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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卫by女王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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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对夏侯止澜有数不尽的恨,但现在她释然了。
不过释然之后,更多的是不屑和鄙薄。
昔日隔着雪篱笆,他们做下随云山之约,她拼命地活着,活得伤痕累累却依然爬起来往前走,而他,却被愧疚的良心打败,十几年来不敢回首故土。
她早已经被折磨得丢掉了羞耻丢掉了良心丢掉了所有作为人的一切。
而他对曾经的一切讳莫如深,甚至觉得他那被吃掉的妹妹也想着他能好好活着。
这时候,夏侯止澜低声道:“其实那一日,你要离开,我看到夕阳下你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想起我妹妹,我当时有些冲动,想把你叫过来。”
青葛没什么情绪地道:“可我不是你妹妹。”
夏侯止澜苦涩地道:“我知道,可我这一生太失败了,我没能保护好妹妹,也没能保护好阿雪,我一事无成,我什么都无能为力,那一日看到你离开,我有种冲动,也许我至少能保护你,可现在看,我还是连累了你。”
青葛好奇地道:“阿雪……我是说夏侯娘子,这也是你妹妹?”
夏侯止澜听到这个,静默了片刻,才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并不是我的亲妹妹,和我没什么血缘关系,不过她和我妹妹长得很像,这些年我看着她,到底是一个安慰,心里也想着弥补,想着恕罪,我便待她极好,把曾经没了的那一份都弥补给她,这是我为人兄长的缺憾。”
青葛:?
她疑惑地看着他:“你妹妹被你们卖了,所以你要加倍弥补另一个妹妹?”
夏侯止澜无力地道:“她们很像,长得很像。”
青葛试探着道:“我听传闻,公子你和夏侯娘子,你们之间?”
夏侯止澜听这话,面孔便痛苦地扭动,声音几乎都要破碎的样子:“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她是阿雪,也是宇兮,可她偏不,她非想要从我这里要更多,她希望她是最重要的,觉得应该在我这里是唯一的,我……”
青葛想了想,多少猜到一些。
夏侯见雪是敏锐的,她感觉到了,夏侯止澜待她的好有对另一个人的愧疚,所以她不服气,想要更多。
当然也许这里面还有更复杂的纠葛,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
她听着夏侯止澜痛苦的喃喃,道:“那王妃,她和我提起随云山,我总觉得,她是故意提的,所以我想找到她,问问她。”
青葛:“可是你想过吗?一旦宁王知道这个消息,那就等于你为他提供线索,他必然剑指西渊,必然循着西渊这条线索寻她,若她不是你妹妹也就罢了,若她是,那她绝无藏身之地,甚至还会连累你的故土家园。”
她一字字地道:“你忘了吗,千影阁已经接到格杀令,对这位假王妃,宁王可是半点不留情。”
夏侯止澜:“你说的对……所以我已经和母亲提过,要她永远不许说出去,无论谁问起,都必须说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了,便是再担心,也只能这么说,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们相貌相似。”
青葛不动声色地问:“夏侯娘子和罗嬷嬷知道这些吗?”
夏侯止澜:“罗嬷嬷不知道,当时她并没有跟我们一起走那条路,她后来为了找到宇兮,才一路追寻我们,我骗了她,告诉她妹妹死于伤寒,我已经亲手埋葬了,她一直以为宇兮死了。”
青葛:“竟是这样,死于伤寒……”
夏侯止澜:“她亲手为妹妹接生,从妹妹出生后一直照顾她,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我也是怕她无法接受打击,算是……给她一个安慰吧。”
青葛:“也是。”
所以他们一起粉饰太平,把她轻描淡写地化作一段遗憾和悲痛,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
这时候,夏侯止澜疲惫地闭上眼,道:“我怕是要死了,如今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青葛娘子能帮我。”
青葛:“你说便是了。”
夏侯止澜:“这些年我身在夏侯氏,可心里未尝不想摆脱这一切,我也一直在筹谋,只可惜目前看来功亏一篑。”
青葛淡看着他:“是,功亏一篑了。”
夏侯止澜虚弱一笑:“我便要死了,我死不足惜,只是有一本奇书,若就此绝迹,终究遗憾。”
青葛:“什么书?”
