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暗卫by女王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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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
青葛想着,大户的夫君自然也是大户,既如此,说不得家中能有什么珍稀药材。
她可以弄来,不动声色地为自己调养身体,兴许就能解毒了。
这样还能省了自己的银子!
就在这时,莫经羲果然为她弄来了灵药,竟是七香冰肌散。
这让青葛有些意外。
要知道七香冰肌散为医宗南之涌独家调理之秘方,据说能清热散结,祛除疵瘢,润泽颜色,能让八十老妪焕发新颜。
昔年天子宣召南之涌入宫,请他为后宫贵妃调配七香冰肌散,南之涌拒绝,天子再次请求,南之涌才勉强答应。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只调配了七盒七香冰肌散,皇室得了这七盒七香冰肌散,视若珍宝,只分给贵妃以及皇室宗亲家眷。
结果如今,这莫经羲竟然送来了一整盒七香冰肌散。
青葛看着那七香冰肌散,神情淡定:“这是什么?”
莫经羲:“这个叫七香冰肌散,涂抹在你身上伤疤处。”
他笑了笑:“能让你肌肤如雪。”
青葛便不再问了:“好。”
她之所以知道七香冰肌散,是因为宁王,宁王有一盒七香冰肌散,是皇上御赐的。
而她作为一个军户之女,是不该知道七香冰肌散的。
七香冰肌散果然是有些用的,在用下去第一天的时候,青葛毫无察觉,用下去第二天的时候,她感觉身上的肌肤开始发痒,开始蜕皮,蜕下的那层干皮下,略显粉红的肌肤慢慢显露出来。
莫经羲看着她的背:“很好。”
青葛:“等我洞房时,应该摸不到什么痕迹,但颜色会和周围肌肤不一样。”
莫经羲:“这也没什么,你不要让他看到。”
他神情很淡:“你可以害羞,一个害羞的新娘子,哪怕她的新婚丈夫也看不到她身上的肌肤。”
青葛点头,赞同:“对,我害羞。”
莫经羲抬起眼,看向她:“你——”
他一时竟笑了:“你知道什么是害羞吗?”
青葛看着他:“我当然知道。”
莫经羲:“比如?”
青葛眨眨眼睛:“你看我。”
莫经羲:“嗯?”
他这么看着的时候,突然发现,她清澈的眼神柔软起来,玉白的面容逐渐泛起红晕来。
她低低地开口道:“莫先生,刚才你那样碰我的后背,我确实很害羞,我……”
她欲说还休,语调和之前完全不同,变得很低很软,尾音像是有一把小钩子,钩挠着人心。
莫经羲的心狠狠一荡。
他不眨眼地看着眼前的青葛,甚至有瞬间的恍惚。
青葛眼睛璀璨犹如含了一汪清泉,她无辜地看着莫经羲:“你为什么不说话?”
莫经羲陡然醒悟过来,猛地后退三步。
他素来冷静的眸中泛起狼狈。
之后,他倒吸了口气,看着青葛,神情凌厉:“你在做什么?”
于是青葛的温婉柔软便消失了,她变得清冷凉淡。
就连说出的话,都有着春日碎冰一般的清脆和坚冷:“我在扮演你家小娘子,像吗?”
莫经羲慢慢收敛了原本外泄的情绪。
他沉默了很久,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最后终于道:“像,太像了。”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不过他还是轻易着了她的道。
她很会演。
青葛其实早有预料,如今不过是确认自己的猜测罢了
一个闺阁女子,却身患疾病,以至于不能出嫁,要用另一个女子来代替自己去和夫君圆房,瞒天过海。
又有什么宿疾是确认无疑刻意在几个月后恢复的?
这世上女子有哪一个愿意让别的女子代替自己拜堂成亲,她对那俊俏夫君没半点念想?
