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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 by妄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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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言又止,说行吧,你开心就好。
【12月28日 阴】
今天天气沉沉闷闷,甚是扰人。
戏园子步入正轨后,每天都热热闹闹。马上就是元旦了,梨园各部分都需要人手,特别忙碌。
恰巧也是今天,先前我委托的那个朋友来梨园找我,并且递交给我一个小本子,说这是他托了些关系找到的东西,里面有历代天生戏骨记录的心得。但这是复印版,原版被珍藏在一个神秘的官方组织手上。
谢过朋友后,我独自翻阅本子,越看越心惊。
原来历代天生戏骨,爱上戏中人的不知凡几,可没有一个得到好结果。这些天生戏骨,要么放弃这段无望的爱情,要么郁郁寡欢,抱憾而终。
见状,我心里的担忧愈发加深。
但我总不能直接同问青说,他现在正在兴头上,说什么都不会听。
所以我决定等过了这个元旦后,再好好同问青谈谈。
【1月7日 小雪】
元旦假期终于过去了,梨园的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所以我特地等庆贺的人都离去后,才挑了个时间,同问青在院落内赏雪,顺带聊聊这个话题。
“问青,你现如今年纪也不小了,难道没有想过以后吗?就算伶娘再好,那也终究是戏内,那个世界始终是虚假的,做不得真。”
“可我现在就只喜欢伶娘!”
见果然劝不动他,我只能说伶娘总会顺应剧情,同她的“严青”在一起,可问青却说不会。原来前几天他带我入的这出戏,也是他从古董商那里收到的原典。
“严青和伶娘相遇的这出戏早就遗失了,这么多年来,别说传下来,甚至没多少人看过,所以我可以随便更改里面的剧情。而且我发现只要有原典,戏本上的字也会变,这样便相当于重新书写一个属于我和伶娘的故事。”
他信心满满:“只要以后我能搜集到更多的,和伶娘有关的原典,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问青如此执着,我只能将朋友带来的消息告诉他。
他听后沉默许久:“姐姐,太晚了。”
“如果伶娘也不记得我,那我说不定真的可以放手,但我上次入戏后发现……明明是重置后的戏曲,但她却对我们的聊天有所印象。”
向来乖觉的弟弟看向我,眼里满是犟劲:“这是不是说明,我一遍遍地追逐她时,她是不是也在想尽办法,保留着哪怕一点点,关于我的记忆?”
看到这一段,原晴之深吸一口气。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湿了眼眶。
“从文燕小姐写日记开始,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老爷竟然重复演了上百次一模一样的《梨花白》……”一旁的林妈仍在低声感慨。
重复了上百次一模一样的对话,柳问青终于让戏内人记住了轮回前的事。
聊到兴头上时,坐在桌前的伶娘忽然停顿下来,提笔在纸上写下——‘抱歉,严先生,但这段对话,我们是不是曾经聊过?’
殊不知这一段话,对面的戏外人已经陪她演了上百回。
后边的日记,中途跨度时间十几年,记载着梨园是如何成为第一戏园的同时,也记载着柳问青同伶娘的爱情。
哪怕只能在戏中相会,柳问青也不愿意放弃。
十几年来,曾经的少年变成了青年,又变成了男人。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仍旧一直坚持不断地搜寻着关于伶娘的戏曲原典。
奇迹般的,因为参与伶娘人生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竟然真的让伶娘记住了柳问青,而非那个戏内的严青。
但遗憾的是,伶娘也有属于自己的结局。
约莫在第五年时,因为柳问青大肆搜集《夜行记》原典,越来越多的许多有名的收藏家纷纷问询而来。其中一位则神秘兮兮地拿出了收藏已久的珍藏原本。
“青爷,这是咱们前段时间才从海外一位神秘买家手上收来的,若非是您,我定然不会拿出来,据说上边头一回揭示了伶娘的结局!”
原来,在《夜行记》第四卷里,伶娘将同严青一起,葬身于火海。
买下这份原典的柳问青辗转反侧,终于在第七年时,决定孤注一掷。
【7月2日 阴】
今天,问青告诉了我一个消息,伶娘竟然有了身孕!
