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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卫by女王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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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众人纷纷入座,入座后先宣读皇帝圣旨,并对缥妫使者赏赐若干,之后才正式开始宴席。
因这宴席设在丽泽湖旁,于是难免有那水中鼓吹,鸣锣放炮,以及船只烟花灯等助兴,只看得缥妫使者全都瞪大眼睛,惊叹连连。
他们哪见过这!
酒席过半,乌缇公主满意极了,她对宁王颇为赞赏,便举起酒盏,道:“我早听闻殿下为大晟第一美人,如今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殿下不但生得美,人也落落大方,来,我敬你一杯!”
青葛听这话,待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无奈,只能假装没听到。
在场众人听到乌缇公主的话,也都是面面相觑。
大晟第一……美人?生得美,落落大方,这是在说宁王吗??
这位公主到底从哪儿听来的?
他们悄悄看向其他缥妫使者,然而众位使者仿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都含着笑很亲切友好的样子——显然他们觉得他们公主说得对。
宁王脸色微黑,他望着乌缇公主那诚恳而大方的样子,眼皮抬起又垂下。
对于一个大晟话都说不明白的人,他能说什么?
小地方来的,不必在意。
于是他轻咳一声,到底颇为客气地道:“公主性情率直,洒脱爽朗,能得公主谬赞,小王不胜荣幸。”
乌缇公主听着,倒也喜欢,当下越发得寸进尺,便提起自己家族丢失的那本《蒲阪录异》,希望请宁王帮忙寻找,又提起他们还丢了宇兮公主,也得请宁王找。
宁王听这话,淡看了一眼青葛。
之前青葛禀报她的缥妫之行,曾经提起这本《蒲阪录异》。
青葛感觉到宁王目光,她装傻。
确实没想起来这回事,她以为公主只提宇兮公主,谁知道连《蒲阪录异》都要宁王帮忙找。
这位公主显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未必听自己摆布,小心眼挺多的。
宁王便道:“公主何以认定,这本《蒲阪录异》便丢失在大晟?”
乌缇公主听闻,非常干脆地道:“这本书,如果我没想错,应该是被大晟四大世家中的夏侯氏偷走了!”
她这话一出,全场震惊。
众人沉默地呆了片刻,之后连面面相觑都不想了,就目光虚浮地看着前方。
青葛也和大家一起装傻。
宁王在片刻的停顿后,却是笑了。
他用很有意思的目光笑看着乌缇公主,道:“公主殿下,想必你也明白,夏侯氏乃本王的岳家,如今夏侯氏的当家人,正是本王的岳丈,本王对他一向敬重有加。”
乌缇公主听着,挑眉,她一脸不信的样子:“是吗?”
一旁缥妫使笑着开口:“殿下,我们公主向来言语不忌,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宁王笑看那缥妫使者一眼,知道对方是现任缥妫王的心腹。
他当然明白,看似心无城府的公主,怕不是事先算好的一环。
不过——
他朗声一笑,道:“公主尚且年少,性情坦率,本王自能理解,只不过夏侯氏确实是本王岳家,若说《蒲阪录异》被夏侯氏偷走,想必这其中有什么误解吧,至于宇兮公主,公主既提起来了,那我等自然竭尽全力,为公主寻找。”
乌缇公主听此,待要再说,谁知宁王却一举杯,从容一笑,道:“诸位,你们远道而来,本王先敬诸位一杯。”
一旁缥妫使者赶紧给乌缇公主使眼色,于是只能作罢。
乌缇公主显然不太甘心,青葛明白宁王的用意,知道他是要出手相助的,如此一来既可以设法得到宇兮公主的下落,印证他的猜测,也可以趁机有个更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对付夏侯氏,不过他要抻一抻缥妫公主,以此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可以处以更有利的位置。
对此青葛只想说,老奸巨猾。
她也想帮衬乌缇公主,但心里也明白不能操之过急,乌缇公主未必完全相信她,而她对缥妫的帮助只能不着痕迹,徐徐图之。
况且帮助缥妫的前提是自己获得宁王更多倚重和信任。
于是接下来,钦使团开始和缥妫使团详谈,青葛也从旁作陪,大部分时候她并不参与这些——事实上也轮不到她说话。
不过偶尔在谈判陷入僵局时,她会从中调停,缓解氛围。
在谈判闲暇之余,她也按照宁王所说,带着乌缇公主四处闲逛,看禹宁的繁华街市,品尝这里的小食,并购置头面衣裙等。
乌缇公主开始是惊叹,惊叹于大晟之繁华,之后是疑惑地问:“禹宁如此繁盛,应是大晟最为繁盛之地了吧?”
