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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卫by女王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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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喜想到这里,脸色惨白,后背发冷。
她觉得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青葛看着云喜那惶恐的样子,自然也猜到了她的心思。
其实她也是纳闷,宁王生在皇室,长在内廷,他怎么就不明白,他身为宁王府的主人,总归有些女子会恋慕他,一旦恋慕了,自然会争风吃醋。
崔姑姑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结果他当着自己王妃的面说别的女子长得不错。
难道他认为他的王妃不该为此拈酸吃醋,就该大度地帮他善后?
青葛揉了揉额,无奈地想,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就像之前,有女子投怀送抱,他是那么无情地给了人家难堪。
要宁王这种高傲的男人去体贴揣度女子的心思,难为他了。
当下青葛在心里叹了一声,对云喜道:“你先留在我身边侍奉着吧。”
云喜听着王妃这声音还算和善,并没有故意为难的意思,这才稍微安心。
她跪在那里,恭敬地表忠诚:“娘娘,云喜愿意竭尽所能侍奉娘娘,不敢有非分之想。”
青葛道:“你不必多想。”
云喜听王妃这么说,看她神情和善,到底松口气,跪在那里,越发感激:“谢娘娘宽容。”
一时云喜退下去了,青葛叮嘱了几句罗嬷嬷,不许她和云喜过不去。
她笑着道:“只是一个侍女罢了,犯不着计较,不然倒是显得失了王妃的宽容,嬷嬷你觉得呢?”
罗嬷嬷想想,也道:“怕只怕她不是个安分的,存着非分之想。”
对此青葛并不在意:“那不是挺好吗,她一个当女侍的,为什么不能存非分之想?”
罗嬷嬷疑惑看青葛。
青葛:“罢了,我回头再和你说,如今先唤来崔姑姑,先和她说。”
罗嬷嬷:“你打算怎么惩戒她?”
青葛:“你且看我的吧。”
罗嬷嬷狐疑地看着她那笃定的样子,到底是道:“也行。”
很快罗嬷嬷便把崔姑姑唤来了,她自己则躲在旁边屏风后面。
往日的崔姑姑便是跪下,那也是腰板挺得笔直,言语间很有些内廷女官的骄傲,但是如今,她略低着头,眉眼间残存着几分哀怨,就像是秋日时被霜打了发蔫的叶子。
显然,对她来说更为打击的是,宁王不假思索维护了云喜。
青葛看着崔姑姑,自然也看出她的挫败和心痛。
自己心爱的男子却要维护其他女子,多难受啊……
而她看着崔姑姑的难受,心中自然畅快。
她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道:“崔姑姑,我也是不曾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她摇头,她无奈,她仿佛为她痛心疾首的样子。

崔姑姑心里一紧。
这个王妃她原本并不太看在眼中,就算娶了王妃又如何, 谭贵妃那里也提防着, 她毕竟是谭贵妃的人。
即使殿下宠她,可那也是看她夏侯家的身份罢了。
但是崔姑姑万没想到, 自己竟然沦落到这一步, 倒是要跪在那里,听她摇头叹息, 就那么漫不经心地对自己做出评判惩戒。
她深吸口气, 垂下头, 恭敬地道:“娘娘, 奴婢知错, 奴婢愿意接受处罚。”
青葛:“处罚自然是处罚, 但具体怎么处罚呢?你说你, 到底是触怒了殿下, 殿下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我又该怎么办?”
她很是为难地道:“若我不做任何惩戒, 殿下那里说不过去, 若我就此对你作出惩罚,你说我又怎么忍心呢?况且这次过去皇都, 诸事还不是要仰仗姑姑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崔姑姑羞愧得脸面通红, 她也是有脸面的姑姑,哪想到落到这境地。
可青葛不打算这么放过她, 继续道
:“一个当姑姑的,也是宫里头来的女官, 贵妃娘娘身边的人,便是殿下也得对你礼让几分,你竟然不珍惜,非得和一个小侍女过不去?只是一个小侍女而已,和这样的侍女计较,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呢?”
崔姑姑咬着唇,颤声道:“怎么说?”
青葛淡淡地道:“说你平时装得正经八百的,仿佛是内廷派来的女官,但不做好女官的本分,只一心想着扑到殿下怀中——”
崔姑姑听着,忙否认道:“娘娘,奴婢冤枉,奴婢没有!”
