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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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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不甚在意,目光已经重新?落回奏折上,漫不经心?道:
“且看太平的心?意吧,她高兴便好。”
对?于唯一的女?儿,武后很是?宠爱,对?她的唯一期许,是?她能舒心?快乐。
不过太平近些时日的心?情确实挺好。
前往洛阳的路上,有青梅竹马薛绍陪同,又?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阿弟简直神出鬼没?的,经常被各种友人?邀请,有时三五天见不着人?,有时大半夜都不回来。
有时又?连着几天谁的邀都不应,待在客栈跟不认识的过路人?闲聊。
当然啦,就阿弟那副样貌,出门肯定要做遮挡的,若不然只出现?在人?群中,还有哪个猜不到他是?谁呐。
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太平并不乐意与阿弟携手出游。
阿弟即便是?做过遮挡,旁人?瞧不见他的面容,可那身独有的洒脱气质,光是?站在那里也照样能吸引许多人?驻足,很是?影响他人?出游的心?情。
秋东被嫌弃了,更加方?便了他暗中行事。
借此机会,将此前有疑虑的地方?挨个儿过了一遍。当然一切都是?避着人?的,对?他此行真正目的稍有猜测的,仅有紫宸殿内的阿耶。
为了权势,一家人?终归不似一家人?了。
说是?主持先太子李弘的祭祀仪式,事实上完全不用福王殿下?和太平公主操心?。需要什么,下?头的官吏会准备停当。
单看两人?想在中间尽几分心?罢了。
因此,姐弟二人?住进洛阳的上阳宫后便清闲的很,没?事去街上转悠,日子与长安城时并无不同,完全是?闲散宗室的活法。
太平觉得一路上她与薛绍形影不离,忽略了阿弟的感受,要知道阿弟这几年可是?她的出游好搭子,这实在不该,便主动提议道:
“听闻洛阳近日有牡丹花会,场面壮观,咱们一起去瞧瞧热闹吧!”
秋东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看她,目光不经意从她身后的薛绍身上掠过。
“是?阿姐的真心?话吗?难道薛家表兄也是?这般想的吗?”
一句话把两人?逗了个大红脸。
小年轻互相倾慕,不由自主想腻腻歪歪,哪里容得下?其他人??就算这个人?福王也不行呐!
秋东又?给自个儿倒了一杯,就着洛阳的晚风自斟自饮,随意摆手打发两人?。
“去吧,趁着洛阳没?有长安规矩多,无人?管束,去过几天松快日子,吾便不打搅你们啦。”
他还得最?后再确认一些东西,再见一些人?,太平一直跟在身边确实不方?便。
期间抽空主持了大兄的祭奠仪式,出面感谢了为大兄做法事的洛阳高僧们,又?安排人?在洛阳城外施粥救济。
这些东西不费心?神,他身边的来臣便能处理的明明白白,只在他需要亲自出面的时候去露个面,说些场面话即可,旁人?也不会觉得他怠慢了大兄。
因为向来如此,有例可循。
等忙完所有,已经临近年关,这个年注定要在洛阳度过。
大年下?这天,姐弟两穿上从长安城送来的喜庆新?衣,正与薛绍一道儿欢欢喜喜吃拨霞供呢,来臣顶着一身风雪进来禀报。
“殿下?,长安城传来消息,韦妃娘娘昨夜生了太子殿下?的长子,陛下?大喜,为其取名李重润,并改年号为永淳。”
这对?如今的大唐而言的确是?一件喜事。
熟料来臣的话还没?完,闷头接着道:
“消息说,今早陛下?见了小皇孙,大畅,下?旨立小皇孙为皇太孙。”
太平觉得立才出生的孩子为皇太孙有些突兀,可细想想这几年发生的糟心?事,阿耶能有此好心?情,值得饮一杯。
然而秋东夹菜的手一顿,很快恢复正常,并未多说。

第173章 成婚
还没出正月, 帝后銮驾一路到达洛阳。能得见?天颜,和陛下面对面交谈, 确实?让沿途官员安了不少?心。
官员们也想不到陛下一路都是强撑病体去见他们,等住进上阳宫,便彻底下不了榻,好几日水米未进,消息还一直对外保密。
