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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微仰by迢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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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既月刚打开柜门,就给陆绥打电话,根本没细看。
盒子里放的居然是她的毕设!
一颗黑色的异型骷髅心脏。
她的灵感来源是西方恶魔象征的山羊。那个时候的姜既月酷爱一切黑暗系的存在。
这种隐藏着宗教、邪恶、偏见、古老的神秘符号是她想要探索的,于是就创造出了这颗心脏。它可以是欲念邪恶的承装,也可以是善良纯净的献祭。
它本身就是批判地存在在世界上的。
“所以,买下毕设的那个人是你?”
“是我,那是当时唯一和你存在的联系。”
“把它放进保险箱也只是为了不睹物思人。”
他的话语带着淡淡的酒气,顺着风,从大洋彼岸而来。
姜既月哽住了,她猜陆绥现在有点醉意,不然这锯嘴葫芦可能永远都说不出这种话。
“我爱你。”
陆绥的脸上浮着潮红,直白又浓重的思念,被离岸风带走,来到她身边。
“陆绥,你现在清醒吗?”
“我很清醒。”
这点酒还不够他醉。
她的声音在耳畔,宛如海妖的低吟。
“那好,我要你兑现。”

第80章 《雪地微仰》正文完
“我要你带上行李和护照飞去圣彼得堡。”姜既月把那张纸撕成了碎片, 往空中扔去。
它们像是羽毛,高贵地飘扬着,肆意地喧嚣着。
纸是曾经陆绥埋在石膏里的那份, 现在能够兑现。
她瞒着陆绥,租下了策划了这场蜜月,并打算在中途向他求婚。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址,是因为姜既月想要走他走过的, 看他看过的风景。
两个人是直接在机场汇合的。
行李被丢在了不远处, 等他们拥抱深吻完,才想起来。
他们只不过是分开了一个月, 甚至上飞机前还通过视频。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无时无刻不紧紧相拥。
漫步在涅瓦河边上,看着不远处的晚霞。拜占庭式建筑群在光影中格外庄严肃杀。
他们去得时候已经算不上雪季了, 积雪在路边收缩融化, 变得丑陋不堪, 数月累成的坚冰,在上百年的巴洛克风格的老房房檐上, 滴淌得悠然自得。柏油路的那层薄冰,时时刻刻提醒着行人“注意脚下”。
她俨然很小心, 但还是控制不住打滑, 没有陆绥往领子上那么一提溜,她的尾椎骨大概不保。
姜既月的肢体协调能力不好,就想紧紧抱住陆绥的胳膊,可他却玩心大发, 甩袖跑走。
“陆绥, 你快回来!”刚才的一激灵,以至于姜既月不敢走太快。
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
陆绥在前面时刻注意着她, 笑得大声。
她手上也没个支撑,自然气急败坏:“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一般这个时候,他就会自觉地跑回来,牵住姜既月。
可这次却没有。
他跑远了,都看不到人影了。
只留她一人在原地。
最开始她还没来得及生气,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没过多久,他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回头就看见眼泪汪汪的姜既月:“你不是说不丢下我吗?你个骗子!”
她一边捶着陆绥的肩膀,一边挤眼泪。
“对不起,我去买了双鞋,防滑的。”陆绥看她光打雷不下雨的样子,补充道,“原来失去行动能力这么难受啊,你以后可别把我从轮椅上推下来。”
先前姜既月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他便如此记仇,也不知道老了以后,自己那些陈年旧账会被翻多少次。
她当然没那么好欺负,便气急败坏地回答道:“我又不是在原地等你,刚刚这边走过一个帅哥,金发碧眼,惊为天人,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没忍住?多看几眼?”陆绥的脸都红了,咬牙切齿,“需不需要我帮你打包回家?”
姜既月笑着说道:“这么大方?”
