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偏宠by陆今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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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全蓁舔了下唇,仰头看向梁世桢,有点不敢相信,“老公,我不会是……有了吧?”
这也太突然了。
全蓁压了压心口,那些旖旎的心思尽数消散。
两人此刻都沉浸在一种过分复杂的情绪里。
对比之下,梁世桢也没比全蓁好到哪去,想到刚刚人是被他毫不留情扔上床的,他便一阵后怕。
倒不是担心孩子有没有好歹,他忧思肚子里那个不舒服,到时候惹得全蓁难受。
可究竟有没有还不知道。
全蓁拿起手机,说,“我叫个外卖。”
梁世桢压下她手,“太慢了,我去买。”
将将走出门,梁世桢又十分理智地折回来,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我叫人送过来。”
他现在没办法开车,再加上这种突发状况,医生势必要来一趟。
他做不到将她一个人放在家胡思乱想。
很快,佣人从门外递进来一盒试纸。
尽管正确的使用时间应该是早上,但他们现在等不了那么多了,全蓁深吸一口气,因为过程原因,她拒绝了梁世桢的陪同。
时间无限被拉长,门外的人与门内的人同样煎熬。
过去了究竟是一刻钟还是一个世纪,没有人知晓。
许久,全蓁拉开门,她的神情完全看不出结果。
梁世桢低下头,将人拉过来,柔声问,“怎么了?”
全蓁仰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滴,她高兴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失落,“怎么办,给你的礼物毁掉了。”
谁能想到,小家伙会来得这样快。
谁又能想到,他们的这个夜晚居然是在忐忑中度过的。
梁世桢见她居然还在想这个,忍不住笑出一声,他握住她一侧手臂,将人轻轻压在怀里。
清浅的花香萦绕在鼻息,梁世桢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发梢,他久久地将自己嵌合入她的心脏。
深深地深深地注视着她,注视着这个彻底融入她生活的女人。
良久,他嗓音低沉,目光近乎虔诚,“蓁蓁,你才是我最好的礼物。”
在剧组时,沈令伊隐约听过一些有关叶怀谦的传闻。
诸如他身世不明,为人狠辣,上位手段不光彩。
又比如,他这人阴晴不定,跟在他身边的人一波换一波,最后能留下来的,只有那一位助理。
但除此之外,真正驱使沈令伊下定决心逃离的,是她听说他在那方面实在变.态,癖好不正常,一般人接受不了。
这些林林总总的议论与花边娱乐小报的编排令她辗转反侧,夜间难安眠,思来想去,她编了个借口,央求导演将自己的戏份提前。
她是叶怀谦插进来的人,角色不算重要,导演是老江湖,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
沈令伊当即日赶夜赶,将戏拍完,提前杀青回到学校。
她知道自己临阵脱逃不地道,他们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她有戏拍,而相对应,她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可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当初,沈令伊角色被抢,经人提点找到叶怀谦面前不过是凭着一腔尚未散尽的怒气,对方趾高气扬的态度令她恼火,她气到丧失理智,不管不顾。
可现在,经过这些天的冷却,她的不平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淡淡的后怕。
她不知自己一脚踏进去的,究竟是不是万丈深渊。
沈令伊窝在学校忐忑等待。
她放了叶怀谦鸽子,按照她的预期,他八成应当大为光火,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到,可她赌的却是另外两成,她这样一个小人物,没了便没了,大不了放出点讯息,叫她再接不到戏便是。
至于找人?不可能。
他日理万机,她又算个什么。
事实证明,沈令伊赌对了。
她度过一段极为平和的时光,有课时上课,无课时便呆在宿舍,或是出去兼职。
戏约的确是没有的,但她长得好,镜头前表现力很强,闲暇时接单做一做平面模特,收入倒还不赖。
如此三个月过去,各大平台预热近半年的酒吧终于开业,港城潮男靓女齐聚一堂,沈令伊手机里邀约不断,但她谁都没理,只拉上全蓁一同过去。
只是,她当时并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再次遇到叶怀谦。
他出现得那样猝不及防,让她连躲避都不能够。
可他的目光不过在她身上停留数秒便离开,沈令伊侥幸地想,他或许……早已忘记她是谁?