夏侯止澜:“那本书乃上古奇书,也不过一万三千字,但是其中却蕴藏了各样奇巧淫技并矿山开采炼造之法,青葛娘子,如今我愿口述于你,希望你能记下来,前往西渊,送往我的故土缥妫,好歹能造福于他们,于我也算是一桩安慰了。”
青葛道:“公子放心,我和缥妫公主情同姐妹,我一定会将你所说送回缥妫。”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丸红色丸药来:“公子,这是回神提气的丹药,你吃下,好歹长一些精神。”
夏侯止澜并不曾怀疑,便就着她的手吃下。
吃下后,果然多了几分力气,于是夏侯止澜便开始口述《蒲阪录异》,一字字地说。
青葛屏蔽一切杂念,专注听着,将每一个字都印在脑中。
夏侯止澜到底精神不济,好不容易背完这一万三千字,已经气力不济,脸色惨白,正挣扎着喘息。
他看着青葛,用微弱的声音道:“记住了吗?”
青葛:“我记性不好,怕有什么遗漏,不如我背一遍,公子听着,如有什么不对提醒纠正??”
夏侯止澜勉强提着气,就这么气若游丝地听青葛背,时不时纠正一二。
如此一番后,青葛确认自己全都记清楚了。
夏侯止澜也颇为欣慰:“这一万三千字,最后三千字中,两千字是白银开采洗炼之法,一千字却是事关缥妫银矿开采,一定要把最后一千字记牢,说给缥妫公主。”
青葛:“好,你放心便是,我一定会。”
她温柔地望着他,很好心地道:“除此之外,你还有其它未了心愿吗?”
夏侯止澜犹豫了片刻,才蹙眉,轻叹道:“其实我有一事始终不明,阿雪对我一直有些别样情思,那晚岁末守夜,内外男女混在一处吃酒,我们……”
他顿了顿,才道:“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依然记忆模糊,偏偏她后来又产下一子,我难免多想了。”
青葛听到这话:“这我倒是知道的,我可以说给你听,你也知道,夏侯娘子让人替嫁时候,其实是在乡下待产,她生下一个孩子,那是个男婴,是你的亲生骨肉。宁王辨别真假世子,也算是人尽皆知了,他当然辨出来了,那个假世子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夏侯止澜听得震撼不已。
之前青葛似乎从不提起,他一直以为青葛不敢说,或者不知道。
谁想到她如此轻描淡写说出这种话!
他茫然地看着她。
青葛墨黑的眼睛困惑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你说她和你妹妹相貌相似,说你把她当成你妹妹,你们又是一起长大的,所以你们兄妹二人怎么可以行男女交_媾之事,生下这么一个野种,这般作为,和禽兽又有何不同?这不就相当于兄妹□□,败坏人伦吗?”
她摇头,叹息,显然很疑惑的样子。
如此直白的言语,夏侯止澜眼底骤然涌现出难堪的羞耻。
青葛挑眉道:“对了,你想知道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吗?”
夏侯止澜睁大眼睛,瞪着青葛,他喘着气,一字字地道:“孩子……在哪里?”
青葛:“宁王一气之下,让那个孩子生不如死地活着,活得艰难痛苦,但我不能告诉你在哪里,你也永远不会知道,若十几年后,你还活着,那个兄妹□□生下的野种也还活着,或许你可以看到他。”
夏侯止澜自然感觉到青葛的不对,他死死地盯着青葛。
青葛轻笑一声:“其实我很好奇,同样身为缥妫王的儿女,你能心安理得地被享用着卖掉妹妹得来的锦衣玉食,无非是觉得,自己身为男儿,是缥妫王的血脉传承,能为缥妫王传宗接代,但是我很好奇——“
她嘲讽:“你说,若缥妫王知道,他唯一的血脉竟是兄妹□□败坏人伦的野种,他是不是只恨没一剑把你刺死!你也配吗,你配吗!”
夏侯止澜磨牙:“你!”
青葛:“我当然是宁王座下,赤胆忠心的千影阁暗卫,如今我已完成差事,也没必要给你装。不过你放心,我曾经答应过阿辰要保下你的性命,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话,特别是对死人的承诺,我不会背弃,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夏侯止澜直直地盯着青葛,此时的青葛已经全然没了往日的柔软,她神情犹如覆了寒霜,眸底淡漠,如深秋湖水。
他恍然,缓慢地闭上眼睛,苦笑,之后苍凉地道:“你一直都在骗我,从你受伤为我所救,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这山中银矿也是你引了他们来!”