种种疑惑之下,答案只有一个,那女子心中另有所爱。
她对自己的夫婿并不在意,至于她所谓的宿疾,不过是怀有身孕罢了。
几个月之后,她顺利生产,等身体恢复,便重新回来做她的千金,成就她的美好姻缘,如此,既遮掩了她婚前失贞,又能保下这桩婚事,可谓是两全其美。
而能和这样的小娘子成亲的,身份必然也是贵重,那种男子自然不会沉溺于闺阁,夫妻之间相处并不多,到时候又有身边的嬷嬷丫鬟帮着掩饰,兴许还真可以瞒天过海。
为了确定自己的推测,青葛才故意试探了莫经羲。
看来莫经羲也已经拜倒在那位小娘子的石榴裙下。
说不得那小娘子怀下的孩子便是他的,他才愿意为这件事如此奔波。
不过这些显然和青葛并没有关系,她只需要确保拿到自己的银子就是了,到时候事了拂衣去,一切都与她无关。
等她顺利瞒过那小娘子的夫婿,一切稳定下来,拿到第二笔三万两后,自己必须寻寻一个机会回去千影阁,和叶闵好好谈谈,借着这次寒毒侵体,她要正经退出千影阁。
到时候再视情况而定,看看要不要再继续做这桩买卖,拿到最后三万两银子。
————若是情况有变,那最后三万两干脆不要了,直接跑。
她唯一需要遗憾的是,这张真正属于自己的面孔,既然用来做了这样的勾当,那是再也不能露面了。
她的余生只能用伪装的面孔。
不过倒也未尝不可,本来她也并不习惯用现在的这张面孔。
以一张假面示人,她心里反而更觉稳妥。
连着七日的时间,青葛一直被留在这随云山的别苑之中,每日学着各样规矩,并大量记忆着这家子的各样规矩。
其实这些规矩她都懂,她有四张面孔,每张面孔根据衣饰妆容不同又能伪做出不同的样子,要她模仿一个千金小娘子倒也易如反掌。
不过她还是专心学着那些规矩。
一直到第七日,莫经羲再次出现了。
莫经羲望着此时的青葛。
竹庐旁的一抹翠竹正随了山风摇曳,而她穿了一身如雪长衫,身姿娉婷,就那么含笑站在柴扉前。
那混合了山中清新气息的风吹过,银白色的薄雾袅袅而动,雪白长袍随风翩飞,纹路逶迤犹如流水。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女子,她正对着自己笑,唇畔翘起,美眸犹如一泓清水,让他看得挪不开眼。
青葛优雅地抬起手来,那双手此时已是皓肤如玉,修长柔美。
她拈着一朵红艳艳的山花,垂着修长羽睫,薄唇微启。
莫经羲屏住呼吸。
之后,他听到她的声音:“一万两,准备好了吗?”
这一句话,莫经羲所有的遐想和绮念便烟消云散了。
眼前这个女子,终究不是她。
莫经羲面无表情地自袖中掏出一张牛皮纸信封,直接扔给了青葛。
青葛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十张四合钱铺的银票,每张是一千两。
她满意:“好,下一笔,圆房后。”
莫经羲探究地打量着青葛:“你不会后悔吗?”
青葛:“我为什么要后悔?”
莫经羲盯着青葛那张脸。
眼前这女子像极了他家小娘子,小娘子那么美,她自然也是美的。
之前她麻衣木钗,只觉得骨相像,但并不会觉得太美,可是如今稍做打扮,却已经是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甚至眉眼间已经有了小娘子那清雅的傲气。
这样的女子,凭着容貌未必不能寻一良配,如今却愿意为银子而代人成亲。
他若有所思,到底问道:“你没问过,我家小娘子是什么人,你也没问过,你将嫁往谁家,难道你不好奇吗?”
青葛听着,困惑了。
她该好奇吗?
也许该?
于是她看着莫经羲,道:“我好奇,很好奇,求你告诉我吧。”
莫经羲额头抽动了下,之后道:“我家小娘子复姓夏侯。”
青葛很好奇的样子:“嗯?”
莫经羲:“绀梁夏侯氏。”
他说完这话,便看到青葛终于有反应了。
青葛:“绀梁夏侯氏的小娘子?”
莫经羲颔首:“是。”
青葛:“那,那——”
她确实意外了。
绀梁夏侯,出自姒姓,传闻夏王少康将庶子无余封在绀梁,主持禹之祭祀,从此无余这一脉改姓夏侯,世代居于绀梁。
至如今大晟,夏侯氏盘踞绀梁一带,冠冕相袭,堪为绀梁无冕之王,地位尊崇,便是当今天子见了那夏侯氏家主都要礼让三分。
竟是这样的名门望族。
于是这一刻,青葛清楚地意识到,幸亏是自己。
若换一个人,五个月后,必死无疑。
莫经羲笑着道:“王三娘子,你有什么可说的?”
