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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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这是福王殿下的安排,让很多人松了口气。
但太后也?不是没脾气的,在这件事上?对福王低头?,于是,她压着福王请旨回安西的折子不发,嘴上?说:
“吾与福王母子情深,想留福王在身?边多陪伴些日子。”
实则近日丁点不想瞧见那个惹人心烦的幺儿,连上?官婉儿偶尔在她耳边提起,都要冷哼两声表示不满。
福王便只能在洛阳城中一日日被?无数人骚扰。
太平来府中做客,对此很是不悦,气咻咻道?:
“吾就知?道?会这样,阿娘她怎能如此?安西那么?多人等着阿弟你回去主持大局,咱们虽然拿下了吐蕃,万一突厥那边见势不妙,想先发制人,不得你亲自去布防呐?
此等大事,阿娘怎能这般儿戏?”
秋东叫阿姐吃西瓜,安西那边叫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这个时节能吃一口,在皇家都不容易。
见太平还是气呼呼的,便安慰她:
“阿姐你且安心,吾心里有成算。”
太平不知?阿弟的成算是甚么?,但阿弟向来不喜欢说大话,因而?焦躁多日的心,神奇的因为这话平静下来。
这日秋东轻装简行, 拎了好酒上门拜访刘仁轨。
刘家老管家见他身着薄衫,行动间较之往昔更多了几分旷达, 将他整个人的气质杂糅的非常独特,属于站在人群中,只一个背影就能吸引人视线的那类人。
老管家笑呵呵引他去后院,温声夸赞道:
“殿下风姿更胜以往。”
就?连躲在廊下?,躺在贵妃榻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刘仁轨,也睁开耷拉的眼皮,赞了一句:
“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
秋东见他满头白发, 精神头比之去年又短了一截儿。
在旁边落座, 打开酒坛,酒香四溢中, 打趣老爷子: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刘仁轨说话已经含混不清了, 用布满老人斑的手指指秋东, 得意道:
“老臣年少时, 也是风流俊逸少年郎, 较之殿下?差一点罢了, 总归比李勣那老东西强太?多啦, 不知有多受长安城女娘们的喜欢呐!”
提起李勣, 秋东沉默片刻, 对刘仁轨保证道:
“您且安心, 徐敬业是徐敬业,李公是李公, 徐敬业已伏法,有吾在一日,绝不会叫人碰李公的坟茔一下?。”
刘仁轨点点头便转移了话题。
当年的老家伙全?都走?啦,只他还留着一口?气。去岁听闻徐敬业办下?的糊涂事,就?一宿一宿的替李勣那老东西心痛。
今日,有殿下?这句话便够啦。
“臣这把老骨头,怕是没几日好活,您这酒,也叫臣尝一尝,别只叫闻啦,馋人的很。”
秋东亲自斟了一杯送到他手里,眼里有些?悲伤。老家伙今年八十?二?,怕是真没啥好年头了。
见他急不可耐,偏手上不稳,颤巍巍将酒送进嘴里,便笑道:
“您可悠着点儿,万一叫吾这口?酒给呛的闭过气,旁人不得以为吾回洛阳是专门刺杀您的!”
刘仁轨咳嗽好一阵儿,秋东给他拍背。
“好酒!当真好酒!”
秋东和他斗嘴:
“马记酒坊的梨花酿,您往日可是觉得不带劲儿,都不爱搭理的,这是多久没尝过这滋味啦?”
“少废话,再来一杯!”
老管家在旁边欲言又止,见老爷实在开心,又悄悄退下?。
刘仁轨指着老管家退下?的方向努努嘴道:
“瞧见没?管的严着呐!”
秋东哪里真能叫老家伙多喝,能让他抿抿嘴过个干瘾,都是看在两?人这么多年一起钓鱼的份儿上。
将酒撂一边儿,笑道:
“不是想知道唐军攻夺吐蕃的细节吗?旁人吾都不稀的说,今儿专门给您讲讲,偷着乐吧!”
