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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卫by女王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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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心中倒吸一口气,当下连忙和鲁侍卫长告辞。
待到离开这鲁侍卫长的视线,她便疯狂直奔郊外。
好在此时因还有人马陆续前往城门,城门并未关闭,她以暗卫身份出了城门,之后一路飞奔狂追。
风声就在她耳边,荒草就在脚下,飞纵而过的数目在她的视角中之留下淡淡残影,她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踏在虚空之上。
可是即使如此,她依然心急如焚。
如果宁王真对小世子施了黥刑,也不是不能去除,是有秘法可以去,就算不去除也没什么,至少孩子还活着!
可是如果扔到山中郊野,如果遇到了什么虎狼——
青葛的心紧紧揪着。
从这个孩子一出生,她便对不起这个孩子。
他身上的残毒是自己传给他的!
若他最后的下场竟是成为虎狼果腹之物,那何尝不是延续了自己昔年菜人的命运,自己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折损了他,那她又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
还有宁王,他凭什么能认错儿子!
若真有个万一,她先杀夏侯见雪,杀罗嬷嬷,杀莫经羲,再杀宁王,之后自己也追随而去吧!
风在耳边呼啸,青葛的心犹如被烈火烧灼,她只能拼尽全力追赶。
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拼命过。
就在这时,她终于听到前方有马蹄之声,伴随着的是马车轱辘之声,她心神一震,连忙加快脚步疾驰而去。
待即将追上时,她催动体内真气汇聚于丹田,足尖一踩树梢,身形暴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前方。
可就在真气在四肢百骸游走时,在她踩着翻飞的夜风轻盈划过长空时,有一道闪电骤然劈入她的脑海中。
于是这一瞬间,灵光乍现,有什么瞬间将她淹没。
身形先于思绪突兀而迅疾地刹住,她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重重地坠在荒草上,足尖几乎没入泥土。
风声停了,体内真气乱撞,她身形依然保持着微微前俯的冲刺姿势,大脑却开始僵硬而缓慢地去捕捉刚才闪过的那道灵光。
之后,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寒意便从脚底陡然窜起,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被强烈担心情绪所蒙蔽的理智回炉,她攥紧双手,快速分析着。
今日宁王回到宁王府,却突然传来消息,小世子的问诊笔录尽数丢失了,其实细想之下这件事本身就有漏洞。
宁王接到小世子后,难道不是应该已经命人检查过小世子并确认这是自己孩子吗?
既如此,那份问诊笔录应该也没什么要紧了。
即使寻到另一个孩子又让他对自己的儿子产生怀疑,那么在问诊笔录丢失的情况下,他应该察觉到事情不简单,甚至怀疑里面有什么陷阱。
他凭什么在这个时候通过仵作和御医匆忙断定哪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并且这么仓促地要对其中一个孩子下毒手!
若万一错了呢?若万一中了别人奸计呢?
宁王或许桀骜不驯,但他从来不莽撞,他心细如发,他谋定而后动。
他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下结论,并迫不及待地要将一个自己原本疼爱的小婴儿直接处死!
