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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吹拂的港湾by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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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太阳将深蓝色的天空灼烧成热烈的红色,玻璃高楼如笼罩在金光之中,在夺目的光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视线内起伏的山峦与蔚蓝色的海湾交叉重叠,车流如织,尾灯亮起一个又一个色彩的光圈,从低矮的霓虹灯牌下穿过。
“不要这么防着我。”他又说,“你可以相信我一些,我也希望你的信任,其中有一份,是留给我的。”
“Omega II。”盛嘉宜却忽然说,“我用Omega II来算二十一点。”
Omega II。
复杂的多层次计数系统,常常被顶尖高手用来计算□□和二十一点。
2、3、7记做+1
4、5和6记为+2
9为-1
10、J、Q、K和A为-2
52张牌全部计算一遍,数值将全部归零。
这个计数系统运行的逻辑就是场上所抽取的每一张牌都将纳入算数程式中,不需要任何出千的手段,算牌人通过明牌上的多项数加减,结合游戏设定的规则,得出概率上的最优结论。
这也意味着人脑要像一台电子计算器一样实时处理数组变动,才能判断最优解。
Alpha and Omega,在基督教中,是上帝的开始与终结,是神的第一与最后,也是永恒的起点与终点。

第57章 重庆森林
在1994年的5月1号,有一个女人跟我讲了一声“生日快乐”,因为这一句话,我会一直记住这个女人。如果记忆也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希望这罐罐头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日子的话,我希望她是一万年。——王家卫《重庆森林》
“我月底就会回来,也会陪你过生日。”徐明砚把一张黑金色信用卡递给盛嘉宜,“不限额,随便用,浅水湾的房子会有人来帮你做房屋物业登记,你喜欢什么布置装饰都可以和他说。”
“这样听上去很像被包养唉。”盛嘉宜矜持了一会,“这不太好吧。”还没有说完,眼睛已经去瞟那张卡面,她自己也是汇港银行的私人银行客户,偶尔也享受一些高净值人群的特权,还是第一次见到汇港会发行这种样式的卡片,看来徐少身为大权在握的大股东,他在汇港银行应该有区别于旁人独一份的待遇。
“你是我公开的女友,我是你公开的男友,恋爱期间给女朋友花钱有什么问题?”徐明砚好笑地看着她,“真不要?不要我就收回去了。”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盛嘉宜从他手指间抽走银行卡,“我要是不花你的钱,别人都会嘲笑我的,还会说你抠门,为了你的名声着想,我就勉强帮你消费一下好了。”
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是赶紧叫sales把她看中了许久却一直没有买的那些高定礼裙全都送过来,一次性全部全款买下,还是矜持一些不花他的钱,总担心花了他的钱,自己又要再做一些事情,没有哪一分钱是可以白白挣来的。这种财富上的差距,表面上看起来不够明显,男人给女人钱花似乎也是天经地义,但真要好好算算账,其中的鸿沟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填补。
盛嘉宜还是把卡收到包里。
徐明砚:......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盛小姐?”
“倒不用这么客气。”盛嘉宜面不改色道。
“有事随时给我电话,要是我没有接,你可以给打这个号码——”他报出八位数字,“这是我留在香江的人,他会帮你解决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盛嘉宜把他给的卡片塞进自己的钱包里,“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帮我解决吗?徐家现在说话还跟从前一样管用吗?我要是杀了人呢?你能让我不坐牢吗?”