青葛扬眉,笑看着崔姑姑:“有没有的也没什么,若是崔姑姑愿意,我可以和殿下说说,把你放到房中来,这也不是不行。”
崔姑姑顿时觉得,自己被青葛的眼神凉到了,寒凉彻骨。
她咬牙道:“娘娘,奴婢受贵妃娘娘所托,前来禹宁帮着殿下料理家事,奴婢谨守本分,不敢有非分之想。”
贵妃娘娘?
青葛听此,轻笑一声。
事到如今,还想着用贵妃娘娘来压她?
给她脸,她都不要吗?
崔姑姑跪在那里,听得这笑声,只觉得后背阵阵寒意。
她发现,自己到底小看了这夏侯家的女儿。
青葛慢悠悠地研磨着茶盏,品了两口茶,才撩起眼,淡淡地道:“本来殿下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置,我想着,好歹帮崔姑姑遮掩过去也就罢了,但是姑姑既然这么说,我也不敢揽这个活,这件事我还是回禀了殿下,等到了皇都后,回禀给贵妃娘娘,再请娘娘定夺吧?”
崔姑姑心中微缩,她顿时意识到不对。
若捅到谭贵妃那里,一件小事便变大了,说不得还要惹起谭贵妃和宁王之间的麻烦。
她连忙道:“这是奴婢的错,也是王府的琐事,原不该惊动贵妃娘娘,这件事如何处置,奴婢还求娘娘给个惩戒。”
青葛垂眼,淡看着崔姑姑:“哦,你是甘愿认罚,愿意接受惩戒?”
崔姑姑咬牙:“是,奴婢错了。如今既然触怒殿下,让殿下不喜,奴婢愿意接受处罚,还请娘娘执行家法。”
青葛:“既如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崔姑姑怔了一下。
青葛:“其实我初来乍到的,这王府到底是什么规矩,如何处置下人,殿下又是什么心思,我哪里知道呢?这事情该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好歹让我在殿下面前过得去,不至于让殿下失了威严就是了。”
崔姑姑便明白了。
明白后,她的心便微微沉了一下。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闲散地坐在绣椅上的王妃娘娘,开始意识到,自己到底小看了这夏侯娘子。
显然宁王要他的王妃来处置这件事,也有考验她的意思。
如果处置得重了,她会得罪谭贵妃,轻了的话又显得她这王妃畏手畏脚,反而让底下的小瞧。
结果现在她竟然让自己处罚自己,这简直是——
崔姑姑在心里一个咬牙,这可真是好手段。
崔姑姑艰难地吸了口气,微攥着拳,到底是道:“奴婢办事不力,委屈了云喜姑娘,这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愿意自罚半年俸禄,同时向云喜姑娘赔罪。以后府中人事往来,奴婢不敢自专,都会禀到娘娘面前,请娘娘定夺。”
青葛有些惊讶:“半年俸禄,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崔姑姑要不要酌情减少一些?”
崔姑姑此时气得手指尖都颤,她心中冷笑,但也少不得忍着恼恨,道:“娘娘,奴婢甘愿的,是奴婢错了,奴婢对此惩戒并无怨言。”
青葛这才满意,她笑得宽容大方:“既然知错认错,并且甘愿自罚,我自然也会向殿下替你求情,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吧”
崔姑姑垂下眼睛,恭敬地道:“多谢娘娘。”
青葛笑着道:“这两日前往皇都的车马即将出发了,崔姑姑你也好好准备下,你总归要做事更细致一些,这样殿下才喜欢。”
她轻笑了下,继续道:“你也知道,殿下他未必是真恼你,他是对事不对人的性子,说不得过几日这件事他也就忘了。”
崔姑姑听着,倒是觉得有理。
自己毕竟是王府中不可或缺的,又是谭贵妃安置的,宁王怎么也要看几分面子。
于是她总算能有点笑意:“奴婢谨遵娘娘吩咐,定是会操持好。”
当下青葛让崔姑姑先下,崔姑姑一走,罗嬷嬷便忙不迭地凑过来。
她一直在屏风后支棱着耳朵听,此时便笑眯眯的:“这件事娘娘处理得极好,这崔姑姑如今可得是夹着尾巴做人了!”
对此青葛自然也是满意。
宁王不是对云喜颇有些好感,且觉得“她模样不错”吗,既如此,如果云喜有意,那她完全可以给云喜一些机会,助力于云喜。
至于崔姑姑……估计宁王也看不上吧,这种机会她就别想了!