秋东随侍跟前,在阿耶偶尔清醒的空隙,对上他询问的眼神,紧紧握住他的手, 告诉他:
“一切都安置妥当了, 您放心。”
眼看着人就不行了, 太?医院院正都?做好了陪葬的准备,结果皇帝最终还是一口?气捯饬过来, 病情稍有起色。
等他终于能坐起来时,又催礼部加紧准备太?平公主的婚事,私底下, 皇帝对秋东袒露心迹道:
“作为阿耶, 想在临终前亲眼看着女儿成婚才放心呐。”
这?种心情, 不为人父母是无法理解的。
略沉思, 秋东还是没将心里?话说出口?。
其实?在他的感觉里?, 阿娘并不是很乐意?薛绍这?个女婿, 虽然阿娘并未表现出过什?么, 但?有些感觉来的就是这?般奇妙。
或许是此前城阳姑姑参与进了巫蛊案, 其余犯案者皆从严处置, 而?阿耶对城阳这?个亲姐姐却轻轻揭过,既没有削减封邑, 也没有幽禁,而?是选择将驸马薛瓘贬去房州做刺史。*
等到城阳姑姑年前向阿耶提出其子薛绍和阿姐的婚事时,阿耶也未有犹豫便答应下来,的确称得上一句“友爱殊厚”。
而?阿娘对此也并未表现出分毫不满,但?她内心是否真毫不在意?,约莫只有她本?人知晓。
要知道太?平身?为阿娘唯一的女儿,在阿娘心里?还是十分有分量的,前些年为了不叫太?平嫁去番邦和亲,直接命她出了家,如今时机正好,焉知阿娘心里?没有更?好的人选?
秋东想,还是不要让阿耶被这?些俗事烦扰吧,便道:
“儿自是要送嫁的,可阿姐是要在长安出嫁,还是在洛阳出嫁呢?”
首选当然是长安城,连地址皇帝都?给?选好了,就在万年县馆。
皇帝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决定,也不想委屈他最疼爱的女儿,因此想等身?体好些后便重返长安,亲眼看着女儿出嫁。
这?个决定,对太?医而?言简直是灾难,对皇帝本?人来讲也不轻松。
但?说不好是皇帝命硬,还是太?医院真有两把刷子,皇帝流连病榻多?年,发病时每次都?瞧着极为凶险,可一次次的都?叫他挺过来了。
这?回也不例外。
皇帝还跟秋东开玩笑道:
“瞧,阿耶这?把老骨头,上天还没想收回去呢,你且安心吧。”
成吧,这?把年纪了,让他人生能少?一件遗憾事,也是秋东这?做儿女的孝心,他便不劝了。
他极为顺手的哄阿耶开心:
“您还不知道吧,如玄皇叔近日正在洛阳游玩呐,那日猛然一见?,他老人家真真是越发洒脱了。”
皇帝咽下苦药汁子,笑道:
“他呐,是身?在俗世,心却不沾染半分红尘。”
“那您要不要见?见?皇叔呐,他老人家向来行踪不定,想见?一面可不容易。”
“罢了,且随他自由吧。”
皇帝是真不想束缚这?个最小的阿弟,因而?讲的十分诚心。然而?如玄皇叔终究是俗世中人,隔日还是亲自来瞧了他阿兄一回。
两人在室内不知说了些甚么,如玄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前后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出来时和等在廊下的秋东撞上,如玄想假装没看见?,目不斜视离开。
秋东紧随其后,让他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
被尾随一路,如玄皇叔不得不开口?询问:
“侄儿可是有事?”
秋东瞧他面色红润,眼中没有沾染半点风霜,便知他这?几年过的极好。
想来也是,他老人家云游天下,说是四海为家,倒不如说是四海皆有家。
有钱有闲有人手,还有权有势,生活有人精心打理,日子过的随心所欲,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成座上宾,在哪里?不是宾至如归?
哪会受到半点委屈。
秋东轻哼道:
“您老人家终于肯和侄儿说话了?前日在街头猛然撞见?,您不是当没看见?吗?”
如玄一辈子没学会委婉,眼下也实?话实?说。
“吾只认那个冠绝天下的侄儿,那等在脸上做了装扮的丑八怪是谁,吾是不认的。”
“人可以?看脸,但?不能只看脸。”
“嗯嗯,虽然你讲的很有道理,但?皇叔如今只想做个不讲道理之人。”
秋东站定,盯着如玄皇叔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那么,您可以?不要用侄儿的名头,在外面和好看的皮囊相交吗?”