青葛听着,也惊讶:“怎么会,我们禹宁乃边远偏僻之地,大晟泱泱大国,繁华之地数不胜数,怎么也轮不到我们禹宁。”
说着,她还和她提起皇上曾经想把小世子接走,因为嫌弃“我们皇孙不该长在穷乡僻壤”。
乌缇公主听着,从震惊到困惑,从困惑到沉默。
对此青葛并没说什么,许多事总归要慢慢来。
边远乡下来的孩子,总归要睁开眼看看这天下,不然窝在缥妫,张嘴便是“我要和你们大晟皇帝谈谈”,到底让人笑话。
接下来,乌缇公主开始追着青葛询问,又要青葛带着去别处走走,青葛请示过宁王后,便带着乌缇公主去了附近几处州府,让她见识了大晟的丝绸,大晟的铸铁,大晟的学堂,也有大晟各处城中的义堂佛堂等,当然还有街市。
在这么看了一圈后,乌缇公主明显话少了,脸上带了几分沉思。
这一日,青葛请乌缇公主喝酒,两个人酒过三盏,乌缇公主眼圈都红了:“青葛,这一趟我来大晟,你带着
我吃喝玩乐,也陪着我看尽大晟各处风景,我倒是长了大见识。”
乌缇公主这话倒是说得诚恳,其实不光是她长了大见识,她带来的商人和僧侣,也都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四处走动,可以说开了眼,见了大世面。
青葛:“公主这么说,那青葛也就安心了,至少公主这一次不虚此行。”
乌缇公主此时喝得脸颊通红,握着青葛的手道:“青葛,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我——”
她两眼放光,望着青葛,含情脉脉的样子:“我最喜欢青葛你了!”
青葛:“……”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乌缇公主,之后才正色道:“公主殿下,昔日我历经艰辛,九死一生才走到缥妫,姚老爹曾在危急关头救我性命,我曾和部落的众位兄弟同生共死,之后我拜见了缥妫王,知道了缥妫往日经受的磨难,也知道了王上和公主殿下的鸿鹄之志。”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三根狼牙雕道:“这三根狼牙雕,是在姚老爹部落雕刻的,我一直随身佩戴,我这一生也许可以得到许多金贵的金银玉器,但所有的那一切,都比不过这三根狼牙雕。”
她这话说的是真心话,以至于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发颤,眼圈也红了。
乌缇公主怔怔地望着青葛,眸底情绪有些复杂,愧疚以及感动。
过了一会,她才喃喃地道:“青葛,我信你,我愿把你当成我的姐妹,一辈子对你好。”
青葛其实看明白了乌缇公主的心思,她在利用自己,显然这次缥妫使团前来大晟,也有自己的目的,他们特意用心无城府的乌缇公主打头阵,未必不是一种示弱。
乌缇公主也有自己谋算,可她到底是个心思纯良的年轻娘子,不忍心,也愧疚。
不过没关系,青葛就是要让她利用,大家不必多说什么,一起把这场戏唱好就是了。
于是她睁着湿润的眼睛,诚恳地道:“公主——”
乌缇公主道:“青葛,你不要叫我公主,你叫我名字,叫我乌缇。”
青葛也就道:“乌缇,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心里也想帮你,姚老爹是我的生死之交,那里的人都对我有恩,我看到他们没有盐巴吃,看到他们缺少锅釜针线。”
说到这里,青葛也不免叹息,其实姚老爹部落还是好的,听姚老爹提起其它部落种种,实在是让人心痛。
虽然他们一年三季寒冷,但终究也有夏日,夏日炎热时,依然用毛毡皮裘为有衣,以至于酷热难耐。
因他们缺少锅釜,经常一个部落就那么三两只锅,大家一起用,一旦这锅破了,万不得已只能用毛皮来煮水,日子艰难。
至于缺少盐巴以及米粮,那反倒是其次了。
乌缇公主听着,垂下眼睛,低声道:“我等跨越千里之遥,来到大晟,心里何尝不明白所图甚多,倒是让青葛娘子见笑了。”
青葛望着乌缇公主,此处她的消沉低落和平日的飞扬明艳几乎格格不入。
或许往日的洒脱也不过是一种掩饰,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于是她终于道:“殿下,我们话已至此,我若能帮的,自然竭力帮衬。”
乌缇公主有些激动:“青葛,我若能寻到机会和他私底下说话,便可以详细谈了。”
如今两国使臣也在谈,但这些条款谈判都是基于各自考量,如今已经陷入胶着,乌缇公主显然对此并不满意,她希望再和宁王谈,能争取更多。
青葛:“对,我会帮你留意着我们殿下的行踪,让你设法巧遇他,不过遇到后,该怎么办,我就没办法了。”
她叹了一声:“毕竟这是我的主人,我不可能背叛我的主人,只能力所能及地帮衬你一些。”
对此乌缇公主忙道:“青葛,你能为我行这个方便,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青葛听着,犹豫了下:“其实还有一桩,或许能打动我们殿下,到时候你可以设法一试。”
乌缇公主忙问:“什么?”