可不得偷着乐嘛,刘仁轨听闻殿下?稳扎稳打,不骄不躁,第一回 上战场,便能压住手底下?一众经验丰富的将领,当真是欣慰的很。
这是大唐的希望,他们这些?老家伙没了,殿下?成长起来,不至于叫大唐将领后继无人,等到了底下?,见到太?宗皇帝,见到老兄弟们,他也算有个交代啦。
这日秋东离开后,刘仁轨高兴的召集全?家儿孙们,一道儿用了晚食。
夜间,书房的灯亮了半宿,儿子们从书房离开时,眼眶都是红的。
三?天后,秋东在府中接见了刘家上门报丧的儿孙,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又不是很意外。
他叫人将鱼竿儿收起来,去书房默了一下?午经文?,最后全?部让来臣烧了,谁也不晓得他究竟写?了什么。
傍晚时分,太?平将他从书房拽出来,姐弟两?走?在庭院中,太?平不满道:
“阿弟你可真是越来越惫懒了,以往还晓得自个儿出门找乐子呢,如今整日待在府中也不嫌闷呐!走?走?走?,阿姐带你瞧乐子去!”
秋东被她拽着往外走?,好笑道:
“崇训呢?今儿出门怎么没带崇训,吾这里又搜罗了些?亮晶晶的宝石,前几日匠人打磨好,还没想好要制成甚么样式给他呢。”
太?平没好气道:
“有他阿耶瞧着呐,又不只是吾一人的孩子,怎的就?要吾日日守着?”
秋东就?很喜欢阿姐这种自然而然,没被规训过的想法。
等人都上了马车,才?掀起车帘往外看,问她:
“究竟是甚么热闹呐,值得您亲自跑一趟?”
“让你整日不出门,消息都滞后了吧!今日午时,武承嗣进宫对阿娘谏言,说是近日坊间出了许多传闻,百姓质疑你为何滞留洛阳,迟迟不回安西一鼓作气拿下?突厥,完成阿耶的遗愿?
武承嗣认为是有人在背后操作坊间舆论,当然了,他觉得那个人就?是阿弟你。
于是他认为阿弟你手握重?兵,野心勃勃,恳求阿娘不要放你回安西。随后被阿娘罚跪在上阳宫门口?,已经两?个时辰了,咱们不得去瞧瞧热闹?”
秋东笑而不语。
老实说,就?是他叫人将这些?事情告诉武承嗣,鼓动武承嗣进宫的。
如今阿娘是既怕他做大,又不好说出强留他在洛阳,不顾阿耶遗诏,不想攻占突厥的话,事情就?一拖再拖。
所以秋东便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武承嗣替她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她便不可能承认,只得大方放他离开。
太?平不知背后的弯弯绕,马车停在上阳宫外不远处,瞧着武承嗣狼狈的模样,解恨道:
“真是活该!”
武承嗣,武元爽之子。武元爽与阿娘乃同父异母的兄妹,外祖父去世后,武元爽兄弟待阿娘万分苛待,阿娘成为皇后,便将这位兄长全?家发配岭南。
当年贺兰敏之自焚于外祖母荣国夫人府中后,阿娘便将武承嗣这个侄子从岭南调回来,承袭了外祖父武士彟的爵位,成为周国公。
之后武承嗣很快被提拔为秘书监,成为阿娘的心腹。阿娘那些?叫人网罗罪名的事,少有他没参与的。因深得阿娘之心,一路爬上高位,名声奇臭。
秋东当年便不爱与这种人打交道,如今亦然。
刚放下?帘子,便听太?平愤愤道:
“阿弟你这两?年不在洛阳,或许不晓得,去岁徐敬业谋反,武承嗣极力劝说阿娘,叫阿娘借机诛杀了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引起宗室动乱。”
这二?人,皆是太?祖父李渊的亲儿子。
太?平看向武承嗣的眼神里有刀子,恨恨道:
“在三?兄被废,四兄登基后,武承嗣上书‘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庙’认为‘武氏当有天下?’,阿娘竟不顾群臣反对,册封武氏五代祖先为王,并在文?水祖地建立祠堂。*
阿弟你说,如今的朝堂,还是我李氏的天下?吗?武承嗣那样的人,也妄图与我李氏子孙一争皇位,何其荒唐可笑!”
