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的内卷日常 by晋西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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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小伙伴里,王临只和卢照雪一个说过这事,两个人?的关系也因此更?加紧密,因此卢照雪说话也不忌讳,本来是疏不间亲,但是“追子火葬场”的主意本就是卢照雪给他出的,是以?王临也并不介意。
他点了点头:“你不知晓,昨日我?回?家阿爹又?想摔打我?,这回?他可倒霉了,我?有我?阿翁替我?做主,我?身上还有暗伤,他这会子估计是想讨好我?吧。”
卢照雪就瞟了一个眼色。
王临表示“明白”。何谓火葬场?不可轻易原谅的才叫火葬场,不然就叫“送分局”了。必须要让阿爹明白曾经的他有多么的难受,多么的伤心,否则整这一出简直是莫名其妙。
王临还和卢照雪两个小崽崽一起分析过不少火葬场的话本子,大多是一方虐了另一方几十个章回?,最后花了几个章回?来讨好,另一方就轻易原谅了他,再?用一章迅速成亲生子,达成一个古往今来文人?墨客最爱的大团圆结局。
彼时,卢照雪频频摇头:“这样的大团圆,分明是糖里掺石头,半生不熟,一点也不爽。”
王临也觉得不爽,虽然话本里头的都?是男女情爱,但是用在父子关系上也是一样的。大概人?世间,任何感情其实都?是一条规律,真心换真心也就是了。
他们两个小崽崽互换眼色,旁边的徐翡心里却有点发酸:萤萤何时与阿临玩得那么好了,俩人?之间还有秘密瞒着我?,不肯告诉我?。
王临上了马车,他阿爹王铮就嘘寒问暖起来:“今日上学可累了?”也不追问为何刚才明明瞧见他了还在下?面?和同窗说话、磨蹭许久的事了。
王临本想积极地回?应,此时却想起了方才萤萤的眼神,他学着二弟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道:“不累。”
王铮又?把??上的果子拿出来,递给王临道:“新鲜买的果子,你往日爱吃的。”
王临接了,却没吃,搁在??上了。
王停心里窃笑不已。
王铮讨了个没趣,也没办法,摸了摸后脑勺,继续找着话题。王临并不如何回?应他,大多也是在和两个弟弟说话。
马车里充满了各种王大将?军找话题的尴尬声音。
听得马夫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为自己,就为将?军,哎呀,这也太?尴尬了。一夜之间,将?军府里人?人?都?知道了将?军要好好讨好大公子的事,她们都?擎等着看热闹呢。将?军平日里像模像样的,没想到也要在儿子面?前低头,怪有意思?的。
不开?玩笑,就连马厩里的一匹马,都?知道了这件事,都?想蹲个后续。
王家父子回?了府,王铮继续领着儿子们到他的武器库。“有没有喜欢的,尽管拿去。”王铮挑了一把剑给王临,“从前你不是说喜欢这把剑么?阿爹今儿送你了。”
王家到底是将?门世家,库存丰富。从前王铮看着王临还小,有意激励他,才没将?剑按照他的喜好送他,可现?在他也想通了,什么时候送不是送呢,孩子拿了喜欢,就算不是马上使用,每日看着也开?怀呀。
能让孩子高兴的事,从前自己为何如此吝啬,就是不去做呢?
王临看着从前很喜欢的那把宝剑,心里几乎想得要命,可偏偏谨记着原则,此时也不过淡淡道:“不必了。”
王铮更?加沮丧了,像一个打输了架的垂头丧气大狗狗。
三个儿子却在他们阿爹看不见的地方,悄咪咪地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铮也为讨好儿子掏光了心思?,又?是劝菜又?是夹菜的,脸上还堆积了笑容,王老将?军看得有些辣眼睛:这小子年岁也不小了,又?不是像英国公那样的美男子,做出这副表情来,还怪渗人?的。
王临依然处之泰然,并不如何受用。
急得王铮心里直冒泡,饭后还去寻了散步的老父亲,又?请教机宜。
王老将?军笑话他:“这时候知道人?家英国公的厉害了吧?人?家对女儿和宝一样,父女关系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哪里像你。”
王铮心说:知道了知道了,英国公的好我?知道了,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英国公又?不是我?儿子的爹!
“阿爹快别说风凉话了,给儿子出出主意吧。”
“我?只问你一点,从前你是不是排挤人?家英国公来着?”