“你……找死是吧”陆绥见她还这么不知好歹,一把揽过细腰,狠狠蹭着颈窝,而后瞬间低落,活脱脱一只落水小狗,“你们两个人见面记得提前通知,我有多远滚多远。”
姜既月粗暴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轻轻拍了一下后脑勺:“小陆狗,你可真好骗。”
随之而来的,就是她被连拖带拽地回了酒店,一顿棍棒教育。
北地的气温依旧不高,他们这几天一直待在酒店,其他欲望被满足了,出门的欲望也就变得很低。
在落地窗前,远眺着冬宫,呼出的气体变成一块水雾,在上面画了两圈。
那个大画家愣是没看出来。
她想着今天晚上必须要出门,这几天乐不思蜀连求婚这么重要的事都快忘了。
得为之后的“荒野求生”做些准备。
两个人吃完晚饭,在街上散步,他们打算去附近的超市购买物资。
结果,刚买完东西就遇上了一大批人在游行示威。
陆绥瞬间反应过来,把她护在身后。
她看见高举的火把,高昂的人群,听见警车鸣笛和浑厚的喊叫。
陆绥的眼神明亮,看向她时多了几分火热,“他们在进行反战争游行。”
姜既月有些担忧,问道:“你之前留学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历过啊。”
他晃了一下神,回答道:“是啊。”目光跟随着游行的队伍远去。
恍惚间她看见游行最前方的人墙中,那是一个年轻的陆绥,但又转瞬即逝。
她坦然地接受了,不论陆绥在哪儿都有着无法轻易湮灭的热血,那份英雄主义的不识时务。
却也正因如此,
她此生对他的爱,才久难愈合。
视线变得模糊。
她回过神,直直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眼神默契地看向对方的嘴唇,混乱的火光似乎增加了一层不知死活的罪恶感。
大家都去参加游行了,根本没人会管一对接吻的小情侣。
他们要去的是距离莫斯科市区很远的郊外,那里有一个湖。至于是否有美丽的传说,他们不得而知。
陆绥租了一辆越野车,可供他们穿越丛林。
在这之前他们还要去一趟加油站。
那一个废弃的加油站,柴油、汽油混合着橡胶塑料融化的气味。
周围静得吓人,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莫名生出一种末日生存大逃杀的即视感。
早上出发还是晴空万里,没过多久就下起了大雪。
陆绥的表情有些凝滞,雪天开车很危险,反观姜既月却很兴奋,因为她幻想着能在雪地里求婚,那样的话,漫天飞舞的雪花都是成了他们的见证。
在茫茫大雪中夜行。
数百万计的雪花颗粒,迎面袭来。
黑暗中只有面前的这的一束灯。
雨刮器和警示灯闪动的频率模拟着心跳声。
哪怕方圆百里只有眼前的一点光,和两个活人,这样的一束车灯能照得很远,他们依旧认为前方是值得冀希的理想之途。
黑夜很快就过去,风雪还在继续。
开快一点还能追到日出。
一缕阳光刺破黑暗,云从粉色变的橙红,像是在烤棉花糖。
阳光照在雪地上居然是闪闪,周围的一切都美得不可方物。
他们到了。
湖面早就结成厚厚的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雪。
站在湖中心,是无法发现它是心形的。
两个人就站在中心,面对着面。
脚下便是数十米深的湖,风吹雪。
她穿了厚厚的棉服,也像是被太阳烤着的小面包。
天气太冷,她的行动不是很方便,在口袋里掏了好久,才掏出了那枚戒指。
结果手套太滑直接掉到了地上。
陆绥笑了,他穿得单薄,没有带手套。
“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说着便单膝下跪,举起了手心里攥的戒指。
“姜既月,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他们两个戴戒指的模样也挺滑稽,她一把摘下手套扔到地上,而后迫不及待地戴上。