秋东觉得阿姐如今很迷茫。
这份迷茫,来自于她看不清未来。
掀开帘子,吩咐车夫掉头去马记酒坊,这才?对太?平道:
“武承嗣此人,志大才?疏,心眼儿极小,欺软怕硬,曲意逢迎,这种人即便身居高位也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背后之人的想法。”
太?平的心莫名一紧。
便听阿弟不紧不慢道:
“自打我回到洛阳,便听闻坊间流传着许多关于阿娘的传闻,几乎到了人人称颂的地步,肯定是出自阿娘的授意。
所以阿娘如今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一切都是在为她将来登基做铺垫。”
太?平的心狠狠一颤。
以往她心里只隐约有这个猜测,这些?事连薛绍都不敢叫他知道,如今被阿弟轻描淡写?说开,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那,那……”
那了半晌,太?平也没能那出个所以然来。
秋东怜惜的拍拍她手臂,温声道:
“没关系,你与薛绍好好过日子,其他的有吾在呢。”
太?平嘴唇哆嗦,好半晌,她才?艰难开口?,问秋东:
“洛阳城中,上月新建成一白马寺,宏伟壮阔,所耗颇丰,你可去瞧过?”
秋东摇头。
太?平好似非常难以启齿,末了,也只说:
“阿弟你有空便去瞧瞧,待你从那边回来,咱们再说其他。”
行,秋东是个行动派,翌日一早便带着亲卫出府,往白马寺去。
路上来臣好几次欲言又止,秋东都当做没看见。
其实站在这座月前才?建成的寺庙前,秋东已然明白这段时日,所有人都对他欲言又止所为何事了。
亲卫一早便去寺里通传,秋东拾阶而上,很快便遇上匆匆前来迎接他的住持。
住持见了秋东,口?称殿下?,眼珠子不老实的滴溜溜乱转,偷偷打量这位盛名在外的福王殿下?,策安大将军。
讲真的,住持当真是被这位殿下?的容貌惊艳,好半晌回不过神。
来臣见他如此不守规矩,简直放肆至极,当即出声呵斥:
“殿下?面前,何故如此无礼?”
身后的侍卫们齐刷刷拔刀出鞘。
住持吓了一跳,当场跪下?求饶:
“殿下?明鉴,小僧并无轻视之意,只是过于好奇,求您恕罪呐!”
秋东居高临下?打量此人,即便是伏在地上的样子,也能瞧出是个身材魁梧之人,言语里倒是有几分机灵,至于气质风度这些?东西,不说也罢。
他再开口?时,语气不冷不淡,也不叫人起身,好似真只是偶尔路过,随便进来逛逛一般。
“往日洛阳城中高僧,本王都略有了解,大师瞧着面生的很,倒不知是哪位高僧坐下?高徒?”
来臣眼皮子猛地一跳,知道殿下?这是生气了。殿下?往日当真是极和气之人,与人说话向来自称“吾”,但?凡称“本王”,说明他早就?气的狠了。
也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诱导殿下?来这晦气地方。
住持跪在地上,话回的倒是快,就?是这内容嘛,直叫人皱眉。
“殿下?明鉴,小僧俗家姓薛,本名薛怀义,与太?平公主之驸马薛绍本为同族,去岁常入宫为太?后娘娘诵佛,偶然与驸马薛绍结实,我二?人一见如故,驸马便认小僧做了季父。”
简直一派胡言,薛绍那种人有多高傲,不长时间接触的人简直无法想象。他生来是城阳公主公主爱子,被耶娘疼爱长大,亲舅舅又是皇帝,本人还娶了青梅竹马的太?平公主,他能随便认爹?
除非刀架在他脖子上。
听薛怀义如此讲,秋东都能想到这个季父,指定是阿年下?旨叫薛绍认的。只有圣旨这种不能反抗的定西,才?能让薛绍打碎了牙和血吞。
难怪太?平怨气如此大,任是谁丈夫被逼着认这么一玩意儿当爹,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但?他面上淡淡的:
“既然是为太?后诵经,得了太?后信重?,想必大师定然在佛法上颇为精通。《法华经》中有言——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
此句本王琢磨许久也不甚明了,不知大师可否能为本王解惑?”
薛怀义跪在地上,此时已然不觉得膝盖疼痛,急出来一脑门儿的汗珠,磕磕巴巴道:
“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来臣简直不敢看自家殿下?的面色,这蠢货,当真是草包一个,连他这自幼跟在殿下?身边读道家典籍的都知道,殿下?刚才?那句话,分明出自佛家《金刚经》。
薛怀义身为住持,竟是连这点东西都不晓得。
秋东只觉可笑,语气淡淡:
“看来大师于佛法上一窍不通,那可否告诉本王,您是如何坐上这白马寺住持之位的?”