“也可以找他。”徐明砚说得一本正经,他看起来像是真的在思考盛嘉宜说的这个问题,“而且越快越好,最好赶在你被警方带走之前,他会安排你离开到无法被引渡的地方。”
“这样不好吧。”盛嘉宜笑起来,“也太无法无天了,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也相信你不会这么冲动。”他如是道,“我还是之前那句话。”
车库里的光线暗淡,他的面孔被阴影笼罩,盛嘉宜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清爽的三七分短发下,是一张十分标正的剪影。盛嘉宜忽然想到了什么可以用来形容他——
豹,优雅而残酷的猎手。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必要脏了自己的手。”他淡淡道,“你现在是我的女友,嘉宜,我的面子就是你的面子,为了不值一提的人丢了面子,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你不想联系我的助理,也可以找谢楷,他是今天这几个人里最靠得住的,谢家也是老香江了,上到上流社会下到三教九流都给他们面子,他这几年也明里暗里从我这里拿了不少好处,帮个忙还是不成问题。”他缓了缓,“沈家俊不是香江人,他说话不管用,你少和他一起。”
“喂,你没有在香江的时候我也活得好好的。”盛嘉宜看他话里话外有些醋味,伸手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知道了知道了。”
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很奇怪,说是男女朋友也没问题,说是情人也有一定道理,但又好像不是那么纯粹的感情关系,比情情爱爱衍生出来的信任要更多一些,彼此之间也更加肆无忌惮一些。
盛嘉宜脑子里不合时宜浮出一个想法。
他们很像那种面和心不和,在外各玩各的,对内保持利益一致性的豪门夫妻,徐明砚就算在美国找了一个两个小情人,大概率也不耽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总是会回来找她,由她陪在他身边......
她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打散抛掉。
如果他真的在外面乱玩,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甩掉他啦!
“盛小姐。”徐明砚见她亲完就想抽身离开,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到她都有些。
“你做什么......”
未来得及说完,他已经吻了过来。
这个吻十分霸道,不同于此前的疏离淡漠,浅尝辄止,他吻得很深,无视她的退后,将她禁锢在狭窄的空间里。
空气里浮起淡淡的玫瑰花香,她雪白的颈侧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朦胧,细细品来,又比上好的波尔多葡萄酒都要香醇。
比利益合作更加食髓知味的,是情感上的合拍。
光线仿佛在旋转,一圈又一圈光影轮回,气温一寸更比一寸灼热,盛嘉宜摸到他紧绷的手臂,他常年练习网球和高尔夫,乃至于赛艇与帆船,有着相当优美的肌肉和线条,并不过分,恰到好处,她被吻的几乎要不能呼吸。
“你要上楼吗?”一个绵长的吻结束,盛嘉宜终于得到短暂的喘息机会,她胸脯剧烈起伏着,哑着嗓子问他。
“走。”他回答的简短干脆。
盛嘉宜轻笑出声:“八点的飞机,嗯?”最后那一声语调拉得长长的,像羽毛一样扫过,徐明砚被她说得神色暗了几分。
“飞机不是一定要八点起飞。”他轻轻触碰着她果冻一样的嘴唇,含糊道。
“那对冲基金的老板怎么办?”
“让他等着好了。”
“可是......”
“不要在这个时候提什么该死的对冲基金,盛小姐。”
华尔街有上百亿的生意可以谈,那里的有全世界最精明的白人,汇集全球最多的资产,如果能得到那些人的支持,他可以轻而易举用杠杆撬动整个亚洲的经济天平。如果梁振松要取缔汇港集团的发钞权,那就让他这么做好了,他永远不明白他此刻的想法有多么单纯和理想,因为很快他就会发现,所谓的全球金融中心只是建立在殖民贸易上的纸盒,只需要一簇细微的火焰,就能将这具躯壳焚烧殆尽。
徐明砚生在一个令人闻之惊叹的家庭,他童年时有一个印尼来的富商,试图在希罗集团投资的Nassim Road上购买一套价值2.6亿美金的超级豪宅,因为新加坡的顶奢地皮比之香港更加有价无市,所以他并不掩饰自己对黄若仪的讨好与对这位女性掌门人独子的溢美之词,他是位佛教徒,他说,徐明砚这样的人,一定是上一辈子积攒了无量的功德,才会投身于这样的家庭。
“Kamu akan menjadi orang yang hebat,tidak hanya sebagai pewaris grup bisnis di suatu daerah.”他十分认真地讲到。(印尼语: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不仅仅是一个地区的商业集团的继承者)
