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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 by妄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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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花瓣?!
原晴之眨了眨眼,才确定了灯光下看到的,的的确确是花瓣无疑。
不是,虞梦惊洗澡还要放花瓣吗?
不行了,有点想笑,这是什么臭屁自恋的习惯。
可能人在越不正常的地方越能学会自娱自乐。等原晴之把盘子里的东西端回来,走到浴池旁放下去时,心情已经比刚才好很多了。
想来也是,一个有手有脚的正常人,有事没事去和纸片人较什么劲。
虞梦惊奇怪地盯着少女半跪在池边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变得开心不少。
但他这样的狗性格,天生就看不得人高兴。
少年眼睛一转,开始打起坏主意。
“大人,水放好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原晴之放好一池热水,把香料全部倒进去,泼完花瓣又试好水温后,他终于懒洋洋地起身,随手拽掉华贵的脚链,赤足走到浴池面前。
原晴之忙前忙后,累出一身汗,好不容易收拾完托盘,刚想起来,就被什么莫名其妙飞过来的东西挡住了眼睛。她扯下来辨认好久,才发现是条金红色的腰带。
原晴之:“……”
她略感不妙地抬头。
正前方,刺金的殷红长袍从少年瘦削的肩头滑落,露出背后白到发光的皮肤。在昏暗灯光的笼罩下,披散的墨发根根扫落脊背,发隙间蝴蝶骨展翅欲飞,要人目眩神迷。
虞梦惊丝毫不觉得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宽衣解带有什么问题。
他十分没有心理负担地将衣袍随手一扔,在烛火下肆意伸展自己过分漂亮的肢体,像只开屏的孔雀。好不容易自我陶醉完,结果转身就看见原晴之一脸无语背过去的身影,那模样急促又迅速,一整个避之不及。
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他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
如此完美无缺的胴体,外面那些肮脏的丑八怪可是梦寐以求,想看还看不到呢。现如今难得他大发慈悲,纡尊降贵摆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巫女面前,她反倒还敬而远之。
不爽。非常不爽。
虞梦惊心情不好的时候,绝对不会让其他人也好过。
少年走入池水,随意鞠起一捧花瓣。
旋即他扎入水中,只留下一句“把帘幕放下。”
原晴之做贼一样回头看了眼,确定水面上已经看不见虞梦惊后,这才走过去解垂帘。
走过来的的路上,她格外留意地上的衣物,可惜并未发现有玉佩的踪迹。
禁殿内凿开的浴池很大,完全足够在里面游泳。虞梦惊潜进去了就不出来,原晴之也不在意,要不是非人生物淹不死,她真的巴不得他永眠水底。
一阵风吹过,素白色的垂帘扬起,水面泛起一丝丝圆形波纹。心不在焉工作的原晴之没注意到这点,直到一截苍白的手准确无误攥上了她的脚腕,而后猛然发力。
“扑通——”
原晴之一个没站稳,尖叫着朝浴池内倒去。
温热的泉水劈头盖脸砸了她全身,夹杂着芬芳花香。
与此同时,听见响动后,禁殿另一头殿门迅速推开,来人脚步匆匆:“司祭大人!”
“唔唔唔!”
奈何现在原晴之已经完全慌了神。
她不会游泳,只能废力地在池子中扑腾,在心里把虞梦惊骂了个遍。
就在剧烈挣扎导致肺部氧气即将告罄之时,看够了戏的冰冷手臂戏谑般环了上来。原晴之感觉腰间传来一阵力道,扶着她找到正确的水面位置。
“哈——”
破水而出的那刻,原晴之大口大口呼吸,眼角挂着薄怒。
修长的手指落到她眼前,为她暧昧地擦去生理性渗出的水珠。只是那连池水都无法温暖的体温要少女下意识皱眉,而后抬眸怒视。
对原晴之的目光,虞梦惊恍若未觉,反倒刻意放缓了声音。
“怎么这么不小心,嗯?”