如玄难得有点心虚,偏过头不看他,哼哼道:
“那什?么,皇叔不是没办法了嘛,本?以?为和对方是互相欣赏彼此美丽的容颜,吸引对方有趣的灵魂,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哪知,哪知人家是想和皇叔产生一段露水情缘,那多?俗呐!谈情爱就谈情爱,看皮囊便看皮囊,在皇叔这?里?向来分得清楚明白,不可混为一谈!
皇叔是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奈何对方油盐不进,实?在摆脱不掉,才出此下策呐!”
“那可真真是下策。”秋东嘲讽道。
皇叔竟然告诉那些人,他是当今福王李秋东,让他们去长安城找他。
天知道秋东听闻来臣禀报,说那些找上门的男男女女,一个个痴心不改,口?口?声声要和他欢好,不求天长地久,只想露水情缘时的震惊。
“您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皇叔这?几年四处云游,结交的全是有一张好看皮囊之人,只要脸好看,对方的人品和操守甚至可以?不用太?在意?。
消息已经在坊间传遍了,只需稍微一打听,就能听到如玄皇叔和江洋大盗,和采花贼,和勾栏女子,和农家女子,和江南风流才子,和寺庙和尚,和山中隐士等等的无数流言。
不管是什?么样的流言,最后都?被人们想象成风流韵事,说什?么的都?有,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自己想到的。
如玄辩解道:
“皇叔也不想用你的名号嘛,可放眼天下能与皇叔在容貌上媲美的也就侄儿你了,皇叔报旁人的名号,他们也不相信呐!”
秋东嘲讽他,“那报侄儿的名号,对方就能信?”
两人之间差着二十多?岁呢,除非是眼瞎才能认错。
当然不可能信啦,如玄眼中明晃晃写着这?句话。
这?只是他众多?逃跑小技巧中的一步,配合似是而?非的改装易容,让他在十几岁少?年人和四十来岁中年人之间来回切换,真真假假,让那些人自个儿也从心里?产生疑惑,然后趁机溜走,才是全部策略。
秋东简直无语至极。
“都?这?样了,您还坚持只和美人相交?”
如玄简直坦诚的过了头,耿直道:
“等过些年吾不喜美人,觉得其他东西更?有意?思,自然就改了。”
听听,听听,这?日子简直比秋东这?个福王更?舒服,完全是太?子李显的梦中情生活。
秋东语气带上几分严厉,警告道:
“没有下一次。”
如玄自知理亏,应的可快了。
“没啦没啦,就那么几次已经够烦啦。”
这?应该是他的心里?话,秋东暂且放过他。
如玄便从袖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扔给?秋东,摆手示意?秋东不必相送,说话时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给?小太?平的成亲贺礼,她成亲时吾应该在海上,你与她解释一二,免得她总写信嚷嚷的吾头疼。”
秋东也不晓得皇叔送了太?平什?么,不过看太?平欢喜的神色,便知她是极喜欢的。
见?太?平眉宇间是全然的喜悦,秋东打趣道:
“吾听闻坊间女娘嫁人,会有种种担忧和期待,反正不会如你这?般全然都?是欢喜。”
太?平疑惑的很,眨着一双和秋东有八分相似的眼睛,不解道:
“担忧甚么?吾耶娘是帝后,吾兄长是太?子,吾在全家的宠爱下长大,连你这?个阿弟对吾也真诚又坦然。走出去,全大唐人都?对吾礼让三分,难道这?些,会因为吾出嫁便有不同吗?”
当然不会。
只要薛家脑壳儿没问题,都?不会为难太?平这?种恩宠极盛的公主。
何况太?平性子讨人喜,朝野内外对她的印象都?不错。只要她不学姑姑高阳公主养男宠,名声便坏不到哪里?去。
太?平将一切看的很开,她放下鱼竿,偏头对阿弟坦然道:
“何况吾身?为公主,成亲并不是坊间普通的嫁娶关系,说的更?准确一点,吾出嫁,那叫出降,薛绍娶吾,那叫尚公主。
一个降,一个尚,将我们两人的身?份地位说的清楚明白,婚后是住在阿耶赏赐的公主府里?,公主府的一切都?是吾说了算,吾才是那个家里?的主人。”
秋东回头看她,风吹起她鬓角的发丝,而?她的眼神中,是天真的清明。
他哑然失笑,摆动鱼竿,轻笑道:
“婚姻可是门大学问,耶娘共同生活了大半辈子,孩子生了一箩筐也不敢说完全明白,阿弟就更?不能给?你甚么好的建议了。
总归还是那些和人相处的道理,一味强硬不行,一味忍让更?要不得,都?得你自个儿去摸索啦,这?点怕是没人能帮得上你。”
太?平有股天真的冲劲儿,笑的肆意?又张扬。
“吾才不怕呢,薛绍敢欺负吾,吾就进宫告状!”
