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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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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腔感?动无处安放,硬是要?夜里陪着阿耶一起睡,给阿耶守夜。
皇帝嫌弃的不行,连连摆手:
“你那睡相,吾可?消受不起,叫阿耶睡个安稳觉吧。”
李旦也?不恼,拽着秋东强烈表示,要?与阿弟抵足而眠,秉烛夜谈,一诉兄弟之情。
秋东被缠的没?法儿,应了下来。
然后便见识到了阿耶口中无法让人安眠的睡相,那可?真是闻者?同情,见者?怜悯呐。
在李旦第二?次一脚揣在他腿上时,秋东果断将人包起来塞在隔间榻上。就这动静,李旦都没?醒,途中还不安分的一巴掌呼在秋东肩膀上。
秋东重新躺回?床上,以为终于?能安寝了,谁知李旦那动静,一会儿踹墙壁,一会儿踹窗户,愣是没?个消停,关键李旦自个儿睡的还挺香。
秋东心道,四嫂辛苦了。
他这过分灵敏的耳朵,与李旦在他脑子里现场直播有何区别?
秋东觉得这辈子与李旦抵足而眠的机会,再也?不需要?有了。
一直等到天蒙蒙亮时,李旦好似终于?体?力耗尽。
秋东才将将眯了个盹儿的功夫,外间便传来不寻常的动静。
刚翻身起来,就见来臣面色惨白的进来,哆哆嗦嗦道:
“王,王爷,陛下,陛下不好了,天后娘娘急诏各位大臣!”
秋东从衣架上顺了衣裳披在肩上,边走边穿,直接去隔间将李旦一把薅醒。
在李旦懵逼的表情中,把衣裳塞他怀里,快速道:
“阿耶那里出事了,快起来!快!”
也?不看李旦有没?有跟上,疾步出了房门,后来更是用上了跑,直奔贞观殿。
来臣在后面狂奔都追不上,这种时候变数太大,殿下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怎么行?
急的狠了,来臣直接拽着两侍卫胳膊,叫对方拖着他走,顾不得疼不疼,仪态不仪态,有没?有违反宫规了。
同时还不忘相王李旦,见他跟自个儿一样废物,跑的呼哧带喘,两条腿愣是赶不上自家?王爷一半儿速度,一咬牙,指了两个侍卫道:
“快,架着相王走,回?头殿下有赏,重赏!”
李旦对此也?没?有异议,还催促侍卫道:
“有多快走多快!”
他惨白着一张脸,脑子都是懵的。
以往只觉上阳宫开阔舒朗,住在里头叫人心情愉悦,此刻深恨这好似走不到头的地方。
秋东住的距离贞观殿不算近,到的时候已经有好些大臣在了,其中包括夜里值守的臣子,还有睡在隔壁的阿娘。
福王进来,殿内大臣不由往两边退,把路给他让出来。
等走的近了,秋东才看清阿耶的面色,竟是难得的红润,瞬间便叫他想?起一个词——回?光返照。
阿娘握着阿耶的手,好似大半辈子的恩怨纠葛,在这一刻都放下了,两人之间的气氛连他都能感?觉到的平和?。
虽然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可?真的来了,秋东还是忍不住鼻子酸涩,往日他对自己的好一一从眼前闪现,再出声时,已然哽咽。
“阿耶!”
皇帝怜惜的摸了摸他的手,这个时候还不忘安慰他:
“莫哭,阿耶都安排好了,莫怕。”
秋东与阿娘,一人握住阿耶一只手。
皇帝好似从中感?受了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此刻身上的沉疴一扫而空,双眼能清晰的瞧见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屋里的一草一木皆纤毫毕现。
就连往日沉重的身子也?好似轻盈了许多,于?是他牵着妻儿的手,大笑道:
“走,陪吾去则天楼瞧瞧洛阳清晨的风景!”
