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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卫by女王不在家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09

青葛想起自己从缥妫带来的那些璀璨玉石,宁王也不过看一眼就随手让自己留下了,这些物件儿他自然是不稀罕,见怪不怪。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怀中揣着的摇鼓,似乎太过低廉了?
这时奶娘拍哄着小世子,又给他沐浴,擦了专为小世子调配的润膏,给他按摩小身子,之后才把他放在床榻上。
因如今天热了,怕有蚊虫,小世子便被放在碧纱帐中,由一个奶娘陪着,给他扇着蒲扇。
青葛隔着一层纱,就那么盯着小世子看。
他比之前长胖了一些,也高了一些,总之看起来块头大了。
那眉眼间似乎隐隐有了宁王的样子,甚至那小性子看着还挺大的。
奶娘哄着他睡觉,他好像不太想睡,在那里咿呀呀呀地把玩着自己的小脚丫,用他的小胖手掰啊拽的,他还把小脚丫放在嘴巴里啃,啃得香喷喷。
奶娘低头查看,笑着说:“小殿下又长牙了,已经有四颗牙了。”
四颗牙……
青葛隐隐记得,当时分别时,他似乎只有一个小牙,第二颗才隐隐要冒,如今竟然四颗了。
这么快……
青葛就这么低头看着,心里暖暖的。
这到底是自己的血脉至亲,纵然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可自己看着他生活在富贵堆中,就这么无忧无虑的长大,自己也就欣慰了。
她想,她生来亲情缘薄,哪怕面对血缘亲人也不想有过多接触,所以如今那缥妫王和乌缇公主,纵然也是她的血脉至亲,可她并不想和他们相认。
太过亲近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反而是姚老爹那样的萍水相逢,是陌生人却又是同族,她可以顺其自然。
这时小世子玩累了,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之后不太高兴地啃着手指头。
奶娘哄着他睡,他却不乐意,竟然发起小脾气,两腿一踢腾,小被子便被他踢飞了。
奶娘叹道:“殿下,我的祖宗啊!”
小世子却一下子乐了,开心得手舞足蹈,两手两脚一起忽闪玩被子。
奶娘没办法,头疼得要命,少不得低声念叨,哄着,又给他唱歌,唱了好久,总算小娃儿上下眼皮打架,开始晕乎起来,慢慢也就睡着了。
小世子睡着后,奶娘陪了一会,便起身,去外面睡了。
青葛这才悄无声息地进去,落在床榻前,低头看着小世子。
他确实是比之前长大了一些,白白净净的小脸,眼皮上都泛着淡粉,看着清透可人。
她摸了摸自己揣在身上的手摇鼓,略犹豫了下,到底拿出来,轻轻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因为塞着棉花,并不会响,只是无声地这么摇晃了下。
之后她压低了声音道:“比起你父王,我能给你的并不多,但是如果不出意外,至少最近几年我都会陪着你,有机会便会来看你。”
谁知道就在这时,本以为熟睡的小世子突然一个踢腾。
她没及反应,便觉那小腿儿竟然直接踢在自己胳膊上。
并不疼,软糯糯的。
她惊讶地看他。
小世子哼唧了声,小嘴巴吧唧吧唧一番,小胖脚丫竟然霸气地横在她胳膊上,就这么大开大合地、舒舒坦坦地继续睡了。
青葛缓慢地抬起手,试探着握住了他的小脚丫。
婴儿的肌肤是如此柔嫩,以至于她不敢多用一点点力气。
她轻轻摩挲着,之后小心将他的小脚丫放回小夏褥中。
端午节后,太子和太子妃自皇都出发,即将抵达禹宁。
让青葛不曾想到的是,温正卿竟然找上青葛:“如今禹宁正是多事之秋,太子妃娘娘此次前来禹宁,虽说身边自有内廷护卫随行,但那些多为男子,且对我们禹宁府内外部署并不熟悉,只怕有个万一倒是我等保护不周,所以我想着由你负责太子妃娘娘的护卫,我会派三位暗卫,由你统一调派,如何?”
