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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卫by女王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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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自然喜欢, 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罗嬷嬷趁机提出,说想出去走走,说娘娘怕殿下见怪,让她不必跟着。
青葛便答应了。
答应过后,她又跑去见了叶闵。
去见叶闵的时候,她略犹豫了下,想着如果这次他有什么暗示明示,那自己就直接点,赶紧还人情报恩。
不过叶闵神情平淡,竟丝毫不提上次的种种,反而是问起如今王妃的种种。
青葛便说起罗嬷嬷贿赂自己的事,叶闵蹙眉,正色道:“那你应了便是,不过暗中跟随,如王妃娘娘有什么异动,随时向我禀报,我再择机和殿下提起。”
青葛便有些为难:“殿下那里如果问起呢?”
叶闵:“殿下如今沉迷女色,对王妃过于偏宠,若他知道了什么,只怕打草惊蛇,你我若这能查出什么,我们再禀报殿下吧。”
青葛道:“好。”
叶闵又嘱咐了几句,青葛便要告辞。
谁知道就在青葛转身时,叶闵突然道:“青葛。”
青葛听闻,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叶闵略垂着眼睛,并没看她。
她疑惑:“阁主?”
叶闵睫毛颤了颤:“没什么,你去吧。”
青葛望着叶闵略显苍白的面容,默了片刻,心里有所感。
这就是暗示了。
她略吐了口气,给自己一点勇气,之后径自回到叶闵面前。
叶闵眼神淡淡地看过来:“怎么了?”
青葛认真地望着叶闵:“阁主,我——”
她言语顿了下,想着怎么开口。
这是叶闵,千影阁阁主,是一手把她调教起来的
人,可以说,自己的技艺处事,全都有他的痕迹。
这样一个人,是上峰,是师父,甚至是一个抚养者。
青葛并不在意贞洁,这件事比起性命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所以她觉得她可以。
但是她发现,她很难把叶闵看做一个“美貌郎君”。
其实如今想来,她和宁王的最开始也是尴尬而艰难的,现在只是慢慢适应了而已。
她垂下眼睛,让自己不要去看叶闵的眼睛,把他想象成一棵树,一座山。
之后,她才郑重地道:“阁主,其实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没问题。”
叶闵睫毛掀起,意外地看着她,仿佛有些不明白。
青葛见他这样,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高深莫测,至少在这一刻,自己掌控了主动权。
这种感觉也不错。
于是她直视他的眼睛,缓慢地道:“你对我生了男女之情,是不是?”
这个问题如此直白,以至于猝不及防的,叶闵脸上微微泛红。
苍白的脸庞,那抹红晕便格外惹眼,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暧昧风情。
一个阴郁沉默的男人,没有血色的肌肤,看上去脆弱削瘦,却是千影阁的掌控者,拥有深不可测的功力,以及无情残酷的性情,是她仰视和畏惧的人。
可是现在,冰封的冷漠有了裂痕,他透出一丝属于人的情绪。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眼睛中看着的,不是夏侯见雪,都是青葛,三十七号青葛。
这让青葛心底泛起一丝波澜,她突然期待起来,甚至兴味盎然。
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曾经用那么残酷的手段训练她,在她用手指头死死扒住石窟边缘树根时,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手指头掰开,让她绝望地坠入毒蛇蠕动的蛇窟中。
现在,他竟然对自己这样的三十七号动了男女之情?
她唇边露出一抹笑,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道:“阁主,我说对了,是吗?”
叶闵望着青葛的笑,那是胜券在握的笑,她在自己面前掌握了主动权。
这让他并不适应,甚至有些苦涩的失落。
他别过脸去,乌黑的睫羽垂在苍白而薄淡的下眼睑处,之后微吐出一口气,低声道:“你误会了。”
青葛盯着他抿起的薄薄唇瓣。
他面容雪白,就连唇色都比一般人浅淡,就像蒙上一层薄霜的花草。
她开始好奇,他在床榻上是怎么样的,这样的人会失控吗,会低吼吗,会沉迷吗?
这种想法让她几乎当场想做点什么。
打碎他该死的冷静,让他失控,让他大吼,让他疯狂,让他再也不是那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叶闵。
于是她笑了笑,再次开口,声音变得格外缭绕:“阁主,你说…我误会什么了?”