“他啊。”希罗集团主席黄若仪在一旁捂嘴轻笑,“我对Izan没有那样高的要求,他父亲是已经指望不上了,徐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如果没有意外,恐怕也只能淡出权力的中心。不过好在我还在这里,至少Izan不会吃太多苦,到他这一代,保证生活是不用担心的,至于他自己,这是命数,未来他不把家业败掉,就算好了,如果他没有能力,我希望他不要进入集团董事会,拿信托生活,其实也不错。”
徐明砚很少见过他的父母,他的父亲常年沉迷于科考和艺术,在加州的别墅中,家里二十三位佣人会负责他的一切起居,而在新加坡,黄若仪有空来见他的时间屈指可数,她跟自己两位哥哥争夺家族企业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官司至今仍未打完,但是她那位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已经不得不将家族的权柄交给自己的女儿。
诺大的商业帝国,一定需要一位手腕强硬的掌门人,才能长久地在疾风暴雨中生存。
感情上再怎么偏爱儿子,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理性终究占据了上风。
其实黄主席未必是那样强悍的人,但她也只能坚强。
在这样的家庭,平凡就是一种罪过,但是想取得过去那样的成就,似乎也不可能,他似乎很幸运,生下来就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但他又不是那么的幸运,从他出生那一刻起,过去的辉煌已经逐渐成为记忆中遗失的幻影,父亲执着于回到北美,如果不是强势的母亲坐镇南洋,他都未必能那么顺利从父亲手中接过汇港董事会的席位。
如果他足够理性,就应该在这个时候义无反顾离开,在约定的时间内参加几家对冲基金与世界级投行的掌门人的晚宴,在鸡尾酒party的过程中,会有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金发白人女孩成群结队在舞池中跳舞,他们几个就着数十万美金一瓶的威士忌,敲定之后半年的外汇投资计划。
这个计划也许关乎香江未来十年的经济走势。
“明天再走也一样。”他说,“也该让华尔街意识到我们亚洲人,也会有不按时赴约的那一天,他们应该为此做足心理准备,不是人人都要求着他们办事。”
“你说的对。”盛嘉宜哄他。
“你应该搬一个地方住。”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浅水湾那套别墅很不错。”
盛嘉宜脸上有些发烫,她还是推拒道:“算了,我在这里也挺好的。”
“我觉得你会喜欢。”他并不逼迫她,“等你去看了再说。”
盛嘉宜也不知道跟他谈感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想把人想得太坏,提前去预支未来可能发生的一些问题,但是徐明砚抛过来的糖衣炮弹太多,她不敢想如果任由自己享受他的馈赠,未来她该怎么适应没有他的时间,即便是从物质上,她也会产生一些依赖性,而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盛嘉宜直到开机那一天才看到新电影的剧本。
这是她第四次和郑安容合作电影,出于对导演本人的信任和两人之间亦师亦友的关系,理论上不管郑安容写出什么东西,盛嘉宜都会来演他的女主角。
在电影拍摄上郑安容的水平天生要比香江其他导演高一个段位,这指的是他不仅接受过相当全面的电影制作上的教育,对影视文化的理解要更加全面,也更加深刻,如果一定要分个类别的话,郑安容被认为是先驱电影人的代表,他对电影艺术的把控也是整个香江影坛最接近欧洲导演水平的存在。
但是盛嘉宜和他聊起这部新电影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一定要这么拍吗?”盛嘉宜问他,“我觉得你想传递的东西比高棉更多,有时候感情太混乱了对电影本身并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影迷根本看不懂,不是说大家都看不懂的电影就是好电影。”
“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郑安容反过来问她,“我们过去一直都还在拍爱情的主题,现在我们也拍爱情,但是重点变了。”
“你有跟谢嘉诚聊过这一点吗?”盛嘉宜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隔着一扇玻璃,楼下是车水马龙的旺角街道。
“我们谈了一些,他很喜欢这部电影。”
“可是他这个角色很难演。”盛嘉宜说,“虽然我很喜欢他,但是我必须说,他不一定能演好,他过去就是一个......”她想了许久,才勉勉强强道,“不功不过的偶像派。”
“所以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郑安容倒不觉得请谢嘉诚会有什么问题,“你之前也是偶像派。”
“我从出道就不是偶像派。”盛嘉宜不客气地反驳道,“我一直是实力派。”
“我们先不讨论你是偶像派还是实力派的问题,这不重要。”郑安容止住这个毫无价值的话题,“其实我不担心他,我担心你,你现在公开了恋情......我担心这个角色,可能会对你造成一些影响,你男友那样的家庭,应该不会愿意你在电影里演一个......”
“站街女?跟人乱睡觉私生活放荡的拜金女?”