况且以宁王往日的性子,便是气急了,也不至于非要对一个弱小的婴儿下手。
便是灭门之罪,这种襁褓之中的婴儿都能免得一死。
当然,更让人生疑的是今日宁王府的种种,一切都太反常了,大张旗鼓地分辨真假世子,大张旗鼓地要将假小世子处死,甚至一向谨慎的鲁侍卫长竟然开始当众议论起宁王的决断,且这件事在侍卫中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这太反常了。
哪怕叶闵再有权柄,他在宁王面前也要俯首听令,他不可能驱使宁王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
所以——
青葛终于想到了一个让人遍地生寒的可能。
今日这一场局,不是叶闵设下的,不是叶闵故意折磨自己,而是宁王。
宁王为自己设
下这一场局。
宁王应该猜到他的王妃还活着。
青葛想起夏侯见雪脸上的点青。
点青……
所以宁王早已察觉小世子脚趾间的印记,多少有些猜测,待到夏侯见雪和罗嬷嬷招供了换子一事,他便马上明白,他的王妃会功夫,且是一位高手,在关键时候对两个孩子再次进行了对换。
于是,他故意大张旗鼓,要鉴真假小世子,之后对外传出误导的讯息,让自己在担忧心痛之下现身,自投罗网。
青葛原本紧绷的身体便一寸寸松懈下来,但在这种松懈后,后背竟渗出湿意,汗水打湿衣袍。
她咬咬牙,连忙追上那行人,匆忙隐在暗处,仔细观察那行人马。
宁王神情冷漠,骑着马,面无表情地往前走,行进速度并不快。
轿子前后簇拥着的有六七名侍卫,看似不起眼,不过就青葛所知道的,那都是王府一等一的高手。
青葛对上其中任何一个,都未必能讨得便宜。
只是送一个被放弃的小婴儿,绝对不至于如此阵仗。
若他处于极度愤怒之中,也不该是这么闲庭信步一般地行进。
而且……那马车倾轧过官道,官道上的泥土和碎石被压实,形成了轻微的车痕,并不算很重,青葛仔细看了一番,根据以往经验,这马车中似乎不止一个小婴儿,而是另有其人。
而且那个分量……还可能是两个男人。
所以,这确实是宁王的筹划,他在利用一个母亲可能的爱子之心,要她愿者上钩。
青葛在心里冷笑一声。
今夜,她已踏在捕兽夹的边缘,只是一步之遥。
如果自己就此悄然回去,只怕他也会怀疑上自己。
毕竟自己曾经前往配刑馆,曾经和鲁侍卫长交谈,宁王找不到王妃,所有这些出现过的人都可能是他的怀疑对象。
那她干脆将计就计。
于是她先检查了自己的面具,确实并没什么破绽,并反手在自己右肩拍了一掌,之后迅疾奔走,走得坦坦荡荡光明正大,不多时便追上了那行人,并言称有要事要禀报。
宁王勒马驻足,淡漠地看她一眼:“什么事?”
青葛单膝跪地:“属下有要事禀报,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宁王见此,心存狐疑。
青葛仰脸望着宁王,再次强调道:“属下有要紧事需要和殿下细谈。”
宁王微挑眉,不再说什么,反而翻身下马,和青葛来到一旁僻静处。
官道一旁,夜色如墨,草木葱茏,宁王长身玉立,肃声道:“说吧。”
此时的青葛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不是一个怒气张扬的宁王,而是一个筹谋布局的宁王,若真愤怒到要把婴儿喂狼,他是不可能有心情因为下属一句话耐心地听她讲什么。
他其实也在拖时间,拖时间等他的王妃自投罗网。
青葛恭敬地道:“殿下,适才属下在王府后面避水巷中发现一道可疑身影,那道身影就徘徊在王府之外,属下心中生疑,待要捉拿,结果对方功夫实在了得,竟击中属下肩头,属下不敌,倒是让对方逃脱。”
宁王神情明显为之一震。
青葛继续道:“属下觉得事关重大,又想起小世子问诊笔录丢失一事,担心其中有诈,所以假托替晚照值守,匆忙赶来禀报给殿下。”
宁王声音发紧:“对方什么身形,去了哪里?功夫如何?”
青葛略沉吟了下,道:“身形和属下相差无几,不过可能比属下略显瘦弱一些?”
她走了一趟西渊,又是奔波又是吃肉,如今身体比之前越发坚韧结实,已经和她假冒王妃时很有些不同了。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宁王丝毫不曾怀疑到自己身上的原因之一。
宁王听到这话,骤然激动起来:“然后呢?说!”
青葛便一五一十地给他编:“看上去她一身武艺了得,手持一把长柄刀,轻功倒是不如我,但一则她那把刀使得实在了得,二则属下也……心存顾忌,并不敢对她施展暗器,之后——”
她无奈地道:“夜色暗沉,地形复杂,以至于让她跑了。”
宁王皱眉沉思:“她竟使长柄刀,长柄刀……什么样的长柄刀?”
青葛回忆了一番,才道:“是圆弧刀头,刀背斜阔,刀刃锋利,看上去倒像是凤嘴刀?”
宁王磨牙:“是了,凤嘴刀!北路镇边军便是配的凤嘴刀,她定是出自北路镇边军!”