青葛望着她,神秘兮兮地道:“露甲草的果子。”
晚间回去后,青葛匆忙赶回天鸿阁,将进展禀报给宁王。
宁王面无表情地听青葛讲,之后终于道:“极好,你负责安排便是。”
他笑了笑,饶有兴致地道:“本王倒是要看看,这位缥妫公主是怎么费尽心机为她的子民谋福。”
青葛看此情景,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多半,显然宁王对乌缇公主印象并不差,泱泱大国,在不折损自己利益,且能谋取一些好处的情况下,是愿意展现几分大国风范,给他们一些好处。
接下来就看乌缇公主到底能从宁王这里捞到多少好处了。
青葛道:“殿下,属下想着,如今七夕在望,我们禹宁城内自然还有些热闹,殿下可微服私访,以思念王妃为由,放花灯,看彩桥,届时属下陪着公主游玩,如此恰好相遇。”
宁王听这话,神情顿了顿,之后便有些微妙地看了一眼青葛。
青葛疑惑:“殿下,可是哪里不妥?”
宁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青葛目露困惑:“乌缇公主应该不至于怀疑什么,如今她对属下信任有加。”
宁王皱眉:“本王有妻有子有家室,结果七夕之夜却要莫名和一云英未嫁的女子相会,这岂不是有碍本王名节?传出去,成何体统?”
青葛:“……”
她沉默片刻,道:“确实是属下失于考虑,那我们择机再做安排?”
宁王拧眉,之后缓慢吐出一口气:“罢了,不过是一年轻小娘子,又是外族的,看她说话就一脸缺心眼的样子,本王何至于在意这个?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你尽管安排便是。”
青葛:“……是,属下遵命。”
说定了宁王,青葛马上和乌缇公主透露风声,乌缇公主自然大喜,感激青葛之后连忙和缥妫使团一起商议对策,想着该如何和宁王谈。
至于青葛自己,倒是一时可以清闲,看看缥妫语,陪着雪球玩耍,偶尔间经过天鸿阁,偷偷看几眼小世子。
一直到了这一日七夕,街道市井间却是热闹起来,无论贫富都穿得焕然一新,更有富裕人家会在楼榭之上安排筵席,在广庭中设置香案,摆了酒果,家中娘子都会面朝月亮依次叩拜,并向牛郎织女乞巧。
不过这时候的宁王府自然是黯淡一片,没有人要过七夕节,谁敢在宁王没了王妃的时候亮灯就是找死。
青葛前往驿馆寻了乌缇公主,两个人都装扮一新,外出逛街。
街道酒家店铺都亮起来各样奇异精巧的华灯,并用绢灯或琉璃灯来照映牌匾,更有锣鼓伴奏之声,众人嬉笑玩耍,欢语连天。
乌缇公主看得眼睛都不够使了,诸般好奇,一时又拉了青葛一起看街道两旁的商贩,有泥彩做成的摩喉罗孩儿,有各样红鸡和果食,更有五花八门的蜜煎,乌缇公主便一叠声地感慨大晟物资之丰富,绝非缥妫所能比。
不过这么看着,乌缇公主更是着急要见宁王,一时问道:“怎么不见他人影?他人呢?”
青葛其实心里也犯嘀咕,之前说好的,宁王要在这边
酒楼来吃茶,但如今看,根本没他人影。
是忙于公务,还是因小世子耽误了?