或许这笑在他想?来很大声,旁人只感?到了中气不足。
秋东蹲下身亲自为他穿鞋,笑道:
“阿耶好兴致,儿还从未在则天楼瞧过晨间风景呢,今儿可?算是借了阿耶的光。”
武后动手为皇帝披上披风,柔声道:
“你阿耶有心,否则哪里来的则天楼呐?遇着你阿耶,是阿娘的福气,也?是你们的福气,这辈子与你阿耶成为夫妻,阿娘是打从心底里感?恩的。”
谁都能听?出来武后这话出自真心。
皇帝拍拍妻子手背,被幺儿扶着,身后跟着列位大臣,缓慢而坚定的步上则天楼。
被侍卫拖着来的相王李旦,抹了把脸,也?咬牙跟上去。

在则天楼上俯瞰洛阳, 清爽的晨风吹的人心里也柔柔的。
皇帝用同样很柔和的语气唤相王李旦上前?,抬手帮他整理了?乱糟糟的衣裳, 摇摇头,无奈道:
“你呐,罢了?,记着阿耶昨日对你说的话,有事找你阿弟。”
秋东没说话,用力拍了李旦肩膀。
李旦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张张嘴没发出声?儿,用袖子抹把脸, 不?住点?头。
皇帝对滕公公招手, 滕公公便将一道圣旨递到秋东手里, 同时,皇帝对他的大?臣们温声?道:
“吾初登基, 辽东便爆发战役,江浙一带农民起义,陈硕真当时嚣张狂妄极了?, 民间反对浪潮迭起, 吾将阿耶定下的三日一大?朝改为?一日一朝, 与诸大?臣殚精竭虑。
后‘罢辽东之役及诸土木之功’, 才将起义平息, 还天下一个太平。”*
众人点?头, 辽东战役差点?叫先帝的贞观之治出现危机, 稍微有点?年龄之人都感同身受。
只听陛下又道:
“麟德二年, 吾与皇后泰山封禅时, 随行?人员包括突厥、于阗、波斯、天竺国、倭国、新罗、百济、高句丽等国的使节和?酋长。*
显庆二年,苏定方大?破西突厥, 西突厥亡。朝廷在西突厥设立昆陵、蒙池二都护府。
总章元年,英国公李勣攻破高句丽,平壤城,擒拿高句丽王高藏及一众大?臣归国,朝廷设立安东都护府管辖高句丽,分四十二州,自此,境内皆降。*
后又命人编撰《唐律疏议》,书?成,民间犯罪率降下三成不?止。此后数年,兴科举,养民息,不?曾怠惰。”*
朝臣皆露出怀念之色,那时大?唐四海归服,陛下的威望达到了?巅峰。
刘仁轨出声?道:
“陛下文治武功,威仪天下,万民敬仰。”
这话他说的诚心,众大?臣附和?的也认真,在场大?都是皇帝心腹,是追随皇帝一路走来之人,自然明白当时究竟是何等妙不?可言的盛景。
秋东静静听着,心道算起来,也是自那之后,阿耶才提出要立阿娘为?皇后,朝臣虽反对了?一阵子,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与那时阿耶的功绩和?威望脱不?开?关系。
大?唐的版图那时达到了?巅峰,东起朝鲜半岛,西临咸海北包贝加尔湖,南至越南横山。*
期间经济高速发展,人口不?断增加,此后数年,天灾人祸,大?唐其实一直在走下坡路。
奈何大?唐家底着实厚实可靠,下坡路走了?几十年,依然是“宇宙中心”。
皇帝本人或许看不?到后世,可他今日并?不?是来夸功的,因而对他在位时的诸多事情毫不?避讳,直言道:
“然,吾此生并?非没有遗憾。
前?年,吾诛杀了?突厥可汗阿史那伏念及一众降将五十四人,裴行?俭曾言,如此大?规模诛杀降将,恐不?会再?有人愿意向吾大?唐投降,因而称病不?愿上朝。*
去年,突厥骨咄禄带人在黑沙城造反,自立可汗,去年末带兵入侵单于府北境,山西并?州,岚州刺史王德茂殉职。
