成员们离开。”
少女站在窗台上,独属于舞娘的石榴红裙裾在风中猎猎飞舞,吹起花苞弧度。
她的眼眸比夜空中悬挂的星辰更为明亮,正如内里停驻的灵魂。那是不管更换多少幅皮囊,都能要神明一眼看穿,忍不住抚摸爱怜,生起卑劣独占感的璀璨。
凝视着对面的人影,她攥紧双手,一字一句道:“作为交换,我会留下来。任凭楼主处置。”
原晴之身后,元项明和戴茜不敢置信地抬眸,脸上同时出现事情脱离掌控的慌乱。
与此同时,更远处的地方,月琴和二胡的弹奏声走向一小节的末尾。在度过这点平缓后,又忽而飞扬,传到三位入戏者耳中。
“第二折戏,起——”
不知不觉间,《戏楼》第二折戏,悄然而至。

在提出这个条件时, 原晴之已经做好了十足的,会被一口拒绝的心理准备。
她不知道自己留下来这个分量够不够,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虽然在上一部戏出戏后, 原晴之从《夜行记》最后一卷新增的篇幅以及更新过的《诡宅》里看到了虞梦惊后续的反应,但那到底隔着薄薄的纸页,隔着朦胧的梦境, 与雾里看花无异, 并不真切。
再加上成年后的虞梦惊不再是当初那个将所有一切写在脸上的, 肆意张狂的性格。他把心思藏得更深, 密不透风, 没法从那张昳丽的脸上窥见分毫。正因如此,才会让人生起忐忑,仿佛一艘行驶在风浪里的小船。
好在等待并没有很久。
那双平日里总是目下无尘,冷冽又傲慢的好看红眸默不作声地落在对面的少女身上, 看似正在权衡利弊般打量, 实则只为掩下内里愉悦的暗芒。
“哦?”
他尾音上钩, 像老练的猎手, 富有耐心编织蛛网,一步步将猎物带入自己的陷阱。
“只要放走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伶娘就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吗?”
“对。”
无视了身后戴茜和元项明的联合劝阻, 原晴之点了点头。
“好啊。”
得到自己唯一想要的承诺, 虞梦惊浅浅弯起唇角, 欣然应允。
他一改懒洋洋的作风,当即拍手, 那些提着纸灯笼的傀儡们纷纷跪下, 融化在阴影里。片刻间,方才穷追不舍的围堵场面消失不见, 转而让出一条供给人行走的小路。
“我当然不会拒绝伶娘提出的任何请求。”
无视了满堂压抑的氛围,虞梦惊笑了笑,展露出东道主虚伪的彬彬有礼:“那么,诸位请自便,本座就不招待了。”
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多看一眼,反正这群人在他眼里只是无关紧要的蝼蚁。
如此高高在上的散漫态度,当即让元项明攥紧了手。
他嘴里满是血腥味,不敢开口,只能用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不赞同。
可原晴之却已经转向他。
“阿鸣哥,不要再拖延了,你和阿倩姐赶紧带着青哥去疗伤吧。”
她这么说着,语气笃定:“戏祭仪式在即,我不会有事的。”
元项明还想再坚持,却被一旁的戴茜扶住肩膀。
“走吧。”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后者,却看戴茜轻轻摇了摇头。
望了眼躺在地上,腹部布条吸满血液,人事不知的霍星岩,元项明闭了闭眼,终于选择了屈服。他低下身,和戴茜一起将人扛起,最后深深看了眼被留在原地的师妹,转头离开。
整个过程,虞梦惊难得没有出声打搅,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
只是在元项明深一步浅一步,差点跌倒时,假惺惺问了一句:“严戏班主竟伤得如此之重啊,不如本座让戏童帮帮忙?”