郑安容难得有些尴尬:“其实我并不是这么写的,对吧,只是一个底层女孩。”
盛嘉宜搅动勺子,没说什么。
“你有和他说这件事吗?”
“没有,我们之间不讨论这些,他对我的事业不是很感兴趣,在他眼里电影行业恐怕不值得一提。”
“"Dispensable entertainment industry."(可有可无的娱乐业)郑安容闻言给出了一个尖锐的评价,“事实上电影还是比较挣钱的,不是吗?”
“如果我们这里的电影算得上——industry。”盛嘉宜笑道,“他觉得三叔那样的娱乐公司老板,最多像个体经营户,而不是迪士尼、华纳或者环球那样的娱乐业集团的Chief Executive,这是不正规的,没有体系的产业。”
“听起来真傲慢啊。”郑安容感慨,“可是他看起来很低调谦和的样子。”
“我男朋友嘛,他修养是很好,但那不代表他从内心里会认同我们这种......”盛嘉宜手指打着圈,试图去跟郑安容描述徐明砚,“你能明白吗?他是看不上香江这些不需要什么技术,只需要低廉的薪酬、大量的劳动力以及行业垄断的经营牌照,就能挣钱的产业,我发现他的逻辑思维很美国化,他已经搞明白华尔街那套玩法了,比如杠杆、套利、量化、做空......而像三叔这样的商人,可能还在想,如果要竞争过亚影,那我们最重要的是培养出一个很有名的明星,比如我。”
盛嘉宜摊手,她的手指修长,指甲盖上永远涂着晶莹的裸色指甲油,指甲不会留得过深,恰到好处的长度,有时候比划起来,甚至会让人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这双过分好看的手上。
“你和他怎么交流?”郑安容蹙眉问道。
“我会和他探讨他的问题,而不是我的。”盛嘉宜说,“我总不能和他聊《星球大战》。”
“越看不上,越不会允许你演这种角色。”
“谁管他许不许呢?”盛嘉宜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而且还好吧,又没有暴露的戏份,演一下而已,他要是介意的话,那就和我分手好了,我不在乎。”
“对别人来说,和他恋爱的机会多么难得?你难道不想嫁给他?”
“我不想考虑婚姻的事情,我总觉得我这辈子不会嫁给任何人。”盛嘉宜说,“让我们继续聊电影好了。”
“你知道吗嘉宜,第一次我对电影之外的事有了这么大的兴趣,比起聊电影我更想和你聊你的感情,毕竟这也是一种创作灵感。”郑安容说这话的样子十分欠,盛嘉宜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
“你不如参照我来拍一部电影好了。”盛嘉宜道,“掘金女郎傍上超级富豪,最后却一无所有,被逐出豪门,名声扫地。”
“relax,你不要这么激动,你没注意到自己提到他的时候总会显得不那么冷静吗。”郑安容压了压手掌,“不要总是把事情想得这样坏,搞不好他被你拿捏的死死的,你说往东他不敢往西,越是这样心思深沉的男人,在感情上越是容易被套牢,他们一生只会有两种情感,一是游戏人间,二是至死不渝。”
“你说的对,没错,他们就是这样蠢。”盛嘉宜敷衍地点头。
“你进过重庆大厦吗?”郑安容问道。
“没有,谁会没事跑到那个里面去?你没听说过那些都市传闻吗?”盛嘉宜懒洋洋扫了他一眼,“据说当年有个女人在楼里被捅了七十多刀,从此之后那层楼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女人的哭泣和尖叫,墙上会忽然出现血痕......”
“人多的地方都有乱七八糟的传闻。”郑安容不以为意,“我会把这座大厦作为这部电影一个重要的取景地。”
“我们非要每次都去这种不安全的地方取景吗?”
“重庆大厦在香江,就在尖沙咀,我的大明星。”郑安容说,“我不明白你觉得是哪里不够安全,我说了,那些都市传闻都是以讹传讹,那栋楼无非是住的非洲裔和南亚裔多了一点,治安的确存在一些问题。”
“那九龙城寨呢?你也要进去吗?”盛嘉宜冷冷道。
“政府很快就要拆除城寨了,嘉宜。”郑安容把一份文件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抽出来,向盛嘉宜推过去,“我好不容易才获得入内拍摄的许可权,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我知道对整个香江的人来说,城寨和重庆大厦都是避之不及的地方,但是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香江。”
那是一份十年前的杂志,是某位还算知名的美国导演来到香江后,拍摄了城寨和大厦的照片,并在后头配上巨大的文字——“The center of the world.”。
“随便你好了。”盛嘉宜把杂志递回去给他,“我没意见。”
她正说着,桌上的移动电话已经滴滴响起来,盛嘉宜翻开手机盖,扫了一眼。
“你男朋友?”