叶闵的视线落在一旁墙上,那里有一幅字画。
他没有看青葛一眼,让自己盯着字画那略有些泛黄的纸张。
只是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却让人不由自主去想象,他甚至仿佛闻到了什么香气。
再次开口,他声音艰难晦涩:“青葛,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葛却步步逼近:“那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请我吃小食?你不就是想讨好我吗,你想和我做男女之事。”
她语气特别肯定。
这直白得话语让叶闵眸底泛起一丝狼狈。
他缓慢地将视线落在青葛脸上,看着她脸上的兴味和笃定。
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她说起来没有任何属于女子的羞涩,就好像这件事只是杀一个人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点燃她情绪的点,不在于男女之爱,而在于,她可以掌控自己了,她要把自己踏在脚底下捏碎。
他略抿了抿泛白的唇,用很轻的声音问道:“你非要这么说吗?”
青葛:“不然呢?你不就是这样想的,不然你想要什么?”
于是叶闵便不说话了,就那么沉默地望着她。
青葛只觉,那双素来冷静寡淡的眸子中,似乎有些萧凉的意味,就像秋日时走过郊野,却看到浓雾弥漫湖面,沁凉萧瑟,悲哀而无奈。
这是一个陌生的叶闵。
然而青葛却认为,机会来了。
她不再说废话,走上前,直接握住了叶闵的手腕。
叶闵生得削瘦苍白,不过他的手腕却颇为硬朗有力。
青葛知道,这双手的主人,在他年轻时候曾经意气风发,他年少成名,曾经得多少人的艳羡仰慕,可惜天妒英才,他瘸了腿。
只是瘸了腿而已,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他却离开了皇都那是非之地,过去了禹宁,孤独而安静地守在千影阁,成为暗不见天日所在的掌控者。
也许过于高洁孤傲的,容不得一点瑕疵,便更容易折断。
而晚照或者自己这样的,反而更有韧性,可以不要脸面,不要贞洁,为了能活下去,怎么都行。
因为她们本来就一无所有,只剩下自己的身体。
一具身体,可以是一把刀,可以是一个玩物,也可以是一道佳肴。
她握着叶闵的手腕,抬眼望着他,用自己学过最为妩媚动人的眼神,诚挚而动情地道:“叶闵,你不想和我试试吗?”
叶闵雪白面容泛着奇异惊人的红晕。
他眼底晦暗难测,望着青葛,用一种紧绷到几乎颤抖的声音道:“试什么?”
青葛:“叶闵,男女之间的欢愉,你不知道吗?可以让你生,让你死,让你欲罢不能。”
叶闵瞳孔微微收缩,他略眯起眼,声音轻而危险:“哦,青葛,你知道?”
青葛坦然地道:“对,我知道。”
她轻笑了下,用充满魅惑的声音道:“你和我试试就知道了,阁主,这个世间不只有千影阁,还有许多其它的,可以让你着迷的。”
叶闵却陡然挣脱了她。
青葛诧异,所有的热情全都稀碎。
他竟不曾着了她的道!
再看时,叶闵眸底尽是寒意:“你试过了,什么时候的事,那个人是谁?”
青葛挫败,不能理解:“是谁有那么重要吗?你也一把年纪了,你竟如此天真吗?”
叶闵冷冷盯着她,锋锐冷冽。
青葛并不在意地道:“阁主,我已经十八岁了,我这个年纪若是寻常人家,说不定孩子都有了,我寻一貌美郎君,享受人间至欢,这有错吗?”
叶闵的五指缓慢地并拢,攥紧,指骨发白。
他盯着青葛,磨牙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竟如此——”
他薄薄的唇,吐出两个鄙夷的字眼:“随便。”
青葛听着,越发惊讶:“阁主,可是晚照有过很多男人,这些不都是你命人教她的吗,你可从来没说过她随便。”
晚照估计都睡了八十个了!!
叶闵眯起眼,一字字地道:“你们不一样。”
青葛好笑至极:“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不一样,有什么不同吗?都是低贱的奴籍,杀人放火卖笑卖皮肉,谁就比谁高贵清白了?你说我随便,你从来没教过我怎么叫不随便,你只告诉我,命最要紧,什么时候都要活着。”
为了活着,有什么不能干的吗!
