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暗卫by女王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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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看都没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罗嬷嬷叹了一声:“娘子,我已经打听过了,宁王殿下的府中并没有其他女眷,说起来也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确切地说,连个通房都没有,在这门亲事之前,宁王房中最动人的雌性也许是廊檐前飞着的雌鹊儿。
青葛:“所以?”
这都没什么稀奇的,宁王此人,孤高冷漠,目无下尘。
他就不是正常男人。
她跟随在宁王身边四年,自然也见过有女子仰慕宁王,对宁王投怀送抱。
对方也是官家贵女,结果他直接轻轻一扯,扯坏了对方的衣裙,让对方就那么捂着前面跑出去,让人围观了一路。
那家觉得他玷污了那女子清白,要他负责,他直接无情地嘲笑道,她已声名狼藉,却痴心妄想做我的王妃?如此浪□□子,她也配吗?
从此后,京中贵
女提起宁王,全都瑟瑟发抖。
当然了也有宫娥以及侍女往上扑的,宁王眼睛中都是鄙薄,直接认为对方身份卑贱,痴心妄想,全都滚。
不滚就统统杀了。
想起这个,青葛再次回忆起她和宁王这几次的男女之欢。
如果宁王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夏侯家贵女,只是他手底下身份卑微不见天日的暗卫,怕不是直接吐了。
当然,吐了后会直接把她碎尸万段。
然而罗嬷嬷却还在絮絮叨叨:“这殿下也才二十三岁,年纪轻轻,血气方刚,身边怎么可能没女人呢?洞房他便要了你两次,可见男人嘴上说不喜欢,其实也是个贪色的,这两天他确实忙着,如今好不容易抽出功夫来,忙里偷闲,还不是眼巴巴过来你这房中,这么短的时间,他匆忙忙为了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吗?”
青葛淡看她一眼。
突然有种想直接让她消失的冲动。
是给她一巴掌直接扇死,还是刺一个对穿?
罗嬷嬷没多想,又继续道:“对这种贪色的男人,枕头风是最好吹的,你到底是要拿捏住他……下次他来的时候,你记得嘴巴甜一些,多说一些软和话,一定要设法拢住他的心,这样子我们的日子都好过。”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青葛小腹处:“若是能为殿下生个一男半女,你腹中的血脉便是夏侯氏和皇家的血脉,那身份自然尊贵,到时候……大有可图。”
青葛按捺下心中的杀意,笑了笑:“我知道,嬷嬷,你说的这些我明白。”
罗嬷嬷:“虽说殿下府中没别人,不过娘娘还是要小心提防着——”
说着,她看了看窗外,压低了声音道:“提防着崔姑姑,我看崔姑姑二十岁,其实年纪也不是太大,她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如今放在殿下身边,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娘娘还是得早做打算。”
青葛自然不耐心听这些的。
对崔姑姑,她了解,太了解了。
崔姑姑每年都会随着宁王进皇都,也都会过去见谭贵妃,崔姑姑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宁王的房中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
要烦恼的也是夏侯娘子,而不是她,她那十万两要做的事都谈得明明白白,可不包括帮她们对付崔姑姑。
除非加钱!
她在心里一个冷笑。
罗嬷嬷便也笑,笑得意味深长:“娘子,我这里倒是有些法子,是怎么在床榻上 伺候郎君的,你如是想知道,我慢慢教你。”
她说着,补充了句:“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说,若你能生下宁王殿下的子嗣,从此母凭子贵,你身份再不一样了,是不是?”
青葛听着,却是挑眉,侧首打量着罗嬷嬷。
罗嬷嬷感觉她眼神不太对,疑惑。
青葛:“罗嬷嬷,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
罗嬷嬷听着喜上眉梢:“既如此,娘娘你——”
青葛:“可是,这关我什么事,我才不管这些,这已经超出了十万两的责任范畴!”
旁边罗嬷嬷便愣了。
青葛:“下次提这些前,记得拿着银票。”
罗嬷嬷:“……”
她深吸口气,用嫌弃又忍耐的眼神看着青葛:“娘娘,你可真行。”
就没见过这么钻到钱眼里的女人!