青葛淡漠地道:“恭喜你,答对了。”
夏侯止澜怔了片刻,之后陡然放声大笑,笑声悲怆嘲讽:“怪不得,怪不得你那么说……”
青葛缓慢地站起身,纤细挺拔地立在这月光之下。
她俯首,居高临下地望着夏侯止澜,道:“夏侯公子,你知道吗,我平生最恨蠢人,这种蠢人就不该活在世上,你如果活在千影阁,只怕早死了八百回!”
说着间,她突然俯首下去,抬起手,狠狠给了夏侯止澜一巴掌。
夏侯止澜突然挨了这一巴掌,被打得脸都往一旁撇去。
青葛:“我平生从未见过你这样沽名钓誉装模作样的贱人,你从头到尾都透着蠢相,你说你这样的废物,还想着为缥妫王传宗接代,你只能生下贱种,只能败坏缥妫王的名声,我就该把你阉了,免得你管不住自己四处乱洒你这点贱种!”
“你这样的草包,这辈子就姓夏侯吧,你永远只能是夏侯止澜!”
她抬起脚,用脚尖直接去踢夏侯止澜的脸:“用你妹妹的命救你,你妹妹在天之灵会盼着你好好活着?你想多了,你这样的蠢人,除了生个男身,有个好皮相,就是个废物,我看她只想踹你一脚!”
夏侯止澜咬紧牙,自那云靴之下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一声不吭地盯着青葛。
青葛用云靴底板轻碾着夏侯止澜的鼻子,又去踩他的眼睛:“为了从你口中得到白银洗炼术的秘密,我在这里陪了你三天,这三天我不煎熬吗?不难受吗?你早点告诉我不就是了,还要我施展手段伺候你吗?!废物,贱人,蠢货!”
说着她丝毫不曾留情,脚底下狠狠踹过去,一口气踹了约莫十几脚。
此时的夏侯止澜原本如玉如珠的脸庞惨遭践踏,已经青红一片,额头眼角鼻子都渗出血来。
他咬紧牙,并不吭声,只那么死死望着青葛。
青葛:“你这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你就是这么不值钱,一个贱骨头,你这辈子最大的心事就是妹妹,一个妹妹被你卖了,一个妹妹被你睡了,你最大的秘密便是一万三千字。”
说到这里,她有些好笑地挑眉:“结果呢,被我一番手段,你还不是把这些都教会我了,你放心好了,我马上会把这一切禀报给宁王,你所谓的秘法将公布于天下,你说,到那时候——”
夏侯止澜听着,疯了一样地要爬起来。
然而,他根本爬不动,浑身没有半点力气。
青葛抬起手来,直接揪住他的头发,逼着他望向自己。
夏侯止澜呼吸沉重,气喘如牛。
青葛凑近了他,在很近的距离中,看着他眼底溢出的疯狂,她嘲讽地道:“蠢货,我给你吃的药,保你浑身筋脉无力,你踏踏实实躺在这里,等着虎豹来了,把你啃个精光,啃得只剩骨头。”
说完,她轻轻一推,便把夏侯止澜推到地上。
她笑着道:“把你的命,交给这里的飞禽走兽吧。”

青葛离开这片山渊, 没有夏侯止澜拖累,这对她自然易如反掌。
上山后,便见四下寂静无声, 寂静得有些瘆人。
她施展轻功, 先去那处宅院,宅院藏在深山之中, 只在茂密林木中隐约露出一些琉璃瓦顶, 她潜藏在暗处小心观察,见宅院四周围侍卫林立, 看守森严, 还有一些侍卫看样子在清查运送什么。
显然这里已经被宁王派来的人马接管了, 正在查勘登记。
她正看着, 突然间见一旁密林中似乎有道身影闪过, 那身影鬼鬼祟祟的, 显然也和她一样在探看宅院中的动静。
这人武艺实在了得, 那一晚并没死, 他现在不赶紧逃命,还在这里徘徊, 显然是在寻夏侯止澜。
青葛叹了一声。
其实若按照她自己心意, 夏侯止澜死不足惜,恨不得他在宁王府地牢中遭受一万分的痛。
不过罗嬷嬷的供词已经让宁王误以为胜屠宇兮已死, 若夏侯止澜落在宁王手中,遭受酷刑, 这个贱骨头说不得就招供了,便是他不肯提起“菜人”这两个字, 只要他提起自己未曾亲眼看到胜屠宇兮死去,那宁王也许就起了疑心。
菜人和王屠户, 是不能出现在宁王面前的线索。
她看着阿隼徘徊在宅院外的焦急样子,便隐在一旁密林中,用小刀割了一块树皮,在树皮上刻下“坠崖”两个字,之后故意暗中留给阿隼。