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当下这部戏曲跨度时间很大,但绝对无法撑到伶娘生产结束。若是让孩子生出来,就见不到爸爸,那无疑是他的失责。
这件事让问青想明白了,他不愿意再顺从戏曲的剧情,而是真正的,彻彻底底的,想要带着伶娘一起,挣脱出戏曲的命运。
我问他,我需要做什么。
“搜集更多的《夜行记》原典,时间线越早的越好。我要将伶娘从她必死的这段时间线里挪走……甚至将伶娘带到现实!”
或许是天意相助,这一天,我们竟然从梨园家族的库房里,翻到了《夜行记》第一卷从未面世过的第一篇。那是整部戏曲的伊始,也是最适合的时间节点。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明天。
【7月3日 雨】
我们失败了。
伶娘肚子里的第一个孩子没能保住。
原来戏内人想要来到戏外,必须付出自己一切,而且即便如此,也只能停留短暂的一小会,若是再不回去或离开,便会逐渐消失于天际。
伶娘侥幸没有死,却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她只是在现实出现一会,身体就渐渐变得虚幻。
不得已,问青只能紧急开始了对《夜行记》第一卷第一篇的演绎。
好在命运并未如此不公。
问青抱着虚弱的伶娘,成功重新入戏。将伶娘转移到了《夜行记》第一卷第一篇。让她挣脱出葬身火海的命运,来到了戏内的数千年前。
那是一个不需要再遵守剧情,也可以相知相守的幸福年代。
从此以后,问青只需要在现实中好好当他的柳大宗师,夜晚进入戏曲同伶娘相见。多年的艰辛相守,终于在这一刻诞生了果实。
写到这里,我这十几年来不赞同的心理,也得到了动摇。
伴随着年岁见长,我的观念有了许多改变。
人生如戏,人活一生,幸福就好。
只要问青能同伶娘幸福,他们生活在戏内还是现实,又有什么不同呢?
所以,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

问青守了一天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万幸的是,因为从原本的剧情线上离开,问青终于得以将许多戏外的事情告诉伶娘, 两人互诉衷肠,又免不了一阵抱头痛哭。
多年长跑,总算是有了结果。望着他们, 我打心底里感到欣慰。
问青果然是个闲不住的, 刚脱离危险, 就吵着闹着要我主持他们的婚礼。
“不是, 这种事情, 总该在更多人的场合吧?”
“伶娘无父无母,我也只有姐姐你一个亲人。况且我也没法同太多人说哇,前段时间我和几个朋友提了一嘴,他们还当我在说相声呢。”
“好吧好吧。”
于是在天地和荒野的见证下, 我主持了柳问青和伶娘在戏内的婚礼。
历经磨难, 他们总算牵住彼此的手, 走到彼此的身边。
但眼下又有了新的问题。
千年前的戏内世界, 那时甚至连大名鼎鼎的庆国都还未能建立,诸侯国角逐,天下混乱。为了躲避战乱, 问青只能带着伶娘一起踏上旅途, 去到远离战火的地方。
“放心吧, 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未来一切都会好的。”
这也是我埋藏在心底, 由衷希望的话。
或许是柳文燕一语成谶, 这篇日记过后的几年里,所记载的内容都十分平和。
柳问青带着伶娘一起, 几度辗转,最终凭借着对未来剧情的探知,避开了战火袭击的地区,在戏内世界找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定居。
按照设定,数千年前的戏内世界还没有戏曲的存在,戏舞是从祈神舞之中衍生而出的舞蹈,所以伶娘的舞和柳问青的唱戏被戏内古人们认为是至高无上的,献给神的舞乐。
千年前,能够接触到祈神舞的人只有各个国家出身高贵的皇亲国戚。
于是小山村热情地欢迎了他们,尊称二人为祭司,并且将村里代代相传的神祠和一块上好土地转交给夫妻二人打理。
这个时代的神职人员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平日倒也没有杂事纷扰。两人在这里定居下来,自己耕作,过着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生活。
直到三年后的一天。
【2月9日 晴】
今晚唱完戏后,问青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我。
他满脸喜色:“姐姐,伶娘有喜了!”