她还待要说什么,谁知道府中孙管事和崔姑姑却过来了。
说是一起过来的,要拜见她这个女主人,顺便呈交这次皇都赏赐。
于是青葛和罗嬷嬷休战,两个人很快摆好姿势,这才请孙管事并崔姑姑进来。
于罗嬷嬷来说这自然如临大敌,毕竟她人在后宅,那什么千影阁什么暗卫什么王府大管家和她打交道的机会很少。
但是这孙管事和崔姑姑怕不是要日日交道,她显然要为她家夏侯娘子扫平障碍。
是以崔姑姑一进来,她便盯着崔姑姑看,眼神可以从对方身上挖洞了。
不过青葛却懒得看,她有些倦怠地垂着眼,一脸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
其实她总觉得宁王命人打在自己身上的一百鞭有崔姑姑的推波助澜,甚至自己身上的毒,或许和崔姑姑有关。
而究其原因,是青葛无意中撞破一个秘密,贵妃娘娘的秘密。
她并不认为贵妃娘娘猜到了,但是当那一百鞭下来,当自己竟然沦落到成为废人的时候,她开始怀疑了。
她想,她终究疏忽大意,小看了谭贵妃。
想到这里,她终于抬起眼,扫了一眼崔姑姑,却恰好崔姑姑也在打量她。
四目相对间,崔姑姑恭敬地颔首,之后从容低下头去。
显然崔姑姑是有恃无恐的,不过这也正常,她在宁王府的地位确实非同一般。
崔姑姑本是谭贵妃身边的女官,是最受倚重的,也是行事最本分的,她长得并不算多美,但是清秀耐看,来到宁王府三年,本分规矩。
所谓的本分规矩是,不曾肖想过宁王。
宁王对男女之事颇为厌烦,对于投怀送抱者鄙薄至极,是以这崔姑姑谨守本分,宁王对她倒是倚重信任,又因她是自己母妃身边的人,多少会敬着些。
显然,她并不怕夏侯家嫡女——宁王妃对她不满,她有恃无恐。
青葛别过眼去,满心都是厌厌的。
一定是宁王的行事让自己不舒服,连带着他倚重的人她都看不顺眼了。
这时候,孙管事和崔姑姑都上前拜见了,并自报家门。
青葛懒懒地倚靠在软榻上,翻看着崔姑姑呈递上的名册,问道:“在府中几年了?”
孙管事恭敬地道:“小的之前是在中军做事,后来殿下救了小的命,小的从军中退出,这才过来王府,为殿下打理府中诸事,如今在府中已经五年了。”
崔姑姑也提起自己:“奴婢在府中已经三年了。”
青葛:“哦,三年?”
她再次翻了翻名册:“怎么没看到你的名字?”
崔姑姑便解释道:“奴婢因是宫中女官,是以如今依然挂在宫中,只是受贵妃娘娘差遣,过来为殿下料理后宅诸事。”
青葛:“你竟已双十之年,那岂不是要决定去留了?”
按照宫中的规矩,女官干到二十岁就得决定,或者求个恩赐出宫嫁人,一般都能嫁得极好,或者干脆留在宫中,一辈子不嫁了,就这么干女官,指望一个升官发财。
崔姑姑有些意外地瞥了青葛一眼,之后才解释道:“奴婢的生辰在四月,按照规矩,每年二月宫中会对年满二十岁的女官恩赐出宫,二月时,奴婢恰不满二十岁。”
青葛颔首:“如此,便是明年二月了。”
罗嬷嬷听这话,对青葛颇为满意,她嘴上说不会帮忙,但其实已经开始敲打崔姑姑了。
而崔姑姑听得这话,沉默了一瞬,才道:“是。”
她显然是不太甘愿的,想继续留在宁王府,留在这里沉默地守候着,或许就有机会。
青葛见此,也就不提这个了。
她只是稍微敲打下,以后可以利用这“宁王妃”的身份再试探试探,也许能探听出一些什么。
现在嘛,适可而止。
不过此时房间内很有些沉寂,精明的孙管事显然看出些什么,从旁默不作声,装傻。
青葛也不说话,就那么低头翻看着那名册。
她对府中诸人自都是了解的,不过她是暗卫视觉,关注的是各人的功夫、习性以及分布等,现在这名册上却不同,密密麻麻记录了各人的俸禄以及补给,有的后面还用红色小字标注着丧亲要抚恤十两银子等。
她看得倒是有趣,像是看到了这宁王府的另一面。
正看着间,崔姑姑终于到:“内廷送来的赏赐,可要现在送过来给娘娘过目?”