没有钻石,不算克拉,这是一枚他纯手工打造的漆艺戒指。
众所周知,第一次做漆艺是会过敏的。
后来就是,
两个人每年都会出游两次,一次在冬天一次在夏天。
马德里的街头,敞篷跑车,他褪去上衣,鲨鱼线清晰可见,单手持着方向盘,放着躁动的音乐,发丝迎着风乱飞。
在薄荷的刺激下,舌尖变得有些麻木。
夏天的最后总想以极致的酷热,耗尽它的一切。
顾不得什么,
只当那个短暂又热烈的夏天,是他们亲热的最后一夜。
薄荷的花语是,再爱我一次;雪地的妄念是,如果不爱我情愿去死。
雪地里,她不需要垫脚,只需要微微仰头
他的回应,永远热烈。
——正文完——

漫长的日子里。
她依旧执着地挑战着陆绥的底线, 乐此不疲地惹火他,而后又满心欢喜地哄着他。
那天,她心血来潮想重拾基础, 学习油画。
名正言顺地霸占了陆绥的工作室。
最开始她是从网上找一些美女的图片,画出来的很有姜既月一如既往的“暗黑风”。
之后不再满足于人物肖像,开始尝试更为复杂的人体,还专门建了一个相册专门用来放符合她审美的“欧美裸/男”。
结果画也没画几幅, 素描本用了五分之一不到, 三分钟热度的她又爱上了尾波冲浪。
再好看的躯体,在美术生眼里都只会变成光影调子, 结构体积。
相册放在那里也就没怎么管。
成功站在冲浪板上时,她还笑嘻嘻地让陆绥给他拍照。
陆绥照片还没拍几张,就被她气得吐血。他无意间滑进了相册里, 看到了那些照片。
“我的不行吗?”
海边的风浪声大, 他的质问的声音好像被浪花淹没。
“啊?你说什么?”
姜既月耳背。
陆绥用双手把她牢牢圈在甲板的护栏上, 手臂凸起的肌肉和筋络,坚硬无法抵挡。
不知道是风浪过大, 还是被她气得,只觉得太阳穴疼。把罪证放在她面前, 靠近姜既月的耳畔, 轻声询问:“我的身材难道不比他们好?”
说着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她这才发觉这人吃醋了,更加放肆:“没看出来。”
她的意思是光放在肩上哪儿摸的出来?
“你一定要眼瞎?”陆绥在演,他哪能不知道姜既月的小伎俩。
就这么扛着走了。
算是展示实力?
在林北鹿和徐今也筹备婚礼的过程中,姜既月全程当了炮灰。
她简直比太监总管还贴心。
主要是徐今也这人太难搞了, 她算是有点懂陆绥先前的感受了。
光是主题就来来回回改了数遍。
他当起甲方来简直不是人。
什么又不能让新娘子太累, 又不能太过简单,一定要既轻松又充满仪式感。
“要不然别结了。”姜既月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好啊。”林北鹿穿着身上的婚纱占满了整婚纱, 她温柔地看着面前低下为她穿鞋的姜既月。
徐今也着急的都快哭了:“不是老婆,你别答应的这么快啊!”
“婚礼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想它出现任何纰漏。”低着头像个鹌鹑,“所以就严格了点。”
“要不是看在我干女儿的面子上,我才不和你这种人合作呢!”姜既月气得跳脚,“什么纸杯蛋糕的角度都要统一,有病是不是!”
还得林北鹿出来打圆场:“好了,别气了芽芽,我们去试伴娘服吧。”
走了还不忘白一眼徐今也。
徐今也立马屁颠屁颠跟上去:“老婆我发誓,接下来她说一我不说二,她往东我不往西。”
“誓死捍卫姜既月女士的独裁统治。”还不忘举手发了个誓。
实际上姜既月也不是什么善茬,她也想尽可能让这场婚礼变得完美。
林北鹿原本想要一个《末路狂花》般的婚礼,在戈壁上晚霞中,敞篷车和巨大蓬蓬裙,由她掌握方向盘,骨子里对赛车的狂热,会被轮胎后的扬沙带到每一个角落。
可惜她身体不允许。
这个方案只能作罢。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徐今也同姜既月谋划好的。
婚礼最不能留下遗憾的就应该是新娘子。
圣莫尼卡阳光沙滩上,她还被蒙在鼓里。
慢慢走向一条布满鲜花的路。
新郎不见了!