我愣了一下,连忙恭喜道贺。
虽然嘴上不说,但我清楚,这些年,因为那个强行出戏而没能保住的孩子,他们夫妻二人心中到底有愧。再加上那次的鲁莽决定,伶娘伤到了身体的根基,调理了好几年才缓过神来。
时隔多年再次怀上,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为了分享这个好消息,我再次同问青一起入戏。
伶娘正坐在屋内的躺椅上,见到我们,当即露出温婉的笑容,刚想起身,却被问青一把按下。
“不必不必,如今还是少走动为妙。”
看着问青紧张的神色,我实在没忍住,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一边去,这才几个月呢,别整得伶娘跟个玻璃娃娃似的。”
“说起来,你们有想好孩子的名字吗?”
伶娘点点头,提笔在纸上写下“晴之”和“沐之”两个字。
“伶娘的意思是,是女孩,就叫晴之,如果是男孩,就叫沐之。”问青在一旁代为解答,顺带补上一句:“臭小子有什么好,我就想要个可爱的女孩儿。”
“要是女孩,我一定把她从小宠到大,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要是男孩……”
“三岁扎马步,五岁吊嗓子,你受过的苦,一定要让你儿子也尝尝是吧?”
“对对对!还是老姐懂我!”
“……”
【9月14日 阴】
安安稳稳度过几个月后,伶娘和问青的孩子出生了。
仿佛被上天眷顾,这次一切都很顺利。从生产开始到分娩结束,听见产房里传来嘹亮的啼哭,问青连忙冲了进去。
“是个女孩!”他笨手笨脚地从接生婆手中抱住那个小小的女婴,一脸傻笑。
望着襁褓里那张小小的红红的脸,不知不觉中,我脸上也挂上了一样的笑容。
真好,我也有小侄女了。
晴之,晴之。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以后一定是位美人。
看到这里,结果已然水落石出。
原晴之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大脑嗡嗡的,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议。
“所以,伶娘真的是我的……母亲?”她低声,喃喃自语。
从这个角度来说,玲珑骰子为什么会消失,也得到了充分的解释。
毕竟伶娘是戏中人,她的遗物自然也会是戏内的东西,能在《邪祟》和《诡宅》里留存,只不过因为骰子还不存在于那个时间点罢了。
而伶娘为何会在《戏楼》中忽然失踪,也在柳文燕的日记中得到了解释。
霎时间,这次进入《戏楼》后遇见的异常一点一点串起,最终汇聚成结果。
“但是为什么……”
既然父亲成功了,最后却还会遭到那样的结局?
原晴之知道,这本日记后边,一定不会如同柳文燕所写的那样,是幸福完美的结局。
可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再往后翻页时,却惊讶地发现,后边的纸页仿佛被什么东西燎过一般,不仅把上面本就因为时隔多年变得不太明显的字烧没了,还在上面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林妈,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连翻了几页,发现后边的日记本全部都是这样的情况。不由得抬头发问。
老人提起灯笼,皱着眉在记忆中寻找,终于从十几年前的旧影中艰难翻出一段旧影。
“好像有点印象……啊,想起来了!”
“其实,当初文燕小姐是吩咐我,把这些全部烧掉的。”
林如花浑浊的眼睛落到灯笼跳动的火焰上,似乎穿过它,回到了当年。
那时,火烧戏台的悲剧已经发生,柳文燕全身高度烧伤,只能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越是阴雨天,她身上的伤口便越会流出脓液,痛不欲生。
而那时年幼的原晴之正处于被房梁砸到,人事不知的昏迷期。
偌大一个梨园,没了领头羊不说,活下来的不过一手之数。
于是在某一个雨天,柳文燕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愣是叫林如花拿来炭盆,再将箱子里所有珍藏的纸页全部翻出。
刚开始,她想自己烧,但奈何身上实在太痛了,于是便让站在门口的林如花代劳。
“我记得……文燕小姐流着眼泪盯着我,一张一张,将里面的那些东西烧掉了。这本日记恰巧也放在里面。只是烧到最后,小姐忽然又反悔了,让我用火钳把日记夹出来。”
原晴之意识到什么,面色猛然一变:“那箱子里其他的纸页是什么?”