帘幕背后,以为禁殿遭遇敌袭,贸然闯进来的元项明收紧剑柄,随后将头埋得更低。
戴着面具的少年站在池水中央,看见元项明这幅模样,唇角染上愉悦的弧度。
他一只手虚虚地圈着她,身后泼墨般的长发落到水中,精准地蜿蜒在皮肤表面,仿佛蛊惑人心的海妖。
看着面前这人忽然变得矫揉造作的姿态,原晴之脑海有电光石火闪过。
因为某人种种举动实在过于不寻常,她从一开始就察觉到虞梦惊的不对劲。
直到现在,这点不对总算水落石出。
虞梦惊该不会从玉佩上得到了错误的信息,以为拿着玉佩的她和男主有什么私情,这才从她踏入禁殿后,不遗余力的表现出自己花枝招展的一面,妄图勾引。
在发现勾引没用后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扯下水,故意让扮演男主的元项明看见这幅和他亲密的模样吧?
原晴之麻了。

所以,虞梦惊当真是在色诱她?!
虽然这个猜想相当离谱,但现阶段原晴之真想不出另一个更符合他诡异行为的解释。
思维一打岔,原本被强行扯下浴池的满腔怒火也中止打断。
另一旁,虞梦惊还在继续作妖。
他态度轻慢,开始装起来了:“无传令擅闯禁殿,自己去领罚。”
“……是,司祭大人。”
等原晴之反应过来,元项明已经垂首退出禁殿。
禁殿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知道师哥到底记没记起来,误会没误会。
“你在看什么。”
直到虚环在腰间的手猛地收拢,原晴之才意识到少年暗红色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脸。于是她抬眸,恰好捕捉到对方唇角那抹蛊惑人心的浅笑。
原晴之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猜对了。
要知道,虞梦惊这狗东西向来唯我独尊。从他在圣泉那会儿第一次出场,她便注意到,他的眼神压根没在别人脸上停留。就连那个无辜被蛊惑,生生丢掉性命的世家小姐,他都没正眼瞧过。恐怕只有看到圣泉分解血肉的那会,才给出个愉悦的表情。
想来也是,在虞梦惊这种人心里,全世界除了他最好看以外,其他都是丑八怪。
只有在想要达成某种目的,真心使坏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种仿佛只注视你一个人的眼神。说的好听点叫深情注视,说得难听点就叫虚情假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虞梦惊能力对她失效的情况下,以他这种狗屎性格,根本不可能是她的菜好吗。他到底来的哪门子自信一定能勾引成功的。
“为什么不说话?”
虞梦惊密切关注着她看向师弘华的目光,兴致勃勃地发问。
少年眼眸里带着探究,不放过任何一丝微表情。
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弯起嘴角。
“怎么,终于迷上我了?”
原晴之心情复杂。
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了他一遍,然后慢吞吞地站稳身子,朝着浴池旁边游去。所幸已经达成目的,并洋洋自得沉浸在自己美丽中的虞梦惊并没阻止。
能批量制造神经病的人肯定也是神经病。
原晴之这么想着,心里憋得慌,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你要去哪?”
虞梦惊被那这眼看得不明觉厉。他察觉事情似乎有超脱他掌控的意思,收敛了笑容。
“回大人的话。去换衣服,然后继续工作。”
“诶?不行,你必须留在这里。”
少年不满地拖长了声音,“会有人把衣服送进来。”
设局前他猜想过很多种反应,有陷入亲密动作时乍然看见情夫的慌乱,努力辩解的急切,甚至是终于被他蛊惑的迷乱……然而面前的少女一个都没选,她似乎只是象征性地震惊了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习惯了掌控人心的虞梦惊讨厌这种感觉。
他善解人意地提醒:“你也不想我惊动外面的人吧。”
“……”
闻言,原晴之只能停下脚步。
她知道虞梦惊就是不想让她和元项明有接触。但到底心怵于《夜行记》里第一卷描写的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再不耐烦也不敢当面忤逆,只能笑脸相迎。
算了,在现实里她也不是给老板心甘情愿加班的,没差。
不管怎么说,戏都得演完。五千万还在现实等她,为了钱,社畜受点苦怎么了!
给自己打完鸡血,借着换衣服的功夫,原晴之脑袋飞速运转。
虞梦惊不提玉佩,她也不好开口,只能仍由其这么误会着。这都还是小事,眼下最令人心烦的,还是要怎么和元项明搭上关系。
看着换下来的衣服,原晴之灵光一闪,想起戏本原文里男主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既然她没法联络上元项明,能不能让他来联络自己?