王铮更?加不好意思?了,现?下?想来,他也够坏的。明明英国公也没做错什么,“不过今日他也嘲笑我?额头带包包了。”
待听得“头上长犄角”的笑话后,王老将?军也不厚道地笑出声来:“不怪人?家。论亲子关系,分明就有一个高人?在你面?前,你不去问,倒问我?这个半路出家的。”
天可怜见,他老王也是昨日才和儿子道歉,平日里也没有太?多心得呀。“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你啊,好好想想吧。”
是啊,好好想想,要不要低下?头颅去求教人?家英国公吧。
王铮一想到自己要向曾经排挤过、孤立过的英国公讨教育儿心得,就全身上下?不舒坦,仿佛被蚂蚁爬过一般。难道真要去么?可是不去的话,自己还能问谁呢?
儿子可是半点不给自己面?子呀!到底我?有错在先……
只是,我?若真的上门讨教,难不成英国公就能真心实意地倾囊相授了?我?之前可是孤立过他的呀!
王铮这边犹在纠结。
英国公府。
今晚用饭的时候,卢行溪就忍不住说起了今日朝中?趣事:“你们是不知道,那王将?军头顶上好大一个包,乍一见还以?为他头上长了犄角呢。”
长孙质温柔地笑:“郎君不厚道,怎还去和同僚开?玩笑呢。”
卢行溪小本本记着呢:“谁让他先排挤我?的。当?初对我?实施官场霸凌的人?里头,就有他一个主力。哼!”
长孙质忍不住笑,郎君真是被萤萤给带偏了,只因为萤萤说了个“官场霸凌”的词儿,郎君也拿来用了,怪可爱的。
卢照雪用神秘莫测的语气道:“我?知道那个包包怎么来的。”
卢行溪狐疑:“你怎么知道?”他这个同僚都?不知道,萤萤一个小女娃都?不上朝又?是如何知道的?
“阿临和我?说的呀。”卢照雪笑眯眯的,“我?和你们说,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哦。昨日不是体?检么,原来王临身上有些暗伤被查出来了,都?是他阿爹平日里带他习武时手下?没分寸导致的,这不,昨天他回?去一说,王老将?军就锤了他阿爹一顿。”
卢行溪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原来如此啊。他还说是跌了一跤,嘿嘿(*^▽^*)原来是亲爹下?的手,不好直说啊。”
幸灾乐祸无疑了。长孙质看着这人?一眼,真怕他带坏了闺女,让闺女也学得他一样睚眦必报的。
卢行溪继续义正言辞地批评:“这王铮真是太?不像话了!习武就习武嘛,何必操之过急,还把孩子弄到受伤了,实在可悲可叹!”
说完以?后,他才意识到,糟了,忘记把自己也给说进去了,让王铮给自己当?个对照组,也是不错的。
谁知卢照雪下?一刻就说:“哎,我?也觉得,阿临实在可怜,还是我?阿爹对我?好。阿爹也带着我?习武,我?身体?还是棒棒的。”
卢行溪先是一喜,不愧是阿爹的好闺女,还帮阿爹夸了阿爹一通,听起来就是痛快!这种他人?的褒奖就是比王婆卖瓜要真切感人?。
再?又?是提起了警惕:怎么回?事?萤萤怎么对王临那小子也有了同情之心,还有那王临,怎么什么话都?和萤萤说?他是不是喜欢我?们萤萤?
贼老天!怎么走?了一个阿翡,又?来了一个王临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卢行溪心里悲愤着。
第92章
卢行溪还在为“王临是不是觊觎我家萤萤”这个问题而担忧不已, 长孙质已经有些担心起了王临:“这?孩子那么小,不会有什么事吧?”
卢照雪听话?听音:“应该没事。今日听王临说,好像开点药膏就好了。”
卢行溪撇了撇嘴:“到底治标不治本, 有那么个阿爹在, 就算这?次伤好了,下次还来。”
除非王将军转了性子,重?新省视自己对待儿子的方式。
卢照雪一拍手掌:“阿爹这?话?就说对了!阿临的爹爹还真要悔改了!”
卢行溪:???
就王铮那臭脾气、死性不改的样?子, 他能悔改?卢行溪很难相信。
“是真的。我听阿临说了,现在全家人都?不理他阿爹, 除非他阿爹取得他的原谅。”卢照雪掌握了一手情?报, 还是当事人提供的。
卢行溪以手支颐:“王铮居然没有硬来?”