太?平的这?场婚礼极为盛大,阿耶将她的公主府安置在了广化里?,公主府内装饰豪奢,与秋东的福王府不相上下,另外,单是作为嫁妆的银钱就500万贯。*
因为阿耶坚持将婚礼地点选在万年县馆的原因,整个万年县衙都?为之忙碌起来,万年县百姓家家门口?挂上了朝廷出资统一购买的彩绸,处处喜气盈盈。
秋东打马从中走过,终于感受到了盛世大唐的风采带来的震撼,身?处其中,才知晓这?是通过影视剧亦或者文字记载,想象所不能及的壮观。
万年县有多?大呢?如今的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对外号称有上百万流动人口?,又以?朱雀大街作为分界线,将之分为长安县和万年县两半儿。
便可窥见?一二。
来臣忙的额头冒汗,跑前跑后,力求不让自家王爷负责的部分出现丁点儿问题,末了,终于气喘吁吁的来禀报:
“王爷,一切准备妥当,咱们可以?回宫了!”
回宫,自然是陪太?平出嫁。
秋东气定神闲的骑在马上,遥遥望去,整个万年县道路两旁都?插满了还未点燃的火把,可以?想见?等到了夜幕降临火把全部点燃时,该是何等壮阔。
此时婚礼都?在傍晚举行,火把的多?寡,俨然也成了婚礼必不可缺的一部分装饰。
秋东和来臣最后确认一遍:
“万年县馆的墙拆了吗?”
来臣抹了把汗,躬身?回答:
“都?拆了,已经叫人将地平整了,铺上红地毯,保管公主的车架不会出丁点颠簸。”
这?便好。
不身?在其中,永远感受不到权利究竟有何等可怕的威势。因为礼部上报,他们测量过公主的婚车实?在过于庞大,万年县馆的门与之相比太?小,婚车进不去。
阿耶便想也不想,叫人把万年县馆的墙拆了。
“回宫!”
秋东一扯缰绳,马儿哒哒哒在路上小跑起来。
这?场婚礼从去年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到如今的“请期”“亲迎”,走了小两年,其间动用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几。*
单是薛家已经抬进公主府的聘礼,那日便摆满了半条朱雀大街,引来万人围观。
秋东想,这?不是简单的公主出嫁,而?是帝后最宠爱的小女儿成亲,在这?场婚礼上,要彰显的是煌煌大唐的权威,一切外在东西都?是大唐实?力的体现。
若太?平公主出嫁的场面过于寒酸,或许各藩国都?得来质疑一下大唐的国力了。
说到底,这?也是一场展现肌肉的政治秀。
借的恰好是太?平婚礼的场子。
到了吉时,由太?子和相王李旦,福王秋东陪同太?平去宗庙祭拜,然后乘婚车离开大明宫。
两侧禁卫开道,三位兄长骑在马上,护卫左右,长的看不见?尽头的嫁妆队伍跟在身?后,銮驾前后鼓瑟吹笙,公主坐在华丽的婚车里?,以?团扇遮面,威严又喜庆。
周遭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街面上,楼上窗口?,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以?秋东的目力,路两旁插火把的围墙和大树,已经被烤焦了。
他打马上前两步,与四兄李旦低声耳语道:
“这?般多?火把,周遭又都?是百姓,得叫人注意?走水。”
李旦眉眼间闪过一丝郑重,低声道:
“吾有记忆以?来,整个长安城就没见?过这?般盛大的婚礼,以?防下头人没经验哪里?出错,咱兄弟两全程多?用心盯着吧。”
也行,万一哪里?走水伤人便不美了。
秋东打马上前和太?子说了一声,然后与四兄前后分开,一一叮嘱过去。
整场婚礼下来,秋东感觉他比薛绍那个新郎官儿都?累。

“一定要这种时候去洛阳吗?”