叶闵骤然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扳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来。
对此,青葛温驯至极,没有丝毫反抗,她抬着眼,清亮的眸子就那么坦然地望着他。
近在咫尺的两个人视线相对,呼吸萦绕,青葛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眸底的幽暗阴森,他下颌绷紧,咬着牙,似乎要将什么撕碎。
显然他被她的话激怒了,像是一头被人刺痛的兽。
对此,青葛一脸平淡,她不知道叶闵竟然是这样的,太装了!
难道他以为,她可以平心静气和他装傻装天真风花雪月?
那是高门闺秀才会干的!
她在宁王面前装,装了这么久早累了。
叶闵急促的呼吸喷洒在青葛脸上,他阴森森地咬牙道:“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叫什么,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青葛:“不知道名字。”
她漫不经心地补充说:“只是随便玩玩而已,干嘛要知道名字。”
叶闵神情便僵了僵。
青葛看着叶闵,叹了一声,无奈地道:“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这种事。”
叶闵合上眼睛,
微吸了口气,之后,有些颓然地放开了青葛。
青葛得了自由,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下巴有些疼,希望不要留下淤痕。
叶闵再次看向青葛,神情异样,甚至仿佛有些恍惚,他喃喃地道:“是我的错,我错了。”
青葛却不想听这些,她不觉得谁错了,平心而论她是感谢叶闵的。
所以哪怕时至今日,在生死攸关的大事面前,她依然会挡在叶闵面前,可以为叶闵生为叶闵死,但是涉及到男女之情,她确实没太多情绪。
她以为他们可以是简单一点的男欢女爱,各取所需。
对于这点,她也有些挫败:“阁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想那么多,你试着放轻松,享受享受男欢女爱,这不挺好的吗?”
叶闵眸底异样苦涩:“你——”
他摇头,颓然地道:“你出去吧。”
青葛有些不甘心,总觉得自己事情没做成,半途而废,放在那里也是一块心病。
于是她望着叶闵,试探着道:“阁主,我是认真的。”
叶闵手指尖都在颤:“认真的?那你之前呢?你和——”
他艰难地咽下自己冲口而出的话,到底是道:“那你之前怎么可以随便?”
青葛一脸诚恳地道:“我和那个男人就是随便玩玩的,但和你是认真的,他没法和你比。”
说完这话,她突然感觉到,窗外似乎有人。
刚才她和叶闵谈话太过投入,以至于不曾发现。
这时叶闵也发现了。
他侧耳聆听,之后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是宁王。
青葛意识到是宁王时,她也有些无奈。
怎么是他?
不过想想,她和叶闵之所以没发现,是因为寻常人不可能轻易踏入这里,两个人没防备,再加上两个人情绪太投入,以至于对宁王的到来全然不知。
偏偏宁王是能自由出入叶闵住处而不被暗卫拦下的,所以就这样了…
他听到什么了吗?
她有些心虚,不过很快自我安慰,听到也没关系,他不知道那个“随便玩玩的男人”的男人就是他。
叶闵很快收敛了情绪,给了青葛一个眼神。
毕竟训练有素,且多年默契,青葛也迅速恢复冷静,略点头:“属下先告退了。”
说完,她也就微低着头,匆忙出去。
出去时,恰好看到宁王。
宁王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外,气度雍容,神情坦然。
青葛无声地对宁王见礼,宁王淡看她一眼,略颔首,便不再说什么。
上次宁王斥责青葛后,两个人再不曾见面,如今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宁王来说,怎么调教好这个暗卫是叶闵该做的,而如今无意中撞破这小暗卫对叶闵所说的言语,一时也是——
他略挑了挑眉。
青葛身形一跃,径自离开,宁王却是气定神闲地迈入房中。
于是他便看到了神情明显有些不自在的叶闵。
他有些戏谑地笑道:“叶阁主,本王也不是有意要偷听,本王只是不曾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投入。”
他过来时,这里的暗卫侍卫自然不敢阻拦,他就这么进来了,谁曾想,却听到小暗卫这样的言语。
啧啧啧,这虎狼之词。
叶闵神情紧绷,木然地道:“没什么,这件事不用提了。”
宁王却很想提提。
他长叹一声:“叶闵,你这样子不行。”
叶闵垂下长睫:“哦?”