“这个婆婆我真不记得了,当时光顾着关心文燕小姐的身体,只记得遵从主人家的命令,不过当年的箱子还在藏书阁,不如翻出来看看。”
说干就干。
两人顶着月上中天的黑夜,将整个藏书阁翻找了一遍,终于在最里边的杂物堆里,找到了当年那个箱子。
因为事发突然,林如花也不大记得这段插曲。等他们找出来后,才发现这箱子竟然是用金丝楠木做的,箱体极其昂贵。
“这要拿出去拍卖,怎么也是一笔巨款吧……”
如此宝贵的箱子,里面能装有什么?隐隐约约猜到答案的原晴之心底愈发沉重。
果不其然,在打开箱子,从里面捡出一些纸片,看清上面残余的字后,她的心彻底跌到了谷底。
林如花惊呼:“这些竟然是老爷曾经费尽心思收来的,那些戏曲的原典?!”
老人戴起老花镜,用枯槁的手摸索着这些十几年前便彻底烧碎的纸片,脸上满是震惊:“原典手稿的价值不可估量,更别说还是老爷同夫人相爱的证明,这……怎么文燕小姐就这么烧了呢?!”
原晴之沉默许久,继续埋头翻找。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场大火到底是因何缘由,明明文燕小姐都写了,老爷和夫人已经得到幸福了,却还会得到那样的结局……”
数十年尘封的秘密一朝被开启,注定了生者不可能就这样坐视不理。
方才那点因为无望恋情而诞生的痛苦和感伤早已被刻意抛之脑后。原晴之比任何人都清楚,虞梦惊本来就是戏内的人物,只要她脱离了戏曲回到现实,再不去关注关于他的任何一切,他们就像两条接触过以后永远不会再相交的线。
本就如此,本该如此。
或许是上天保佑,她竟然真的从木箱的最底端的灰烬中,翻出了一张稍显良好的纸稿。
虽然纸面已经被烟燎到看不清了,但到底纸张完好,估计是当时烧的时候不小心被压到了最底下,反而逃过一劫。
连看都来不及多看一眼,急着寻求真相的原晴之唰地起身:“林妈,走!”
说干就干,尘封十几年的古戏台幕布被一把扯下。
黑灯瞎火的夜里,一盏盏火红的灯笼被点亮。若是有人在此,便会惊讶地发现,已经多年未曾传出过戏曲声的梨园,竟然重新响起了幽幽琴声。
“好在这些音箱磁带多年未动,还有备份……”
原晴之一边咳嗽,一边从插好电的音箱里抬头。
她垂首去看,却在触及到戏文前两段时怔然。
她终于发现自己之前忽略了什么。
这么多年来,戏曲界对于虞梦惊真身众说纷纭,对他诞生的缘由极其好奇。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夜行记第一卷前边的篇幅遗失了太多,以至于到《邪祟》才被世人所知。
而柳问青当年好不容易搜罗到的,最后精挑细选,和伶娘逃进的那部戏,竟然正是戏曲界公认遗失数百年的,虞梦惊的第一部戏!
“小姐,您要干什么?”看见重新点上灯火的戏台,随后赶到的林如花大吃一惊。
她对入戏的危险仍旧一知半解,但也从柳文燕的日记中窥见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原晴之回过神来:“我要唱戏。”
“可……这部戏已经残缺了,咱们连里边有什么唱词都不知道哇!”
“我知道,林妈,我都知道的。”
相比一无所知的林如花,已经入戏三次的原晴之显然更清楚,贸然进入这样一部未知的戏意味着什么。更进一步说,她不仅清楚,甚至还明白,柳文燕为什么拖着病躯,也要将那些珍贵原典烧毁的缘由。
——因为姑姑不想她再入戏,去更改这既定的一切。
平心而论,若是这些戏曲原典还在,知晓了母亲真实身份,知晓当年父母双亡一事可能存在隐情的原晴之肯定不可能就这样坐视不理。
她太想见见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了。
人一旦有了能改变这一切的能力,就总会生起不切实际的妄想。
柳文燕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提前将这些昂贵至极的原典烧毁,不给她这个和父亲一样的天生戏骨留一丝一毫的念想。
‘晴之,你必须答应姑姑,这辈子不准唱戏!’