林北鹿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
但下一秒就听见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和一阵长长的鸣笛。
徐今也正坐在敞篷跑车,大声地喊:“我亲爱的妻子,你愿意和我一起逃婚吗?”
全场沸腾。
他们只留下一车尾气和陆绥手上的捧花。
美国中部的66号公路,扬起了沙。
在场的宾客全都交给了姜既月和陆绥。
西装革履的陆绥,再加上波光粼粼鱼尾裙姜既月。
看上去俨然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两个人不仅要面对双方亲朋好友的质询,还需要接受来自外国友人的“新婚祝福”,那些前来参加派对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谁是真正的新郎新娘,他们只享受当下。
等婚礼结束后非得好好宰他们一把。
明明结婚得不是他们,却累得瘫在床上。
不过他们趁此时机,逛遍了南区。
不论何时两个人总能适时地想到一块去。
就比如现在她打算进这个废弃隧道避雨,他也一样,充满了冒险精神。
整个废弃隧道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遍布老鼠尸体蜘蛛网,反倒是构成了一个与外隔绝的秘境,缝隙中的是不依赖阳光依旧繁茂的草木。水滴顺着叶片滑落,与地面小型的湖泊碰撞出奇妙的音乐,在隧道中回荡着,有如梵音。
黑暗望不到尽头。
砖石垒砌的隧道墙面上,被各色油漆涂满了各种不同的象形文字、楔形文字……
像是触发了某种远古阵法,他们被完整地保留下来了。
不知道他从哪儿找到的,一瓶喷漆。
在空白处写上「姜既月,与你共度此生,是我之幸,陆绥。」
写完后对着她傻笑,脸上不知何时被沾了一块。
过了,这么多年,
他还是那个乳臭未干、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丝毫没觉得烦躁,此刻或许只有平静的内心是一块纳凉之地。
“儿子,你多少天没出门了?”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他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静物本身很简单,难得是表达照片所表达不出来而人肉眼可见的东西。在陆绥的眼里世界上没有绝对意义上完整的画面,永远能就这么画下去。
这幅画他画了半个月。
敲门声变得很急促,像是末日审判前的钟声。
他不停地敲击着, 直到掌心通红。
“给我滚出来。”
他依旧沉默不语。
因为他深谙着这个道理:越是失去理智的人在遇到漠视时才会越崩溃。
直到最后门锁被撬开。
他不在同往常一样威严儒雅, 浑身上下有像是燃烧的火焰,手臂和脸通红像是被晒化了。
陆衡的手中还有把门锁弄坏的扳手。
显然, 他这次不会罢休。
他依旧坐在那里,头都不回。
“你到底想怎样!一个月不出门,不参加我们结婚二十周年庆典。陆绥!”陆衡大口大口地喘气, 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头发都白了, “报金融有什么不好的,你就这么想学你那破画, 当一辈子卖画的乞丐?”