崔姑姑被罚了半年的俸禄,同时还丢了脸面,一向在府中人人敬服的崔姑姑再不复往日风光,人人都知,崔姑姑做错事,王妃惩戒了她。
这么一来,青葛在府中威望自然大增,宁王对此也颇为满意,崔姑姑纵然心中不喜,但这口气也只能憋住。
毕竟她这惩戒还是自己提出的,她又能去怨哪个呢。
这时候,前往皇都的车马也要出发了。
于青葛而言,除了祝寿,她还是作为皇家新妇去面见天子和谭贵妃,是以自然要精心筹备。
罗嬷嬷为她备了各样精巧之物,有精细靴鞋,诸色丝绸,还有珍异珠玉,也包括来自绀梁的各样土仪,四时玩具,细画绢扇并销金裙缎等,都是新鲜花样,是可以随手送人的。
除此之外,因为路途遥远,车马慢行,她的各样用具,诸如帐幔器具,珠宝首饰,以及交椅衣匣等,也全都装进车马带着了,如此一来只她一人用具便足足用了两辆马车。
待到出行时,青葛在罗嬷嬷以及众侍女的陪同下上了金凤辇,这金凤辇比寻常檐子更多一些花样,都是刺绣龙纹,并用剪花的棕榈叶围护住,且有紫色团盖,帐幕遮挡,翟羽以及彩色丝帛,那是寻常人所不能享用的。
待到上了金凤辇,却见这辇车出奇宽阔,入眼雕纹都是龙螭,各样器具齐全,比如唾盂,水罐,缨绋和金花等,而辇车中的座椅更是舒坦,绣百花软锦的背垫,还带着恰到好处的脚踏。
不说别人,便是那总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有大见识的罗嬷嬷,都不免叹息:“到底是皇家的辇车,和寻常车马就是不同。”
青葛安然地坐在百花软锦座椅上,将两只脚放在脚踏上,略后仰,顿时觉得确实舒服。
当王妃真好。
很快这车马便起驾了,罗嬷嬷好奇,掀开锦帘往外看,却见仪仗整肃,装束华丽,随行车马浩浩荡荡,几乎望不到头,更有绣着“宁”的大旗在前方飘飞招展,尽显气派。
罗嬷嬷又仔细看了一番,这宁王府的马车是有数辆,首尾以铁索衔接的,一辆马车就如同不同的房间,这辇车后面还有一处所在,是侍女们用的,那里必然是狭窄局促,不过侍女们可以在那里休息,这样不至于搅扰了贵人。
罗嬷嬷有话要说,便对青葛使了一个眼色。
青葛明白,便让众人先回去歇息吧:“可以先小憩片刻,若有什么需要,再叫醒你们。”
众侍女听了,自然感恩戴德,她们也知道路途遥远,能抓紧时间休息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是王妃娘娘对下人的体恤。
待到众人下去后,罗嬷嬷眯着眼,仔细打量了这辇车的棕牛皮隔层,确认自己和王妃说话不会传出去后面,这才压低声音道:“娘娘,你怎么还带着云喜?”
青葛慵懒地靠在软椅上,脚尖悠闲地在脚踏上轻踏着,听到这话,并不在意地道:“带着她怎么了?”
罗嬷嬷叹:“我看这就是一个狐媚子,也和崔姑姑一样,惦记着勾搭殿下呢!”
青葛:“是吗?真的吗?”
罗嬷嬷看她那表情,觉得不对,怎么一脸惊喜的样子?
她狐疑地看着青葛:“你什么意思?”
青葛:“那不是很好吗?”
罗嬷嬷一噎:“好?”
青葛笑了笑,便压低声音给她分析其中利弊:“你看,殿下是你家娘子的夫婿,是不是?”
罗嬷嬷不悦地道:“是。”
这么好一夫婿,可惜娘子非惦记着别的,以至于让这王三啃了头份。
那可是俊美矜贵的皇室童子鸡,便宜了她!
且如今他们倒是打得火热,那童子鸡宁王估计该品的滋味都品到了,享受了那人间至欢的夫妻之情,以后和自己娘子不知道还有没有那心思。
罗嬷嬷想起这个便有些无奈,她也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娘子啊!