青葛望着莫经羲脸上的笑,缓慢地道:“我觉得——”
莫经羲:“嗯?”
青葛:“十万两,我要少了。”
青葛真正替换了那夏侯家小娘子,是在这日的黄昏时候。
暮色之中,驿站院墙旁的花木一簇簇地动着,青葛被带入那驿站中的后院,沿着那抄手游廊,低着头往里走,这么走着间,便见又有一行人簇拥着一女子往外走。
青葛不曾抬头,不过眼角余光却看到了那女子。
她和自己差不多身量,不过身形柔弱,走起路来犹如风拂弱柳一般。
廊檐下的灯笼发出幽暗的光,她一袭乌发垂下,半遮住面庞。
不过在那乌发掩映间,隐约可见那眉眼,果然和自己如今的面孔有几分相似。
那女子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过来,似乎有几分打量的意思。
两个人的视线在这朦胧暮色中短暂相接,之后那女子在众侍女簇拥中,便已经匆忙擦肩而过。
青葛收回心神,想着那女子的身子,纤细柔弱,暂时看不出是否如自己猜测的那般有了身孕,便是有,估计月份也很小。
这让青葛对接下来的夫家越发期待起来了。
能让夏侯家不得不嫁的,是什么人?
当今大晟天下三十二州府,四大名门望族,除了夏侯家还有温家,南家和时家。
这四大望族世代通婚,如今夏侯家的夫婿,估计就是另外三家了?
青葛想起莫经羲轻易便能拿出的那七香冰肌散。
七香冰肌散为南之涌独家不传之秘,而南之涌出自苍邳南家,难道这女子的未来夫婿竟是苍邳南家?
青葛摩拳擦掌地兴奋起来。
通过这桩好买卖,她可以拿到一大笔银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他们存着坏心,那她就抢。
反正属于她的,她拿的心安理得。
但拿到银子并不意味着她可以自己调配出什么灵丹妙药,那些上等调养的妙药是需要一些罕见药材做引的,寻常人便是拿着银子也未必能买到。
但是四大名门望族,他们必然是有的,特别是南家,南家南之涌那一支世代行医,他们家必然有许多外面见都没见过的珍稀药材。
自己可以寻个由头,借着这夏侯家小娘子以及南家少奶奶的身份,设法从他们家多挖一些好药材补给自己。
运气好的话,顺便连这体内寒毒都给解了。
当然了,她万万不能让人看出她中了毒,不然无法解释堂堂夏侯家小娘子怎么会中她这样的寒毒。
这么想着,她已经来到夏侯小娘子的寝房。
迎上来的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神情严肃,衣着华丽讲究。
青葛一看便知,这是罗嬷嬷,这位罗嬷嬷是从小看着夏侯小娘子长大的,如今自然会陪着夏侯小娘子出嫁。
罗嬷嬷此时也在看着她,她打量了青葛半晌,最后终于屈膝一拜:“奴婢见过小娘子。”
夏侯小娘子生在寒冬,出生时恰一场大雪,是以夏侯小娘子名夏侯见雪。
青葛经过这七日的急训,如今扮演这夏侯见雪已经驾轻就熟,自然而然地便代入其中。
那罗嬷嬷显然是知道其中根底,不过彼此心有默契,从未提过假扮一事,大家心照不宣。
除了罗嬷嬷,夏侯见雪身边还有四个陪嫁侍女,分别是寒梅,雾柳,月桂和风竹。
不过这几位侍女是不知道这其中秘密的,所以对她们也要小心隐瞒。
按照莫经羲的计划,在路途上先瞒过她们,她们若不起疑,她便已经成功了。
除了这四位侍女外,还有其他侍女仆妇,那些就不足为惧了。
青葛当晚,先在几位侍女的服侍下沐浴过了,不过沐浴时,她可以避开了几位侍女的视线,不曾让她们看到自己的后背。
七香冰肌散果然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神药,她才用了这几日,身上疤痕就已经消淡,几乎看不到了,只是后背上的疤并不好除,如今纵然蜕皮,但新长出的肌肤颜色太过雪嫩,和周围肌肤色泽略有差异,所以还是要瞒着几日,不能让人看到。
好在有罗嬷嬷帮着掩护,一切还算顺利。
到了第二日,青葛便按照原本的行程,跟随着这送嫁的队伍继续沿着官路往西而去。
根据这送嫁的方向,青葛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有些道理,往西去的话,应该就是苍邳南家了。
她盘算着,如果能当苍邳南家几个月的少奶奶,她可以多捞点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日,她正坐在送嫁的马车中,突然间,听闻前面传来马蹄哒哒哒声。
之后便听到外面鞭炮声响,顿时明白,这是迎亲的人马到了。
她坐在马车中,微合着双眸,状若闲散,却在倾听着外面动静。
外面先是几声寒暄,确认身份,之后便响起噼里啪啦的炮仗声,炮仗过后,却有笙箫乐鼓之声响起,排场讲究。
不过——-
她于那诸多声响中,却捕捉到了似曾相识的语调。
她不动声色地撩开垂幄,抬起眼看向远处。
目光所及,她便看到了迎亲队伍中那为首的男子。
那男子高坐于马上,一身佛头青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眉眼端肃,威严沉稳。
看到这男子时,青葛的心狠狠一沉。
这个人叫温正卿,是她顶头上司宁王殿下最倚重的王府大管家。
所以,这夏侯见雪要嫁的人,是谁?