薛怀义总算反应过来,这位殿下?就?是专门找他麻烦的,他索性?也不反抗了,认命道:
“小僧也不知哪里得了太?后娘娘青眼,是去岁太?后娘娘命小僧主持修建白马寺,寺成,命小僧为住持。”*
薛怀义是在赌,他把话说到的人如此暧昧,都到了这份儿上,福王也不好再继续问。
可秋东压根儿就?不是一般人,他还真就?问了:
“这般说来,你既无德行,又无才?华,既无骨气,又无操守,也就?这相貌和身材还看的过去。你的意思是太?后娘娘瞧中你身体?了,对吗?”
薛怀义目瞪口?呆。
这一年来,他在上阳宫内,以诵经的名义出入自由,甚至在宫内打马而过,朝廷百官见了,也以礼相待,人人称一声薛师。
哪里受过如此羞辱?
都叫他忘了两?年前,他是还是洛阳街头卖药为生的冯小宝时,见了那些?贵人有多卑微。
秋东转身,淡淡吩咐:
“掌嘴。”
薛怀义大惊,还想挣扎,来臣直接叫人堵住嘴再打,免得污了殿下?耳朵。
四周僧人远远躲开,呆呆瞧着薛怀义被打,好久都没回过神,完全?没想过在上阳宫横行的薛怀义也有被揍的无力还手的一日。
秋东的心思完全?不在薛怀义身上,他四处走?走?,打量这座建筑精美,用料华贵的寺庙,心头却是明了下?面人的难处了——
他阿娘给他阿耶带了绿帽子,这种消息谁敢传给他知道?
第183章 逗弄
就薛怀义这种货色, 定然是有人送进宫的,若不然凭他自个儿, 投胎八辈子也走不进上阳宫。
等秋东回过?神,耳边还是薛怀义挨揍的啪啪声,使个眼色,来臣便?叫侍卫停手。
薛怀义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死猪一样趴在地上,看向秋东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要的就是怨恨。
来臣下手当真是有分寸。
“走。”
回去的路上,来臣几次三番想说什么,都被秋东阻止了。
没关系, 下面人不敢说, 他顺着薛怀义这条线自己查, 一查便?知?。
当夜,薛怀义乔装打扮, 从白马寺离开,悄悄敲响了千金公主家的角门。
秋东在不远处的马车上静静瞧着,就听这耳力听力, 连对方?呼吸稍加变化都一清二楚。
这位千金公主, 便?是太祖父李渊的女儿, 却认了阿娘为干娘的那位。当年阿耶在世时, 他位于长安城中的福王府邸, 就是从这位姑奶奶手中兑换而?来的。
当真是人生处处不相逢。
侧耳细听, 角门处, 一婢女对薛怀义气恼道:
“大晚上你怎的来了?你如今是太后娘娘的人, 叫她?知?道你来寻吾, 吾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薛怀义急忙解释:
“阿香,你知?道吾的, 吾心里一直有你,太后上了年纪,怎能与你相比?若非当初咱两行事不慎被公主捉住把柄,早就比翼双飞了,吾前日?叫人送与你的金钗你可欢喜?”
婢女被哄两句,语气明?显变好,心疼道:
“这是发生了何事?你的脸怎么了?谁敢打你?告诉太后娘娘去!”
薛怀义这才道:
“阿香,快带吾去寻公主,吾有事当面禀报,那福王不是善茬,怕是等他知?道是公主殿下将吾引荐给太后的,要来寻公主晦气!”
婢女听见福王大名,想起福王的种种传言,这才急了,匆匆放人进门。
马车内,来臣恨不能将自个儿缩成空气,让王爷忽视他的存在。
秋东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儿,也不为难他,直接下马车,带二十来个侍卫,叩开千金公主府大门,冲了进去,直奔正?堂。
公主府仆从见状,阻拦不及,只得狼狈向公主报信。
彼时千金公主已?经就寝。
等她?身着寝衣,外披大氅,匆匆赶来正?堂时,质问的话还没出口,直接被秋东吩咐侍卫摁在旁边。
“掌嘴。”
这下好了,又?多一猪头脸。
他实在懒得在千金公主这种人身上费神,直接吩咐侍卫:
“去,将薛怀义送回白马寺,既然是出家人,便?该六根清净些,深夜造访公主府到底好说不好听。叫他每天抄写两卷佛经送到上阳宫里,交给上官女官,请她?代为供奉在佛前免除他的罪恶。”
福王殿下深夜带人强闯千金公主府,将公主打成猪头后,并从公主府带走了同样被打成猪头的薛怀义,扬长而?去。
消息一大早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在某些固定人群中火速传开。
早朝上,众人看太后的眼神,让太后敏锐的察觉哪里不太对。
想当然的,太后和薛怀义之?间那点事,旁人没法儿上赶着告诉福王。
同理?,福王叫人揍了太后的情人薛怀义,旁人也没法儿上赶着告诉太后。
因此,太后也受了福王同样的遭遇——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她?本人。
但是很快她?就不用迷惑了,大朝会刚下,很多大臣都瞧见福王殿下和千金公主以及薛怀义先后进宫啦!