当年在病床上牵着她的手,声嘶力竭的叮嘱,到头来不过化为一句话。
‘不要试图寻找,不要知晓过去。不要重复你父亲的悲剧。’
那是命不久矣的人,对自家后辈唯一能许下的祝福。
可惜原晴之天生反骨。
她的确顺从姑姑的话,没踏入戏曲界。
但命运兜兜转转,仍旧将她带回原地。
所以,深吸一口气。
等再次睁开时,原晴之眼眸里已经满是坚定。
“述魑魅魍魉之状,绘妖魔鬼怪之姿。”
“——夜行记·卷一·虞梦惊·神诞。”
梨园十几年没有开过台,今天便来让她来唱上一折!

一队猎户扛着长矛和猎斧从莽莽深山鱼贯而下, 个个哈欠连天。
正在河边浣衣的婆婆们见了,高声问道:“今天还是没有收获?”
“没有。”领头的那位猎户摇头:“前两天明明天降异象,黑夜亮如白昼, 伴之九重雷劫,绝对是有奇珍异宝出世。怎么我们去寻,偏偏就找不到了呢?”
“是啊, 我们深入密林, 只看见一块被雷劈成焦炭的空地。”
“话虽如此, 倒也不是全屋收货, 那绝对是渡过劫的痕迹。”
“毕竟是灵宝, 或许生了灵智也不好说,这两天在村子周围附近好好找找吧。”
“唉,也只能这么办了……”
这几天来,西山村最大最热闹的事, 便是这件了。
因为一场数十年难遇的暴雨, 村口中央那颗千年古树拦腰被劈断, 从天而降的雷光耀耀, 在茫茫雨夜中闪烁了整整一晚,笼罩着方圆数百公里的地界。
如今灵气未消,大地上仍旧遍布妖魔精怪的足迹。隔壁村还留存几百年前曾经挖出过一根快要成精的老山参, 村民们将其分而食之, 从此全村人延年益寿, 活得最久的那位老头前两年才去世的传说。
有了这例子和前车之鉴,村民们才会对寻宝一事报以如此狂热。毕竟他们这里地处偏远, 远离列国中央, 没有战火侵扰的隐患,村里人平时也只以最原始的耕种打猎为生, 连游行商贾都只一年来上一次。若是真找到什么奇珍异宝,只能进自己人的肚子。
更别说西山村四面茂林,灵气浓郁,出现好东西的概率真不小。
见猎户们各回各家,浣纱的队伍便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讨论。
“若是真有什么山珍出世,那可好嘞。俺家狗蛋个子老长不高,我可愁了!”
“你咋这么没志气呢,瞅着前两天那动静,怎么也得是隔壁村那个水准。”
“听说当年隔壁村的人吃了老山参后,不仅延长寿命,身上的病也全好了。”
“那二虎子家的老头岂不是有救了?”
正在大家说得热火朝天时,站在边沿的一位妇人忽然道:“柳祭司!”
霎时间,大家纷纷望过去,看见那位背着药筐走入村口,身穿月白长衫,头戴长巾,同其他村民朴素装扮格格不入的男子。
“柳祭司又好几日没出现了。”
“是啊是啊。看这样,应当又是入山去给原伶姐采药了。”
“不愧是祭司大人,能沟通天地,告慰鬼神。独身一人进山三日,身上衣服都没沾上多少泥点……”
见村民们如此热情,男子笑着朝他们招招手。
等走近了,好奇地问道:“乡亲们,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没啥呢,我们在讨论前几日那场雷雨。”
妇人们绘声绘色给这位几年前新来的祭司描绘着当晚的盛况。
“咱家的狗吓得不行,平时下雨总会朝着外边狂吠,那天愣是缩进窝里。”
“是啊,我们家的公鸡也是,破天荒地没有打鸣。”
“中途我家婆婆起夜,第二天和我说,那雷柱至少有碗口那么粗!”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当即要祭司露出惊奇的神情。
等他背着药筐离去后,浣衣的村民们才感慨:“柳祭司还是如此平易近人。”
“是啊,想当年陈国的祭司出巡,据说就是一个探路侍从都得用最贵的肉招待。”
“现在咱们村里也有祭司了,别的不说,起码再没为求雨发愁过。”
“可不是嘛。”
若是换做寻常人,村里人可不会这么快接纳他们。但在这个年代,能沟通天地的祭司地位非同一般,普通人只有赶着上去巴结的份,就连村里那几个地痞流氓都不敢去找两位祭司的麻烦。
另一旁,离开溪流后,柳问青没有丝毫停顿,立马行至村庄中央。
这里盖着一栋方方正正的木屋。和村里其他土房子相比,已经算是相当出挑,相当豪华的住处。
“伶娘,我回来了!”