青葛听着,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她知道太子妃娘娘这次特意赶来禹宁必然是为了小世子,她也担心这次太子妃娘娘来了后,小世子身边只怕另有安排,她便摸不着了,现在这样对她来说太过便利。
不过面上她依然波澜不惊,公事公办,说是要先和叶闵商量。
温正卿:“这你放心,我已经和叶阁主提过了。”
青葛再无话可说,自然应着。
至于另外三位女暗卫,温正卿交由青葛自己选择,青葛毫不犹豫选了晚照,之后又选了另外两位还算信得过的。
到了这一日傍晚时分,外面传来消息,太子和太子妃马上到了,府中自然派了侍卫前去迎接,青葛也在此列。
谁知道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过来,说是殿下召她,要她过去一趟。
青葛听着不免意外。
这几日宁王心情诡异多变,整个宁王府都小心翼翼的,虽说她就随护在小世子身边,不过竟还算幸运,并没怎么见过宁王。
谁知道这会儿他突然召见自己。
旁边晚照见了,也是疑惑,用唇语问她:“没事吧?”
青葛摇头,她也不知道,太过突然,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当下青葛匆忙赶过去见宁王,待走到天鸿阁下时,却见一道孤
冷的身影,正站在湖畔凉亭中,就那么沉默地望着湖水。
他今日着了墨色长袍,腰佩白玉带,修长的指尖握着雪白的茶盏,却并不曾吃茶,只那么轻轻转动着杯盏。
视线再往上,终于看到他的面容,弧线凌厉的下颌微绷起,薄薄的唇紧紧抿起,犹如锐利的刀划出的一丝红痕。
神情却是寡淡的,眉眼荒芜,如同寒冬时分的雪原,是毫无波澜的冰冷。
自低处观察着这个男人,青葛深切明白,宁王心思缜密,冷静多谋,哪怕在滔天愤怒之下,他依然可以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波澜,在不动声色之间,运筹帷幄杀人于无形。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她务必谨慎小心,不能让他疯狂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当下她恭敬地上前:“殿下。”
宁王并未曾抬眼,只是淡淡地道:“这几日都是你随护在世子身边?”
青葛:“是。”
宁王:“感觉如何?”
青葛听着这话,略默了下,她并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斟酌了一番,到底是回道:“世子殿下天真可爱,身份贵重,属下自知责任重大,一直兢兢业业,时刻谨慎,不敢有丝毫大意——”
谁知道宁王却不耐地抬手,示意她不必说了。
于是青葛便闭嘴。
宁王:“不是让你说这个。”
青葛:“属下不懂殿下的意思了。”
宁王凉凉地道:“如今太子和太子妃来王府,她必是要陪着世子,你便从旁保护着太子妃娘娘和世子。”
青葛:“属下遵命。”
宁王:“不过有个要紧事,你务必上心。”
青葛恭敬听着。
宁王;“你务必留意着,若是小世子身边出现什么可疑之人或者陌生人,特别是身量和你相似的,哪怕是丫鬟嬷嬷,你都要格外留心,及时向本王禀报。”
青葛听这话,顿时懂了。
他认为他的王妃会设法回来看小世子,所以还是不死心,想利用小世子来守株待兔,或者说等着鱼上钩。
他自然会设下其它埋伏,自己估计是他诸多部署中的一个。
她当下越发恭敬地道:“是,属下明白,属下一定时刻留意世子殿下身边的人,如有可疑之人,定不会放过。”
宁王满意地颔首:“缥妫使者即将抵达禹宁,到时候你会负责接待,至于平时时候,等太子妃娘娘离开,依然由你负责世子安全,一直随护身边。”
这对青葛自然是莫大的惊喜,不过青葛也有些疑惑。
她试探着道:“那属下也要跟随太子妃娘娘回皇都吗?”
宁王顿时拉下脸:“什么意思?”
青葛:“……”
她忙道:“是属下僭越了。”
宁王挑眉,语调危险:“你也以为太子妃娘娘会把世子带走,带到皇都去?”