约莫一小时后,好姐妹被未婚夫带走,她意外落单,沈令伊一个人没意思,洗完手推开就近出口。
这是一家建在地下的酒吧,出来需得再爬一段台阶。
她有些累了,一手拎着手拿包一手扶墙,缓缓向上走。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沈令伊脚步倏然顿住。
空气里飘来一阵气息,她觉得熟悉,仔细嗅了嗅,又感到陌生。
她蹙一蹙眉,站在原地没动。
沈令伊是香水爱好者,能够迅速分辨其属于十二大调中的哪一调,其中每一大调中每一款香的细微差别她都能够如数家珍。
不应该陌生的,总觉得刚刚闻过。
沈令伊侧一侧身,视线掠过眼前人群。
此时是散场高峰期,迎面吹来的风中有喧哗,有密语,有淡淡的烟草气息,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有种混乱的热闹。
沈令伊轻轻一瞥,提着包的手下意识一紧,目光内猛然撞进一道身影。
路灯投下的昏暗光影里,男人穿一身几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大衣,指尖散漫夹着一根烟,片刻,他随意地对着空气掸了掸烟灰,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他认出了她。
意识到这点,沈令伊呼吸微屏,下意识僵立在原地。
可她却又不敢真的在原地呆太久,深呼吸两下,她磨磨蹭蹭朝叶怀谦挨过去。
“……叶先生。”沈令伊抿唇,恭敬唤他。
叶怀谦闻言掀起眼皮,隔夜色看向她。
同梁世桢的西装革履不同,叶怀谦穿着较为随意,整体偏休闲,这样的着装,配上他那股天生阴沉的气质,便莫名令人疑心,他那没穿的西装便是少掉的束缚。
人若没有框架规则约束,便什么事都做得出。
沈令伊念及传闻,愈加害怕,恨不得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但同样的事情她已做过一次,实在不敢再做。
她此刻所能做的,不过是顶着那道视线,掐着自己掌心,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得体之余又能激起男人几分怜惜的微笑。
可惜叶怀谦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他生长于港城最为混乱的地界,在念书识字之前他提前学会的是怎样才能生存,怎样才能少挨一顿打,怎样在保护母亲之余又能恰如其分保护好自己。
他从这样的地方爬出来,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笑而放过她。
叶怀谦将烟掐了,垂眸淡淡审视她片刻,冷笑,“你倒是会躲。”
沈令伊不敢跟他对视,低头小声为自己辩解,“没有躲……是学校临时有事。”
话没说完,她的下颌忽的被一张冰凉的手掐住,他的虎口抵住她脆弱的颈,大拇指腹压在她唇边,她的口红蹭上他,在唇边花掉,艳色靡丽的红,一瞬苍白的面庞,衬得她那张脸妖冶得过分。
沈令伊心提到嗓子眼,嗓音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叶、叶先生……”
她的笑不再虚假,取而代之的是害怕、惊惶,那双漂亮的眼眸中盛满忧惧,满是对他的惧。
叶怀谦沉着深色的眸,静静同她对视半晌,片刻,他手掌力道松下来,口吻警诫,“不要撒谎。”
“知、知道了……”他的手分明没怎么用力,沈令伊却觉得自己仿若窒息。
叶怀谦将她带到酒店,专属VIP电梯,直通顶层总统套间。
沈令伊跟在他身后,小心环顾四周。
这是一套三居室,空间大到超乎想象,但在这样奢华热闹的地段,她心中涌现出的第一反应却是空。
实在是太空了。
酒店大抵是听从他的吩咐,将所有不必要陈设一应搬离,因而他们哪怕处在异常开阔的客厅,环形落地窗外入眼所见便是维港浪漫夜景,百米下游人如织,车水马龙,她却仍旧感到身处人声鼎沸间的孤寂。
沈令伊紧了紧大衣,尽管室内温度适宜,她并不觉得冷。
相较而言,叶怀谦比她自在地多,也要适应地多。
他没看沈令伊,兀自走去一旁将大衣脱下。
沈令伊却不能不看他,自觉过去将他的大衣接过来。
叶怀谦定定看她一会,没说什么,松开手。
空气里那股熟悉的气息一息一息涌上来,沈令伊终于记起,她在何时记住的属于他的味道。
其实见到叶怀谦并不算容易。
她去他公司门口堵过他好几日,一无所获,他很少出现,偶尔那么几次更是众星捧月,身后保镖下属跟随,她甚至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近身。
于是沈令伊想了个馊主意。
她站在停车场门口拦车。
她很有勇气,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勇气。
司机险些撞到她,她不害怕,目标始终明确,走去后排敲开车窗。
车后果然坐着叶怀谦。
沈令伊憋着一股气,见到叶怀谦的这一刻陡然升腾,她抿着唇,绷着精致的一张脸,初生牛犊不怕虎,俏生生问,“叶总,我的角色被您公司旗下的艺人抢了,我想拿回来,您觉得我有没有机会?”