“嗯。”盛嘉宜接起电话,“你到美国了?”
那边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逗得她咯咯笑了起来,郑安容就见到这笑容比晨起最鲜嫩欲滴的玫瑰还要璀璨夺目,艳光四射,锐不可挡。
“什么叫做我都不问你?”她冲着电话那边说,“我也不想知道你这一天到晚要去哪里......百老汇的音乐剧,我不爱听,我不喜欢听音乐剧......门迪·塞瓦尔是我老师的老师,他是摩根大通的首席经济顾问,你要把他挖到新加坡来吗?比起纽约,我当然更喜欢加州,我去过加州......随便你给我买什么好了,你买的东西都不差。”
郑安容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觉得那些八卦小报这一次都错得很彻底。
人人说到盛嘉宜都要说她漂亮,说她有石破天惊的美貌,并下意识觉得这样的美貌一定会攀附豪门。郑安容一开始知道盛嘉宜和徐少恋爱的消息的时候,也难免这样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曝光的轰轰烈烈,挂在头条上的新闻热度怎么都下不来,但也没有几个人看好这段恋情,都认为盛嘉宜最多一两年,最短半年,恐怕就要和她那位千亿资产的男友分道扬镳。
媳妇进门最重要在于婆婆的意见,恰好徐少有一位强势的母亲,没有人觉得出身新加坡顶级豪门的黄若仪会看得上盛嘉宜一个女明星。
但郑安容有一种预感,这种感觉来源于这么多年来,他旅居世界各地,所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看过的数不清的悲欢离合和爱恨情仇——盛嘉宜和小徐少的感情,不是建立在纯粹的美色上。
“圣诞节一定要记得回来陪我,因为我是平安夜那一天生日,如果你不来,我会很生气的。”盛嘉宜认真道。
“说什么都会回来陪你一起过生日。”徐明砚低声哄她,“或者你要是觉得香江很无聊,我们也可以出去......”
“那到时候再说好了,我跟郑导在一起,先不跟你聊了,拜。”
她放下手机。
“进城寨拍可以。”盛嘉宜猝不及防将话题转移回电影,“但是我对内容还有些疑义,导演,如果你信我,我觉得剧本还有可以调整的地方。”
演员跟名导说要改剧本,这是业内大忌。
通常这也被看作演员耍大牌的一种表现。
郑安容不是一个温和的导演,他对其余人可没有对盛嘉宜那样的耐心,可即便是盛嘉宜,对他讲出这句话的时候,郑安容也不可避免因为心里介怀,而微微沉下了脸。
“你说说你要该剧本的理由?”他沉声道。
盛嘉宜并不怕他,她反问道:“你进过城寨吗?”
这句话给郑安容问得一愣。
重庆大厦好进,那无非就是一栋楼,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内部住着两万多米外籍人士,有数不清的印度、南非、巴基斯坦、印尼商店,卖全香江最正宗的咖喱饭。但城寨不一样,城寨的居民早在五年前就已经逐渐搬出来,那里被港府管控,已经成为一座即将消失的遗址——港府将在明年拆掉这座大名鼎鼎的建筑群。
相比大厦,城寨要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
在郑安容的剧本里,城寨也如他想象的一般,是罪恶滋生的地方。
他没有进过城寨。
“可是我去过。”盛嘉宜说。

三炷香插在香炉上,悠悠向上冒着青烟。
高宛妮站在盛嘉宜身边,小声对她说:“谢嘉诚真的很靓仔唉。”
盛嘉宜就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谢嘉诚其实不是五官英俊到毫无瑕疵的男人,但是他很有魅力,气质清雅,鼻梁挺拔,下巴线条分明,身材高大,更像一个优雅的艺术家,而非一个在娱乐圈大染缸里起起伏伏的大明星。
感受到盛嘉宜的目光,他偏过头来,微微一笑。
霎那间如春风拂过,一山花开。
盛嘉宜不动声色回过头,用极低的声音道:“你说的对。”
香江人民票选出来的第一帅哥,果然是名不虚传。
“你觉得他和你男友谁更帅。”高宛妮不怀好意笑道。
“谢嘉诚帅。”盛嘉宜毫不犹豫回答。
徐明砚除了有一副好皮囊,从里到外都是黑的,心黑手更黑,光是在这种清雅出尘的气质上,就已经逊色谢嘉诚许多。
“哇,不是吧Ana,你没搞错吧?”高宛妮惊讶的吐了吐舌头,“可是我觉得你男友更帅唉,他看起来冷冷的,很不好接近的样子,男人这样真的超级有魅力。”
盛嘉宜:......你是觉得他有钱才有魅力吧。
“高冷?”她想了想,勉强道,“他高冷吗?”