青葛:“属下不敢。”
宁王冷哼一声:“那个当人母亲的不负责任,心狠手辣,但本王却不会,这是本王的亲生儿子,本王自然要把他留在禹宁,要在本王身边。”
青葛听着心中惊讶,若是往日,他自然不会轻易说出这话,特别是对自己这种属下提起。
看来他果然是气傻了……
太子和太子妃一行抵达禹宁城外,青葛奉命同百名精锐侍卫于城外八十里处迎接。
这次储君夫妇前来禹宁,虽受命于天子,不过因事出突然,又正值禹宁多事之秋,是以这两位都是轻车简从,依仗鼓吹都不曾备,只有内廷侍卫身着常服护卫。
青葛上前拜见太子殿下,并代宁王转达了恭候之意。
太子一路匆忙赶来,风尘仆仆,神态间也有几分焦虑疲惫,不过看到青葛,却是意外,温声道:“不曾想竟是你来迎孤,倒是意外之喜。”
青葛疑惑。
太子苦笑一声:“往日诸事,孤也有所耳闻,每每想起终觉遗憾,知道青葛一切安好,孤也就放心了。”
青葛听着,心中自然感念,当下恭敬地道:“劳烦殿下挂念,属下不胜惶恐。”
太子道:“此次孤奉皇命而来,要巡查边疆兵马,还要商议和缥妫一族结盟诸事,这几日倒是要劳烦你,护在娘娘身边。”
青葛:“殿下放心,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太子温润一笑,下令重新启程。
接下来一路还算顺遂,入绀梁城时依然低调行事,鼓乐统统取缔,待到踏入宁王府,宁王亲自出府迎接,兄弟相见。
此时的太子望着自己皇弟,见他眉眼萧索,神情沉郁,隐隐透着一股幽暗的桀戾之气,自是百感交集。
上次兄弟聚于皇都时,自己这皇弟还是意气风发,眉眼间尽是缱绻暖意,这才不到一年,竟变成如此模样。
他自是有许多话要对他讲,只是当着外人却是不好提,只能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进府细谈。”
宁王颔首,又以礼拜见了太子妃。
太子妃笑得温婉:“我虽初来乍到,但原也不是外人,让青葛陪着我,再由府中管事为我指点一二便是,你们兄弟尽管谈你们的,我先过去后宅看看承蕴。”
宁王自然应着,一时太子和宁王前往天鸿阁,太子妃娘娘便迫不及待去后宅探望小世子。
一路上又有府中管事问起那些箱笼以及各样物事,太子妃娘娘吩咐道:“这次本宫是受了皇上、皇后娘娘并贵妃娘娘的托付,前来探望承蕴,并代送来各样赏物,这些全都是要赐给承蕴的,安置在承蕴院中便是。”
管事得令,自去照办了。
太子妃在众人前后簇拥中,先安顿下来,略沐浴后,快步到了后院。
这时奶娘等早已知道消息,在院门外迎接,太子妃哪顾得上那些,一切免礼,待终于进了房中,却见小世子才刚醒来,正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地四处看,那双眼睛仿佛在寻着什么。
太子妃一看小世子,便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小人儿,倒是看着比你父亲气色好。”
当下连忙将小世子抱起来,小世子诧异地瞪大眼睛,好一番打量。
太子妃看他这样,越发喜欢:“这孩子竟像是懂事一般,知道看人。”
奶娘从旁恭敬地道:“殿下已六个月,如今已经会翻身,会爬。”
太子妃搂着小世子:“倒是有些九韶小时候的模样。”
不过这么说着,也是有些悲从中来:“好孩子,怎么让你经历了这些,可是受苦了。”
她自是疼都疼不够的样子,青葛从旁看着这场景,心中宽慰。
其实若是太子妃就此把孩子带走,她反而更放心,如今宁王这性情实在是诡异多变,孩子在他身边万一受影响呢。
她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性情,宁王也不是什么好性情,平心而论,两个人都养不好孩子,还是太子和太子妃那样的更好。
不过若宁王自己不愿意,只能说这是孩子的命,摊上这样的父母……
太子妃正逗弄着小世子时,突然间,小世子一个骨碌,竟在太子妃娘娘怀中翻了个身。
太子妃冷不丁也吓了一跳,这小娃儿别看才半岁大,但那胳膊腿儿也实在是有力气,小腿一蹬,小胳膊一扒拉,这小身体就像鱼一样直往上窜,她根本抱不住。
当下险些一惊,幸好旁边奶娘纷纷上前,帮着护住。
可是任凭如此,众人也按不住小世子,就见小世子吭哧吭哧扒拉着,非要往前爬,两只小胳膊还够啊够的,口中发出咿呀呀的声音。
一位经验老道的嬷嬷连忙道:“殿下这是看中什么了,他想要什么物件!”