青葛又道:“殿下总是和我搅和在一起,你家娘子不是亏了吗,若是殿下能够雨露均沾,再多寻几个女子,反正是妾,每个人沾的雨露少了,得的宠爱少了,你家娘子若想胜过这些妾,不是轻而易举?”
这话说得实在是绕,罗嬷嬷想了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蹙着眉,不太理解:“可是那云喜,凭什么要成全她?”
青葛叹,语重心长:“做人呢,好歹大方一些,正经王妃,若是真图个贤惠,难道不该给殿下预备个伺候的?”
罗嬷嬷还是不懂:“我不明白,殿下在床榻上竟如此不济,你非要把他往外推?”
青葛摇头,无奈:“这舟车劳顿的,难道你不累吗,你若累,那我也累,若是能让云喜分担一二,我图个身上清闲,你不是也清净了?”
罗嬷嬷恨铁不成钢:“这种床榻之宠,岂能轻易让给别的女子?我看云喜长得模样齐整,回头得了宠,殿下只一心惦记着她,你又该如何?”
青葛心想那能如何,她倒是轻松了。
不过这话她自然不能说,她只是道:“好歹图个贤名。”
罗嬷嬷突然哼了声:“你不过是想偷懒罢,你当这十万两是白拿的?”
青葛无奈:“……”
她深吸口气,摇头:“你说得对,十万两呢,我活该被他日日睡。”
罗嬷嬷无可奈何:“你说话轻一些,若是让人听到,还能了得!”
一时又不免叨叨:“你便是金钗锦衣,也脱不了你粗俗,行伍出身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青葛懒得理会,享受地仰躺着,她甚至还故意自脚踏上翘起脚。
罗嬷嬷:“你既接了这活,哪有推脱的道理,况且宁王容貌俊美,我看在床榻上也不是腊枪头,你哪里委屈了?”
青葛不想和这罗嬷嬷讨论床事,直接道:“罢了,我认命,我安分,我伺候殿下,殿下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罗嬷嬷神情缓和,哄着她道:“也不是说非要逼你,若是殿下喜欢哪个丫鬟侍女,我们可以安排,但他若是没喜欢,我们实在不必把到手的宠爱往外推。”
青葛听着,心想理是这么理,不过……
她问道:“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再过些日子也要两个月了吧,我的三万两可准备好了,如今莫先生何在?”
提起钱,罗嬷嬷便笑了,这是她可以拿捏青葛的:“娘娘,这钱自然是缺不了你的,慢说莫先生不至于诳了谁,就是我这里,掌管着娘娘的嫁妆,如今想拿出三万两,也是易如反掌。”
青葛:“这倒也是。”
想想她直接大方拿出来给暗卫的金首饰,很是阔绰了——多给几次就更好了。
罗嬷嬷:“娘娘凡事还是得想开一些,多侍奉着宁王,总归不会亏了。”
青葛:“……行。”
其实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自己既然接了这个活,也只能认了。
她是生来的贱籍,知道自己终归是要卖的。
可以卖技艺,卖武艺,自然也可以卖身,更可以卖脸面。
其实有什么不同吗,都是卖!