青葛:“殿下所言极是——”
她这话还没说完,宁王已经激动地握住了她的胳膊,催问道:“然后呢,你还看到什么?”
他动作太剧烈,以至于惊动了旁边林中栖息的飞鸟,飞鸟乍起,密林中窸窣声成串响起,此起彼伏,又有落叶扑簌而下。
青葛惊讶地看过去,官道上的火把映衬着摇曳的草尖,隔着这婆娑草影,她看到他完全没了往日持重,幽深的眸底都是焦急。
宁王撞上她震惊的眼神,动作也是略僵住。
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指。
于是青葛的胳膊终于得以收回来。
他太用力了,隔着初夏的薄软布料,他指尖残留的触感明显。
宁王轻咳了声,退后一步,将手负在身后。
他收敛神情,看都不看青葛一眼,只望着远处沉沉的夜色,紧声道:“快说。”

青葛看着他冷硬的侧脸, 心中也是稍松。
如今自己脸上只是面具,而不是易容,面具容易有破绽, 他素来敏锐, 若看出什么,那就麻烦大了, 幸好以他的性子, 必然不会再多看自己一眼。
于是她平心静气煞有其事:“别的实在记不清,当时夜色暗黑, 属下只觉她身段纤细, 却手持一把这样的长柄刀, 刀光闪烁, 寒光四射, 倒是让属下惊讶。”
宁王:“她竟有这般武艺?比你如何?”
青葛:“若论轻功和暗器, 属下自认无人能及, 但她那一把长柄刀确实使得风生水起, 属下自愧不如,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她逃了。”
宁王:“她当时说过什么话吗?可曾提到本王?”
青葛:“……”
这是想什么呢。
她无奈地道:“没有, 当时我们过了约莫七八招, 属下渐落下风,对方便趁机跑了, 属下也发出求助信号,奈何今夜千影阁暗卫并王府侍卫都各有安排, 以至于不曾有人应答。”
她愧疚地道:“这都怪属下办事不利。”
宁王听着,沉默了片刻, 却是咬牙切齿:“早知道,本王就该——”
他话说到一半却陡然停住, 之后蹙眉沉思,口中喃喃地道:“她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出现了,她必是知道世子有难,那就一定会追过来。”
青葛便一脸老实巴交地疑惑着。
宁王视线扫向那顶软轿,吩咐道:“现在你上去那顶软轿,埋伏在里面,如有人胆敢闯入轿中,你务必顺势擒拿住她。”
青葛忙应道:“是!”
宁王沉声道:“万不可伤了她。”
青葛:“属下明白。”
宁王一想,又补充道:“实在万不得已,你可以用暗器,但不许伤她要害!”
青葛:“……属下遵命。”
当下宁王和青葛重新回去,青葛悄无声息上了软轿,软轿中原本有两位侍卫,如今这两位自然趁势下来,由青葛在里面埋伏。
和两位侍卫擦肩而过时,青葛明白对方武功高超,自己绝对不是对方对手。
如果自己贸然出现,或者进入轿子试图劫持走孩子,那——
幸好,幸好。
此时一行人重新前行,青葛打量着轿子中摆设,发现座椅一旁竟然有一小婴儿襁褓,襁褓里面包着的是木头做的假娃娃,只露着脸,眉眼鼻子看着倒也逼真,甚至连头顶一撮胎毛并红头绳都做得惟妙惟肖。
她端详了一番襁褓后,便往外看。
马蹄声中,宁王骑马在前,众侍卫手持戈矛,警惕戒备,显然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突发的状况。
她的视线划过两旁茂密的树木,隐隐可以感觉到,那重重树影中有暗流涌动,这里显然早就安排好了埋伏。
看到这情景,她不免后怕。
若自己再往前走,便是有千影阁暗卫的身份掩护只怕也难逃一劫。
她距离陷入这天罗地网不过毫厘之差罢了。
如今倒是可以松口气,而松口气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宁王的心计。
他大张旗鼓,故布疑阵,不惜毁了他自己声
望威名也要把自己钓出来。
若不是自己恰好是千影阁暗卫,只怕真会着了他的道,落入他的陷阱中。
她又想起自己刚才编造的线索。
昔日因为莫经羲的调教,她代嫁时身形比往常柔软,等她离开前往西渊一遭,又恢复了往日的修韧,所以视觉上肯定比王妃时略硬朗些。
这么一来的话,他是万万不可能怀疑到自己。
只要他不怀疑自己,又相信了自己刚才编造的话,那他注定被引向一个错误的方向。
这辈子别想找到他的王妃了。
当然了,他也只是一时的不甘心,估计过一段就死心了,不再找了。
或者以后有机会她可以设法制造一个王妃已死的线索。
她就这么盘算着自己的打算,闭目养神,最后这一行人终于进入山中。
宁王此时已经摒弃了王府众精锐侍卫,只留了倚重的三五名侍卫在身边。
青葛猜测,他是怕他的王妃不敢出现,所以必须让众人隐匿起来。
几位侍卫显然也意识到了,大家都屏着气息,并不敢言语,只沉默地等着。
此时山中寂寥,万籁俱寂,宁王无声地立在悬崖之畔,望着远处。
此时峭壁如削,在这暗沉的夜色中犹如鬼魅一般。
空旷的山风吹来,撩起暗色袍角,扑簌扑簌的衣料拍打声便响在众人耳边。
可是除了这些,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也并没有什么人要闯来的痕迹。