长孙质笑出声:“他还敢硬来?头上?又要长个犄角了。”哪有人硬逼对方原谅的啊。
卢行溪也展颜:“是了。一物克一物。”有王老将军做主?,到底是不一样?的。
“今儿王将军还来接阿临下学?呢。”卢照雪想起这?事就觉得可乐, 一方面替阿临开心,“追子火葬场”总算是有点进展了,另一方面也觉得, 王将军都?能对儿子转变态度, 没准到时候大家的坏爹都?能有这?样?的进步呢。王将军又不是特例。到时候会有更多?的“王将军”哒。
卢行溪也乐了:“他真是上?心了。”之前可是连家长会都?不去的。
他本来也是每日都?要去接萤萤的, 但?是萤萤入学?一个月后就不用他日日接送了, 说阿爹公务繁忙,有时候难免忙不开, 为她就是因私忘公了,这?样?不好。卢行溪没想到她一个小娃娃比自己这?个朝廷官员还有觉悟, 也点了头:萤萤没有不乐意就好。
不过此时见?萤萤说起王临父子的事, 就忍不住道:“萤萤,要不以后还是阿爹接你下学??”
卢照雪那么聪明, 当然知道他是结合了今日自己所说的事了,就摇头道:“阿爹, 不必了。我并不羡慕他。有时候我也有自己的安排哪。”比如他们长安六侠有活动?呀,又或者?别的什么事,耽误了阿爹的正事就不好了。
卢行溪只能作罢。反正家中总会有可靠之人去接的,萤萤大了,也有自己的需求了。
更让卢行溪警惕的是她对王临的态度。于是,他假作漫不经心地试探:“萤萤,你和王临关系如何呀。”
长孙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郎君又来了。真是没救了。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真是太龌龊了。
“阿临也是我的好友呀。”
卢照雪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孩子,尽管之前王临的阿爹欺负她阿爹,官场霸凌她阿爹,但?是她分得清,王将军是王将军,阿临是阿临,根本就是两码事嘛。而且阿临也对他阿爹干的这?事很是不齿。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小孩子之间的友情?。
卢行溪没理会妻子的白?眼,而是继续问:“那阿翡呢?也是你的好友,你和谁更要好些?”
如果徐翡此时也在场,恐怕就要竖起耳朵来了。
卢照雪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心里忖度了一下,“阿翡是我的知己好友,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好比房玄龄和杜如晦一样?,很是合得来。阿临又是另一种合得来了,他就像我异父异母的兄弟,性情?和我尤其相像。”
卢行溪听了,心里有些怪不是滋味地。这?么说,在萤萤眼里,还是徐翡更重?要些?
卢照雪不明白?了:“阿爹,你何必追问这?么多?呢,人与人之间有很多?种和契,我也不止一个朋友。不是阿爹你说的么,要学?李太白?一样?知交遍天下,我多?交些朋友,难道您不乐意?”
她始终记得小时候阿娘讲过的故事,如果她有一袋苹果,分享给不同的朋友,可能就会收获葡萄、栗子、李子、西瓜,这?样?大家都?有不同的水果吃啦。阿娘想教她的品质是分享,她从中品出了交友的快乐。
女儿眼神澄澈,好像一汪秋水,看得卢行溪有些羞惭。他不禁反省起来:是我太执拗了,也是我太龌龊了,分明还是孩子呢。萤萤哪里有哪些情?感呢。
“我当然乐意。我们萤萤有那么多?好友,就有很多?份快乐。”卢行溪赶紧亡羊补牢。
长孙质也微笑着:“你阿爹说得没错。我们萤萤讨人喜欢,也喜欢他人,这?样?就有很多?朋友。”
单单“讨人喜欢”不行,仿佛一辈子只是作为别人眼中的客体存在,没有独立的意义,容易变成不懂得拒绝的讨好型人格。只是“喜欢他人”也不行,只知道投射感情?出去,却无法回收感情?回来。
她的萤萤就很好,是一个很温暖的孩子呀!有时候长孙质看着她,都?会觉得“卢德卢能”,竟有这?么好的闺女。
夜晚长孙质挑灯夜战,近来又得了一批吐蕃那边的文书,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她虽然不能决策,但?能利用自己所学?、利用自己的语言天赋,为朝廷诸公议事增加一点“知己知彼”。
卢行溪特意做了一碗云吞,给她送了来。
长孙质短暂地放下书,揭开碗盖一看,见?是她最爱的虾仁馅,不由就笑了。“郎君有心了。”
卢行溪被这?么一夸,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见?他左顾右盼,一会儿作势捏捏书架上?的书,一会儿又看看窗边的花盆。
多?年夫妻,长孙质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此时便?有些懂了:郎君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联系今日发生之事,想必是郎君当时对着人家王临和萤萤交往一事计较起来,这?会子时移事迁,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看来当时自己的那个白?眼还是给到位了。
“好了,知道你在乎萤萤。”长孙质心想,大概天底下所有的爱女狂魔都?是如此心态吧。她忍不住反省起来,“难不成我还没有你在乎萤萤?”