这幅不要脸的模样,就好像当初下达对霍星岩赶尽杀绝命令,造成目前这幅局面罪魁祸首的不是他一样。
“不必了。多谢摘星楼主关心。”元项明硬邦邦地回道。
他哪敢让那些纸傀再接近霍星岩,虞梦惊本就是奔着要霍星岩命去的,若是还让他帮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一直到离开摘星楼范围,元项明憋着的那口气才终于松开。
原晴之的留下如同一块石头,沉甸甸压在他的心口。
“你忘了当初我们说的话吗,凡事得以大局为重。”戴茜安慰他:“目前眼下最重要的是青哥的伤势。至于小梨那边,等我们把青哥安置好了,再回去救她也来得及。”
刚才那种情况,元项明看不出来,戴茜却是看得分明,虞梦惊周身锋芒毕露,根本懒得掩饰自己对原晴之势在必得,强取豪夺的态度。
这种时候若还硬要撞上去,今天别说离开了,恐怕全部得留在楼里。
并非戴茜不敢去赌小晴在虞梦惊心中的地位,而是他们真的赌不起。换位思考,今天站在原晴之立场的人是戴茜,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不管怎么说,虞梦惊应当不至于伤害到自己认定的巫女转世。
“别说了,小倩姐,我们赶紧走吧。”元项明不欲多言。
《夜行记》里某人当下答应,实则反将一军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毕竟虞梦惊根本就和“正人君子”这四个字沾不上边,万一在离开原晴之的视线后,再派出纸傀截杀也不无可能。
好不容易才从摘星楼离开,怎么也不能辜负这场努力。
想通这点,两人匆匆离去。
另一边,原晴之紧张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直到两人扛着霍星岩,彻彻底底消失在阑珊灯火之间,才总算放下心来。
奈何这心刚下去没多久,便又重新猛地提起。
——因为她抬头发现,对面屋檐上站立的人不知何时早已消影无踪。
原晴之刚意识到这点,后退半步,便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她登时僵住。
身后那人实在太高,怀抱也实在过于冰冷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原晴之甚至以为自己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和他成年后愈发猿背蜂腰的体型相比,体型娇小的严梨堪堪只到他胸口位置。黑衣神祇欺身而上从背后拥住她时,满身的阴影也跟着长长的墨发一起落了下来,将她完完全全笼罩其中,连飞扬的裙角都被笼住,不许旁人窥见分毫。
这种浑身血液冷冻结冰的窒息感,偏偏又从腰肢搭上的那只大手中割裂开。隔着衣裙都能感觉到的滚烫温度直直传递到她的神经末梢,激起一阵颤栗。
原晴之下意识想要躲避,但这样不过是将自己更加送入对方手中。
“楼主大人,请自重。”
她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还披着“伶娘”的马甲,面上当即浮现出被冒犯的怒意。
奈何虞梦惊完全没有要听的意思,落在腰间的手甚至愈发紧攥几分。
终于,在原晴之感觉到疼痛前,男人骤然收力,松开了她。
庆神垂首轻嗅着她发间的芬芳,睫下红眸幽深潋滟,仿佛这样就能克制住心底破笼而出的猛兽。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
说完,虞梦惊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朝着楼内走去:“走吧,小五。”
反观原晴之,听见这话后仿若雷劈。
本来一颗视死如归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冲破胸腔。
虞梦惊刚刚说什么,小五?!
原晴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众所周知,武五是她在《邪祟》里扮演的角色。
即便虞梦惊通过未知的方法,像第二部戏末尾那样,莫名其妙确定了雷柔就是武五。但是再怎么说,以戏内人的眼界,最多只能以为她是这两人转世的程度,怎么可能直接称呼她“小五”呢?
虞梦惊就算再神,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想到她其实就是武五本人吧?
正是这点忽如其来的惊愕和不明所以的心绪,要原晴之在接下来的路上格外沉默。
偏偏虞梦惊也没有要就这个话题继续的意思,而是点到为止。
他既不问为什么伶娘能说话,也不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叫她“小五”。这种留有余地的感觉等同于一拳打在棉花上,要人捉摸不透。
原晴之不喜欢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
盯着那片纹着金色祥云的黑色衣角,她忍不住开口:“你要带我去哪?”
虞梦惊并不回答,只是噙着笑意牵住她的手,从纸傀们的簇拥中走过。
他这回力道分寸控制得刚好,不至于让她挣脱,又停在让人难受的边缘。
神祇带着她走过幽深的长廊,无视了下方大厅里万千贪婪丑陋的目光;走上一节节木质台阶,掠过摘星楼里万千盏长明的烛火,像是走过万千岁月,逐渐从顶楼深入地下,直到踏入地下那处尘封多年的禁忌之地。
那里坐落着一汪发光的泉水,还有泉水中央的深红色神龛。
明明已经过去五百多年,这两件套依旧和当初原晴之第一次在圣泉神宫里看到的那样崭新,神秘,仅仅只是窥见一眼,都忍不住从内心生起瞻仰膜拜的情绪。唯一的改变,恐怕就是那八根绞着红绫的黑色封印玄铁,现在只余下四根。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让人感到恐惧的。
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神龛内里那具躺在冰棺里的躯体。
——雷柔。
望着冰层下少女平静,仿佛只是沉睡的眉眼,原晴之不可遏制地从后背窜起寒意。
难怪霍星岩先前说摘星楼的选址坐落在一块顶级的阴间养尸地上。在上一部戏用过的身体就这么了无生息地放在眼前之前,原晴之怎么也想不到,虞梦惊竟然能肆无忌惮,罔顾纲常到这种地步,将一具尸体生生保管几十年!