秋东在紫宸殿前晒柿饼, 皇帝坐在一边瞧着,偶尔给他的递个工具, 父子两间气氛还算和?谐。
听幺儿语气不是很赞成,皇帝咳嗽一声才笑着道:
“要?去的,洛阳对大唐实在过于特殊,作为帝王,每年?不去一趟不行啊,这是身为帝王的责任。”
秋东见他坚持便不再多言。
此事的根由在秋东还是个幼童时,约莫是显庆元年?间吧,阿耶下令命人重建前隋时被毁的乾元殿和?应天门, 此二?处都在洛阳。*
又在隔年?二?月, 劳师动众, 带大臣移驾至洛阳,并颁布了《建东都诏》。*
诏令中称:“中兹宇宙, 通赋贡於四方,交乎风雨,均朝宗於万国”。*
说的更简单点, 就是阿耶觉得洛阳才是宇宙中心, 更适合皇帝宝宝的体?质。
于?是他老人家?雄心勃勃, 在洛阳也?成立了一套朝臣班子, 官员品级合并到雍州治理, 时人将洛阳称之为东都, 自此, 大唐便开始了两京制。*
这种情况下, 别说皇帝本人是乐意去洛阳的, 便是不乐意也?得去呐,若不然放着那么一套朝臣班子在那儿, 不亲眼看着,睡觉都不踏实。
于?是秋东便妥协道:
“您想?去便去吧。”
或许是亲眼见证了小女儿的婚事,阿耶好似少了一桩遗憾,身体?便越发不好了。太医院那边咬死?了认定阿耶不宜舟车劳顿,奈何病人是个乾纲独断的皇帝。
“那儿随您一道儿去,叫上四兄一起,咱爷三儿路上还有个伴儿。阿姐有了身孕,此次便叫她在长安城安胎吧。”
关于?太平这一胎,不管是薛家?还是宫里都很重视,阿耶隔三差五叫人往公主府送东西,秋东兄弟几个更是轮番上公主府亲自探望。
太平本人和?薛绍的小日子过的甜美,自个儿也?很当心,只能遗憾的目送耶娘和?兄弟们去洛阳啦。
送完人回?城路上,太子李显见她面色不虞,逗她开心道:
“如何做此小女儿态?马上要?做母亲的人了,将来还有操不完的心呐,从满月到百日,从读书开蒙到前途婚事,全都得你来操持,与之相比,今日这般根本不算甚么啦。”
太平觉得挺神奇,三兄自己就跟没?长大孩子似的要?人哄着才开心,才几日功夫呐,就有了做父亲的觉悟?
李显见她睁大了双眼,乐呵呵道:
“三兄在你眼里就那般不靠谱吗?前儿你阿嫂还讲,你这一胎是个儿郎且罢了,若是个女娘,定要?给我家?重润做媳妇,你我兄妹亲上加亲才好呐!”
太平觉得三兄实在太讨厌啦,原本就不开心,听?见韦氏那个女人更没?好气了,轻哼了一声,留下一句“阿嫂我只认赵氏,她韦氏想?得美”,被薛绍扶着上了公主府马车,扬长而去。
韦氏那女人以前做三兄的孺人时便不大端庄,如今当了太子妃,更是挑人下菜碟,在阿娘面前极尽谄媚之态,对宫里的奴仆却?非打即骂,暴戾异常。
有那样一个娘,她只怜悯侄子重润,将来有的是苦日子喽。
也?就三兄这个可?怜的傻瓜,被韦氏的温柔小意哄的服服帖帖,觉得韦氏如今与他同甘共苦,与他一起在阿娘手底下忍辱负重,情谊深厚。
男人呐,真傻呐!
她都打算好了,阿耶那般喜欢小孩子,等她的孩子出生?就送去洛阳,叫在阿耶身边长大,能哄的阿耶开心一日是一日。
待将来多生?几个孩子,若哪个能得阿弟喜爱,便叫阿耶做主过继给阿弟。
哼,阿兄们全都不中用,要?么不生?孩子,要?么生?的阿弟不喜欢,她总不能看着阿弟百年?后无人祭祀,也?少了阿耶一桩憾事。
可?惜太平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了。
这日,秋东陪阿耶赏洛阳的牡丹盛会。
阿耶心情好极了,席间,见了好些个洛阳本地的年?轻才子,还很随和?的给其中一对佳人赐了婚。
午间多用了半碗软糯糯的羹汤,还打趣幺儿:
“满洛阳的风流才子,不及吾儿半分呐!”
秋东尝了一道水晶瑶柱,满意的眯起眼睛,很不雅的飞了个白眼儿。
“您老人家?可?真是不知道客气为何物,屎壳郎觉得自家?孩儿香说的便是您这样的。若您单说样貌儿还能舔着脸认下这夸赞,可?说到文采,就您儿这装了一肚子经文,半晌憋不出一首诗的,您是真好意思!”