接连攻陷河北妫州,包围单于都护府,杀司马张行?师,攻河北蔚州,杀刺史李思俭,屡犯我大?唐边境。
此乃一憾。”
众人垂首不?语,这种事,杀有杀的好处,不?杀有不?杀的道理,或许有陛下诛杀阿史那伏念导致突厥内部进?一步扩张的原因,或许有陛下这些年将战略目光放在高句丽,忽略了?突厥发展的原因,或许是突厥特殊的气候环境,造就了?他们勇武善战的原因。
总归结果摆在这儿,显得陛下当初的决定就多少有些错误了?。
想当初,裴行?俭大?人可是亲口许诺过保阿史那伏念不?死?,对方才投降的。
当时裴炎和?裴行?俭不?合,裴炎极力撺掇陛下诛杀阿史那伏念,难说裴炎没有想让裴行?俭的泼天大?功功亏一篑的想法。
为?这事,福王殿下近两年来对裴炎裴大?人不?待见的很?,几次给裴炎难堪,曾对外放言裴炎乃左右摇摆小人也。
有人视线不?由落在拿着圣旨的福王身上。
福王垂眸,看着手中圣旨,不?知在想什么。只默默站在上风口,为?阿耶挡住了?远处吹来的轻风。
皇帝说到这里,气息有些不?稳,缓了?缓,才在福王的搀扶下,接着道:
“自咸亨元年起,吐蕃入侵西域十八洲,攻陷安西都护府后,朝廷在对吐蕃的用兵上,接连失误。
先是领兵大?将姜恪病亡在征讨途中,紧接着刘审礼被俘。
前?年,吐蕃率兵三万攻打河源,其首领赞婆、素和?贵紧率兵三万,便一路长驱直入,打到了?良非川。
洮河道大?总管李敬玄兵败于湟川,最终还是其手下将领黑齿常之夜间率领军袭击吐蕃军营,吐蕃军得以暂时溃散。
此乃二憾。”
皇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众臣自然是准备了?一箩筐的安慰话要讲,但李治自知时间所?剩无几,手轻轻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不?必开?口。
众人立即禁声?。
只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看出李治在朝臣心中的威望。这点?是一心想在朝堂站稳脚跟的皇后远远做不?到的。
于是,皇帝话音一转,指着他的幺儿福王道:
“索性上天待吾不?薄,家有麒麟儿。吾儿福王李秋东,文韬武略,智勇双全,这些年侍奉在吾与天后身边,孝顺至极,堪为?天下典范。
担任南衙十六卫统领期间,更是恪尽职守,从无过错,深得下属爱戴,在民间声?誉极好。
因而,吾今日任他为?安西节度使,领行?军大?总管之职,五日后直接从洛阳出发,向西域发兵,兵部全力配合,沿途北庭、河西、朔方、河东、陇右、剑南等节度使听从调遣,不?得有误。
势必收复被吐蕃和?突厥割据之地,扬我大?唐国威,任何人,任何事,皆不?得耽误此事!”
连武后这个自认对丈夫十分了?解之人,都掩不?住面上的惊色。
要说全场唯一不?惊讶的,怕是只有对此早有猜测的秋东,以及做出决定的皇帝这个当事人了?。
节度使的权利有多大?,那是对比出来的,此前?就说太平的婆婆城阳公主参与进?了?巫蛊案,皇帝把她丈夫贬去做刺史。刺史手中也握有兵权,但与节度使没法儿比。
至于秋东即将担任的安西节度使,作用是管理西域各部。
而其他节度使,要么是防御突厥,要么是防御吐蕃,因地理位置不?同起的作用不?同而已。
再?有行?军大?总管,是货真价实的战时最高行?军长官。
就说皇帝一下给了?福王多大?的权利?福王自此可以在两都横着走了?。
那么多兵马,太子摸都没摸到边边呢!