她屏住气息,隐藏着自己的一切痕迹,静候着阿隼经过。
果然见阿隼拾起来树皮,机警地东张西望,之后盯着那树皮看了一番,似乎有些犹豫,不过到底要下去深渊的样子。
她眼看着阿隼跃下峭壁,攀着枝叶往下去,她才不疾不徐离开,回去复命。
此次负责围剿火石塘炼银窝点的是千影阁和禹宁禁军,千影阁的掌事人恰好是老熟人,万钟。
青葛回去时,万钟和禁军指挥使正一起看着舆图议事,见到青葛回来,忙道:“青大人,你回来得正好。”
青葛向万钟和禁军指挥使禀报了自己卧底的经过以及所知所见。
其实大部分关键讯息她都已经通过密信传递给他们,如今不过是再次详叙一遍。
万钟和禁军指挥使自然又有许多问题,青葛都一一回答了,至于夏侯止澜的下落,她也不曾隐瞒:“我着急回来,且那深渊峭壁不好爬,不想带着他,便把他扔在那里了,我在舆图上画出他的位置,你们现在马上去捉他。”
阿隼已经早了约莫半个时辰,如果这都不能救走夏侯止澜,那……他们一起死吧。
禁军指挥使听了,当即派人去深渊底部捉拿夏侯止澜。
待到一切布置妥当,万钟感慨:“青葛,你这次又立了大功。”
青葛:“这是殿下指挥有方。”
万钟听此,难得笑了下:“你如今前途无量,我们都知道。”
对此,青葛只是笑笑。
因如今大事已定,彼此也难得放松,万钟和青葛几句闲谈,聊起晚照,也说起如今宁王府的情况。
这么说着,万钟突然想起:“对了,殿下突然撤销了对王妃娘娘的格杀令。”
青葛:“嗯?”
万钟:“半夜急报。”
青葛疑惑:“这是怎么了?”
格杀令撤销不撤销,端看他心情,恨了就要杀,不恨了就撤,这也没什么意外的。
关键是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是这时候,他得到什么线索让他改变心思了?
是叶闵恢复了记忆?还是说这又是另一场专为她设计的陷阱?
万钟皱眉想了想:“不知道,殿下平时还好,但是一旦关系到王妃娘娘,便像变了一个人,反复无
常,让人捉摸不透。”
青葛:“也是。”
万钟:“若寻到王妃娘娘也就罢了,若寻不到……”
青葛叹了声:“都这么久了,怕是寻不到了吧,兴许早死了。”
万钟顿时瞪她一眼:“这可不能乱说,让人听到,你不想活了吗?”
青葛:“我知道,也就和你说说。”
万钟摇头,无奈道:“这次殿下还吩咐了,必须把夏侯止澜带回去,还要活的。”
青葛:“……”
万钟感觉到青葛情绪的异样:“怎么了?”
青葛有些无奈地道:“……我给他用了一些丸药,有点点毒……不知道他能撑过去吗?”
万钟瞪眼:“你?”
毒是随便用的吗??
阿隼果然先千影阁一步找到夏侯止澜,不过此时千影阁已经将火石塘一带团团包围,他想一个人将夏侯止澜带走难如登天。
青葛陪在万钟身边,却是淡定得很。
实在不行,只能杀了。
之前她不能杀夏侯止澜,夏侯止澜死了,线索中断,在宁王那里自己就很有嫌疑。
现在她把夏侯止澜送到万钟手中,后面夏侯止澜死了,没有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这么想着时,就听底下人来报,夏侯止澜跑了!
万钟“噌”的一下站起来:“跑了?”
青葛也跟着惊讶:“怎么就跑了?”
那侍卫匆忙禀报,本来他们已经得手,结果关键时候,有千影阁专属的飞鹘令,紧急调他们下山,命令放过夏侯止澜。
他们既得这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了。
万钟:“飞鹘令?放过夏侯止澜?”
侍卫无奈地道:“是,后来我们发现那是假的,假冒的。”
万钟脸色难看:“可是千影阁的飞鹘,怎么会错?”
飞鹘便是海东青,千影阁训练有十几只极品飞鹘,用以关键时候传送紧急暗信命令,每一只飞鹘都是经过严格训练,且有特殊标记,千影阁暗卫断断不至于认错!