很明显宁王的情绪逐渐焦躁起来,他握着腰际长剑,在悬崖旁来回走动,又时不时问起:“山下可有可疑之人?”
此时从山下官道到山中,一路上都已经布好埋伏,随时等着王妃自投罗网。
但显然,没有王妃,自始至终没有王妃。
青葛清楚地看到宁王的耐心逐渐被耗尽,他神情越来越难看。
他会突然转身,揪着自己逼问,反复地问自己在王府外看到的女子,要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说,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他抿起锋利的唇,眼底的戾气弥漫开来,气势阴沉骇人。
这让青葛窒息,她甚至有种错觉,他会将自己碾压成末,从自己身上挤榨出王妃的蛛丝马迹。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几乎濒临失控,只那么一根细细的丝线勉强吊着。
谁也不知道失控的他会如何,毕竟这是威震一方的禹宁王,是大晟储君的胞弟,是皇帝最纵容疼爱的儿子。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实在不该放出这种假线索,由此引发的后果并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却就在这时,终于,宁王嘶哑地命道:“把那孩子给我。”
孩子……
青葛屏着气息,小心地将包着假木头孩子的襁褓递给宁王。
宁王面无表情地接过来,垂着眼睛,沉默地盯着那孩子。
青葛清楚地看到,他浓墨一般的眸子隐隐透着疯癫的猩红。
如果这不是一个假孩子,她都要担心他冲着孩子发泄了。
宁王修长的五指伸展开,一点点收紧,攥住了那假孩子,之后冷冷地道:“她的心可真狠。”
说完,一个利落的甩手,狠狠地将那孩子扔到山谷中。
因为声响巨大,一旁山林中的飞鸟被惊起,发出扑棱棱的声响。
之后山谷中仿佛有什么坠落的声音,在幽暗的夜色中隐隐回荡。
青葛静默地听着那孩子坠落山谷的声响。
宁王从牙缝中迸出两个字:“回去。”
回去的路上,青葛自然没有软轿可坐,不过侍卫们竟为她匀出一匹马。
这一切发生的自然而然,这让青葛意识到,可能在侍卫们眼中自己现在是宁王的心腹了。
心腹……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躲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心腹下属,关键时候能为他提供线索,为他出谋划策。
这么想着时,青葛不着痕迹地看向前方。
如墨的夜色中,男人骑一匹乌黑的骏马,挺拔的背脊竟凭空透出几分寂寥和失落。
从青葛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攥着缰绳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显然他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其实细想他这一生,可以说无往不利,他才狠狠羞辱了夏侯世家,打击了夏侯世家的气焰,为皇廷打压四大世家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此时最该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
可是他整个人都透出萧沉,痛恨,愤怒,以及不甘。
这一刻青葛也想过一种可能,她坦白一切,但这个念头太过微弱,也太过荒谬,不曾在她脑中多停留那么一刻。
待回到王府时,天边已经透出晨曦,然而宁王自然不睡。
他已经下令边境军包围了禹宁,同时锁死禹宁通往各处的重要关卡,现在的禹宁已经如同铜墙铁壁,水泄不通。
若青葛在王府外遇到的女子确实是宁王妃,她插翅难飞,绝对不可能逃出宁王的手掌心。
然而,各路人马陆续传来消息,宁王经历了一次次的失望。
查无此人。
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禹宁城外没见到这样武功高强的女子。
没有任何可疑痕迹。
青葛的心暗暗揪紧,好在宁王并没有怀疑她。
她有些疑惑,不过很快明白了。
在宁王心里,他大张旗鼓要鉴真假世子,他的王妃如果还活着,那就必须得到消息,必须会出现。
如果她不出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
所以哪怕自己的线索也存在一些漏洞,可是宁王依然笃信不疑,显然他完全不想去想那种最可怕的可能。
她这么想着,小心地看了一眼宁王。
他正坐在案前,略靠在圈椅上,耷拉着薄长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彻底失望了?