她也懒得和这罗嬷嬷揪扯这个,回头见机行事就是了。
当下她道:“罢了,让我歇息会,晚间估计下榻在随云山的驿站——”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叹息,又是随云山呢。
她叹道:“我得养精蓄锐准备好侍奉了,不能养精蓄锐,我是伺候不来的,你也知道,他需索无度,我哪行呢。”
罗嬷嬷一时语塞,待要说什么,想想只能罢了。
其实宁王实在是万中选一的男子了,能得这样的夫君,就偷着乐吧,结果这女子可倒是好,竟仿佛很嫌弃的样子。
也不知道宁王到底看中了这女子什么,应该是和自家娘子相似的容貌吧。
这时候车马继续前行,青葛坐在软椅上,罗嬷嬷坐在旁边藤凳上,藤凳终究有些硌屁股。
罗嬷嬷幽怨地看了眼坐软椅的青葛,撇了撇嘴,叹息:“其实你这身子一看便不是娇养出来的娘子,实在是太过硬朗了,男人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
青葛半合着眼睛养神,听到这个,只随口敷衍道:“是啊,宁王为什么对我如此痴迷呢,我也很纳闷呢。”
罗嬷嬷略想了想,道:“谁曾想到呢,这宁王竟是个童子鸡,这种男子,哪里知道正经女人家的柔软,倒是把你当成宝,你竟然还不知足?你这样的身份,若不是有了这样机遇,宁王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青葛微合着双眸,调整自己气息。
她是真怕自己一时收不住,直接把罗嬷嬷捅一个对穿啊。
她还是利用暗卫的身份,再狠狠多挖她一笔钱吧。
等事成之后,再左右开弓给她两个耳刮子。
她这么调整了一番气息,发现自己体内残毒基本消散了,如今内气畅通,整个人都舒坦起来。
如此她心里倒是痛快了,她的功夫未必是天下第一,但是轻功出神入化,将来有一日便是事情暴露,亡命天涯,她也能活命。
这时候,罗嬷嬷突然想起什么,道:“这里距离夏侯家不过百里,你到时候和殿下说话,可以略表现出思乡之情。”
青葛:“知道了。”
这么说着,她缓缓地收了气息,略掀起垂帷,望向车窗外。
此时春光明媚,一行车马走在官道上,在大批侍卫开路之后,是宁王。
宁王今日一身浅紫长袍,越发衬得他颀长挺拔,此时他正和旁边侍卫说话,低声吩咐着什么。
青葛便看到,他那长袍在这侧身时略收紧,显出劲瘦的细腰,而长袍布料也顺着肌肉纹理走势,勾勒出一段精悍窄瘦的弧度。
她静默地看了一会,便要收回目光,谁知道这时候,恰好宁王侧首看过来。
他背着光,看不清什么表情,不过青葛却感觉到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这时候,突而有一阵风带着不知什么花的香味,就这么扑面而来。
她的心中便有些异样,不过到底是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却去看外面街道上的热闹。
正这么想着,突觉有人纵身一跃,跳到了马车上,之后,马车便被揭开了。
宁王略一弯腰,进入了马车。
他身形过于挺拔高大,如今进来马车,虽是略弯着腰,不过依然给这马车带来强大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马车本是女子乘坐的,如今宁王过来,那自然是要见王妃,旁边罗嬷嬷和侍女等便稍微退后,就此回避了。
宁王径自坐在了她身边。
这样的一个男人,他不用说一句话,他只是坐在这里,便让人感觉到强烈的存在感。
青葛便觉,他虽然没说话,但她已经感觉到了。
最近不知怎么,他欲念颇为强烈,便是这么坐着,她都能感觉到他散发出的强烈气息。
于是原本还算宽阔的辇车,顿时局促逼仄起来。
青葛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萦绕。
其实宁王并不喜沉溺后宅,他觉得那是没出息的男人才干的事。
不过如果是自己的王妃,那又另当别论。
王妃是如此娇美动人,她望着自己的眼神中有小钩子,挠着他的心,于是他到底放弃了骑马,在大庭广众之下径自钻到了这妇人才乘坐的马车中。
如此行径,看在属下一众人眼里自然心知肚明,不过宁王对此并不在意,甚至很是光明正大。
这时候,那些嬷嬷侍女都刻意回避了,马车的垂帷是落下的,上等的六重纬,似有若无地随风轻荡。
车马在清脆的铃铛声中有条不紊地往前走,车内光线朦胧。
宁王视线落在青葛脸上,他看着她那被蒙上了一层晕红的小脸,问道:“刚才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是有什么事吗?”