众人面上恭敬对福王行礼,等人走过?去,私下眼神飞起,当真是眉目传情,忙的不可开交。
这种好戏可不多见啦!
因此,当太后在宫里见到肿成猪头,前来告状的两人时,当真被吓了一跳,竟一时没认出来是谁!
还是上官婉儿提醒,才堪堪忍住想叫人将两人丢出去的念头。
等二人开口,她?才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脸当即就黑了。
薛怀义见状,以为太后恼了福王,忙加油添醋道:
“太后娘娘,福王实在嚣张,他打的是小僧的脸,却是隔空叫娘娘您难堪呐,他这是不将娘娘放在眼里啦!”
千金公主帮腔道:
“干娘,怎么说您也是福王的长辈,福王一个晚辈哪能如此管长辈内帏之?事?实在太没分寸。”
太后沉着脸没说话。
薛怀义心中暗喜,再接再厉道:
“娘娘,福王自持手中兵马,昨夜能带人强闯公主府,难保他日?不会闯进上阳宫,您不得不防呐!”
太后似笑非笑看了两人一眼,朝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的福王道:
“是这样吗?”
两人回身,大惊。
秋东跟没瞧见两人似的,向太后请了安。
太后的态度竟是薛怀义想不到的温和:
“往常无诏,你便?不爱来这上阳宫,说罢,今儿是怎的了?”
千金公主和薛怀义对视一眼,两人心下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还没从见太后对谁态度如此,嗯,特?殊。
对,就是特?殊。
秋东向来有话直说,在太后对面落座,用了一块酥饼,温声道:
“一来,吾该回安西了,那边还有大把军务等着吾去处理?。武承嗣的事吾听说了,您既已?罚了他,那想来离吾出发的日?子也不远啦,今儿来与您一道儿吃顿饭,改日?便?不特?意?进宫与您辞行了。”
二来嘛,秋东指了指薛怀义方?向,连多余的一眼都没给千金公主,坦然道:
“吾不反对您再找人,想找便?找了,大大方?方?,寻个能叫您开怀的,明?明?白白告诉世人,您就是再找了又?如何呢?
阿耶在世时,在这方?面您对得起阿耶,您一心扑在阿耶身上,您与阿耶二人恩爱有加,双方?都很快活,陪伴彼此走过?一段漫长的岁月,这便?够了。
可这种货色,实在叫人看不上眼,既侮辱了您,也侮辱了阿耶。”
太后并不意?外听到幺儿这番话,她?好笑道:
“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拿来消遣时间,哪能与你阿耶相比?给你阿耶提鞋都不配。”
薛怀义:“……”
第一回 如此清晰的知?道他在太后心里的定位,心头凉飕飕的,寒气从脚底板往上窜。
如此,秋东进宫来,便?只剩最后一件事要提醒太后。
虽然这种事叫做儿女的开口,着实有点难办,但以太后的地位,怕是旁人也不敢跟她?探讨。
于是秋东将一个巴掌大的黑漆匣子推过?去,用眼神示意?太后自己看。
太后好奇幺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神神秘秘的。打开一瞧,竟是些由太医院统计出来的,洛阳每年得花柳病的人数。
统计里说,那些人常去烟花之?地,同时与一个以上的异性或是同行保持身体关系,染上病后回家与妻子行敦伦之?礼,继而?传染给妻子。
导致那些原本作风没问题的妇人,也染上花柳病,碍于人言,不敢去寻大夫医治,只能在痛苦中等死。
简直是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见阿娘看完了,秋东放下茶盏,淡然自若道:
“为身体计,找个洁身自好的男人。”
太后都被整不会了,严肃点点头,表示她?知?道其中厉害,会注意?的。
于是,秋东便?在太后宫中用了午食,又?施施然离开。
至于薛怀义和千金公主,早在福王殿下和太后娘娘谈话间,便?被上官婉儿送出宫,且传了太后口谕,叫薛怀义按照福王殿下吩咐,待在白马寺研习佛经。
另,令千金公主在府中思过?两月,待福王殿下离开洛阳后方?可出门。
总归就是叫她?不要出去碍福王眼的意?思。
众人都以为薛怀义的事情到此为止,谁知?秋东又?派人去白马寺,直接对着薛怀义打了三十板子,同时将他藏在白马寺中的财物?搜刮一空,叫侍卫拿去赔偿给洛阳街头被他仗势横行,欺压过?的百姓。
就连数月前,因弹劾薛怀义不法行为,被薛怀义打成重伤的右台御史?冯思勖家中,侍卫也送上了一份补偿。*
当然都是从薛怀义的财物?里出的。
福王殿下此举,简直大快人心!