她只好安抚乌缇公主:“兴许有事耽误,我们且等等吧。”
乌缇公主有些忧心:“好吧。”
青葛又陪乌缇公主逛了片刻,依然不见宁王人影,她想起当时宁王的犹豫,也有些担心。
此人素来清傲,该不会想了想,又觉得和一女子在七夕想见有碍他的名节,于是便言而无信了?
恰此处经过一处店铺,那里撑了一把绣锦大伞,伞上挂了彩灯,下面却是卖饮子的。
她便提议道:“乌缇,你先坐在这里尝尝果子饮,歇息片刻,我去寻寻,若寻到,我马上回来。”
其实是想着,要不干脆回去宁王府看看,若宁王真不来了,也不至于让人家一直提着心。
乌缇公主看过去,却见那些果子饮五花八门,有鹿梨浆,木瓜汁并紫苏饮等,颜色鲜艳,看着便诱人。
她便道:“好,我去尝尝果子饮,坐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青葛便告别了乌缇公主,避开繁华人群,径自赶回去宁王府,结果回去后一问,说是宁王已经外出了。
出来了?
青葛只好马上再前往街道,四处寻找,此时耳边都是笙箫欢笑之声,眼前所见尽皆华灯异彩,可她寻来寻去,依然不见宁王人影。
这么走着间,抬眼一看,已经到了丽泽湖边,湖边搭建起几人高的彩楼,那彩楼五彩斑斓,灯火通明,映衬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乍看之下仿佛天上星子降落人间。
而就在湖边,那片新长成的桑树,此时也挂满错落有致的彩灯,颜色各异,交相辉映,几乎照亮半个夜空。
青葛看着那一片树,突然想起其中有一棵便是她栽种的,她和宁王一起挖的坑。
她买了一桶水,许下一个心愿挂在上面。
已经一年有余,那棵桑树可还在?
她压下自己的心思,一个转身便要去别处寻找。
谁知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是沉沉地响起:“这是什么眼神?”
青葛听这话,惊讶,回首看过去。
于是在这一刹那,光阴凝固,岁月静止,满城的灯火喧嚣全都离她远去。
他一身暗金刺绣绉纱袍,稳稳地负手伫立,在斑斓灯火以及漫天星子的映衬下,那面庞昳丽,眉眼骄矜,让人看得心动神摇。

她面上微热,忙别开视线。
宁王迈步走近了, 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中, 他垂着眼睑:“怎么慌里慌张的,这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吗?”
声音低沉, 别有意味。
青葛略低首, 恭敬地道:“殿下,乌缇公主久等不见殿下, 一直催着, 属下各处寻遍了, 却不见殿下, 心中沮丧无奈, 不知该如何向缥妫公主交待, 谁知突然看到殿下, 倒是意外。”
宁王幽黑眼眸紧追着她:“意外?被本王惊到了?”
青葛看他言辞古怪, 自知不妙。
不过事到如今,她若是强行辩解, 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下坦白承认:“是有些惊到了……”
宁王越发上前一步,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为何惊到?”
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下来, 近在咫尺的眸光几乎将她看穿。
这一刻青葛甚至生了落荒而逃的念头。
不过她到底是克制住,之后微咬了咬唇, 用有些无奈的语气道:“因为属下问心有愧。”
宁王微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青葛终于道:“乌缇公主她, 她……”
宁王:“她如何?”
青葛:“她又给了属下一些珠玉,要属下为她说话, 还要属下务必今夜寻到殿下,好让她有机会和殿下谈。”
宁王:“然后?”
青葛:“属下其实并不想要她的珠玉,想着还给她,可属下一直寻不到殿下,又觉心中有愧……”
宁王仿佛有些诧异,之后很轻地笑了下:“青葛,你说话颠三倒四的,看起来很紧张?”
青葛低着头,紧抿着唇,不肯言语了。
宁王轻叹:“是我们千影阁的俸禄太低,还是嫌从六品的官职不够,竟要你中饱私囊,收人贿赂?”
青葛听此,单膝跪地,愧疚而恭敬地道:“属下并不是要贪这俸禄,是要禀报给殿下的,谁知突然看到殿下,不知为何心中慌乱。”
宁王垂着眼睛,看着她如云如雾的鬓发,也看着她低垂下去的颈子。
他声音越发低了,逼问道:“那你为何慌乱?”