她不敢细想。
第4章 人算不如天算
春日的阳光自层层叠叠的轻纱垂幄中洒落进来,青葛的手边还备了铜暖手炉,不过青葛却感到丝丝寒意自后背涌起。
她端坐在那里,面上不见波澜,心里却想起莫经羲说的话。
莫经羲说,他家小娘子的夫婿二十有三,相貌俊美,是无数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还说他性子不好……
而她的主人宁王,年二十有三,为天子第七子,配金戴紫,矜贵无双,今封在宁地,为宁王。
他生得昳丽绝艳,风姿如玉,传闻他十四岁时,宫廷画师为他画像,历时三日后,却突然掷笔叹息,道,七殿下龙章凤姿,天质自然,非我等凡世俗笔所能描摹。
但就是这样的宁王殿下,他性情暴戾,高傲冷漠。
青葛十四岁便为宁王府暗卫,也曾数次护卫在宁王身边,回忆往日种种经历,实在一言难尽,那可不是一个“性子不好”能说清楚的。
其实当暗卫本是好差事,奴籍的孩子一生注定供人差遣,永无出头之日,甚至连自己的子女都将生生世世为奴。
更不要说青葛还是一个孤儿,她生来就是一无所有。
她这样的人,能有机会进入千影阁,经受苦训学有所成,千影阁于她也是莫大的恩情了。
但在宁王手底下干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譬如青葛这一身寒毒,如今细想,其实是因了那日宁王审问叛徒,当时青葛便在外面护卫,谁知道等宁王走出水牢时,他突然问起青葛轮值一事,那一日和青葛一起轮值的白栀因故告假,青葛便为他替班,宁王问,青葛便也如实回答。
谁知道宁王沉着脸,很是不悦。
青葛并未做辩解,宁王又问日常诸事,因白栀告假匆忙,青葛确实是不知的,不能一一回答,宁王冷怒,认定青葛弄虚作假欺上瞒下,便按照千影阁阁规,鞭一百。
青葛恰身上有残毒,鞭一百后,旧伤复发,寒毒入侵体内,她就成现在这样了。
宁王此人,是天家的玉叶金柯,他的生母又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的谭贵妃,他一母同胞的皇兄已贵为储君。
这样的天皇贵胄,他生性傲慢,目无下尘,又有什么人能被他看在眼中。
青葛也是万万没想到,她才离开不到一个月,天子竟然匆忙为宁王赐婚,要迎娶这夏侯家小娘子夏侯见雪。
其实就夏侯家的门第来说,世家望族,便是匹配天家子也并不逊色,这桩婚事倒也是一桩良缘,可这夏侯见雪却搞这么一出……
当然这和青葛无关。
宁王戴几顶绿帽子也不是她能操心的,现在关键是她该怎么办?