于是她摸着黑叠了几下袖口,仿佛不经意般将这件湿透的衣服放到最上边。然后起身,把篮子里的衣服提到门口——禁殿里有两扇门,她故意挑了元项明进来的那间。
“嘎吱。”
看门打开,将湿透的衣服收走后,原晴之才松了口气。
她刚转过身,差点贴到面具上,寒毛直立。
“你动作好慢啊。”
不过是耽误了一会时间,虞梦惊就又凑过来了。
他弯下腰,湿漉漉的长发垂到她肩头,晕开一团濡湿的痕迹。在本就昏暗的室内有种厉鬼索命般的惊悚,让人根本不敢抬头。
可能从未有过人际关系可言,所以毫无距离感。怀有勾引目的时更加如此。
原晴之不知道他到底发现没,但首要目的还是拉开距离。
结果她刚想说什么,殿外便传来嘈杂的吵闹,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听到这,原晴之的心一整个提起。
啊啊啊,难道是她刚才搞的小动作被发现了?这么快的吗?
很快,嘈杂止息,其中一个阴暗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大人,是不是那个卑贱的巫女冒犯到您了,怎么忽然传令需要送干净的衣服……”
还没问完,便被少年不耐烦地打断:“关你何事?”
拜这位祭祀所赐,虞梦惊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
他直起身子,脸色瞬间冷下:“什么时候,你们也配过问我了?”
门外的神职人员一下子慌了:“抱歉大人!我们并非那个意思!”
“是啊,大人,我们是担心您被冒犯!”
“哦?是吗。”
虞梦惊似笑非笑:“违反神宫规矩,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深处的黑暗中传来锐器破开血肉的闷响。
方才那个率先闯入的声音断断续续,期间夹杂着他不断穿刺自己和别人穿刺他所导致的嘶吼和粗喘。约莫四五分钟后,流血声消失,转而“咚”地砸到地板。
“大人,十分抱歉,我们这就告退。”
一阵脚步上前,将沉重的尸体朝外拖去。紧接着便是急促的清理。
很快,殿门再度关闭,将空寂留给禁殿。
听完全程的原晴之头皮发麻。
《夜行记》第一卷里对虞梦惊描写着墨最多的,就是他的蛊惑能力。之前那个世家小姐看过他的真容后,便直接疯了。而现在,不过轻飘飘一句话,也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
“在想什么?”少年忽然回头,准确无误捕捉到她的脸。
不需要看,原晴之都知道自己现在脸色肯定是不需要飙戏也有的苍白。
“……没什么。”
虞梦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一打岔后好像直接失去了沐浴的兴致,换了身同样艳如血色的新衣服后便蹲在她旁边看她点灯。
点灯是件十分繁琐且无聊的事,他看了一会就了没兴趣,一直孜孜不倦地说话。
“你刚刚进禁殿时,看见外面那群丑八怪了吧?”
“他们真的很讨厌哦,经常有事没事来打扰不说,还把我在这里困了这么久,而且总是虐待我,强迫我戴着这个面具——拜托,这面具真的很难看诶,把我完美无瑕的脸全部挡住了,简直暴殄天物好嘛。”
很显然,他极其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刻意营造出暧昧氛围的同时,撒娇语气也用得恰到好处,一下子将距离拉进,要人忍不住生起同情。
冷风嗖嗖,数千条红绸随风扬起,少年蹲在中央,越说越起劲。
“禁殿外边到处都是值守的侍卫,每天寸步不离地监视我,无聊死了。不过说到这个,这些天差不多也是时候了,没想到今天被你打断……”
虞梦惊如果真心想要蛊惑一个人,就连天上的神佛也忍不住动容。
可惜对这些卖惨的话,原晴之那是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出。
要是换一个人来,肯定特别同情。但她是看过戏本的,知道虞梦惊嘴里没一句真话。他只忠实于自己的欲望。再说了,外面那些巫祝哪里欺负他了,他把人当倭瓜骗的团团转,有事没事还挑个倒霉蛋献祭还差不多吧!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少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危险:“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没有半点感想吗?”
能有啥想法,好烦一男的。要是个普通人被困在禁殿原晴之愿意信,但换成虞梦惊本尊……禁足能限制到这位活爹?做梦呢!