侍卫:“属下……不知。”
青葛:“内奸?有内奸?”
只有对千影阁飞鹘传书了若指掌的人,才能对用飞鹘传令,而在千影阁,这样的人不超过十个,就连青葛万钟都不能号令飞鹘。
万钟眉头紧皱,又详细询问了一番。
原来除了阿隼,还有一位剑法高超的男子,娴熟他们布防,帮衬着阿隼和夏侯止澜逃跑。
万钟神情冷凝,命令道:“兵分两路,一路追查飞鹘一事,一路搜捕夏侯止澜。”
侍卫得令,匆忙离开,营帐中安静下来。
青葛眉头紧皱:“千影阁出了叛徒?”
除了她这个叛徒,还有另一个,会是谁?
万钟:“我马上八百里加急,向殿下禀报此事。”
青葛:“嗯,只能如此,这号令飞鹘关系重大,也不是我们能查的。”
她话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
白栀可以操控飞鹘!!
他曾经被训练操控飞鹘,只是后来不专职照料飞鹘,他也没再继续训练,众人反而遗忘了这件事。
可青葛知道,白栀依然能操控飞鹘!
所以……剑法高超,这是白栀?
他没死?
可如果他没死,为什么要帮着夏侯止澜?
还是说,这个人是叶闵?他没失忆暗中操控一切?
接下来几日,因这白银洗炼案已经勘破,千影阁自然派了人马禀报宁王,宁王上报朝廷,朝廷八百里传书下了急报,务必捉拿涉案一干人等,万不可遗漏。
此时当地州府官署也已经率六扇门精明强干者至此,于是禁军指挥使,州府官署衙役并千影阁,一起细查窝点,将所有赃物以及涉案人等悉数抓获,细细查明详报,并将涉案人等押解皇都严加审讯。
至于那一日出现的飞鹘以及使剑高手,倒是再无下文。
这让青葛难免有些惆怅,她关于白栀的猜想似乎有些一厢情愿了。
此时事情告一段落,青葛暂时不想回千影阁,便主动领命,陪同禁军指挥使押涉案人等前往皇都。
至于万钟则先回禹宁,向宁王详述案情始末,并将夏侯止澜逃窜一事向宁王请罪。
这白银洗炼案很快大白于天下,一时之间朝野上下无不瞩目,市井坊间也是议论纷纷。
要知道这次火石塘不但搜出了大量掺假用的铅,还搜出半成品的银锭子,由此坐实了夏侯氏银锭掺假不当牟利的传闻,同时还发现他们私铸铁器隐匿在山间,罪状昭然若揭,分明是存了祸乱社稷的勃勃野心。
证据确凿,夏侯瑾穆匆忙带领族中人马赶赴皇都,痛心疾首地跪求,说起夏侯止澜狼子野心,并提及自己如何被欺瞒,将一切罪过都推到夏侯止澜身上。
对此皇上自然心知肚明,不过要不要立即查办夏侯氏,这也是一个问题。
夏侯氏百年之虫,死而不僵,若就此贸然铲除,反而令其它世家心生寒意。
显然此时另外三个世家也是如履薄冰,都在紧急商议对策,派了人马在朝中打探消息。
就在这人心惶惶中,经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夏侯瑾穆舍弃了制银权,并切割了绀梁一带的管辖权,同时将夏侯氏的藏书以及几百年积累,尽数献给朝廷,这才保下夏侯氏门阀。
这么一来,可以说朝廷已经把夏侯氏掏空,如今的绀梁夏侯氏不过徒有其名。
青葛听着这消息,心里明白,朝廷既然将夏侯氏银锭掺假一事昭告天下,绀梁一带百姓自然心生怀疑。
但朝廷如果趁机彻底收割甚至推倒夏侯氏,绀梁百姓千年来对世家的盲从反而会再次觉醒,事情走到哪一步谁也不好说。
现在,朝廷将白银掺假一案公布天下,并进行惩治整顿,为民谋福,却把夏侯氏继续放在那里。
如此一来,绀梁百姓对朝廷的怀疑自然消散,反而会以越发严苛的目光去审视夏侯氏,他们心中的疑窦一旦种下,对夏侯氏的崇拜敬仰也就渐渐散去,反而生出许多猜测乃至怨恨,到时候朝廷出面收买人心,踩着夏侯氏收复民心,这才是长久之计。
至于青葛自己,得宁王指示后,为朝廷抄写《蒲阪录异》,不过却特意漏掉了一部分和缥妫有关的内容,包括缥妫银矿的开采,以及其它地形地貌相关的秘法。
如此一来,这一万三千字便化为一万一千字左右,不过对于大晟朝廷来说,显然足够用了。
剩下的两千字,她可以寻找机会传递回缥妫,当然这也看夏侯止澜。