然而?,趴在白马寺养伤的薛怀义,心中大恨,又?知?他如今当真是对福王无可奈何。
还得忧心这回伤了脸面,好几个月不能进宫服侍太后,在太后跟前失了宠爱。
以往他也不想服侍太后一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可太后身边就他一人,难免有几分骄纵。
如今可算知?晓自个儿在太后那里有多少斤两,自是要想办法巩固太后的宠爱。
要不说薛怀义当初能被千金公主府的丫鬟看上,也是有几分小聪明?的,还真叫他琢磨出一法子。
福王不是说他对经书一窍不通吗?
这回他还真要读出点东西来。
在薛怀义这种人看来,反倒没有朝堂上受过?正?规百家文?化熏陶的大臣心里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东西。
他认为太后娘娘就像他家中的老母亲,虽然他家中明?面上是大哥做主,可大哥软弱无能,全?家大事小情,都是老母亲在背后给大哥拿主意?,全?家也知?道是她?老人家在背后给大哥拿主意?,就连村长喊大家议事,都是老母亲直接代大哥去。
一家人早就习惯并默认了那种生活模式。
可有一天,老母亲忽然告诉全?家人:
“明?明?吾才是这个家最大的功臣,可走到外头,乡里乡亲都管吾唤一声‘冯大宝他娘’,这实在不公平,也没意?思的很。
所以吾决定,从今往后,这个家直接由吾来当,走到外头,吾就是‘刘当家的’”!
家人只初听时诧异了一瞬,随后便?由着她?老人家去了。为啥呢?因为家里的一切都不曾因为老母亲当家而?有所改变。
但对老母亲来讲,真的没改变吗?
冯小宝,也就是如今的薛怀义觉得,如今的太后娘娘,便?如同他家里的老母亲一般,想正?儿八经的做一回当家人。
所以,他要为太后娘娘从经文?中,寻出一条可以当家做主的理?由!
薛怀义彻底老实下来,养伤期间便?组织寺庙僧众,收集世面上所有的经文?并仔细研读。
外人只当他被福王殿下揍怕了,真听话的读经文?去了,薛怀义也不解释。
听闻薛怀义被福王给整的当了缩头乌龟,躲在白马寺中不敢露面,整个洛阳城中最害怕的莫过?于武承嗣兄弟啦。
因为两人这几年侍奉在太后姑母身边,做的那些事很不受福王待见,他们想讨好福王,用尽手段,结果还曾被福王警告:
“那些阿谀奉承,恬不知?耻的手段,用在阿娘身上便?够了,再去外面丢人现眼,别怪本王不念亲戚情分,直接叫人打断了你们的腿,免得你们出去丢人!”
两人也有自知?之?明?,从不主动招惹福王。
可这不是千防万防,没想到会出薛怀义这么一下子嘛!
要知?道福王最是见不得阿谀谄媚,却没有半点真本事,只靠溜须拍马,忝居高位之?人。
而?他们兄弟两,在福王眼里向来便?是这种人的典型代表。
此前,二人还对薛怀义“执僮仆之?礼以事之?”,就是说他两给薛怀义当仆人来着。武承嗣简直不敢想叫福王知?晓,会说出甚么刻薄的话来。*
这且没完,兄弟两对他们做的事记得一清二楚,薛怀义在宫中骑马而?行,他两还帮人牵马讨好对方?来的。*
如今听闻了福王对薛怀义的雷霆手段,武承嗣和武三思再次想起福王当年的警告,只觉两股战战,好似腿已?经不长在自个儿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