轻车熟路地走进家门,柳问青便听见内里传来“嘘”的气音。
和他同样装扮的温婉女子正站立在窗边,见他进来,连忙轻手轻脚地离开,等关上卧室门后,才提笔在草纸上写:小晴睡着了,你小点声。
“小晴今天又出去疯玩了?”柳问青解下背上的药筐,锤了锤肩。
“可不是嘛。”伶娘嗔怪地横了他一眼:“这孩子的性格就是随了你,每次回戏里都玩疯了,仗着村里的孩子不敢欺负她,又没人敢催她唱戏,到处乱跑。”
“那不是好事嘛?小孩子,活泼一点才好。别像我小时候那样,为了学戏,吃了那么多苦头。”柳问青嘿嘿直笑:“小晴也是天生戏骨,她学戏很快的,将来要是走这条路绝对不会差。当然,一切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愿。”
说完,他又弯腰去筐里捡药,一边絮絮叨叨:“这两天忙得很,年末了,总得排一场封箱大戏,等过了年关又是开箱戏,贺岁戏……等过了这阵,就能将晴儿接出去玩了。”
“这次刚好有时间,也可以再实验实验现在晴儿最长可以在戏外待几天。”
伶娘生下的孩子极其特殊,本来应该同她母亲一样同样是戏中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是戏外人的缘故,她也可以随同柳问青一起出戏,并不需要同传统的戏中人一样,跨越纸张和现实的距离时,付出沉重的代价。
想当初,第一次柳问青抱着原晴之一起意外出戏,可把他吓坏了。好在那时襁褓里的婴儿并没有停止呼吸,反而还汪汪大哭,活力十足。
但或许因为体内还有一半戏中人的血液,柳问青发现自家女儿并不能长时间待在戏外。所以他从原晴之小时候开始,就有意培养她出戏的能力,时不时把人抱去现实抚养两天,增加她的抵抗力。在村里人看来,便是他又外出采药,殊不知是离开了戏内。
现在原晴之六岁,上次实验表明,她最长可以在现实待上六天。
“若是晴儿能在现实再多待上几天,未来她上学可就有着落了,可以两边往返。”
柳问青带着伶娘回到戏内几千年前,西山村里根本没有私塾,更没有读书环境。想要女儿接受更好的教育,更好的未来,还是得把目光放到现实。对此,伶娘也是赞同的。
“我今天回村时,听见了一些意外的风声。”
整理草药时,柳问青忽然道:“村里都在讨论前两天晚上的雷雨,咱们在这村子里也住了好几年,说不定,时间已经到了戏曲开篇那幕。”
当年选择带着伶娘进入《神诞》这部戏,还是因为这部戏时间足够跨度大。
不知道因为是不是戏曲开篇的缘故,这出戏并未遵循《夜行记》最经典的三幕戏原则,而是零零散散的,以不同编年史的记载所书写。不同的片段时间相隔相当远,然而离谱的是,不同地区所用的纪年法不一样,所以柳问青也搞不清楚按照剧情,这篇戏的主角虞梦惊有没有到诞生的时候。
但他带着伶娘来到西山村并非偶然。
《神诞》里提到过,西山村附近是虞梦惊诞生的地方,诞生后他会离开这里,踏上旅途,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而虞梦惊走到哪,哪里就伴随着故事。
根据已知信息追踪,柳问青最终选择了这里。
“算了,这么远的事,想它干嘛。”迎着妻子担忧的目光,柳问青揉了把自己的头发:“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带着晴儿去隔壁村避一段时间风头。”
此次入戏后,他极力避免更改剧情,想来不会影响到什么。
柳问青虽然也心怵虞梦惊的赫赫凶名,但对方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况且通过剧情他得知,虞梦惊曾经历过两次神诞,第一次神诞后是个好神,第二次神诞才变成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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