众人一听有道理,忙顺着他那方向看过去,可并没有什么,只有身后侍立着的暗卫。
大家不免惊讶,可谁知这时,小世子竟冲着青葛挥舞着小手,甚至还咧
嘴笑,口中发出咿呀呀的童言童语——谁都听不懂。
太子妃娘娘明白了,命道:“青葛,你近前来。”
其实青葛在小世子出现异样动作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
她心里自然百感交集,也忍不住猜想这孩子是不是认识她,不过多少也有些担心。
此时听得太子妃娘娘这么说,才遵命上前。
她才刚走到近前,小世子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攥住她的衣袖,之后像是捉住了什么宝贝一般,两只眼睛亮晶晶,嘴里吧唧吧唧说着,一脸得偿所愿地笑眯眯。
太子妃见此情景,便噗嗤一声笑起来:“青葛,你和承蕴倒是有缘呢!”
青葛自然说不得什么,只是道:“兴许是属下这身衣袍的颜色入了殿下的眼,属下听说有些小孩子会被某些颜色所吸引。”
太子妃:“你这衣袍灰暗无光,哪里就能讨小孩子喜欢了,这就是投缘,来,你且抱抱他。”
青葛有些犹豫。
可谁知道,小世子却越发扒拉着她的衣服不放,甚至两腿一踢腾,拱着身子就要往前爬。
太子妃往前一递,青葛也就顺水推舟将小世子抱过来了。
一时抱了个满怀,竟觉沉甸甸又软糯糯。
上次抱他是什么时候,是罗嬷嬷要交换两个孩子,她抱着他出去为他点青。
如今才多久,他便比之前重了一些,不过小身体依然软嫩,抱着的时候不太敢用力。
小世子终于爬到了青葛怀中,自是心满意足,他用小脑袋拱了拱,仿佛一只小狗般寻到一个窝,之后舒服地埋在青葛怀中,竟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小哈欠。
太子妃压低了声量,笑着道:“竟还没睡够呢!”
这么说着间,小世子将小脑袋靠在青葛怀中,两只小眼迷瞪迷瞪的,果然就睡着了。
青葛待要将他放下来,他却不肯,用小胳膊扒拉着不放。
旁边奶娘也是惊讶,用很低声音道:“往日世子殿下并不喜人抱睡,果然和青葛娘子有缘。”
太子妃道:“那青葛你先抱他片刻吧,等他睡熟了再放下,正好我要过去前面和你们殿下说几句话。”

太子和宁王一起前往天鸿阁, 待到了厅中,太子先命左右退下,厅中只余兄弟二人。
这时, 太子也不说话, 就那么无奈的眼神打量着宁王。
宁王见此,帮太子奉茶:“皇兄, 请。”
太子却是连理都不理, 就那么沉默地看着他。
太子素来温润随和,从来不轻易有什么性子, 但没脾气的人若是恼了, 却格外能镇住人。
更何况于宁王来说, 此人便是长兄如父。
于是他捧着茶盏的手便顿在那里, 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太子面无表情:“说说吧, 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宁王垂着眼, 闷声道:“也不过是找找王妃, 顺便查明真相。”
太子直接给他气笑了:“你说得倒是轻松,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向父皇禀报, 为什么一直瞒着消息?”
宁王无言以对, 只能辩驳道:“我现在不是已经禀报了吗……”
太子:“你不曾请旨,擅出封地, 这是欺君罔上;你为一己私利,调动边境军, 这是假公济私;你不顾皇廷笼络夏侯氏的良苦用心,前往绀梁寻衅滋事, 言词不逊,这是恣意妄为!”
他深吸口气, 继续道:“你竟对你自己的王妃下了格杀令,怎么,你要杀妻灭子吗?我们大晟皇室怎么出了你这样的子嗣?你看你做的这一桩桩,简直辱没我谢氏先祖!”
宁王微垂着脑袋,沉默不言。
太子命道:“先撤掉千影阁的格杀令!”
宁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虚无一点,道:“我偏不。”
太子:“你——”
他无法理解地道:“你疯了吗,无论她是什么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是承蕴的生身母亲,你竟然对她下格杀令,若她真有个万一,死在你手中,将来承蕴大了,有朝一日知道这些,你让他如何自处?”
宁王淡轻描淡写地道:“她难道不该死吗?”
皇太子倒吸一口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马上,停下!”