从来只听说父亲讨厌女婿,几乎很少听说母亲讨厌女婿的。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套潜移默化的驯化了,因为母亲知道为人媳妇的艰辛,因此刻意对女婿好些,只盼着他能好好对待自己精心养大的闺女。
卢行溪一听这?话?,就知道妻子心里在钻牛角尖了。他摸摸妻子的头发,眼里坠着温柔:“怎么会呢?你是天底下最爱萤萤的人。”
长孙质心下一暖,打趣道:“这?时候你倒不和我争了?”以郎君的性格,可是最喜欢标榜他们父女情?深的,说不定还暗戳戳希望萤萤心里最爱的他这?个阿爹呢。
卢行溪正了脸色:“是你怀胎十月生下萤萤,也是你在她来到世间最早的一两年里陪伴最多?,你们是天生最亲密的关系,我哪里有资格去争呢?”
他坦然一笑:“别说争了,就算和你吃味,我都?觉得自己不应当。”
妻子的付出是比他多?的,他一直记着这?一点。
长孙质心下喟叹:这?就是独属于卢行溪的好处了。就算是已?经足够风气开明的现代,依然有很多?男人看不见?妻子的付出,只认为生儿育女自古使然,当母亲就是妻子的天职,既然是职责,那又有什么好言累言痛的,当然,这?种男人连体验一下孕妇分娩系统都?不愿去试一试,也是驰名双标得很了。
嫁给卢行溪,大概是她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也最珍贵的决定之一了。
这?种时候,他也知道出来安慰自己,她心里也有些感动?。“只是为何我不像你一样?计较呢?”
卢行溪以为妻子还在想不通,于是只能自爆缺点:“哎,到底是我太过小气兮兮,又用龌龊心思去想小孩子。”
对对对,都?是我龌龊,我不该啊!
长孙质:……那倒也不必哈。
不过郎君的心意她还是收到了的。投桃报李,她就笑着道:“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是爱萤萤。后面你不也改口?了吗。只要萤萤快乐,她交友是极好的事呀。”
卢行溪也点头,他本人求学?期间也是朋友多?多?的,只不过最近才因为“显眼包”一事成了众矢之的,也不过是成了众多?爹爹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至于满朝文武皆视他如仇寇。
卢行溪也很是受用,果然阿质是最爱我的,这?时候还知道安慰我!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们夫妇两个彼此对望一眼,就抱在了一起,只可惜长孙质还有公务,很快就松开了卢行溪,赶他回房间了。卢行溪难得没有幽怨地看她,而是立刻离开了。
他还得给萤萤讲故事呢!
说起来也很神奇,他十岁的时候,是断然想不到自己如此有童趣的,到了快三?十岁的年岁,居然对这?等童话?故事依然痴迷得很,每晚上?和萤萤这?个小闺女一起追小桂花、小女侠和小公子闯江湖的故事。
噙着笑意,卢行溪又步入了萤萤的房间。
同一片月色下,不同的心情?。
程信只觉得脑袋就和打了死结的麻绳一样?,都?有些运转不过来了。
自打梁之语撂挑子之后,府中诸事尽数落到了他身上?,他本来在都?察院就是上?升期,公务已?经足够繁忙了,平日里下值之后,好不容易有空,也是去勾栏瓦舍里与那些可怜女子们吟诗作对,或是与友人们聚上?一聚,陶冶情?操。
可现在他有心要做出点成绩来给梁之语看,告诉她:没有谁是离不得谁的!你带着儿女躲清闲去了,我照样?能把这?个家里给管好!