陛下您听听您都夸了?您儿子什么?文韬武略,智勇双全!
我们敢听,您也敢信?关键我们是真的不?敢信呐!有人忍不?住,当场就想起身问一句,陛下您是不?是病糊涂了??
但有再?多反对的话,皇帝也没给他们机会说出口。
他靠在幺儿怀里,轻轻一摆手,滕公公便拿出了?另一道圣旨开?始宣读。
众人跪在地上听着,越听,脑子越嗡嗡作响。
“七天装在灵柩内,皇太子李显在灵柩前?即皇帝位。园陵制度,务以节俭。军国大?事有不?能决断者,请天后处理决断。福王李秋东不?必灵前?守丧,即刻出发。”*
同时令裴炎、刘齐贤、郭正等辅佐朝政。*
滕公公合上圣旨,群臣抬头朝陛下方向望去,只见他靠在福王殿下怀里,轻轻往下压了?压手。
那是陛下的一贯动作,往常觐见时,陛下常那般示意他们不?必拘束,有话直说。
随后,陛下便在福王殿下怀里闭上了?眼睛。
享年五十六岁,庙号高宗,谥号天皇大?帝,葬于乾陵。*
如今是永淳二年。
这一年,秋东没有了?疼爱他的阿耶,太子李显登基为?帝,武后成为?太后,将年号改为?弘道。
今年便成了?弘道元年。
也是这一年,福王李秋东,在阿耶刚驾崩这天,连守灵的时间都没有,着一身素服,便开?始整顿军务,调集粮草,联络各方。
大?唐接连发生如此多大?事,即便先帝留下旨意,一切从简,只停灵七天,让太子李显直接在他灵柩前?继位登基,不?用各地藩王进?京祭奠。
可所?有事集中在一起,说是将各方忙了?个人仰马翻也不?为?过。
然而秋东已经没有过多时间去关注那些事了?。
可以说自打他吃了?如玄皇叔的九转大?还丹,身体真正好转后的这些年里,所?作所?为?,都是在为?今日做准备。
阿耶与他多亲密啊,父子两常同塌而眠,彻夜常聊,能听不?出幺儿的心思?
皇帝此前?交代?秋东暗中做的很?多事,都是他对秋东能力的考验,直到他生命最后一刻,终于交付给了?秋东他全部的信任。
秋东也不?想辜负阿耶。
但是在如今情况下,先帝的旨意究竟还有几分震慑力,是个未知数。
秋东发下去要求调集粮草的命令,兵部一天都没做出回应。
来臣又气又急,嘴角出了?燎泡。不?由道:
“先帝的灵柩还停在贞观殿,他们就敢不?将您当回事,当真是人还没走远,茶便凉了?!那起子小人就没想过,先帝虽然走了?,可太后还是殿下阿娘呢,陛下还是殿下嫡亲兄长呢,他们怎么敢的?”
秋东轻轻瞥了?来臣一眼,并?未讲话。
来臣便心虚的缩了?脑袋。
连来臣都能明白,自家殿下失去了?先帝那个最大?的倚仗,如今的太后和?陛下虽然是殿下的至亲之人,可他们不?一定乐意见到自家殿下手里握有如此大?的兵权。
朝堂上的人精们,哪个不?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烧热灶,该讨好谁,风往哪边吹,谁心里不?衡量?