只有说到这句话时他才回头,死死盯着陆衡。
一个久居高位的人都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
这件事的起因是陆衡打算送陆绥去国外留学, 学习商科, 以便将来能够继承公司。但是陆绥不愿意,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实际上以他的成绩考上国内的985是没太大问题的。陆衡却没经过同意便以他名义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以至于现在,他不愿再开口。
陆衡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陆绥,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他作为父亲的权威被完完全全挑衅了, 再也顾不上什么温文尔雅。
软硬兼施:“我做得这些不都是为了你的未来, 学艺术能有什么前途。”
陆绥没有说一句话,他不屑同一个怒火中烧的人辩解。
“别画了, 有本事现在滚出家,看看你还能不能活下去!”陆衡一把把陆绥从椅子上拽起来。
在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他有片刻的怔愣。
但依旧把油漆重重地砸了上去,鲜红的血色占满了陆绥的整个眼球,墙面上喷溅状的油漆,像是杀人现场。
他杀死了这只山羊。
永远的。
“永远不要妄图干涉我的人生。”
他只是平静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笔。
走出了家门。
十八岁的陆绥闻了路边的花香,原本炙热的夏风,他只觉无比自由。
大桥上的车,风驰电掣。
他走在桥上,白色衬衫被风吹鼓起,勾勒出少年蓬勃充满力量的身体轮廓。
向下,是看不清深浅和去向的河。
但他惊奇地发现河面上居然是一整个天空,云是彩色的。
“好美。”
他也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来到了那个画室,就在高中美术老师的家里。
那是一个双层的小洋楼,满墙的凌霄花火红地刺眼,那不是趋炎附势,那是立于高墙的哀叹。
“黄老师,我来啦。”
陆绥已经许久没有和陌生人讲过话了,即便是自己熟悉的老师,他的手心也忍不住出汗。
“你总算来了,坐下来画给他看,他是美院的教授。”黄老在和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聊天。
两个人都慈眉善目的。
他在作画的时候就没那么紧张。
但只画到一半就被叫停了。
“孩子,你这样画不行的。”教授打断了他。
和黄老激烈地讨论着。
陆绥顿住了,他默默的放下笔,聆听审判。
“你这样考不上国内的美院,你得去国外。这样的画面在联考中注定拿不到高分。”教授的话很直接,“你这种巴尔格素描完全不适用于联考。”
陆绥虚心接受他的点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过,画面太过细腻,很美。”教授不吝夸赞,“是个学习油画的好苗子。”
他的眼睛亮了亮:“谢谢老师。”
“你去楼上看看他们画的,那群孩子就是为了美术联考准备的画面。”黄老示意他上楼看看。
两位老人就讨论起他的画面。
陆绥顺着旋转的扶梯走上去,是露天的,所以凌霄花就在不远处,像是流动的火焰。
落地窗上有阳光反射出的光斑,白纱窗随风而动。
靠窗那边,一个女孩坐在画架前。
画面同她的发丝一般轻透,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花香。
回头的那个瞬间。
两人对视了,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明媚的笑。
如此具象化,像是他仅剩黑白灰的素描世界里出现的,唯一的那抹鲜艳的色彩。
“啪嗒——”
是笔掉了。
“同学,你的笔掉了。”
那个声音从一个夏日空闲的落日融光中,一直流到男孩不舍昼夜的梦中去。
他不动声色地默默把笔捡起,夹在早已红透的耳尖。
可恨的是,他早就忘了如何同陌生人交流,只好仓皇失措地离开。
他懵懂不知那心痒的由来,但是那天之后,每一个清晨到黄昏的日子都不似从前,或许是男孩梦途有关的起点,也可能碰巧在夏天这个季节。
“真有趣。”
女孩被他踉跄的背影逗笑。
用手指夹起了笔,盘在发间。
登陆计划二:
他收到了列宾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但临走前还想最后再看一眼凌霄花,感谢一下恩师。
女孩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他不好也不该询问,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老师那个坐在窗台画得很好的女孩去哪儿了?”
“你说姜既月啊,她都好久没来了,估计是学业繁忙。”
“原来如此。”
“你的名字很好听。”
登陆计划三:
“一个不爱出风头的人居然在拍高考加油视频,陆绥你变了。”徐今也看不透他这番操作。
为此还特意来借自己昂贵的相机。
“闭嘴,你看我这遍行不行。”陆绥的眼神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
一个成人礼,草坪很大到处都是人。
没人会留在教室,也没人会注意到课桌里的那份礼物。
小到可能会和那堆废纸一起被变卖。
登陆计划四:
刚好有机会实习,他成了美院的助教。
原本以为在那之后,两个人不再会有交集。
老天,最终还是善待了他。
“怎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
“她是在闹着玩儿的吗?”
“她不记得我了”
“可是,好想亲她。”
遇见喜欢的人正巧也喜欢自己,他第一时间感到不是快乐,而是自卑。
那个需要拼命打工挣学费活的丧气陆绥配不上姜既月的喜欢。
他拒绝了。
他可真贱啊!
明明喜欢的要死,却还是一次次推开她。
推开她时就连心都在滴血。
原本想着这样她总该放手,没想到她居然表白了三次。
去他的配不配,命定之人本该相爱!