皇帝笑的咳嗽,半晌才对给他拍背的滕公公道:
“你瞧瞧,吾可?有说错?”
滕公公认真道:
“陛下此言极是,叫奴说,要?那许多文采又能如何,满洛阳的打听?去,就没?有咱家?殿下这般孝顺,对待耶娘兄弟姊妹全心全意的好儿郎了。
为人子女,这便是顶顶好的啦!”
滕公公不单这般说,他还是这般想?的。
福王待陛下如何,他是看在眼里的,说句僭越话,即便是陛下亲自教导大的先太子李弘,满朝皆知的恭顺孩子,可?与福王相比,也?少了几分亲近。
哪个会在陛下被痰堵住心窍时,亲自动手从喉咙往出掏呢?哪个会在陛下双目间歇性完全无法视物时,伺候陛下宽衣如厕呢?
滕公公觉得,不怪陛下如此偏爱福王。他若有这么一可?心的好孩子,怕是要?乐的夜里都睡不着的。
皇帝被滕公公这番真情实感?的马屁拍的高兴极了,赏了在场儿郎和?女娘们一人一碟牡丹点心,挑眉问幺儿:
“吾家?儿郎这般好,就该让所有人都来羡慕阿耶,哪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说罢又用扇子指着在人群中撒欢,和?年?轻才俊们聊的火热,随着场上舞乐律动,脑袋一点一点的相王李旦,语气有点憋闷道:
“罢了,那个便不用叫天下人知晓了,怪丢脸的。”
秋东:“您讲话可?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就不怕四兄知道又和?您闹?”
皇帝懒得仔细评价,只不轻不重吐出四个字:
“不学无术!”
若说李旦,除了斗鸡走狗那点爱好外,就是喜爱歌舞音律,不仅喜爱,还精通。
搁在后世,就是有钱人家?精心培养出来的顶级艺术家?,可?搁在眼下,人们只用“纨绔子弟”四个字,就把他们的一生?给概括了。
秋东张张嘴,难得给李旦喊声冤。
“好我的阿耶呐,您可?真真是善变的厉害,以前大兄在时,您常说您对吾的期望,便是做个与四兄一样快活的王爷。
才过了几年?,四兄在您嘴里,就成了不学无术的丢人玩意儿?咱可?不带您这般玩儿的。”
皇帝却?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很有他的道理。
“时移世易,此一时彼一时,你也?说了那时候你大兄还在。你都能慢慢做出改变,就那傻孩子还一无所知,傻玩傻乐,说他不学无术都是轻的。”
秋东同情的看了远处玩乐的四兄李旦一眼,心说咱阿耶如今越发像小孩子,我尽力啦。
“来,您喝茶。”
可?别再说些让四兄知道了想?撞墙的话啦。
旁人远远的瞧见这边天家?父子相处场景,心里各有思量。
他们对这位不常出现在人前的福王的受宠程度,感?到震惊。虽早有传闻,可?亲眼所见,比传闻更甚几分。
这日一切都很完美,傍晚回?到贞观殿,秋东兄弟两还陪阿耶围着贞观殿走了一圈儿。
阿耶指着四儿李旦道:
“你啊,等阿耶走了,还这般下去可?怎么办呢?人得自己立起来,才能有底气在世间行走,有底气了即便是面对死?亡,也?能慷慨无畏。”
李旦搀扶着阿耶左边胳膊,笑嘻嘻道:
“可?是要?立起来很辛苦的哇,儿这样难道不好吗?上面有阿娘和?三兄,下面有太平和?六弟,哪个会在儿遇到困难时袖手旁观呢?
儿就想?轻松一些,也?只想?轻松一些。”
秋东偏头看他,倒是从最后这句,听?出了些言外之意。
看来他不是什么都不懂,而是主动选择远离,放弃权利保自身。
就说耶娘两生?的孩子,没?有傻瓜吧。
皇帝当然也?听?出来了,深深看了四儿一眼,连连摇头。
难道他年?轻时极力争取立灵运为后,就想?过有今日吗?一辈子风风雨雨过来,叫他明?白人生?最永恒的四个字,便是——事无定数。
“将来,真到了那天,谁都别找,就找你六弟。今儿阿耶在场,为你们兄弟做个见证。”
说着便偏头问秋东:
“吾儿可?愿将来为你四兄生?死?,尽全力拼一次?”
秋东郑重点头。
李旦都被阿耶和?阿弟的郑重其事给弄懵了,但他还是很感?动阿耶为他的一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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