秋东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只吩咐随从:
“取本王的雁鸣刀来。”
那把在终南山上,如玄皇叔帮着锻造,平日里由大?力士扛着进?进?出出,偶尔舞给秋东解闷的大?家伙。
很?快,两个侍卫一前?一后将之抬到了?秋东跟前?。
秋东直接伸手,在所?有人,包括贴身伺候了?他多年的来臣惊掉眼珠子的表情中,轻松拿起,在空地上洒脱的耍了?从大?力士那里学来的两招。
来车简直觉得脑子都不?是他的了?。
明明同样的招式,原本大?力士舞来并?不?觉有哪里不?对,可如今殿下这两下子,就是让人有种举重若轻,飘然洒脱之感。
好似殿下手中拿的并?不?是上百斤的雁鸣刀,而是小小巧巧的折扇。
随意把玩。
秋东并?不?给旁人太多震惊时间,一摆手,吩咐道:
“牵马,去兵部!”
他手持雁鸣刀穿街而过,在进?入兵部后,拽住一个准备报信的小吏问:
“兵部尚书?崔敦礼在哪儿?”
小吏被福王身上的煞气吓到说不?出话,哆哆嗦嗦指着其中一间屋子。
秋东松开?人,持刀进?屋,在兵部官员诧异的目光中,问:
“崔敦礼何在?”
崔敦礼忙起身,语气虽恭敬,面上多少有几分不?以为?然:
“不?知殿下寻下官何事?”
秋东并?不?多言,一刀将崔敦礼的脑袋切下来。
血瞬间飙到房梁上,热乎乎的脑袋咕噜噜从大?家面前?滚过时,众人才从诧异中回神,全都露出了?惊恐表情。
秋东收起刀,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语气堪称温和?,却让在场众人不?由打个寒颤。
“兵部侍郎是谁?”
其中一个八字胡战战兢兢走出来,恨不?能将自个儿缩成一团空气,牙齿打颤,哆哆嗦嗦道:
“回,回殿下,是,是下,下官。”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兵部侍郎了?,本王下的命令,你能准确无误执行?吗?”
那人一听,立马不?哆嗦了?,腰板都挺直了?几分,当即拱手道:
“谨尊殿下令!”
看,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弱它就强。
秋东一招快刀斩乱麻,根本不?给任何人辩解的机会,也不?管那些人身后究竟站着谁,有怎样的利益立场。
他的态度明确摆出来——不?听话,就去死?!
就这么简单粗暴,他杀了?人后,政通令行?,新登基的皇帝专门找他谈心,表示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太后也专门召见他,表示对他身体的恢复程度感到惊喜,还叫他安心出兵,对朝中不?必有任何顾虑。
秋东没功夫琢磨旁人怎么想的,他出了?兵部大?门,直奔刘仁轨家。
刘家下人对福王殿下的出现并?不?意外,帮着牵走了?福王的马,抬走了?福王还带血的刀,老管家亲自将福王带去了?刘仁轨的书?房。
“老爷一早吩咐老奴在门口等您,还叫人煮了?您最爱的六安瓜片。”
当秋东走进?刘仁轨书?房时,刘仁轨那双招子猛地看过来,忽然来了?句:
“见血了?。”
“嗯。”
秋东在刘仁轨对面落座,就着六安瓜片的香味,两人认真分析了?秋东眼下面临的局势。
如今完全忠于先帝的老将李勣病逝,他孙子徐敬业在军事上的才能平平。
前?后灭三国的邢国公苏定方病逝,平阳郡公薛仁贵,也在两月前?病逝。
喜闻郡公裴行?俭,去年因为?阿史那伏念的死?,与阿耶恼过一阵子,后来在家中病逝,叫阿耶好一阵伤心。凉国公契苾何力几年前?病逝。
算来算去,阿耶那个时代?,忠心耿耿又有能力的大?将,就剩下燕国公黑齿常之,正值壮年,战力上佳。
硬要算的话,乐城郡公刘仁轨,也就是秋东眼前?这个老家伙还活着,可他今年已经八十有一,虽然还能与秋东结伴钓鱼,斗嘴,但老头子牙齿快掉光了?,说话漏风,谁敢让他上战场?