“看,本座这次将你留下来的东西保存得很好。”
虞梦惊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本来按照计划,要等到戏祭仪式过后,才能将你的魂灵顺利召回。没想到,命运竟然如此巧合。”
“可惜当初庆国战乱,一把火将武五的身体烧毁,不知所踪。”
当年事发突然,师弘华死后,叛军蜂拥而上,将华美圣洁的神宫付之一炬。仅仅只解除一道封印的庆神在滔天的贪婪和反噬中散落成无数块。等多年后再度从神龛苏醒,早已沧海桑田,化为黄土。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现在就在自己身旁。
虞梦惊如此宣告着,伸手抚摸着她的下颚。
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摁在那块早已残留的淤青上,忽然毫无征兆地俯下身去。
正如他在那个梦里对濒死的雷柔做的那样。滚烫的血液同唇舌一起,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入侵到口腔深处。一遍又一遍,用最亲密的姿态,为自己的巫女亲手打上烙印。
其实早在第一天认出她的当晚,虞梦惊就已经做过这件事了。否则也不会留下指痕。
只是他更想在她清醒的状态下,再来一遍。
直到此时,原晴之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虞梦惊真的疯了。

第62章
不管是在《夜行记》的记载, 还是戏内的传说里,神血都有着极其神奇的功效。正因如此,《夜行记》第一卷那么多人才前赴后继, 为此汲汲营营。
正如虞梦惊这个人一样。
庆国利用他镇压气运,保住皇朝绵延;权贵垂涎他的血肉,世人则贪慕他的美色。身为戏内世界唯一的神明, 他有太多值得觊觎的东西。
为了使得这出戏码演绎得更加精彩, 更加好玩, 虞梦惊故意放出这条信息。
于是贪婪的人举起了屠刀, 瞳孔被黑色侵染。
殊不知非自愿献出的神血乃世间剧毒, 只要嘴唇沾染便能让人失去神智,沦为奴仆;仅有自愿献出的神血,才能让凡人永生。
在第一卷那么多篇幅里,虞梦惊用它耍得世人团团转, 而后居高临下冷眼旁观人类为欲望挣扎的丑态, 用自相残杀的戏码给自己漫长又无趣的神生增添愉悦。
《诡宅》里薛无雁机关算尽, 用尽手段;《邪祟》里风干了自己心脏的神官唯唯诺诺, 百般叩求……它们无疑表明着同一个道理。
——无人能够得到神明的垂怜。
《夜行记》的剧情本该是这样的。
神祇本该游戏世间,或是独坐高台,不染尘埃, 不沾因果。
可现在, 这众人梦寐以求也求不得的至宝, 如今却仿佛不要钱那样涌出。
高高在上的神主动走下神坛,甘愿让爱欲缠身。
于是鲜血冰冷鼓动, 从给予者流向被给予者。
原晴之被人掐着下巴, 桎梏在冰冷的怀里。
向来傲慢,视凡人为蝼蚁, 以众生痛苦为娱乐的邪神,正强迫自己的巫女张开喉头,将自愿献出的神血一口接一口渡入。
他的动作看似突然,实则早已酝酿已久,深思熟虑。
正如他现在的表情,冷静,清醒,反倒透出极致的疯狂。
“……”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挣扎不开,原晴之只能被迫承受,瞳孔深处涌起氧气稀缺的涣散。
她不明白,为什么虞梦惊会这么执着。
虽然这么说有自恋的嫌疑,但仅仅只是三次入戏而已。
即使将三次入戏的时间加起来,他们的相处连半个月时间都不到,真的可以要一个人恋恋不忘到这种地步吗?
她当初披着武五的马甲时,什么也没有做,却被惦记了五百年。雷柔虽然做了些逾距的事,但也不至于又记了几十年吧。
原晴之不明白,也实在想不通。
迷离中,她看到了远处。
摘星楼地下刻画着纹路的祭坛周围,百千万盏摆放在地面的长明灯安静摇曳,倒映在发光的圣池水面,晃开一圈圈梦幻的光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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