“有、有好好在听大人说话。”
心里无比叛逆,嘴上该怂还是得怂:“大人,您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
没被人打死也是一种实力。
“是吧是吧。”虞梦惊完全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反倒兴致盎然地接话。
接下来,原晴之被迫听了几个版本的“貌美少年坚强在邪教内部被囚禁只能艰难苟活”的悲惨故事,她觉得虞梦惊要是转行当写小说的应该会成就不小,毕竟他编故事张口就来,离谱的是还能自圆其说。
刚开始原晴之烦不胜烦,后面可以做到心平气和无视。
或许是看她有些爱答不理,少年忽然变戏法般拿出一个东西。
“对了,你的玉佩还在我这里哦。”
正昏昏欲睡的原晴之一下子打起精神了。
她连忙伸手去够,结果虞梦惊懒洋洋地提了下绳,又将玉佩收了回去。
“大人,请将玉佩还给我。”原晴之着重强调,做出一副急得团团转的样子:“这是我家主子吩咐我一定要交给别人的东西。”
“嗯?”听到这话,虞梦惊稍稍敛目:“是吗?”
“对啊,那天大小姐来地牢找我,还特地让我把玉佩拿回来,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看了她一眼,没说信不信,不置可否。
原晴之决定主动出击:“所以。大人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将玉佩还给我?”
“看我心情。”
这狗东西!
其实原晴之也没有那么想把玉佩拿回来,她只是遵循了武五在戏本里的人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之只要虞梦惊别盯着她搞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祈祷起了作用,或者意识到原晴之并非玉佩持有者,在她面前作妖对看乐子毫无作用后,接下来某人的确安分了不少。
等到天光大作,原晴之才总算把该做的卫生做完,在两排巫祝的瞪视和辱骂中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这里。回到巫舍后,直接倒头大睡。
另一旁,禁殿又重新恢复了平日的空旷死寂。
巫女离开后,虞梦惊重新恢复百无聊赖。
他灵活地翻回房梁,又开始继续面无表情地用小石子砸长明灯玩。
奇怪。明明是一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巫女,胆子小得跟老鼠一样。即便因为有面具遮挡所以一时受挫,但若是他真想,想要掌控她也不过易如反掌。
可某些时候,又总会给他一种流沙渗于指缝的奇怪观感。
好不容易被原晴之恢复原样的灯盏再次被石块击倒,不知道从哪一盏开始,琉璃碎裂,灯油撒了一地,燃烧起绵延的火焰。
少年厌恶地盯着那火,忽然又像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眼殿门外。
更早一些的时候,在原晴之进去禁殿后,外边仿佛被摁下休止符那样压抑沉寂。
神职人员们停止了争吵,众人用无比阴沉的目光注视着这座巍峨诡异的禁殿。
“卑贱的巫女,本该以死谢罪,竟然让她得到了靠近大人身边的机会。”
“若是送饭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不远处,正在巡逻的元项明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他忍不住按住自己的眉头。
圣泉神宫里的人实在太不对劲了,这样下去,他肩负家族血海深仇,苦苦谋求的造反大计真的能成功实现吗?若是能实现,那一颗曾经被他不得不放弃的真心呢?
一想到方才看见浴池内的一幕,心脏抽痛的感觉仿佛还历历在目。那个少女明明面容陌生,却时常给他惊人的熟悉感。
终于,这种诡异的氛围在临近天亮时逐渐平息。
侍卫们将逗留的神职人员劝走。不多时,禁殿外便恢复了宁静。
因为心绪不定,元项明来回巡视。
隔着人群,他恰好扫过地上那筐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湿透衣服,目光猛地停住。
恰在此时,神殿内再次传来金铃摇响。
“指挥使大人!”
元项明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匆匆给得力下属使了个眼色,见后者心领神会上前去收走衣服后,这才心事重重地踏上了禁殿的台阶。
一夜内两次踏足这里,但经历一场浴池风波后,这次早已没了上次的心情。
他就着殿门推开的一条小缝原地半跪,垂首道:“司祭大人,您有何吩咐?”