宁王眼神越发凉淡:“皇兄,我尊你为兄长,你若有所令,我不敢不从,但这件事,与你无关。”
他看着窗外,眸色晦暗阴霾,一字字地道:“这是禹宁,是我的地盘,是我下的令,任何人休想阻拦。”
皇太子冷笑一声:“谢九韶,我不能阻拦,那父皇的圣旨可以吗?”
宁王咬牙:“你竟拿老头子的圣旨来压我?”
皇太子声音轻而威严:“怎么,你要抗旨不遵吗?”
宁王眉眼桀骜:“我今天就抗旨不遵了,来啊,杀了我,把我关押进大牢,灭我九族!”
皇太子一听,气得太阳穴直蹦:“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不想活了?你脑子清醒点行不行!”
宁王却是道:“皇兄,你想多了,我如今清醒得很,我在做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我就是要让她死,我就是要追杀她,让她天涯海角无藏身之处!她敢欺瞒我,背弃我,那就承受应有的代价!至于承蕴——”
他扯唇,一个嘲讽的笑:“有这样的母亲,是他的命,这不是活该吗?”
皇太子直接一抬手,狠狠地给他一巴掌。
这一掌是用尽了全力的,以至于宁王被打得脸微微偏过去。
他颌线绷成了凌厉的线条,薄唇死死地抿着。
他望着皇太子,眸底依然是固执的倔强:“皇兄,就算你打死我,那我也要让她知道——”
他用一种异样危险的语调,一字字地道:“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对她有多恨,这个女人,她出身下贱,身份卑微,她欺骗我,假扮夏侯氏来骗我,我拿十分诚意对她,她却那么对我,她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没有一句真心话,把我耍得团团转,我为她费尽心思,为她不顾一切想着她回来,可是她呢……”
他说到这里,突而想起什么,眸底陡然涌现出脆弱而痛苦的挣扎:“就算我寻不到她,那又如何,天涯海角,上泉碧落下黄泉,我都要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恨,我要她死,要她付出代价,要用她的血来洗清我的耻辱!”
皇太子看着自己皇弟眼底的痛苦,一时也被震撼住,竟一句话都说不得。
宁王攥紧拳,咬牙切齿地道:“我以承蕴相诱,她却依然不肯出现,她一定知道承蕴的陷阱,她却这么狠心,根本不曾出现,我从未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这么对承蕴,她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我们,她全都是为了银子,银子,她一点不在意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全都是骗人的!”
他恨声道:“以后,承蕴是我的,和她没有关系,她不配,不配为人母,我会为我的儿子寻一个母亲,我会彻底抹杀她的存在!”
太子眼神心痛又无奈,他深吸口气,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劝道:“九韶,我知道你如今正在气恼中,但是千影阁的格杀令,你确定她真的会武吗,你确定她活在人世吗?也许她根本无能为力,也许她已经死了,你这样不是作茧自缚吗?”
宁王听此,身形略僵了下。
太子自然感觉到了,他越发心痛:“你到底在惩罚谁?我怎忍心看你这么折磨自己?她若是不在人世了,你心里能好受吗,若千影阁真杀了她,你会悔恨一辈子!”
宁王:“住口!”
他这一声,嘶哑疯狂。
太子也是一怔。
他确实从未见过自己的皇弟这样,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仿佛疯了一般。
宁王攥着拳,压下眸底汹涌的疯狂,一字字地道:“皇兄,你不能说她死了,我不信,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她怎
么会死呢,她一定活着!她这么狡猾奸诈,怎么可能会死了!我翻遍了随云山都没寻到她的尸骨,她凭什么死!”
太子目光沉痛地看着自己弟弟。
宁王眼神却越发激烈:“她没死,一定活着,她会武功!她骗过了她们,她金蝉脱壳,她还换了孩子,她怎么可能死!不会死,肯定不会死!”
他像疯了一样,太子也被吓到了,当下连忙安抚道:“好,她没死,一定没死,九韶,你冷静冷静,她还活着,我帮你一起找她……”
宁王听到这话,却是倏然一个冷笑,他呲牙:“就算她死了又如何!”
他攥紧了拳头:“她对我发了那么多誓,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结果都是假的,我至今记得她的眼神,她温柔地对我说,我送给她的红玉手镯,她会戴着一生一世,结果呢!她骗我,她把那手镯给别人,她把银票都兜走了,贪得要命,一点银子都不舍得丢,却把我的手镯丢了给别人!”