宁王收敛了笑,道:“本王之前提议过的,你若当时应了,何至于让别人占了先机,你倒是凭空在这里酸。”
叶闵艰涩地别过脸去,闷闷地道:“殿下,罢了,随她吧。”
宁王无奈扬眉,待要调侃叶闵几句,不过却想起自己的王妃。
他眉眼顿时萧条下来。
男女情爱这种事,终归让人有些惆怅。
他发现自己其实也不能幸免。
青葛施展轻功回去宁王的府邸,在回去的路上,她并不避讳被人看到。
她现在重新随护王妃的话,还是要偶尔以暗卫青葛的身份露面,让大家意识到她一直围绕在王妃身边,一直是存在着的。
不过在这么行走间,却想起刚才叶闵的种种。
他可能有些失望,不过青葛也没办法,只能说,他想要的自己确实给不了。
宁王那里,她如今已经太过煎熬。
想到这里,她脚步停了下来。
其实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宁王有男女瓜葛,更不曾想过,叶闵会对她示好。
这在她心里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可冒犯的权威,不可逾越的高山。
她第一次见到他们是四岁那年,那时候,她只是被豢养的菜人,因为太瘦,暂时苟活。
那天,在大雪天中,在雪和泥的脏污中她和两条狗抢食,却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
她紧紧攥着才抢来的糙米糕,睁大眼睛,警惕地看过去,便看到了站在雪地中的一行人。
那是叶闵陪着太子以及还是皇子的宁王在巡防边境。
十四年过去了,她的人生中经历了许多事,她也曾经挣扎在生死边缘,但她至今依然记得当时的那一幕。
耀眼的阳光洒落在雪地上,让那明洁的雪白纯粹干净到了极致。
只有一块破布裹着瘦弱身体的她仰着脸,好奇地望过去,当阳光自蔚蓝的天际透射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她的人世间。
她才四岁,那么稚弱幼小,那时候的她眼里只有那两只瘸腿瞎眼的狗,她拼命和它们争抢少到可怜的粗食,又拼命地想让自己晚一些被宰杀。
在她心里,孩子和狗早晚都是要被吃掉的,只是多活一天少活一天的区别。
直到那一刻她才隐隐意识到,并不是这样的。
当想到这些的时候,青葛扶住了一旁的老树,让自己的额头抵在树干上,粗糙皴裂的树皮带来额头些微痛意,她回想着往年的种种。
她感谢皇太子,感谢宁王,也感谢叶闵,是他们给了她机会,让她脱离了她原本愚昧无知为人鱼肉的人生。
她还记得太子伸向自己的手,那双过于温柔修长的手。
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在阳关的照射下,仿佛发着金光。
这在她心里便是入世的仙人。
青葛在额头些许的痛感中,自喉咙发出一声喟叹。
那时候,他们所给与的一切几乎犹如天赐,她感激涕零,顶礼膜拜,她愿意效忠,效忠一生一世。
她愿意为他们去死。
在犹如炼狱一般的苦训中,她麻木的意识也曾经滋生出豆蔻情思。
她喜欢宁王的兄长,当今皇太子,他霞姿月韵,松风水月,世间无双,她愿意用她贫乏词汇中所有的赞誉之词来形容他,没有人能和他媲美。
当然,也许最初她对皇太子说不上喜欢,只是仰慕,是向往,是对温暖的渴望。
毕竟这是跃入她苍茫贫匮世界的第一抹暖色。
本来那种仰慕会随着她的长大而褪色,也会随着对这个世间更清醒的认识而消淡。
可后来那仰慕化为了恋慕,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皇太子早已经娶妻几年了。
太子妃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其父为武安侯,母为信国公府嫡长女,生得蕙心纨质,雅思清妍,端庄娴静,性情也最是温柔良善。
可青葛曾经用阴暗的眼神盯着太子妃,试图证明太子是错的,他选的这个太子妃不好。