大话?放得太早,以至于现在还觉得脸疼。他一到家,都?还没换上?常服,管家已?经带着一堆账本和一堆事过来了,这?个要主?人拿主?意,那个也要主?人做主?。如今主?母不干了,只能程信这?个郎君拿主?意了。
程信捏了捏眉心,听了一个时辰的各个管事回报,只觉得头痛欲裂。平日里见?到这?些人,他们只会笑脸相迎,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管了那么多?的事,这?些事还得他来做主?。
他已?经很累了,真的不想操心这?些,就对管家道:“那些简单的,你做主?就是了。”
分担出去一部分,这?总行了吧。
当然可以。管家也没有推辞,只是因为今日是第一日郎君管理府中事务,他总要做出个姿态来。他们都?是支持郎君管家的,只要郎君一声令下,他们肯定还是听话?的。
“只是……有些事老奴实在做不得主?。”管家怕郎君不耐烦了,赶紧把最重?要的事说在前头,“府里最近收了不少帖子,如何备礼是头等大事,尤其是再过两日,就是镇国公府老夫人的七十大寿了。”
程信立刻就明白?了管家的言下之意。本朝爵位稀少,老秦家的又抠又容易起纷争,时至如今,仍有国公之位的也仅仅剩下两家了:英国公和镇国公。镇国公府的周老夫人是年高?德劭的老人了,两个儿子也都?不是吃素的,一个是镇国公,另一个则是三?司使周明光。就这?样?的底气,她老人家做寿,谁能不给面子呢。
按道理,送礼一事送多?送少都?有成例可以依照,只是周老夫人那样?的身份呀,管家如何敢做主?呢。
程信抿了抿唇:“去岁周老夫人做寿,我们家是如何送礼的?”
去岁他尚未和妻子冷战,一应事务自有妻子做主?,他只要如期赴宴也就是了,哪用得着操心这?许多?呢。
管家恭敬地回道:“往常都?是夫人拿主?意的。夫人一向得周老夫人喜爱,自是拿捏得住周老夫人的喜好。去岁我们家送的礼,还得了周老夫人青眼,后来镇国公府得了宫里的荔枝,也是送了一份咱们府上?来。”
要他说呢,郎君还是赶紧低头吧。就他这?四谷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能管好这?个家么,别他新官上?任几日就把偌大家业给败了。还是夫人在的时候好啊,什么事情?都?安排得稳稳当当的,根本无须他来操心。
他一个当仆下的,如何能做主?人的主?呢。
程信当然也记得那回荔枝的事,只是当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呢。原来这?荔枝是这?般得来的,是妻子了解人家老夫人,送礼送到人家心坎上?了。他也明白?管家的意思,就是让他去夫人那服个软,赶紧问问周老夫人的喜好,再不准备可就晚了。
哎,怎么当个家那么难啊。程信不准备低头,离了梁屠夫,难道他程信还吃不了带毛猪了吗?
他一头苦闷,准备找自己的兄弟吐吐苦水,却见?程密已?经跑了过来,一脸埋怨:“兄长,你是怎么当的家啊!”
程信:???
“每日我出门前,马车上?都?有备好的早点的。怎么今日就没了?我饿了一路了。”
程密是第一幼学?的院长,除了他那要上?早朝的兄长,起得比家里其他人都?要早一些,因此梁之语当家时总会让人做好热腾腾的早点,放在他马车上?,一路走一路吃。
可现在换了个当家人,自然也就没有了。
程信自然也想到了今日自己在马车上?面对着凉水的感受。平日总是饱腹,今日却饿死了,他也不是不失望的。
他正要说自己今日也是如此,让弟弟多?担待些,就见?程密一脸怨气比鬼都?大:“从前嫂子管着家里的时候,什么都?好好的。怎么一到你头上?就不行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程信:???
第93章
被自己的兄弟这么指责, 程信真的会生气啊。真是他的好弟弟啊,这时候还来落井下?石,他已经?够惨了?好么。
于是他一脸幽怨地看向程密:“讲讲良心好吧, 你看看你哥, 每日里要上朝,还要忙活这个忙活那个的,管得过来么?”
程密今日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讲良心, 他没有心的:“怎么嫂子在的时候就管得过来啊!”
一边说,一边还用“哥你就是不行还要狡辩”的眼神谴责他。
程信立刻叫屈:“你嫂子又?不用上朝!”