这样别开生面的开场白。
叶怀谦饶有兴致掀起眸。
面前的女人无疑是漂亮的。
狡黠的狐狸眼微微上翘,鼻梁挺立,嘴唇微丰,五官分布恰到好处,妩媚一笑的同时却又不失无辜。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美貌,光美不行,美只是敲门砖,叫人记住才是硬本事。
叶怀谦注视片刻,意兴阑珊收回目光,“恐怕不行。”
他嗓音低沉,面色不悦,说着便要揿上车窗。
沈令伊好不容易见到他,怎可能善罢甘休,情急之下直接将手压上那即将闭合的车窗,不甘心问,“为什么不行?那是我好不容易面来的角色,凭什么说换人就换人,我,啊!……”
车窗挤到她的手,她却执着不肯后退,眼泪在框中打转,她执着咬着唇,不肯叫它落下来。
叶怀谦指骨抵住太阳穴,揉了揉,他不是没被女人缠过,招数比这更烂的也有,但面前这位,似乎过分蠢笨。
怜香惜玉得找对的人,很显然他不是。
叶怀谦嗓音淡淡,“小姐,我还有事,该走了。”
说完,他吩咐司机开车。
但沈令伊不听,她去拦第二次,叶怀谦仍旧没理她,第三次,他终于打开车门叫她上车。
沈令伊就是在那间幽闭的车厢中嗅到的他的气息。
清苦的底,有些许涩,像是火柴燃尽后升腾起的那一缕烟雾,又像是站在深不见底的山崖边,风卷上来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凛冽寒风。
沈令伊将大衣挂好,眼睫垂下,轻而缓地深呼吸。
叶怀谦倚靠在落地窗前,领口松开两颗扣子,袖口卷上去,露出一截嶙峋腕骨。
“不热么?”他抽了口烟,平淡问。
其实有一点,但沈令伊摇头。
她外面罩着大衣,里面穿着却十分大胆,不知为什么,他的神情叫她看不透,所以她不敢在他面前脱掉。
但叶怀谦根本就不是在同她商量,话毕,他在临窗沙发上坐下,一条腿散漫跷起,他随意掸了掸,烟灰簌簌而落。
“脱了。”
命令的语气,他抬眸望过来的目光充满审视,似乎能将她定住。
沈令伊闻言身体僵硬,喉间吞咽,她的笑容有些勉强。
好奇怪,明明饮过酒,为什么此刻却这样清醒。
上天究竟知不知道,过分清醒有时也是一种残忍。
她将包放下,抬起指尖,呼吸急促是下意识的生理反应,她觉得有一点难堪,可她又确确实实没有资格难堪。
是她主动将自己变成商品。
大衣褪下,落在地面,团成枯败的旖丽玫瑰。
她的大衣是鲜艳的红,里面的紧身露背长裙自然也是同色系,她长相明艳,清汤寡水的装扮并不适合她,越是张扬越是夺目。
叶怀谦两指并起,向她招了招,“过来。”
沈令伊早已不再存侥幸,她甚至弯唇笑了一下,“不应该先洗澡?”