青葛淡声道:“拿过来看看吧。”
她想着,既然宁王开了口要给她,她自然不用不客气,无论如何,好歹拿点好东西过来,也算是对自己的补偿。
他那么粗暴,她应该要求加钱,帝王的赏赐就是对自己的弥补。
赏赐单子很快拿了过来,青葛看了看,上面列了诸般名贵物件,金银财宝,她大致扫过后,又发现了一些滋补之物。
她多少有些兴趣,想着可以设法要过来,谁知这时,就看到其中有一件,竟是杜仲王雄花。
她顿时看得挪不开眼了。
她在千影阁多年,这些年自然见惯了生死,也知道一些稀奇灵丹名药。
据说当年朝中征西大将军身中奇毒,天子下令,命御医穷尽一切办法务必为大将军解毒,之后宫中御医便是用了一个方子来解毒,其实方子并不稀奇,但只是其中用到了一味药,却是杜仲王雄花。
杜仲树为雌雄双株,其中雄花便是杜仲雄树开的花,这种花本就是稀罕药材。
不过若是一般的杜仲雄花,虽珍稀,但还不至于无处可寻,而这杜仲王雄花,却是生在巴蜀深山中一棵千年杜仲树上的雄花,据说那棵树生在层峦叠嶂之中,乃是物华天宝,十年一开花,雄花轻易不能得。
她若能得这杜仲王雄花,体内寒毒便也有救了。
可是现在她该怎么得到,直接说自己想要?会不会引人怀疑?
青葛想到刚才自己遭遇的种种。
冷血无情的宁王,刚才要和她行事时,那般粗鲁,那般毫无理由,青天白日的,还不是直接就把她压到榻上。
当她躺在榻上凌乱成泥时,他还不是衣衫完整地站在那里,矜贵倨傲,仿佛刚才那个激烈攫取的男人根本不是他。
就这点来说,自己就该要点补偿,这是应得的。
青葛想明白这些,便直接抬手一点,道:“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都给我拿过来。”
她胡乱点的几样,其中便有杜仲王雄花。
崔姑姑看了,垂着眼恭敬地道:“是。”
旁边的孙管事却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是有些为难地道:“娘娘,其它的,你尽可随意调配,不过这一株杜仲王雄花,听起来殿下似乎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
青葛凉凉地看了一眼孙管事:“这什么意思,殿下都说了,让我随意挑选,你给我把清单拿来,却又说不能给我?”
这什么小气的王爷!
孙管事一听,忙道:“这……这也是王爷吩咐的。”
青葛便勾唇一笑,很有些嘲讽地道:“行,劳烦孙管事,现在就把王爷请来,他堂堂亲王,帝王之子,难道还能出尔反尔吗?”
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青葛心里也很快做了打算。
反正这宁王嘛,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自己一味忍让的话,并不能得到什么。如今反正四万两银子已经到手,这甘蔗上最甜最好咬的她吃了。
她再是忍气吞声,熬两个月,也不过是再得三万两,想想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个时候能捞就捞,不能捞自然是赶紧跑。
自己干脆就去找他,就要这杜仲王雄花,他如果不给的话,自己当然不高兴,凭什么不能对他拉下脸去!
青葛认为,自己应该时刻记住,自己不是什么卑微的暗卫,而是夏侯氏嫡女,她应该端起这个身份来和他对着干。
若能要到,她自然是赚了,若不能要到,那就恼一下。
恼了后,她就可以趁机跑出去玩,使使性子,然后趁机浑水摸鱼行事。
当下主意已定,她越发理直气壮,于是便命孙管事准备软轿,她要直接过去天鸿阁去见宁王。
孙管事一听自然吓了一跳,面有难色的样子。
崔姑姑也是蹙眉:“娘娘,这不合适吧?”
青葛听此,淡扫了一眼这二人:“为什么不合适?难道说,我堂堂宁王妃,这府中还有我去不得的?我想见我的夫婿,不可以见吗?”
之后,她轻笑,对旁边的罗嬷嬷道:“罗嬷嬷,你不是已经熟记皇室宗亲间的规矩吗,可记得有这种规矩?”