因此,老臣刘仁轨,顶着他漏风的牙,对秋东道:
“旁人不?信,老臣却是知道殿下您有能力的。可如今大?唐武将济济,真正能力出众者无几,要么缺乏经验,要么缺乏胆量与远见。
不?过依照老臣说,人才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这回殿下您得亲自挑选您的左膀右臂。用的好了?,将来不?仅是您的心腹,也是撑起我大?唐的半壁江山呐!”
要知道全面对突厥和?吐蕃用兵,如此大?规模战役,往后几十年的将领是没机会参与其中,得到训练和?提升啦。
因为?此次战役花费巨大?,不?论成败,往后几十年都再?也支持不?起啦。

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前来壮行。
李显在先帝灵前继位,虽未举行登基仪式, 仅着一身?素服来?送行,但该有的皇帝排场还是摆出来?了。
身?后?山呼海啸,一众大臣紧随他左右,大有唯他马首是瞻的架势,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秋东见时辰差不多了,一摆手,来?臣举着托盘上来?,酒香瞬间萦绕在鼻尖, 秋东道:
“陛下, 请。”
其实这是不合规矩的, 这碗酒,该是皇帝敬将军, 预祝他凯旋才是。没人知道福王为何?会行此举,但此时无人敢提出质疑。
李显站在秋东对面,心底忽然生出极大的陌生感。
眼前的阿弟, 身?着光明铠, 稳重中带着儒雅, 浑身?散发出自信掌控一切的气息, 瞧着便是能叫人安心的样子, 只要?站在他跟前, 与他的双眼对上, 就很难怀疑他能不能完全掌控这支军队。
好似与昔日的神仙公子打马游街判若两人。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福王呢?还?是说他一直都在隐藏本性?
李显举起小碗, 在饮下前, 忽然问了秋东一个?问题:
“阿弟,你这样, 阿耶知道吗?”
“或许吧。”
阿耶究竟怎么想的,谁又能真正知道呢?
秋东一饮而尽,猛地用?力将碗砸在地上,翻身?上马,接过他的雁鸣刀高高举起,大声命令:
“出发!”
直至军队的残影消失在众人视线,李显还?能听见身?后?大臣们的窃窃私语。
“福王殿下的雁鸣刀真有一百三十二斤,五尺四寸?”
“吾亲眼所见,普通侍卫需两人共抬,大力士一人足矣。估摸着虽不足,也不远矣。”
“嘶,瞧福王使起来?,如臂使指,轻松自如呐!”
“是极是极,如此说来?,福王殿下可能遗传了卫怀王的天生神力呐!据传那位王爷之勇猛,世间无两,可惜天妒英才。”
“原福王殿下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往日咱们竟都瞧错了眼。方才那在马上的气势,当真骇人的很,颇有相?爷刘仁轨当年的影子。”
“说不得先帝正是知晓福王殿下能耐,临终前才有此旨意,吐蕃和?突厥或许真能在福王手里收复呢。”
“先帝对福王的宠爱人尽皆知,哪能不知福王内里根底?若福王真是草包,如此不是害了福王吗?”
“这般说,倘若真能收复,于?我大唐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李显心里像是突然多了点什么,叫他说不出,又压的他难受至极。
等回了宫,一身?素服的韦皇后?见他神色不对,打发了周遭侍奉之人,亲自抱来?还?不会说话?的儿子李重润,逗他开?心。
往日李显只要?见到?儿子单纯快乐的笑脸,便什么烦心事?都能抛诸脑后?,可今日只不耐烦的摆手,叫韦皇后?将孩子抱走。
韦氏见状,小心将儿子交由宫人,才重新坐回李显身?边,叫他脑袋躺在自个?儿腿上,柔柔的帮他按揉穴位。
等李显面上终于?露出放松神态,才低声道:
“今日不是去给?福王大军送行吗?可是有谁惹三郎不快了?”