让她去代替夏侯见雪嫁宁王,那她还不如直接毒发身亡好了。
青葛便一直寻觅着机会逃跑。
她现在已经从莫经羲这里拿到一万两,其实一万两也不少了,节俭一些后半辈子的花销就在这里了。
小命要紧,她得跑。
不过如今这温正卿的迎亲队伍已至,看起来并不好跑。
那温正卿出身龙禁卫,是昔日大内六大高手之一,是宁王最倚重的大管家。
如果换做以前,青葛不曾中毒,以她的功夫,悄无声息地在温正卿眼皮底下逃走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现在,青葛并无把握。
况且温正卿这次的迎亲队伍还带了宁王府三百名亲卫,那都是温正卿一手培养出来的高手。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青葛小心谨慎,一方面要配合那罗嬷嬷继续伪装成夏侯见雪不能露出端倪,一方面又想着寻觅机会逃跑。
她观察着温正卿一行人的轮班,顺利找到了其中可以利用的漏洞,便准备趁着星夜时逃之夭夭。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打算施展自己计划时,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宁王府得到消息,黄教恶徒计划趁宁王大婚借机闹事,于是宁王府便派了千影阁三位暗卫过来,护卫准王妃的安全。
三位暗卫……
青葛就这么看着自己昔日的手足同行陆续来到,守护在自己身边。
她安静地垂下眼睛,默默地将自己逃跑的计划掐死了。
暗卫受训中会历经重重关卡,每一重关卡都会涉及到暗卫彼此间的较量,可以说青葛曾经和绝大部分千影阁的暗卫交过手,她很清楚这些暗卫的实力,明白此时的自己是不可能胜过他们的。
她若是不曾中毒,也许凭着自己傲视千影阁的轻功绝技,还可以偷偷溜走,但是现在中毒了,功夫大打折扣,她就别想在三位暗卫的看护下全身而退了。
现在她最大的奢求就是,不要被拆穿。
如果说,她原本觉得自己扮演那夏侯家小娘子的把握是十成十,那现在,身边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外面是王府大管家温正卿,前面她即将迎上自家主人宁王殿下,她这把握几乎已经为零了。
而更可怕的却不是这些人,而是千影阁阁主叶闵。
叶闵,他见过自己的本来面目,也是这世上唯一见过自己本来面目的人。
青葛想到这里,忍不住抬起手,覆在自己额上。
自己万万不能让叶闵看到自己的相貌。
虽然本来暗卫青葛和夏侯见雪确实长得像,但是当青葛没干这种冒名顶替勾当的时候,这顶多是一个巧合,并没什么,她光明正大坦荡无愧。
可一旦干了亏心事,这就是破绽,就是线索,就很容易引起叶闵怀疑了。
也就是说,如今自己必须在昔日同袍、温正卿、宁王以及叶闵的眼皮底下,好好扮演这夏侯见雪,不要被拆穿。
一旦被拆穿,夏侯家和宁王闹成什么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一定会被第一个拿来祭刀,逃也是没法逃的,就算侥幸逃了,她也得被千影阁暗卫追杀一万年。
这时候,孟嬷嬷照料着她上了榻,她弯下腰,探入锦帐中,低声问道:“小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青葛望着孟嬷嬷那张绷紧的面皮。
她的脸总是绷得紧紧的,扯紧的面皮泛着不太正常的红,且很薄,像是一张脆弱到一扯就破的纸。
那张过于绷紧的脸总是让青葛疑心她是不是也用了易容术。
不过她曾经留心观察过,排除了这种可能。
所以这是一个天生有着一张紧绷面孔的嬷嬷。
这让青葛想起宁王府中的崔姑姑,就挺像的。
对着这盯着自己的孟嬷嬷,她无声地摇头,抬起手示意她退下吧。
在床榻旁的帷幄垂下后,青葛才敢无力地摊在床榻上。
她的打算中,确实是想挣一笔银子,之后趁着叶闵对自己心中有愧,离开千影阁,从此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但是如今看来,人算不如天算,她这是一脚踩到了深渊中。
爬都未必爬得出去了。
嫁到南家从而攫取大量灵丹妙药的美好梦想破灭,反倒陷入这随时会被拆穿的威胁中。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青葛也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演。
如今的好处倒是也有,无论是宁王府还是温正卿,还是这些暗卫,甚至她即将面对的宁王以及叶闵,好歹都是老熟人了。