半晌,没有回应,只有阴嗖嗖的穿堂风呜咽奏鸣。
视野尽头,伴随着红棱出现的,还有一截赤金脚链。
“铛——”
有什么东西从禁殿内被扔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准确无误地落到元项明脚边。
那是一块素白色的玉佩,上边刻着一个“师”字。
“师指挥使,这是你的东西吧。”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从顶上落下。
“……回大人的话,的确是臣的东西。”
“那就有意思了。”暗红色的衣角一点一点晃荡,持续给人施压:“我从一个巫女手上得到了这枚玉佩。你应该清楚,神宫内禁止私通。一旦被发现,将以祸乱宫廷罪处理。”
圣泉神宫对神职人员的要求极高,列出各种各样的罪行和对应的惩罚。奈何新任司祭上位后,这些规矩便全部如同虚设,唯一仅剩的处理办法就是扔入圣泉喂鱼。
“请大人明鉴!”
果不其然,听见这句话后,元项明瞳孔骤缩:“那枚玉佩是臣入宫前所赠!至于为何赠出……上边的确有一段渊源过往。”
根据这些天值守神宫的观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位神秘诡谲,可以洞察人心的司祭面前说谎毫无意义。于是在权衡利弊之下,主动交代了自己前些年在宫外那段受伤被救,意外私定终生的往事。只是在时隔多年,再次描述的时候,元项明总觉得那些过往的记忆仿佛被蒙上一层琉璃,怎么落不到实感。
就好像……描述的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一般。
“哦,原来曾经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早已知晓一切的虞梦惊用手撑着脸,忽然提起一个无关话题:“我记得皇帝老儿是不是准备点你为公主驸马?”
“前段时间陛下确实提过此事,但臣已经婉拒。”骤然被打断思绪,元项明皱了皱眉,而后很快舒展:“臣此生,只愿同心爱的女子厮守,求司祭大人成全。”
行。鱼儿上钩了。
在原晴之那里屡屡受挫的虞梦惊终于找回了以往愚弄人心的快感。
“哎呀哎呀,多么凄美感人的爱情故事。身为司祭,本座自然愿意成人之美。”
少年满意地弯起嘴角:“虽说当时疗伤时没有见过正脸,但指挥使同那位好意疗伤的小姐情比金坚,两情相悦。既然是真爱,那便不可能互相认不出来,对吧?”
元项明犹豫了一下,直觉不对,可没有理由反驳,只能道:“是。”
“那好。待会你便跟着我,若是有情人能在没有信物的前提下也互相相认,便由本座做主,成全你们这对比翼鸳鸯。”
闻言,元项明将头埋得更低。半晌,才道:“谢大人隆恩。”
“武五!起床!”
一晚上没睡,原晴之这一觉本该睡到下午才是。奈何刚躺下两个时辰就被前来查房的无助叫醒。拜虞梦惊所赐,她现在已经成为不少神职人员的眼中钉,逮着机会便折腾。
看来只能另寻时间睡觉了。
被强行叫醒后,她睁着惺忪睡眼起床叠被子。
恰在此时,遥远的戏台下方传来熟悉的月琴声。
“第二折戏,起——”
这一下,原晴之彻底清醒了。
《夜行记》和其他戏曲不同,内里收录的戏曲一般只有三折,大多遵循着起因,发展,高潮的三幕戏规律,《邪祟》也是如此。撇去一二折戏,第三折高潮戏通常时间很短,可能只有几个小时甚至一个夜晚,能改变的东西十分有限。
时间所剩无几,她必须得尽快和元项明接上头。
结果刚踏出巫舍,原晴之便听到有行色匆匆的神职人员在窃窃私语。
“司祭大人忽然去了主殿?听说正在抽查司巫备选祈神舞学习进度。”
“怎么样……有特别出挑的人选吗?”
“不清楚,不过我猜,谢家那两姐妹可能性很大。”
原晴之当即一个激灵。
好好好,没想到进第二折戏后,如同羊驼奔腾的剧情还能被拽回来。
她连忙赶往正殿。
却不想一踏入门槛,正在上首,正兴致缺缺的少年准确无误地看了过来。在他身后,元项明环胸报剑,眼睫微微颤动。
“我倒是忘了,还有一位没有演示过祈神舞的漏网之鱼。”
被点到的原晴之:?