那股熟悉的不服输的感觉重新浮现在她的一言一行之间,叶怀谦徐徐吐出一口烟,眼眸微眯,盯住她半晌,“不急。”
沈令伊被那赤.裸的目光盯着呼吸发紧,她其实很紧张,甚至想不顾一切逃跑,但这种事她已经做过一次,实在不敢再实践第二次。
走到跟前,她还没来得及换气,叶怀谦便突然伸手,用夹烟的那只手将她的手腕攥住,她害怕被烫到,吓得惊呼一声,身体随那力道后仰,她完全没设防,不小心跌到他身上。
沈令伊呼吸一霎便乱掉,她一手按着他的腿,另一手按着沙发,下意识想坐起身,然后男人的手掌自背后将她按住,她的衣裙是露背的,稍显粗糙的手感就那样无所阻碍贴紧她薄如蝉翼的蝴蝶骨,过分阴凉的触感如游蛇,一路向下,停在她腰际。
他那么自然,越是自然越衬出她的僵硬。
沈令伊脸色发白,一动不敢动,“叶先生……”她不再强装,心跳如擂,小声示弱,“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叶怀谦低眸,他没动她,但他的目光却似乎已经将她剥干净,“来,给你五分钟,说说你的难言之隐。”
他在问她,她为什么放他鸽子。
沈令伊无比相信,倘若她讲得叫他不满意,她今晚一定不会好过。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沈令伊内心天人交战,纠结半晌,她将眼睛睁开,就维持一手被他扣在怀中的别扭姿势,委婉开口,“他们说……您在那方面,很……很……”
很怎么样呢,沈令伊说不出口,但叶怀谦听明白了,他冷笑一声,问,“他们是谁?”
沈令伊愈加委婉,“就……一些道听途说……”
“你也知道是道听途说。”叶怀谦按在沈令伊腰上的手松开,神色冷下来,夹烟的那只手点了点她的面颊,他沉声警告,“沈令伊,耍我这种事,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懂么?”
沈令伊有资格说别的么,没有,她只能点头,“知道。”
叶怀谦拍一拍她的脸,“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上车么?”
沈令伊不敢起身,就这么窝在他怀里,下意识摇头,“……不知道。”她的好奇心被钓起来,讲完这句,大着胆子追问,“为什么呢?”
叶怀谦看向她,缓缓吐出一口烟,语气仍旧散漫,“你有点意思,别叫我失望。”
浴室水声哗啦啦响起,沈令伊站在透明的玻璃房内,拧眉思索,她不知道自己有意思在哪里,思来想去,她觉得叶怀谦大概是在夸她有韧劲。
领导对员工,不都是这么夸的么。
浴室门推开,原先在客厅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沈令伊撩了把微湿的卷发,自顾自坐到沙发前,一手托腮,认真打量这间屋子。
冷调的风格,冷清的陈设,茶几上的一包烟与黑色打火机勉强显出几分有人居住的痕迹。
其余的,便落寞地好似无人问津。
沈令伊站起身,尽管十分不情愿,但想到叶怀谦在叫她去洗澡之前曾嘱咐她别叫他失望,她还是一间间房找过去。
这些房间被辟以不同用途,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一间公用盥洗室,以及,拐角的那一间用于办公的书房。
叶怀谦一手抵太阳穴,散漫坐在办公桌后,面前下属汇报的声音缓缓充斥于整间房。
见房门被推开,他一手点开麦讲了句“继续”,便将线上会议的麦与摄像头全部关闭,招手叫沈令伊过来。
会议那头的员工望着漆黑的屏幕一脸懵,但老板叫继续,他们便只能继续。
整场会议进行得堪称诡异,没有任何回应,自然也无人叫停。
他们以为自己的Boss是遇到什么必须解决的问题,却不知叶怀谦此刻,正倚靠在办公椅内,支起一侧手肘,淡然望着面前的女人。
沈令伊六神无主,更被他由上至下的目光看得发慌,她急剧吞咽一下,问,“我应该怎么做?”
在这种时候发问实在不算是明智的选择,她问出口便后悔,索性学着他方才那样,跨坐到他的身上。
沈令伊是天然的顺其自然派,既然逃又逃不掉,还不如积极点讨好金主,免得她今后日子不好过。
沈令伊生涩装娴熟,坐上来后便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是该脱掉自己的衣服还是他的?还是该仰头吻他,但是他们之间这种关系,接吻是必须存在的吗?会不会很痛,她没有经验,他会不会嫌弃她扫兴?
一连串问题从她脑海中飘过,她一个都没抓住,凭借拍戏经验,她低下头去摸索他腰间系着的皮带。
还没碰到,手便被扣住,叶怀谦散漫的调笑嗓音自头顶传来,“这么急?”
沈令伊胆子是真大,越害怕越不想叫人看出,见他不让碰皮带,便去解他的衬衫,可还没碰到,手腕再次被扣住。
沈令伊真切迷茫,停下来发问,“……不做吗?”