罗嬷嬷便恭敬上前:“回娘娘,奴婢不曾听过这样的规矩,我们往日在夏侯家,主人便是主人,奴婢便是奴婢,若真有这样的奴婢,早拉出去打了。”
青葛听到“拉出去打”,便想起来自己,莫名挨了一百鞭。
她揉揉额,将这回忆赶紧赶到一边,之后道:“看来我们的规矩有些不同,罗嬷嬷,你赶紧向孙管事和崔姑姑学学规矩吧,毕竟入乡随俗,免得让人笑话了。”
孙管事看得无言以对,这主仆二人可真会嘲讽人。
崔姑姑更是好笑,她当即道:“娘娘说这话,倒是折煞我等,我等哪里敢阻拦娘娘,只是这里不是别处,这是宁王府,宁王府地处禹宁,为边境重地,宁王府中机密重重,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胡乱走动的。”
青葛:“我为王妃,便是王府女主人,难道我身为女主人,这后宅之中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去的地方吗?”
她望着这二人,一字字地问道:“还是说,这是殿下的吩咐,要你们防备着我这王妃?那也行,什么都不必说了,你们把殿下请过来,我还直接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崔姑姑蹙眉,满是不甘愿,孙管事却打圆场,笑着上前禀报,说要过去请示殿下。
青葛直接冷下脸,不容置疑地道:“不必了,准备软轿。”
这一声令下,孙管事和崔姑姑对视一眼,都颇为为难。
青葛也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等着,场中陷入了寂静无声的对峙中。
良久,反而是崔姑姑先开口:“娘娘既执意如此,我们也不好阻拦。”
她看向孙管事:“还是为娘娘备轿吧。”
孙管事怔了下,疑惑地看向崔姑姑。
崔姑姑道:“娘娘的吩咐,你我哪敢不从。”
崔姑姑和孙管事再不说什么,赶紧去准备软轿了。
待孙管事和崔姑姑出去,罗嬷嬷从旁直皱眉:“娘娘,你这是?”
青葛笑着道:“当然是去问罪于王爷。”
罗嬷嬷无奈:“你没看出来吗,崔姑姑可不是好惹的,我听说殿下不喜女色,房中连只雌蚊子都没有,他如今却让这崔姑姑掌控王府诸事,崔姑姑必有过人之处。”
青葛:“罗嬷嬷,你这样精明的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殿下所谓的不喜女色,是鄙薄那些意图谋算他男色的,但对待那些为他鞍前马后的,他眼里可不分男女,只有能干和不能干。”
王府中除了崔姑姑是女管事外,其实千影阁也颇有一些女暗卫,王爷素来都是一视同仁,赏罚分明,不分男女。
罗嬷嬷:“娘娘,这些我自然懂的,但是你看今日,孙管事不想备轿,反而是崔姑姑主动备轿,你说这说明什么?”
青葛故意道:“说明崔姑姑识大体,敬重我这个王妃。”
罗嬷嬷跺脚:“这哪能呢,这分明是给娘娘挖坑,要娘娘往坑里跳。”
她这么说着,见青葛并无反应,想着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她哪里懂这些!
当下便详细解释道:“她故意的,故意让娘娘过去殿下那里,就是要娘娘犯了殿下的忌讳,触怒了殿下,这样以后殿下便会冷落娘娘了。”
青葛:“好像有一点道理。”
罗嬷嬷见青葛赞同,当即越发分析道:“她年纪马上到了,却是不好继续以宫廷女官身份留在王府,要么回去宫中,要么就得嫁人,但是殿下那性子,她也轻易不敢提,唯恐连这个位置都不能得,所以现在也在谋求着一个机会,好留在王府中做个郡夫人。”
显然对于一个女官来说,如果能得到宁王身边郡夫人的身份,于她来说便是想都不敢想的好归宿了。
罗嬷嬷分析得极好,这也是崔姑姑甘愿为谭贵妃所驱使的原因。
不过……
青葛轻笑了下,反问罗嬷嬷:“罗嬷嬷,你要记住,我可是夏侯氏嫡女,是宁王府王妃,是皇家儿媳妇。”
罗嬷嬷一愣,疑惑地看向青葛。
青葛:“我身为夏侯氏嫡女,跑来王府受这种气?我若太过忍气吞声,那才是让人奇怪,你见过这样的世家门阀嫡女吗?”