太子倒吸一口气,他想劝,却无从劝起。
宁王:“她便是死了,下了阴曹地府,我都不能放过她,便是追到无间地狱也要把她拉下来,让她跟着我一起痛!我要让她知道,下辈子,下下辈子,哪怕轮回转世,我的恨都在,我也要纠缠着她,让她不得安宁!”
太子不敢置信地望着宁王,只觉自己的胸口都仿佛被撕裂一般,泛起尖锐的痛。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这皇弟用情至深,如今被人家这样欺瞒,所有骄傲尽数折损,由爱生恨,以至于癫狂偏执,疯了一般。
若是皇弟寻不到那女子,那才是一生都不得安宁。
这几日宁王显然心绪不好,不过到底是硬撑着打理公务。太子由宁王陪着,先检阅了边境军,又视察了禹宁各处,当然也共商了边境安定之计,如今皇廷几乎和夏侯氏彻底撕破脸,为此自然有诸多要事都需要重新商议,更有缥妫使者即将到来,需要商议通商对策。
过几日,朝廷也会派出鸿胪寺和各部官员前来接待缥妫使者。
相比之下太子妃自然悠闲一些,倒是大把时间可以留在后宅陪着小世子。
因小世子喜欢青葛,太子妃对青葛也平添几分亲切,凡事都喜青葛随在身边。
这一日,宁王来为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却和提起一桩大事:“有一件要紧事,看你一直忙,还不曾提,就在前几日西台御史孙殇云上奏,观测到天狗星犯阙,说是流年大运犯天狗星,今年便是天狗煞年。”
宁王没什么反应:“所以?”
太子妃:“天狗关可是小儿关煞,遇上这天狗煞,只怕不利于我皇室子嗣,本来皇上也没把这事放在心里,谁知道却赶上这一桩,这不就正好应了这一劫?”
宁王:“皇嫂说得有道理。”
太子妃看着宁王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我知道你不信,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父皇说了,上天既然垂兆,他便赐承蕴一枚司南玉佩,这是上古名玉,是他年幼时曾佩戴的,如今特意刻了承蕴的姓名,又用龙袱包了,他托我带来禹宁交给你。”
宁王不太在意地道:“那就给他戴上吧。”
太子妃:“这哪里是随便佩戴的,禹宁城外不是有处东岳大帝行宫吗,东岳大帝为泰山神,最是能镇压住这天狗煞,你带着这司南玉佩去行宫中,赐香设蘸,献香化纸,请道长加持这司南玉佩,这样方能趋吉避凶,化险为夷。”
宁王听着,自然不喜:“那就派底下人送过去便是了。”
太子妃苦口婆心:“必须你自己亲自去,方显你的诚意,九韶,我知你往日性情高傲,并不屑鬼神神佛之说,可你如今遭此横难,寻人却不得,还不是苦苦煎熬,这个时候,你又能去求哪个?”
宁王确实是不上心的,不过此时听着这话,微怔了下,望向太子妃,竟有几分动容。
太子妃见他这样,便道:“你亲自去求福德,这也算你这当父亲的为承蕴尽的一份心。”
宁王终于道:“好,我去。”
太子妃听此,便命人取来龙袱,打开来,拿出了那块司南玉佩。
宁王接过来看时,却见这司南玉佩顶部琢一小勺,下端则琢了一小盘,全器光素无纹,只在底部刻了谢承蕴的名字,知道此物乃是古时三大辟邪玉之一,是专用来趋吉避凶的。
他握着这司南玉佩:“这几日皇兄在,总归要忙着公务,明日可以抽出时间,我亲自带着承蕴走一趟,请道长为这枚司南玉佩加持吧。”
太子妃满意地笑道:“好,这么一来,好歹了了这桩心事。”
宁王既要带着小世子前往东岳大帝行宫,当下自然传令东岳大帝行宫,好让道长提前做好准备,至于府中也是要准备诸多物件。
如今禹宁只怕不太平,带了小世子出去,唯恐有什么觊觎之辈,少不得提前清扫筛查,并设置岗哨关卡。
太子妃命管事准备了果儿饮食,金银七宝,以及缎匹斋食等,这些都要带着用的。
宁王其实还是有些不甘不愿,不过到底应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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