登陆计划五:
雪下得越来越大,都快被淹没了。
万幸他成功获救了。
刚睁眼就看见了那条信息。
像是被一块打湿的毛巾缚住了口鼻,他呼吸不上来。
……感觉快死了一样。
还不如被雪覆盖,变成鬼名正言顺地在她身边。
……大概会死无葬身之地。
登陆计划六:
他怎么可能让姜既月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中途坐过很多次长途飞机,回到苏合,想着远远见一面也好,可远远见上一面哪够?完全没办法抑制住自己卑贱的情愫。
偷偷自私地把那张照片夹在那本诗集当中,
《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他贪婪地把花香储存在保险柜里。
也不去打开,只要确保,她一直都在。
登录计划七:
「要是没有你,我将重新落入自己可怜平庸又卑劣的天性之中;
但正因有你,抱着与你重逢的期待,我才将这崎岖视作康庄大道。」
——策展人:姜既月、作者:陆绥。

第83章 小乖的相机
“陆绥这里为什么有张废片啊?”姜既月好奇地拿起了那面墙最底端的一张照片。
陆绥靠在她的肩上看了一眼回她:“这不算废片, 是我第一张摄影作品,当时定时没设置好。”
所以画面才出现他一半的身体,和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
“很有趣, 意义也非同寻常。”姜既月默默把相片挂上。
其实,在未来的日子里。
他们也不是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晚安。
生活会归于平淡,这无可厚非。
她开始担心七年之痒, 柴米油盐, 会不会成为拖累。
直到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看书的陆绥。
恶作剧般把脚搭在他结实的腿上。
他看似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在偷笑着给她挠痒痒。
她只能自讨苦吃地哈哈大笑。
偶然的一天。
她在重看相机影像时, 发现了一个暗藏多年的玄机。
相机的内存卡有两张。
她不敢一个人看,便把姜且之和陆绥都叫上。
她隐隐猜到了里面的内容。
2004年6月18号。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不开不开我不开, 妈妈没回来……”
这个稚嫩的童声是姜既月小时候。
而这颤抖的镜头出自江春雪。
这些全部拍摄内容只有儿时的他们和旁白里的她。
穿着粉色蓬蓬公主, 戴着水晶皇冠。
画面很模糊,像是装满欧根纱的梦, 像是阳光下的彩虹泡泡。
“今天小乖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生气了,我问她为什么, 她嘴巴翘起来能挂葫芦, 最后还是忍不住对我说,妈妈你没给我买果然多。”画面中的江春雪很美,带着一层柔光。
“害,真是一只小馋猪, 每天回家只要没有果然多就生气。”
2006年9月15号。
“小宝今天不听话被姐姐揍了, 还赖皮到我身上,臭小宝妈妈帮不了你, 自求多福,谁让你把姐姐最喜欢芭比娃娃的腿给折了呢?”
2008年2月7号。
“苏合好像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小乖又生气了,她说我没给雪人带上红围巾,没有隔壁哥哥堆得漂亮。好啦,都是妈妈不好,小宝感冒了,我光顾着他了。”江春雪把镜头对着窗外。
茫茫的一片,全是被冰雪覆盖的白。
小乖穿着的红棉袄很亮眼。
她嫌弃妈妈堆得雪人不好看,跑到隔壁的雪人那去了。
那个穿黑衣服的大哥哥正在捣鼓相机,没空管自己的雪人早就被一双邪恶的小手给破坏了。

包里其实没什么,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台相机和手机。
那人直接把那两个值钱的东西掏走,丢下包包里的一堆废纸。
满街飞舞。
她狼狈地一张张捡起来, 平静地报了警。
在伦敦遇到这种事就跟喝水一样寻常。
只能默默地坐在警局,安静地等。
她的身侧坐了一个面色不善的印度人,看样子是想搭讪。
姜既月惊吓地起身。
结果那个小哥却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
戴着眼镜,眼神却不好。
但他好像还不死心, 去警察登记的地方看了姜既月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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