就在这时,骤然间,他睁开了眼,黑眸冷光乍现。
青葛的心微提起。
宁王却站起身,哑声命道:“请叶先生和温先生,千影阁其他人等也都唤来,本王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他这话一出,很快叶闵、温正卿和众位管事也匆忙赶到。
青葛还看到万钟和晚照,总之千影阁大部分人都来了。
宁王紧紧抿着唇,沉默地望着窗外,窗外晨曦乍现,些许微光透过长格窗棂浸入房中。
不过这些不曾改变他半分,他周身依然萦绕着凛冽寒气,让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感到窒息。
就在这时,宁王冷锐的眸子突然扫过在场众人。
众人跟随宁王数年,自然明白宁王有要紧命令要下达,一个个纷纷敛容,就连温正卿身姿都越发板正起来。
失去目力的叶闵略侧首,以一侧耳朵面向宁王。
青葛更是专注听着。
于是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她听到宁王一字字地道:“传令下去,千影阁暗卫竭尽全力寻她,一旦寻到——”
他顿了顿,之后薄薄的唇吐出残忍无情的字眼:“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这话一出,众人震惊,就连温正卿都惊讶不已:“殿下?”
晚照也是不敢置信,她不着痕迹地看向青葛,谁知青葛神情格外平静,仿佛并不在意。
她小心地收回视线。
宁王听到温正卿的话,声音倨傲冷漠:“怎么,有什么问题?”
一向稳重的温正卿难得急了,苦口婆心地道:“殿下,若果真寻到王妃娘娘,总该带回来细查,这格杀令万万要不得——”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一则王妃娘娘如今明面上依然是夏侯氏的嫡女,要遮人耳目,二则无论她是什么身份,那都是小世子的生母,是宁王曾经耳厮鬓摩的枕边人。
就这么狠心,直接格杀了,连问都不问一声?
真死了,他就等着后悔去吧!
千影阁暗卫可不敢杀王妃!
宁王却直接扯出一个嘲
讽的冷笑:“温正卿,你是年纪大耳朵聋了吗?本王说了,格杀勿论,就是格杀勿论!她既然不回来,那就不要回来了,死在外面好了,本王连她的尸骨都不想看到!你如果听不清那就给本王滚,滚回皇都,你也不用回来了!”
显然宁王怒极。
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的温正卿哪里敢再说什么,忙道:“是,属下遵命。”
其他众人自然也不敢有异议,都纷纷低首遵命称是。
宁王:“现在马上筛查北路军,三年内北路军退役者,女眷,女军,以及身形纤细的男军士,还有姓王的,排行第三的,擅使长柄刀的,统统都筛查一遍,不许错过一个。”
大家自然赶紧领命,再不敢质疑一句。
待到走出千影阁,叶闵却对青葛吩咐道:“随我过去一趟千影阁。”
青葛略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道:“好。”
这时晚照却笑着上前,恭敬却有些讨好地道:“阁主,我有些话想和青葛说,你先把她借我一会好不好?”
她声音软绵绵的,很是小女儿撒娇卖乖的样子。
叶闵神情冷漠:“说什么?”
晚照便道:“女儿家的私密话,阁主非要问吗?”