一直到有一日,她看到皇太子妃行经一处园圃,却看到花树下有一雏鸟,那雏鸟显然才出生不久,毛都不曾长,瘦弱丑陋的样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皇太子妃却并不嫌脏,她捡起来,捧在手心里,怜惜地抚摸着,让人取来饭食,她一点点喂它,哪怕鸟粪脏污了衣裙也不会恼。
那一刻青葛懂了。
这个世上有人沽名钓誉,有人道貌岸然,有人念一千遍
佛经敲一万次木鱼却依然虚情假意心肠歹毒,但是青葛知道,皇太子妃不是那种人,她是一个善良柔软的人。
那样的温柔善良是自小被父母疼宠,是不曾缺过衣食,是被泼天富贵滋养出来的。
她和皇太子是一种人,他们冰清玉粹,雪胎梅骨,他们是再相配不过的好人。
从那日起,青葛的心思便彻底消散了。
永远不可能属于她的,她便不再去惦记,他们那么相配,合该成就神仙眷侣。
时至今日,再见皇太子和太子妃,她心中已无任何波澜。
只是她不曾想过,阴差阳错,有一日她会以别人的身份和宁王有了这样的牵扯,更未曾想过,叶闵会对自己生出男女之间的念想。
最初相见时,青葛只记得叶闵是一个“大人”,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大人”是多大,只觉得他很高,笔直笔直的,挺拔修长。
如今回想,十六岁的他其实是一个飞扬洒脱的少年,一身劲装,手持长矛,是最飒爽的英姿。
之后再见是四年后,最初她并没有认出他,是后来知道他昔日的阅历才慢慢知道,当初和皇太子以及宁王在一起的少年便是叶闵了。
叶闵曾经是一战成名的少年悍将,在一次残酷的伏击战中,他身受重伤,残了腿,之后自请进入禹宁。
至于宁王——
青葛吸了口气,她伸出手来,撑在老树干上,之后缓慢地让自己站直了。
无论是叶闵还是宁王,他们两个都是压在她心坎上的一座山,她终究会想起最初,想起那个过于清冷雪白的午后,想起他们望着自己的眼神,居高临下的,怜悯的,像是高居于云端的仙人俯瞰着挣扎在苦海的世人。
他们生得再是昳丽绝艳,性情再是温柔体贴,对她再是恩重如山,曾经的一切依然在她心里,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烙印。
最初,明明矜贵讲究到极致,却依然愿意对着脏污卑贱的她伸出手,冲她温煦笑着的,是皇太子。
如今叶闵的示好,不过是看中了美貌的皮囊罢了。
可以效忠,可以卖命,甚至可以一夜风流。
其它的,不可能。
至于宁王——
青葛扯了扯唇,笑了下。
青葛适时露面,找了罗嬷嬷,稍微露出了宽松的意思,可以让她们出去,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罗嬷嬷感激不尽,粗暴直接地塞给她一个金坨子。
她掂量了掂量,足足三十两的金子。
她如今这差事也是一个刀切豆腐两面光,可以在罗嬷嬷这里揩油,也可以在宁王那里讨赏,还可以从叶闵那里落一个尽忠职守,谋求一个户帖。
总之自己一个人把王妃暗卫的活,把把监看被监看的都演了。
这个世间也许有她就够了。
罗嬷嬷买通暗卫青葛后,自然是很有些得意,先找王妃青葛炫耀一番自己的能耐,之后很快便安排起来。
这里到底是皇都,不是禹宁,处处安插有夏侯家的耳目,罗嬷嬷行事自然方便。
没多久,恰好海上番国的使者来皇都,进贡了什么孔雀,火鸡以及倒挂鸵鸟等,这些都是寻常闻所未闻的,到时候这些珍奇异兽会自皇都天街经过,一时之间皇都百姓纷纷外出观看。
罗嬷嬷便趁着这个机会,一番布置安排,以外出游玩为由将青葛带出王府。
不得不说,青葛看着罗嬷嬷这么一番,不免心生敬佩,她想自己之前到底小看了她。
待事情了解,自己务必万分小心,不能着了罗嬷嬷的道,不然只怕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个人观看了那番邦进贡的珍奇异兽后,便在侍卫的保护下过去一处茶楼。
莫经羲已经侯在这里,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罗嬷嬷出去茶楼外面望风,青葛径自进去见了莫经羲。
已经一个多月不见,莫经羲看上去神情间有些疲惫,他以手支额,就那么打量着进来茶室的青葛。
青葛毫不客气,径自落座,望着对面的莫经羲张口便道:“三万两,准备好了吗?”