罗嬷嬷看着青葛那俨然一幅真王妃般的傲气,一时无言以对。
不过想到这样才能装得更像,到底是勉强道:“说的也有些道理……”
很快孙管事准备了软轿,青葛上去软轿,崔姑姑亲自陪同她过去天鸿阁
这王府占地颇广,乍看之下,碧梧翠柳,水木明瑟,其间有亭馆、园圃、桥道等,掩映着湖光山色,看得人心旷神怡。
只是青葛自然明白,这亭馆幽邃,以及这曲廊逶迤,其实都是遵从了奇门遁甲之术,寻常人踏入其中,是万万不能轻易走出去的。
如今青葛坐在软轿中,悉心感受着这府中安防布局,她如今离开这一段,府中诸般防守倒是不曾有什么变化。
不多时,软轿折入一处长廊,沿着长廊往前走,已经隐约可见翠阁红亭,如此走了约莫几十丈,跃栏旁的翠竹越发稠密起来,忽而一个转弯,便见前面一片松楸,而就在松楸之中,见一丹楼翠阁,那便是天鸿阁了。
这天鸿阁看似不过是寻常阁楼,其实机关密布,防守严密。
只如今青葛所能感觉到的,在天鸿阁后面的飞霞楼,以及“工”字覆脊上,便分别有两名暗卫把手着。
自己突然出现,那几位暗卫似乎还互相交换了手势。
青葛略抬眼,在密布的竹林中,精准地捕捉到了他们的动作。
其中一个暗卫在眼前画圈,并指了指耳,做了一个蛇隐的动作。
这暗语的意思是,多留心,保持沉默,不要说话,适当时候可以撤远一些,以免冲撞了主人。
这府中消息传得快,她上软轿的时候,府中当值的暗卫已经知道宁王王妃过来天鸿阁,不过他们并没阻止——从这点来说,这位夏侯氏嫡女在宁王心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宁王也不想彻底得罪夏侯氏,他需要夏侯氏王妃这个名头。
一时这软轿穿过天鸿阁旁边栈道,停在了阁楼下的白玉石台阶上,青葛便下轿。
谁知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
瞬间,她的动作顿在那里。
叶闵出行时一直都是拄着银拐,人都知道他腿脚不便,但是就外人看来,他也只是过于消瘦而已,大家并不能看出他走路的异常。
甚至觉得,其实他根本不需要银拐吧。
可青葛是知道的,叶闵是借助银拐才能保持平衡,才能做到高低不平地瘸,看上去和常人一样。
而这种假象并不是一直能保持着,其实是有破绽的,如果格外留心,会发现他在走台阶时,还是不太平衡的,两只脚的落点不同,右腿明显偏轻一些。
现在,青葛便听到了这种脚步声,这是叶闵特有的。
同时她还敏锐地闻到了檞树叶的香味。
千影阁中有两棵高大的檞树,叶闵总是会坐在二楼的阁楼上,在檞树下抚琴品茗,是以叶闵身上总是带着檞树叶的清香。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冷僻,消瘦,阴冷的男人,身上去总是带着浓郁的清香,让人想起端午时糯米粽子的香气。
于是青葛已经迈出软轿的腿马上收回,之后坐定了。
几乎是在她坐下的那一瞬间,她便看到叶闵自阁楼的台阶走下。
后怕让青葛脊梁骨窜起一阵寒意。
如果不是她太了解叶闵,就此贸然出了软轿,怕不是正好和叶闵打个照面。
叶闵看到自己这容貌,怎么可能不怀疑!
幸好,幸好。
而就在软轿外,侍女正疑惑着,毕竟她已经要出软轿了,却突然退回。
她看着外面日头,灵机一动,当即道:“如今这日头倒是大盛,可曾带了罗伞?”
侍女听着,忙道:“这……倒是不曾。”
崔姑姑看看这天,春日的阳光明媚暖和,怎么就要伞?
这夏侯家嫡女如此讲究?
青葛听到不曾带伞,自然借故发难:“不曾?便是春日的日头也是日头,竟不曾带伞?”
旁边崔姑姑上前,恭敬地道:“既是娘娘要用伞,奴婢这就命人取来。”
当下自然有人匆忙去了,这边叶闵也已经走下台阶。
叶闵的视线缓慢地落在软轿上,他的视线总是过于尖锐,就像一根针,能让人感觉到疼痛。
如今即便是望着这宁王府内眷乘坐的软轿,也没有半分缓和的意思。
他没说话,不过场上众人都知道,他在问这是什么人。
旁边崔姑姑上前,垂着眼睑:“这是王妃娘娘,特意过来寻殿下的,想必是有要事要谈。”
叶闵神情没什么反应,只用平平的语调道:“天鸿阁乃王爷议事之地,后宅妇人,无王爷命令,不许擅入。”
这时候,按说青葛应该出去相见。
但青葛不能出去……
于是这一刻,青葛只能走刁钻王妃路线了。
反正这叶闵此时也确实太过清高。
于是她笑了笑,径自问崔姑姑:“敢问崔姑姑,这是什么人在说话?”