就看夏侯止澜接下来逃往何处,夏侯神府他自然不敢回了,大晟也无他藏身之处,他若有脸回去缥妫,自己这两千字就捂一辈子便是,若是不敢,只能自己送回去。
这一日,案情尘埃落定,青葛身着大袖曲领靛青官服,脚踩云靴,一步步地登上金銮殿,向天子呈送了她凭着记忆写下的《蒲阪录异》,并讲起自己如何深入虎穴破获此案的经历。
她声音清朗好听,言语间条理清晰,掷地有声,只听得皇上龙颜大悦,满是欣慰和赞赏之意。
最后皇帝笑呵呵地道:“朕记得你,有一年的中元节,太子还曾向九韶提起过,说想把你借调过去,谁知九韶并不肯。如今你以女儿之身深入虎穴,立下大功,以此来看,他们二人倒是慧眼识英雄。”
青葛恭谦地道:“这是托陛下洪福,也是宁王殿下运筹帷幄,末将不过听令行事罢了。”
说着这个时,心里却在想着,她终究脚踏着夏侯止澜和夏侯见雪,踏上了自己的青云路,世道轮回,便是这么有趣。
皇帝看她英姿飒爽,言谈适宜,越发喜欢:“你英勇善战,智谋双全,朕心甚喜,今日立下大功,自当褒奖,你若有什么要求,尽
可道来。”
青葛听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这次自己立下大功,皇帝显然颇为满意,身为女儿身,又身怀绝技,若留在内廷自然可以加以重用,比那些寻常男儿不知道要方便多少,他想让自己留在内廷。
只是青葛并不想。
一则内廷之中有谭贵妃,她到底要忌惮几分,二则如今正值大晟和缥妫互市的关键时机,她生怕缥妫吃亏,所以还是希望留在禹宁,暗中助缥妫一臂之力。
当然,她也考虑小世子,希望能看到他。
于是她开口道:“皇上,属下生在禹宁,长在宁王府,受训于千影阁,属下希望继续留在禹宁,能为陛下守护一方百姓水土,能亲眼看边境干戈化玉帛。”
皇帝听着这话,笑了,笑得颇为慈爱。
他觉得眼前这个暗卫出身的女子不曾忘本,感念旧主恩情,且看起来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很有些御下之道。
他在欣慰之余,略沉吟一番,道:“既如此,那朕便把你放在禹宁,依然留在九韶身边吧。”
于是皇帝便命人拟旨,擢升青葛为五品绯衣天武官,备位千影阁之主,赏绯官服,银鱼袋,并赐姓青,肩边防戎守之责,兼负王府安保之重。
青葛跪地谢恩。
待皇都一切事了,青葛终于准备回去禹宁向宁王复命了。
抵达宁王府时,已是浅冬时分,下雨了,雨水沁凉,好在还不曾结冰。
青葛举着一把乌伞,站在廊檐下,看着雨水嘀嘀嗒嗒自翘起的屋檐落下,滴落在台阶上,形成浅浅水面,倒映着红墙飞檐。
浅冬时的冷雨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经过冰雨洗濯的青砖碧树格外鲜亮,倒是如诗如画。
在这个过于清冷的时节,她心里也多了几分遐思,比如想起那一日下雨天,白栀举着伞,消失在雨雾中。
从此再无音讯。
人世茫茫,江湖路远,唯一可能知情的叶闵成为她和晚照的禁忌,消失的白栀便再也不被提及。
大部分时候,青葛并不会回头看,因为没有资格看,也没有闲暇看。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了。
夏侯神府已经名存实亡,缥妫会迎来属于他们的机缘,夏侯夫人处境岌岌可危,夏侯止澜如丧家之犬,而她已经是金銮殿前备受天子夸赞的青大人了。
她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可以从容迈向下一步,这个时候也终于有闲暇可以回首,去追思那些自己让她遗憾的人,去挂怀那些让她无奈的事。
她就这么无声地看着雨幕,想了好半晌白栀,才迈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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