李显对韦皇后?向来?不藏话?,便将在城门口的事?说了,半晌又道:
“吾一直认为阿耶很疼孩子,从大兄到?六弟,各有各的疼爱法?儿。而六弟自来?体弱,又不在阿耶身?边长大,对他多疼爱几?分也是应该的,别说阿耶,就是我们兄弟,对六弟也更多几?分关怀。
况六弟自来?对家人贴心,更是有话?直说的性子,谁能不欢喜他呢?
可今日吾忽然怀疑阿耶是否对六弟过于?偏心了些?天下十三路节度使任由六弟调遣,斩杀兵部尚书后?无人敢质疑半分。”
说到?这儿,李显意识到?今日福王带给?他的震撼,让他心底生出的不满,远比他本人以为的要?多,后?面的话?便硬生生止住了。
他没说,韦皇后?与他生儿育女,一道儿生活多年,也能猜出几?分——
那这天下,将来?究竟是福王的,还?是吾李显子孙的?
李显的预想中,他可以做阿娘手中的傀儡皇帝,坦然接受阿娘临朝称制。可阿娘百年后?,他的子孙,一定要?堂堂正正坐在龙椅上,号令百官。
但阿耶临终前忽然来?这么一下,天下大半儿兵马落到?福王手里,他李显的子孙真能堂堂正正做帝王,而不是如他这般,接着给?福王做傀儡?
这是李显万万不能接受的。
韦皇后?眼眸微眯,想起进屋前,心腹来?报,她叫人准备的藏有慢性毒药的酒盏,福王根本就没碰,眼中狠戾一闪而过。
随即换上温柔的笑脸,低声道:
“三郎,如今的形势与咱们当初预想的并不一致,咱们虽然做好了乖乖听从太后?娘娘话?的准备,可也不能手里没有半个?可用?之人,将来?任人鱼肉。
便是咱们夫妻不怕死,那重润呢?叫他跟着咱两一道儿死吗?”
李显眼神才露出不满,韦氏便道:
“吾知道,吾知道事?情还?没严重到?那种地步,吾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爱胡思乱想。可咱们退一万步来?讲,给?儿子攒家底迎娶太子妃,给?女儿置办产业准备嫁妆,难道不是咱们为人耶娘的本分吗?
没有可靠人手帮咱们在外面打理,将来?孩子们长大成家得有多寒酸?”
这话?李显听进了心里,想起福王府邸的豪奢,想想太平大婚时的排场,李显忽然就想在他儿子身?上争一口气。
难道他比不过福王和?太平,他的孩子也要?向他们的孩子露出羡慕眼神吗?
“你叫人给?岳父传个?口信,让他找机会来?与吾见一面。”李显道。
另一边,秋东率兵一路朝西出发,前往安西都护府。
夜里埋锅造饭时,正在营帐内对着地图沉思,听下属回禀:
“将军,王孝杰大人到?了,在外等待召见。”
“传进来?吧。”
王孝杰对福王此行特意点名带上他的目的有所猜测,但一路上福王并未召见他,叫他心里有些着急,因为此前他已经赋闲在家许久,福王是他起复的希望。
他尽量表现的恭敬又不失风度,行礼后?主动道:
“不知大将军命人传下官来?可有何?吩咐?”
秋东视线从地图上移开?,叫他近前来?,指着吐蕃位置问:
“听闻你曾有多年在吐蕃生活的经历?”
王孝杰面色微囧,压下心里的不自在,点头?承认:
“正如将军所言,下官对吐蕃风俗略知一二。”
秋东只一瞬便明白王孝杰不自在的原因——
仪凤三年,阿耶命中书令李敬玄兼鄯州都督,在凉州与前来?进犯的吐蕃对战。*
当时原本的行军大总管是刘仁轨,阿耶临场叫人将刘仁轨换下来?,让给?他做过太子侍读的李敬玄顶上。
彼时唐军与吐蕃在青海大非川交战,敌方大将论钦陵英勇异常,一路带兵冲杀,无往不利,而唐军大总管李敬玄却畏战不敢出兵营救,导致唐军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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