青葛别过脸,继续望着窗外:“倒也没什么,就随意看看。”
宁王俯首过来:“你看了我好几眼。”
语气笃定。
青葛听着,心想他倒是想得挺多的。
确实看了好几眼,但她在想自己的心事,就是无意识看看而已。
不过这话不想解释了。
宁王看着她面上薄红,这么满意地端详一番后,便低头细细吻她。
这吻很是浅淡冷静,就像品茶,浅尝罢了。
青葛其实是有些排斥,刚才和罗嬷嬷那么说了一通后,心里便有了诸般念头,头绪混乱,自己也说不清楚。
宁王垂着眼睫,自然感觉到她的僵硬,不过却恍若未觉。
他直接捏住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将她手牵过来,覆上。
青葛便很突然地被烫到了,她这才知道他已经这样了。
因为气息太过稳定,他的吻也是那么居高临下游刃有余,以至于这让她万万不曾想到。
这个男人太过于不动声色,哪怕她作为枕边人身份,依然不能窥探他的心思。
只说崔姑姑一事,他显然对她有些试探的心思,试探她是不是别有用心,试探她如何处置这件事,是不是够资格打理宁王府后宅诸事,以后是不是可以陪他共进退。
他对她显然已经有了男女之间的喜爱,但是这种喜爱还不足以让他彻底消除疑心,敞开心怀接纳她。
青葛望着上方紫色篷顶虚无的一处,心里想,或许他也在挣扎。
他看上去性情不羁,行事肆意妄为,但其实克制忍耐,也很懂得取舍。
就算往常他再高傲孤冷,再看不惯寻常女子,但作为男人,他还是有属于男人本能渴望的,但是他身边一直没人,其实这就是在克制。
克制自己的渴望,不让自己为女色所迷惑,他在藏书阁遇到云喜,或许也曾惊艳于她的才貌,但终究认为对方只是寻常女侍,便也不曾有过进一步。
为什么会沉迷于自己的身体,因为他以为自己是夏侯娘子,是他的王妃,是他可以尽情放纵的妻子。
这时候,宁王终于放开了她。
放开她后,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望着窗外。
青葛散漫地坐在那里,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
崔姑姑,不行。
云喜,行。
他觉得云喜好看,而这段时间根据她的观察,可以看出来云喜是恋慕宁王的,只是她到底书香门第出身,要些脸面,知道羞耻,只能勉强藏住自己的心思,不敢做什么。
其实是极好的一姑娘了。
就青葛自己来说,她想帮帮云喜,成全她。
哪怕给宁王做妾,只要是正经妾,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若她能得一男半女,那更是享用一生,对于一个罪官之后,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她这么想着时,便听到宁王道:“你不问问孤,为何突然进入辇车中?”
青葛收回思绪:“为什么?”
宁王:“孤已经没办法骑马了。”
青葛听着,疑惑,终于看向宁王:“为什么?”
宁王凉凉地看她一眼:“你说呢?”

他说, 你说呢。
很长的一眼看过来,那双眼眸犹如上等的歙州墨,明明深重, 却浓酽欲滴, 挥洒间别有一番动人。
青葛望着这样的宁王,不太能理解地道:“可是我不懂。”
宁王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摇头叹道:“我怎么娶了这么一个不透气的傻王妃。”
青葛一听, 辩解:“殿下,我又不会骑马,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宁王锋利的眉眼便透出无奈。
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青葛:“那你就告诉我吧。”
宁王:“不行, 自己想。”
青葛很无奈:“我困了, 想睡一会, 睡饱了再继续想吧。”
宁王:“才上车就困?昨晚没睡好吗?”
昨晚他忙于公务, 回来晚, 回来时她早睡了。
早间时候, 他起身时, 她还未醒,总之她睡得比他多。
青葛自然是忙着练功打坐, 不过她不能说, 她只是懒懒地瞥他一眼,道:“殿下你是男儿家, 又是舞枪弄剑习惯了的,更曾经走过大江南北, 自然不懂闺阁女子的苦楚,我平日哪里出过门?出门舟车劳顿, 我都累死了。”
宁王听着这话,倒是意外。
他拇指托着下巴, 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是孤失于考虑了。”
青葛听他这么说,倒是意外,一时看过去,却见那双幽深的黑眸好像过于认真了。
他当真了,此时的他倒是很好骗。
仿佛有些笨…
她轻哼了声,道:“既如此,那我要歇着。”
宁王:“你睡一会吧,我搂着你,这样你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
青葛越发没想到,他突如其来的体贴让她不太适应。
宁王看她不说话,挑眉:“之前不是说,喜欢我抱着你睡,这样睡得踏实,怎么,你只是哄哄而已,其实根本不是?”
青葛陡然记起,这是她在藏书阁说的话,随口撒个谎而已。
他记性倒是一个好的!
她红着脸道:“后面嬷嬷和侍女都在呢。”
宁王并不在意:“那又如何,难道本王不可以搂着自己的王妃吗?”
青葛到底是道:“好吧,那殿下抱着我。”
宁王轻笑了声,手掌一伸,便利落地将她搂在怀中。
他胸膛宽阔,怀中气息清冽好闻,有淡淡松香,青葛倒是喜欢。
宁王道:“我们一起歇会。”
说着,他将扶手放倒,又将脚踏抬起,于是这座椅便成了一张小床,竟可以躺着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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