她是希望他点头说不的,可叶怀谦不知是看透她内心还是中途改变主意,手臂箍紧她的腰,他将她提抱起扔坐到办公桌前,他甚至都没有起身,一手扬起,扯去她腰间系好的蝴蝶结。
亲吻在这段关系中果然是不存在的,他指骨修长,带些微凉意,拂过空气,落到她的月几月夫上,那微凉的触感几乎将她灼烧,沈令伊惊呼出声。
向来用来签署文件的钢笔被放到她的唇边,叶怀谦勾了勾唇,无声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那麦被他重新打开,他一边应着会议对面的问话,一边肆无忌惮用视线锁着她。
沈令伊两手死死捂住唇,大口大口无声地呼吸。
会议那头不知有人说了什么,叶怀谦“嗯”一声,口吻意兴阑珊,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高管们面面相觑,但联想起叶怀谦一贯的性格,在场倒也没有人多想,只当是这位又不高兴了而已。
殊不知叶怀谦再度将麦关上,大发慈悲开门去外面给沈令伊拿了瓶水,他慢条斯理将瓶盖拧开,喂到她唇边。
水是冰的,沈令伊小口小口吞咽,他始终一丝不苟,目光冷漠,她却必须抱着他的手腕汲取温度。
不公平,一点都公平。
可她压了压眼眶,告诉自己,她要的本来也不是公平。
会议终于结束,叶怀谦心情不错,将她抱去浴室。
水温温度适宜,沈令伊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吩咐的人。
大脑的疲惫被驱散,她几乎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卧室。
第二天醒来,套房内空无一人,酒店工作人员等候在门外,询问她需不需要用餐。
沈令伊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像话,可工作人员仿佛没听到,见她点头说好,没一会便将准备好的食物端上来。
沈令伊看着餐盘内丰富到令人咋舌的菜品,颇为自嘲地想,叶怀谦这人危险归危险,但至少没亏待她,无论怎么讲,也算是大方吧。
事实证明,叶怀谦的确是大方的。
这天之后,她的合约转到他名下公司,片约纷至沓来,她不再愁接不到戏,也不再需要出去做模特。
她渐渐探索出自己的戏路,拥有一些名气,走出去会被后辈与业内人士尊称一声“沈老师”,她漂亮年轻上进,是被镜头偏爱的宠儿。
她的资源渐渐好起来,从被网友抨击的花瓶到小有实力的演员,她仅仅只用了两部戏,一年的时间。
她慢慢被很多人喜欢,有事业粉,有妈妈粉,还有一些叶怀谦并不那么喜欢的cp粉。
在最近的一次网络评选中,她被网友评为新一代最具潜力的小花之一。
红气养人,知道她的人越来越多,沈令伊无法再自由出行,她必须戴上口罩扣上帽子,将自己遮挡得密不透风,渐渐地,她甚至能够分辨出狗仔方位,为自己摆出最佳被偷拍姿势。
她适应得很好。
在进娱乐圈之前,沈令伊的父亲曾扬言不会给她一分助力,然而,就她们家那个情况,他又能帮她什么。
那样说,不过是想找个理由推卸责任。
无论进不进圈,他都不会帮她。
所以,沈令伊时时刻刻谨记,究竟是谁给的她这一切。
哪怕开始并不那么美好,哪怕他们的关系畸形而难以定义,哪怕他们之间并不平等,哪怕……哪怕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爱过她,她也仍旧心怀感恩。
对她,对叶怀谦。
对那日拦住他车的充满勇气的她自己,对他们不太浪漫的开始。
——毕竟,那是他们的开始。
颁奖礼前夕,沈令伊坐在休息室内补妆。
虽然今日奖项多半与她无关,但她身为女明星,该有的精致却一点都不能少。
化妆师俯下身,用唇线笔细细勾勒她饱满莹润的唇,“沈老师,您唇形真好。”
沈令伊笑了笑,“是么?”
化妆师认真点头,“不光唇,主要您底子好,化起来轻松。”
一旁助理郑欣怡见状故意问,“那你说说,谁你画起来不轻松?”
化妆师这行地位不算高,但又因为跟艺人近身接触,有时候一句话就容易葬送自己职业生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小化妆师吐吐舌头,“都轻松,行了吗?”