如果说之前青葛多少还得供着财神爷,现在,在她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只想说,给钱。

青葛认为自己是有理由对莫经羲横鼻子竖眼的。
毕竟最开始他也没说到底是代嫁到哪一家, 如果她早知道是宁王府,她是一定不会接这份差的。
看看,她已经沦落到什么狼狈地步了!
她上下欺瞒, 背叛了宁王, 欺瞒了叶闵,甚至还仿佛开始学会随便。
她原本是多么单纯的一个小暗卫啊!
在她经历了这么多后, 她看到莫经羲, 只有无情的两个字:“给钱。”
莫经羲惊讶地看着她,之后上下打量一番, 终于道:“王三娘子, 你如今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青葛冷笑:“我经历了这么多, 能和以前一样吗?”
莫经羲显然已经听罗嬷嬷提起了, 他安抚道:“辛苦你了。”
青葛:“废话少说, 你先给钱。”
莫经羲叹了声, 摇头:“你急什么?”
他这话音刚落, 青葛一把刀直接架到了莫经羲脖子上。
凉森森的刀, 藏在青葛袖中,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拿出来了, 直接切在莫经羲脖颈的肌肤上。
莫经羲抬眼看过去, 他知道,但凡眼前这女子手一抖, 他这里便会有鲜血迸溅而出。
他开口道:“你别急,我给你银子, 银子就在我袖中。”
青葛收回来短刀。
莫经羲当即从袖子中掏出来银票,双手递给了青葛。
青葛数了数, 一张银票三千两,一共是十张。
她脸色稍缓, 道:“找我有什么事?”
现在七万两银子到手了,按说她可以跑了。
可她还有暗卫这个职位,还有叶闵知道自己的真面目。
她没法跑。
但是她当然不能让莫经羲知道,所以她可以更理直气壮一些,可以用这个拿捏拿捏莫经羲。
莫经羲:“也没什么,知道你经历了许多事,所以问候问候你。”
青葛:“放心,还没死。”
莫经羲赔笑,之后道:“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青葛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之后道:“期限是五个月,我已经熬了两个月,后面就这么混着就是了,反正你们夏侯家的公子已经和千影阁接头了,双方把手言欢开始共商大计了?”
莫经羲蹙眉,狐疑地看着他:“这你都知道?”
青葛冷笑:“所以接下来,夏侯王妃到底活着还是死了,也不是那么要紧的吧?”
莫经羲:“话不能这么说。”
青葛:“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莫经羲:“你要如何?”
青葛:“我不要如何,我不想干了,剩下三万两,你们想找谁找谁,我七万两到手,天地任我逍遥,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说完,她抬脚就走。
莫经羲沉着脸:“站住!”
青葛挑眉,笑看着他:“怎么,杀人灭口吗?”
莫经羲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你是有些武艺在身的,甚至还是一个高手。”
青葛:“嗯。”
对此,她也不想隐瞒。
不过千影阁暗卫神出鬼没,如果她可以在宁王和叶闵面前瞒天过海,那区区莫经羲便休想窥破她的真实身份。
莫经羲:“不过我想告诉你——”
他眯着眼睛,盯着青葛:“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有几分武艺,你若想就此逃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青葛知道莫经羲并不是狂言妄语,夏侯家若想捉一个人,那个人绝对不可能逃掉。
惜他们就是这么不幸,就是遇到了她王三!
遇到了宁王嫡系,千影阁暗卫。
莫经羲:“在大晟这片国土,夏侯家也许不是最顶尖的门阀,但是得罪夏侯家者,夏侯家族必尽全力诛杀。”
青葛听此,无畏一笑,直接将手中的刀放到了桌上,锋利的薄刃磕在紫檀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笑着道:“可以,你完全可以这么干,那我干脆不跑了,现在,请你干脆一刀杀了我,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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