第12章
因为进入第二折戏, 被虞梦惊从中作梗,导致她现在还没能和元项明碰上头,一下子增加不少紧迫感。所以在来正殿的路上, 止不住疯狂犯困的原晴之一边走,一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梳理如今剧情的进展程度。
谢家两位小姐进宫参与巫祝选拔, 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谢书瑶是为了找师弘华相认外加问个清楚, 谢霓云是为了从中作梗。
总而言之, 两个人都没想过要当巫祝。
毕竟按照庆国规矩, 神职人员每十年可以选择是否自由出宫还俗。但统领祭祀巫祝的司祭和司巫不同, 他们是终身制。一旦被选上,便要一生侍奉庆神,青灯古刹,持戒修行, 一辈子不能踏出神宫。
这条规矩非常重要, 是导致《邪祟》男女主最后惨烈BE的重要导火索。
在《邪祟》原著中, 女配谢霓云在武五这个跟班小弟的助攻下, 成功和男主师弘华碰头。恰巧他两月下相见的一幕被谢书瑶看到,于是产生了误会。
但好在师弘华和谢书瑶的确是真爱,即便有谢霓云阻拦, 也挡不住他们逐渐走向彼此。眼看着事情就要真相大白, 奈何被刚苏醒的虞梦惊意外得到定情信物玉佩, 察觉到这三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氛,为了看戏, 他直接吩咐老祭祀将谢书瑶点为司巫。
知晓自己即将成为司巫的谢书瑶感觉人生无望, 在极度绝望之下,她投入圣泉自尽。而师弘华弄清楚事情前因后果, 却无法挽回这一切。在完成家族血海深仇,覆灭庆朝后,他跪在圣泉旁自刎殉情。
整个故事就是一出大写的“阴差阳错”,要古今多少戏迷扼腕叹息。
原著戏本中,也有神职人员前往正殿抽查祈神舞学习情况的桥段。
问题是,本该第三折戏才出现的虞梦惊提前出现,有这根搅屎棍掺和到抽查祈神舞的剧情里,事情最后究竟能发展成什么样,原晴之压根不敢想。
怀揣着无数心思,她来到正殿。
原晴之没想到自己来的并不是时候,刚好挑了个大家刚演示完的当口,于是理所当然被某人点了菜。
“这不还漏了一个人吗?”
看见她,少年司祭面具下露出一个熟悉的,不怀好意的微笑:“既然其他司巫备选都展示过自己的祈神舞,没理由她不展示,对吧?”
“司祭大人说得没错!”
“是啊,既然是核查,就该核查全部的司巫备选,不然怎么选出司巫。”
话音刚落,周围那些被虞梦惊魅力糊了眼睛的神职人员便连声附和,堪称一呼百应。
殿内的人全部有意无意地看着少年,仿佛环绕着一个无法让人挪开目光的磁极。
原晴之:“……”
隔着人群,她看见谢书瑶担忧地蹙起眉头,谢霓云眉宇间染上焦躁。而其余巫祝祭祀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她这几天不是被罚,错过不少祈神舞的训练吗?”
“恐怕连第一个小段都跳不下来吧,还不如乖乖站着领罚。”
原晴之被罚去禁殿当差的事已经惹了很多人的眼睛。这群狂热精神病压根没把工作一晚上这事看成惩罚,反而觉得是能和司祭大人单独相处的奖励,横生妒忌。
被这么多人盯着,赶鸭子上架的原晴之只能走到正殿中央的空地。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容:“那我就只能献丑了。”
语毕,便甩起水袖,开始跳起祈神舞。
其实看过两次授课后,原晴之便将祈神舞的动作要领全部记了下来。她天生戏骨,一点就通。只不过如今为了掩人耳目,刻意加大或减少了动作幅度,让美感大打折扣。
不过摸鱼也不能摸太狠,至少要跳完,否则谁知道虞梦惊又会拿什么借口罚她。
原晴之在这边努力的装,那边上首,少年撑着下巴,眉宇中渐渐染上不悦。
他一眼就看出来原晴之在藏拙,刚想开口,余光忽然瞥见元项明的眼神,当即话锋一转:“这个巫女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老巫祝忙道:“回大人的话,这位是武家的小姐,名叫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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