就连宁王府对她来说都是熟门熟路,宁王府各处殿宇上有多少根梁,哪根大梁睡起来更舒服,她都一清二楚。
青葛甚至盘算着,等到了宁王府稍微安顿下来之后,众人松懈了,她便可以设法以自己的身份去见叶闵,看看千影阁那边的安排,说不得能找到计划,想一个两全之策全身而退。
打定这个主意后,她也安心了。
这几日在宁王府众侍卫以及三位暗卫的保护下,迎亲队伍顺利地沿着官道过去禹宁,这么走了五六日,终于快要抵达禹宁边界。
这其间青葛一直留心观察着那三位暗卫,揣度着他们的身份。
大家虽同属于千影阁,但是因为千影阁的规矩特殊,以至于他们纵然一起受训数年,并一起为宁王效力,可从来不知道对方身份面目。
是以哪怕同为暗卫的青葛,也需要通过他们轻功的身法,吐纳气息的习惯,守卫时的习性,以及彼此之间偶尔的手势暗语来研判他们到底是哪位。
连着几日的留心观察,青葛终于辨别出这三位的身份,一位是池亭,一位是万钟,另一位却是白栀。
青葛也没想到,白栀竟然来了。
她四岁那年被前任千影阁阁主带入阁中,和三十二名奴籍犯人之后一起经受考验。
这些孤儿在经过层层选拔之后只留下两个,一个是青葛,另一个就是白栀。
那个时候,他们还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候青葛叫三十七号,白栀叫三十八号。
在之后十年的光阴中,三十七号和三十八号一起受训,经历了重重考验,终于在十四岁那年出阁,被阁主领到了宁王面前求赐名。
那时候宁王正在下棋,见到他们进来,便随手拿了一本医书看了眼,于是便扔出两个名字,青葛和白栀。
于是三十七号成为了青葛,三十八号成为了白栀。
——后来,沉默寡言的白栀曾无意中提起,他认为白栀这个名字是给青葛的,青葛的名字才该是他的。
青葛很惊讶,白栀竟然说出这种话,看来是非常在意的了。
可……青葛,白栀,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区别吗?
白栀当时看了青葛一眼,强调说:“可是我很黑,我怎么可以叫白栀。”
青葛便陷入了沉默。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时她和白栀虽然是伏地跪着,但她确实可以感觉到宁王的心不在焉,他只是随意那么一指罢了。
兴许,真错了?
不过谁知道呢,反正后来宁王对于他们的名字也并未质疑过。
青葛怀疑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起名的这件事了。
想起昔日,青葛揉了揉太阳穴。
约莫五六岁时,青葛便不曾以真面目示人,便是苦训时,都是麻巾蒙面,白栀也是这样,所以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但其实并不知道对方的相貌。
不过白栀熟悉青葛,两个人相识十四年,对彼此的动作气息都了如指掌。
是以青葛知道,她必须格外小心,绝对不能大意。
第二日,一行人马进入怀禹山,翻过怀禹山后便是禹宁的地界,确切地说就是宁王府的地盘。
宁王府已经派了第三批人马过来,朝廷礼部官员也已经抵达。
一时旌旗飘扬,鼓乐齐鸣,青葛在朝廷礼仪官员的引导下,换乘特为她备好的红漆五彩马车,车上装饰华丽,有嬷嬷和宫娥伺候在一旁。
青葛不动声色地自车窗往外看,却见车前两行人马,执着数十面朱旗,又有穿了紫衫的侍从,腰挎铜锣鼙鼓,执旗敲鼓。
更有那宫廷禁军侍卫,都是手执短柄银刀,华丽威严。
不过在这庄重肃穆之中,青葛却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淡扫过远处,就在前方黄锦刺绣的大旗下,那个身着鸦青长袍端坐于高头大马上的便是温正卿,他脊背挺直,神情凝重,一看便是如临大敌。
而就在暗处,十几名暗卫也已经布下重重防护,暗中戒备。
青葛略默了下,便收回了目光。
她觉得挺有意思,她兢兢业业为暗卫四年,如今倒是轮到别人替她操心了。
傍晚时候,车马抵达驿站,此时又有朝廷礼部官员前来,送来了催妆花髻、销金盖头以及画彩钱果等。
罗嬷嬷便过来道:“娘子,莫先生来了,要商议今次的回赠。”
青葛:“回赠?”
她虽然学过许多杂项,也很有些见识,但是未曾经历过谁家成亲,不懂这些。
罗嬷嬷便解释道:“如今王府送来了花髻盖头以及彩果等,按照习俗,我们应该回赠以金银双胜御、罗花幞头、绿袍、靴笏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