郑欣怡闻言好心提点她两句,“下次讲话注意点,”她努嘴指一指隔壁,“隔墙有耳。”
化妆师见状,立时露出受教的神情,“谢谢郑姐。”
其实沈令伊这个级别的艺人并没有资格独立拥有一整间休息室,但别的艺人正好不在,她乐得清闲。
妆补完,郑欣怡过来帮她提裙摆,沈令伊回头制止她的夸张,“不用,我自己来。”
到这种场合,稍有不慎便会被放大为耍大牌,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懂得万事审慎的道理。
沈令伊自己提裙摆,昂首阔步,骄矜如自知貌美的小孔雀。
郑欣怡说是助理,实则算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经纪人,手底下捧出过数位知名小花,实力不容小觑。
沈令伊与叶怀谦的关系也只有她才能够窥得一二,但讲道理,她有能力有人脉,并不惧权势,纡尊降贵跑过来当助理带新人,一是应叶怀谦的命令,二则是她觉得沈令伊有潜力红。
总说红得靠命,但有的人,你看她一眼,便知她天生是做明星的料。
郑欣怡看得出,沈令伊无论从外形还是性格,都完美适配这个圈子。
愣神片刻,她快步走过去给她开门。
手刚好握上门把,门外两道压低的议论声顺着门缝飘进来。
“哎,你听说了吗,叶总要结婚了。”
“真的假的?这么隐秘的消息,你怎么会知道?”
“哪里隐秘,上周他未婚妻就来过公司啊。可漂亮了,那眼神,那气场,一看就跟咱们这些小明星不一样——诶,伊伊你在里面啊?”
门外两位跟她同属一公司,彼此类型不同,关系上总还过得去。
沈令伊指尖掐了下掌心,扬起得体微笑,“对,但我准备走了,让给你们用。”
其实不该问,但错身时还是没忍住,沈令伊侧了侧眸,佯装不经意开口,“刚刚你们说的叶总……是叶怀谦吗?”
“嘘。”其中一位小花赶紧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免得被叶总听到,给我们穿小鞋。”
“他不会的。”叶怀谦没有这样无聊。
但许是气质原因,这话讲出口,两人面上丝毫不敢相信,“总之咱们私底下说说就好,你千万别往外说。”
沈令伊其实有些听不清面前的人唇瓣翕动间究竟在讲什么,但她职业素养在这,微笑宛如是下意识掩饰狼狈的工具,她的身体比她的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一种不属于自己的声音飘出来。
“好,”她笑着点头,“我不会。”
该去哪来着。
沈令伊出了门,神情却茫然起来。
郑欣怡有点担心,将人喊住,“你还好?”
沈令伊笑容始终未变,轻轻颔首,“嗯!”她很用力点头,“当然。”
然而下一秒她就失魂般走错了方向。
郑欣怡立刻将人拉回来,“算了,你状态不对,先不要过去。”
沈令伊眨着眼,不肯承认,“欣怡姐,我很好。”
郑欣怡一语道破真相,“你眼睛红了,我觉得你看起来很不好。”
颁奖礼尚未开始,各路受邀明星大多还在休息室内补妆、闲聊、暗中攀比,回廊内仅她们二人,甬道漫长,漆黑笼罩,仿佛这一路都看不到尽头。
沈令伊轻轻吸气,在这种时刻,她连哭一哭的资格都没有。
眼泪会破坏妆容。
“欣怡姐,”沈令伊站得笔直,转过头,在黢黑中对上另一道视线,嗓音发闷,“如果我说,我好难过,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郑欣怡比她大二十岁,看她像看自己女儿,闻言笑一声,“你说呢?”
沈令伊立在幕后,眼睑垂下去,勾起唇自嘲一笑,“我觉得很傻。”
有人会用飞蛾扑火形容无望的爱情,可沈令伊觉得她不是飞蛾,飞蛾将燃烧生命的火误当作月光,它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再往前走下去跌入的便是万丈深渊。
但她知道,她从来都明白。
郑欣宜无意插手旁人感情,更何况那还是自己老板,秉持她对艺人的一贯关怀,她拿出手机,询问沈令伊意见,“我提前问过,今晚奖项与你无关,只有镜头会扫到你几次,你如果不舒服,我叫她们取消,把你位置撤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