叶闵淡淡地道:“晚照,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晚照故意笑看着叶闵:“阁主,你忘了吗,之前你特意说过,说晚照性子活泼,倒是让咱们阁中有了些活气,不那么死板了,说让我没事多说笑,也好带带大家,这些你竟然都忘了吗?”
叶闵神情一窒。
旁边万钟正好走过来,他听到这话,微皱眉,之后警告地看了一眼晚照。
那个眼神明明白白,你不要太过分。
晚照却偷偷冲万钟抛了一个妖娆的媚眼。
叶闵在片刻无法言说的沉默后,到底是道:“尽快。”
扔下这两个字后,他便径自离开。
青葛和晚照对视一眼,之后边走边说话。
晚照故意道:“青葛,你看阁主这人怎么回事,之前说过的话他全都忘了,说话不算话!”
青葛:“他失去记忆了,这也正常。”
晚照便“呸”了一声,这么说笑着,却是状若不经意地走向一旁偏僻处。
待确认周围无人听到时,晚照面上依然含着笑,仿佛打趣青葛,不过口中却是终于道:“殿下这算怎么回事?他发什么疯呢?”
其实这一段日子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宁王要把夏侯氏嫡女的名分留给他的王妃,无论真假,他家的王妃就要当那个夏侯见雪,就是要占住这个尊贵的出身。
显然这是一心盼着王妃回来,一心为他王妃打算。
谁知他突然性子大变,竟要对他的王妃下格杀令!
那可是千影阁的格杀令,格杀令一出,但凡寻到,就地正法。
他的王妃还能有活路吗?
他的小世子还在那里哇哇啼哭呢,还疼爱得跟什么似的,结果竟然要将小世子的亲生母亲直接斩杀了!
他这么心狠手辣吗?!
晚照完全无法理解!
对此,青葛依然没什么反应,她格外平静地道:“他是恨极了,心里太恨了,总归要发泄,随便他吧。
晚照:“可……万一?”
青葛道:“他找不到。”
晚照:“……也对。”
青葛轻轻皱眉:“不要想他了,其实我倒是担心叶闵。”
晚照:“嗯?”
青葛:“他太狡猾了,我完全看不透他。”
今晚她险些以为这是叶闵为自己设下的歹毒圈套,甚至恨极了叶闵,恨不得毒他一万遍。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竟和叶闵无关,这陷阱是宁王为自己准备的。
叶闵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他不是主谋,他只是听命行事。
可他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她更加看不透了。
青葛前往千影阁,向这个完全看不透的叶闵复命。
此时夜色浓沉,房间内轩窗半开,烛火摇曳间,叶闵的手指缓慢而细致地滑过那些公函。
千影阁诸多暗卫,分布各处,各自执行命令,有飞鸽传书,也有各种秘法,总归都要叶闵统一调派。
如今失去目力的他总是很吃力很辛苦地在处理千影阁事务。
青葛从旁并不曾言语,只沉默地候着。
这时,叶闵停下手中动作,开口道:“青葛,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青葛:“阁主是问今日主人下的格杀令吗?”
叶闵颔首:“是,我没了这几年的记忆,对那位王妃娘娘所知不多,但显然殿下和娘娘夫妻恩爱,之前殿下也是一心寻她,为她铺路,如今却突然下了格杀令……”
青葛:“想必主人心思也有些变化,比如之前想寻到,如今因为小世子被牵连,一怒之下,便干脆杀了。”
她叹了一声,故意道:“毕竟小世子被人更换了,皇室骨血遭人荼毒,险些流落在外丢了性命,殿下心里哪能不气?”
叶闵听着,修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淡淡地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青葛:“哦?阁主以为?”
叶闵却顿住,侧耳聆听。
青葛见此,忙凝神去听,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是一个年迈的女人,会一些武功,不过并不高深。
青葛疑惑,这时那女人的脚步一声声地踩踏着老旧的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青葛很快辨认出这脚步,来人是千影阁的教养嬷嬷岳嬷嬷,她曾是宫廷老人,被调派到宁王府负责千影阁孤儿的抚养安排。
千影阁收留的孤儿,凡是低于三岁的,便统一交给岳嬷嬷来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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