真是不知道高宛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她甚至都不认识徐明砚。
“很高冷啊,看照片就不好接近的样子。”
“你们两个。”郑安容看她们叽叽喳喳,忍不住瞪了盛嘉宜一眼,“那么多媒体在拍,还敢在旁边讲小话。”
“好了,我们不说了导演。”高宛妮瞬间立正,老老实实站好。
开机的新电影名为《倾城之恋》,由盛嘉宜担任女主角,谢嘉诚担任男主角,香江歌坛小天后和高宛妮和郑安容御用男配角李泽阳分别担任女二号和男二号。
电影讲述了复杂的四角恋故事:身兼数职的底层女阿may喜欢每天来她的雪糕车前买甜筒的阿sir阿平,而阿平喜欢在凉茶店卖茶的露露,露露喜欢常常路过凉茶铺子的菲律宾华侨阿星,而阿星喜欢惊鸿一瞥就再也忘不掉的阿may。
郑安容在开机发布会上谈起了他拍过的几部电影的关系:“《霓虹》是我的第一部 作品,那时我想拍的是全世界最好的相遇,是在懵懂无知的年纪,在最好的时候遇到了最好的人,这种爱转瞬即逝,但是它注定会成为我们人生中最好的回忆。”
“而《风月》拍的是离别,是相爱后的乏味,生活中的琐碎,带来太多的烦躁和破碎,我们都说七年之痒,所以在第一部 电影的灵感下,我叫良西和嘉宜再拍了一部差不多的电影,只不过把她们的角色反过来,把一些美好的东西打碎,不管怎么样,我的前两部电影都是讲爱情,翻来覆去说感情。”
“到了《夏夜》,我试图去挖掘一些电影里可以展现出来的更复杂的情感,关于宗教、人文、个人、理性、爱欲......虽然这部电影还没有在香江正式上映,但我相信它会带了一些全新的东西,不同于我之前一直探讨的爱情主题。”
“那这部电影呢?”有记者问,“您觉得它不是在讲爱情?”
“它有爱情的成分。”郑安容说,“但是爱情不是全部。”
“那您对《倾城之恋》的定义是什么?”
“归来。”郑安容毫不犹豫吐出这两个字,“如果说《霓虹》和《风月》是姊妹篇,那《夏夜》和《倾城》也是姊妹篇,这部电影如果不出意外,将在明年《夏夜》上映之后,紧接着上线影院,我想谈一谈我对当下香江的感受,我拍过的几部电影其实或多或少都有涉及这个问题,但是在《倾城之恋》中,我的理解会接近我自身的触感。”
“您在选角上有什么考量吗?”
郑安容拿着话筒,低头想了几秒:“嘉宜一直是个触感很敏锐的演员,她对于剧本,对生活,包括对一些抽象的情感有着非常强悍的理解能力,我从来不担心她的演绎,我们之间有着绝对的信任,她知道我给她的角色一定是足够她发挥出自身最大特质,而我也相信她会呈现给我最好的表演。”
“那Joshua(谢嘉诚)呢?”
“我是第一次和嘉诚合作,在此之前我看过他的电影,他身上有很多迷人的地方,实话实说我觉得嘉诚还可以表现的比他过去更好,他还有许多等待挖掘的特质,所以我给他的经纪人递了邀请函。”郑安容笑道,“他二话不说接下了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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