此时的青葛已是心跳如鼓。
周围喧闹声此起彼伏,有年轻娘子在写诗挂灯,也有顽童在笑闹跳跃,可这些声音都入不了她耳中。
她只听到上方男人清沉的呼吸,熟悉又陌生,一下下地响起,像是打在她心上。
她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怀疑自己了。
在千万思绪涌过后,她终于听到自己用很低的声音道:“兴许殿下过于俊美,适才属下乍然看到,一个晃神——”
宁王饶有兴味的样子:“哦?一个晃神如何?”
青葛:“一个晃神,竟让属下想起,想起……”
她有些艰涩地道:“之前在外面遇到的一位郎君,乍看之下倒是有些神似。”
宁王:……
他一下子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却是道:“看来你在外面很有些手段。”
乌缇公主和宁王来到禹宁最繁华的一处酒楼,这酒楼前搭建了彩楼欢门,做成鹊桥的模样,檐下垂挂丝绸流苏,映衬着彩灯,精巧华美。
乌缇公主看得赞叹连连,待到进了酒楼,却见里面都是头戴方顶样头巾身穿紫衫的小厮,更是让她大开眼界。
宁王带着乌缇公主上了二楼临窗的包间,可以听店中吹箫弹阮之音,也可以眺望这灯火通明的禹宁城。
两个人便品茶吃着点心,边说起缥妫的互市。
青葛无声地立在一旁,听着他们你来我往。
在这年轻男女相会的乞巧节,他们二人落在外人眼中,也是郎才女貌好生般配,不过两个人之间却无丝毫旖旎。
乌缇公主一心惦记着互市,想要盐,想要生铁,想要布匹,当然还想要对付夏侯世家,至于宁王,他自然不会轻易让乌缇公主如意。
看着这偏僻酷寒之地的乡下公主,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自然气定神闲得心应手,是要竭尽所能压榨,并不肯有半分让步,甚至可以说铁面冷血。
就在他们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时候,陪在一旁的青葛开始琢磨自己的事。
宁王现在必然怀疑了,但只是怀疑,也许这个念头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她必须扼制住他的念头。
事情一旦发展到他要自己卸去易容,那就全完了。
她必须防患于未然,做些什么让他觉得自己不可能是。
青葛,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云喜。
宁王对云喜或许也有过些许欣赏,但后来云喜显露出男女心思,他立即就淡了,甚至漠然无情起来。
或许她可以顺着他这性子,反其道而行之。
她这么盘算着时,乌缇公主已经各种办法都用了,软磨硬泡,然而想从宁王手中抠一点好处并不容易。
好在最后关键时候,宁王总算让步了,不过要求缥妫每年“取最新鲜的露甲草果子,快马加鞭送到禹宁府来”。
乌缇公主听这话,神情顿了顿,道:“可是即使以最快速度送来,只怕也不新鲜了。”
宁王淡道:“那就想办法。”
乌缇公主:“哪有什么法子,我们自己都是当日吃了才新鲜,那果子放两日便不能入口了。”
宁王扯唇,凉笑一声:“若是这么说,我们也不必谈了。”
乌缇公主:“你——”
她不明白,其它的都谈妥了,只是一个什么野果子,他何至于如此?!
然而宁王却是寸步不让的样子,撩起袍子,就要起身。
乌缇公主顿时急了:“你别走,我们再谈谈!”
宁王漫不经心地停下脚步,神情疏离:“还有什么好谈的吗?”
青葛见此,上前恭敬地道:“主人,公主殿下,其实这露甲草的果子虽说难以保存,但若是设法,总归有些法子的。”
她这一说,宁王和乌缇公主都看过来。
青葛道:“我大晟
国土辽阔,地大物博,南方鲜果也会运送北方,这其中自然有独到法门,比如苏淮的樱桃和南粤的荔枝,可以用鲜叶缠绕包裹,放在毛竹筒中用草木灰密封起来,又把毛竹筒存放在坛罐中,坛罐堆满冰块,如此一来,樱桃和荔枝可以经受十日跋涉而不会折损新鲜。”
乌缇公主听着,精神一震,眼睛都亮了。
宁王神情依然淡淡的,不置可否。
青葛继续道:“至于露甲草的果子,可以取缥妫山中最新鲜的雪放在坛罐中来代替冰块,相信用此法可以保十日新鲜。”
乌缇公主当即拍案叫好:“那就这么定了!”