崔姑姑回道:“这是叶闵先生,是殿下麾下得力干将,殿下一向敬重。”
青葛:“哦……”
这声“哦”拉着很长的尾调,意味深长。
这意思很明显不过了。
崔姑姑抬起眼,不动声色地望向叶闵。
叶闵虽是宁王属下,但叶闵有叶闵的清高和傲气,如今叶闵遭遇了这新入门的王妃,他是否愿意下拜?
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对峙无声,周围侍女侍卫等全都低着头,屏住呼吸,免得遭受鱼池之殃。
良久后,场上响起很轻微的声音,那是银拐戳动在地面上的声音。
于是大家便看到,叶闵挪动着上前,微微垂下眼睑来:“属下叶闵见过王妃娘娘。”
青葛便笑道:“得力干将?只是不知道这得力干将是管什么的,莫非专管王爷后宅事的?”
她这么说,自然对这叶闵颇为羞辱。
崔姑姑的视线再次扫过叶闵,看着叶闵的神情,果然见他面上现出不喜,眼底泛着冷意。
要知道这府中除了王爷,还有几位那是轻易不能得罪的,这位叶闵先生算是一位。
偏偏此时青葛又道:“我身为宁王府王妃,新婚燕尔的,怎么,我过来找自己的夫婿,还要听外人的摆布?便是再如何得力干将,你可以上阵杀敌,也可以惩戒宵小,但管不到我后宅妇人想见自己的夫婿吧?”
叶闵一时无言。
他淡扫了一眼软轿:“是我多事了。”
青葛听着叶闵声音,她自然听出他声音中的闷重。
素来不苟言笑的千影阁阁主,宁王麾下第一干将,她从来不敢挑战的权威,此时竟然吃瘪了。
对此,青葛只是淡淡地命道:“扶我下轿。”
她说这话,其实多少也有些赌的意思。
叶闵人在王府,她总是不见叶闵,叶闵早晚会起疑,会感觉到她的躲闪。
现在她干脆这么说,至少不会让叶闵感觉自己在躲闪。
其实自己要下轿,叶闵应该会避嫌,也许就直接离开。
这是向叶闵表示自己的“能见得人”。
但这当然很有风险,万一叶闵当木桩子他就是不走呢?
青葛提着裙子,在侍女的搀扶下,就这么要下轿子。
好在,就在她揭开薄纱帷帘时,却听到外面的声音道:“属下还有要事要处理,先失陪了,娘娘你慢走。”
青葛听此,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叶先生慢走。”
说着这话时,她揭开了帷帘,而此时叶闵也已经迈步离开。
一切不过是弹指间而已。
如果叶闵非要看过来,如果叶闵就是不迈腿,如果叶闵还想和她多说一句,她就会暴露在他面前。
不过兵行险着,她到底是赌对了。
一时青葛在侍女搀扶下,从容不迫下了软轿,下去时,侍女恰好挡住了她的侧脸。
这时候,叶闵已经沿着旁边的花道走过去。
他走到二门处即将拐弯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微侧脸,看了眼王妃。
对方身形纤细柔美,如今略昂着头,提着裙摆,在侍女搀扶中正要拾阶而上。
叶闵平淡地收回视线。
此时的青葛自然明白,叶闵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回首看一眼自己,所以她也格外小心,万万不敢露出自己本来的气息。
她挺直了纤细的背脊,端起气势来,撩着裙摆,缓慢地登上天鸿阁,既贵气从容,又娇弱如柳。
一时上了阁楼,便见有佩刀侍卫候在那里,青葛说明来意,便有人进去通报,很快便得到回话,说是稍等片刻。
之后,便见温正卿并几位王府中要紧人物自书阁中走出,显然他们原本是和宁王议事的,如今知道王妃过来,便先行散了。
这也让青葛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合时宜的事。
不过……管他呢,反正现在就算要败坏,那也不
是自己的名声。
她便不紧不慢地踏入其中,却见宁王正坐在阁楼前,低头翻看着一本书。
他穿着宽大的锦袍,乌发流泻,通体的富贵闲散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