“可是嫂子要照顾两个侄子侄女啊。兄长, 你别以为带孩子就容易, 你带带孩子就知道了?。”程密是个文化人,对上御史哥哥都不露怯, 逻辑简直是满分。
这但凡是个别人说的,程信也?就咽下?这口气了?,可程密一个没结婚没生子的也?来叫嚣, 程信不忍了?:“你又?没孩子!”
“我是第一幼学的院长啊。”程密一脸得意?, “我带过的孩子, 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程信:……
这个依据确实无从?反驳。不再一心想着怎么和弟弟争胜, 程信就冷静下?来了?,可以安安静静地想一想弟弟方才说的话了?。
他也?不是笨人, 自然?听得出弟弟的态度。很显然?,程密在兄嫂争吵的情况下?都站在嫂嫂那一边, 以此来表示对他的不满。看来他不用和弟弟诉苦了?, 因为就算诉苦,弟弟也?不会站他这一边, 说不定还会嘲笑他活该。
可是……他转念一想,能让程密在亲生兄长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嫂之间, 选择支持嫂嫂,足可说明平日里梁之语有多么得人心。她身为长嫂,足够关心弟弟,因此做弟弟的才会敬重她、支持她。
还有管家。程信看着眼前的管家,虽说管家是他程家的老人儿了?,但显然?也?已经?算作夫人的人了?。别以为他眼瞎看不出来,管家其?实也?在暗自嫌弃他不中用,没能力,不如夫人会做事。
程信觉得,适当?服软,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他就跑去正院和妻子求饶了?。
梁之语正带着两个孩子玩呢,秋迟刚刚才吃完药,正是要转移一下?注意?力的时候,她正好打了?一套新玩具,给姐弟两个玩。
程秋迟和程冬降姐弟关系好,做弟弟的没有因为自己是男子就轻视姐姐,做姐姐的也?一样爱护弟弟。两个模样相像的小?人儿笑作一团,梁之语脸上也?浮现出笑意?。
只是这笑意?在看见?某人靠近的时候,缓缓地消失了?。
程信再次涎皮赖脸道:“夫人,此前都是我的错。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肯原谅我。”
程秋迟和程冬降两个也?知道爹娘闹别扭了?,只是该有的礼数不能少,都口称“阿爹”。
梁之语冷笑着看程信,她拍一拍脑袋就知道,这人前后变化这么大,定然?是因为遇上难事儿了?。是了?,从?前从?未管过家务的人,哪里想象得到一大家子事到底有多少呢。
“郎君不必如此,我说到做到。家中诸事太过劳心劳力,我只想遵循郎君的意?思,好好照料两个孩子。在秋迟身子恢复之前,我是不会重掌内宅的。”
程信:……
自己丢出去的飞镖,砸回自己的身上,能怪谁呢。
他第无数次为自己的口不择言道歉:“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梁之语静静地看着他:“是的。”
程信:……
他真的要破防了?,此时恨不能倒回两日前,他若是不多嘴说那一句就好了?,夫人也?不会撂挑子。
见?梁之语眼神沉静,看着他再无温情模样,他也?要脸,到底走?了?,走?之前还说:“那你好好照顾秋迟他们。别的事都交给我吧。”
说完也?不等梁之语回复,就逃也?是的走?了?。他得赶紧去想办法?,打听一下?周老夫人的喜好!实在不行,就按照往年的来送,就算不出彩,也?至少不要失礼!还有旁的事宜,也?得让管家因循旧例,实在没有旧例再来找他!
阿爹一走?,程秋迟和程冬降两个都围到了?梁之语身边,有些担心地看向他:“阿娘……”
梁之语轮流摸了?摸儿女的头,才道:“放心吧,阿爹照样是你们的阿爹,只会更疼你们。”她是个聪明人,如果连这次难得的机会都不能把郎君的性子和习惯掰过来的话,那往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为人妻子,她或许可以压抑本性,做一个柔顺的妻子;可为人母亲,她见?不得闺女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在母亲这边,她自信与阿质这个母亲是差不多的,秋迟就差在没有一个好爹上。虽然?秋迟性子平顺,不欲与人争强,可她心里也?有几?分为闺女叫屈呢:
凭什?么人家萤萤可以有英国公?这样的好爹,我们秋迟就不能有个好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