宁王对此也并无异议,略颔首:“可以。”
双方既然初步敲定,具体细节自然可以交给使团来进一步商议细谈。
于是乌缇公主心情也轻松起来,顺便提起寻宇兮公主,以及帮着寻找《蒲阪录异》。
对于《蒲阪录异》,宁王细问之后,痛快答应,乌缇公主一高兴,便说起若是寻到,愿意将这本书中奇巧之技和大晟共享,对此,宁王不过一笑。
若他寻到,自然是先誊抄,哪还用她来共享,这乌缇公主不过说句现成便宜话罢了。
至于宇兮公主——
宁王眼睫微动,淡声道:“公主殿下若要寻宇兮公主,小王也不是不能帮,不过——”
乌缇公主看他竟是愿意的样子,忙道:“不过如何?”
宁王抬起眼,笑得诚恳而温柔:“不过公主还是详细讲讲,也好让小王知道该如何寻?”
乌缇公主听这话,感激不尽,她还以为这宁王又要拿捏她一番讨要什么好处呢,如今看来,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她便和宁王讲起宇兮公主的种种,如何丢的,这些年如何找,如何无奈。
青葛从旁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时刻注意着乌缇公主别说出不该说的,也留心着宁王的神情。
他微敛着眉眼,听得认真。
显然他确实对宇兮公主这条线索抱着大希望的。
从这点来说,他对自己存有怀疑,但也只是一丝怀疑,现在他是各种线索一起抓,四处怀疑。
等乌缇公主滔滔不绝说完,宁王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宇兮公主和你相貌相似?”
乌缇公主点头:“是,她是我堂姑,我们当然相貌相似。”
宁王:“可你只知道她三岁时的模样。”
乌缇公主:“她相貌酷似雅回王,我像我父王,我父王和雅回王是叔侄,所以他们当然像了!”
宁王若有所思:“那……会不会宇兮公主相貌和她母亲一般无二?”
乌缇公主一听,马上否认:“怎么可能,难道宇兮公主没半分像雅回王吗?怎么可能和那个女人一般无二!”
宁王点头:“也对。”
他沉吟片刻,又试探着道:“所以昔日缥妫王宫中的老人,竟是一个不剩了吗?”
乌缇公主想了想,有些丧气:“确实一个不剩了。”
宁王:“当年王宫中,可有一位嬷嬷,姓罗的。”
青葛的心微微提起。
乌缇公主纳闷地忽闪着眼睛:“罗?”
她摇头:“没有。”
青葛从旁,略犹豫了下,一个咬牙,到底是道:“公主,殿下,属下倒是想起一件事。”
她这么一说,两个人同时看向她。
青葛当然知道,如果她不提罗嬷嬷和梨白罗刹的关系,兴许能瞒过去。
但也只是兴许。
如果宁王从别处知道了罗嬷嬷的真实身份,他就可能越发怀疑自己了。
所以她干脆,主动说出罗嬷嬷的身份。
赌一把,赌罗嬷嬷以为胜屠宇兮早就死了,彻底打消宁王的念头!
于是她看着这两位,道:“当日属下前往缥妫王宫,公主殿下曾带着属下在王宫中观摩,无意中看到昔日缥妫王宫的一幅画像,属下当时并没多想,一直到刚才,殿下提起罗姓,属下突然觉得——”
她这一说,宁王神情微动,乌缇公主更是疑惑,催问道:“然后呢?”
青葛:“突然觉得,当时公主殿下提到的那位梨白罗刹,相貌倒是有些像罗嬷嬷。”
宁王眸底精光一闪:“罗嬷嬷,梨白罗刹?”
乌缇公主诧异:“罗嬷嬷?”
青葛当即把罗嬷嬷的情况说给乌缇公主。
乌缇公主惊讶:“原来梨白罗刹成了那个女人身边的嬷嬷?说不得就是她!原来她竟跑到大晟投奔了那个女人!我还以为她早死了呢!”
宁王忙仔细问了乌缇公主几个问题,这么问着,也差不多可以确认,罗嬷嬷便是梨白罗刹了。
乌缇公主回到罗嬷嬷下落后,顿时大喜:“极好,她这样的人,果然得了报应,既如此,你干脆把她交给我,我要带她回去缥妫,要让她对着缥妫王的神庙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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