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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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默啜将军和他那好女?婿如今势同水火的关?系,把这么个结果?带回去,说是意外,并?非女?婿默矩殿下?授意,还有人会相信吗?
自然是没有的。
默啜可接受不了最?器重的好儿子如此轻易战亡的事实,他认定了这是默矩的报复。
于?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默啜,亲手斩杀了侄子默矩的一个儿子。
这还不够,他想让暾欲谷也给他儿子陪葬,才能稍微抚平他的丧子之痛。
但暾欲谷可不是默矩儿子那般不济事,他常年?跟随可汗征战,身为可汗最?信重的大臣之一,绝非默啜能轻易杀死。
事情闹的不可开交,最?后可汗不得不拖着病体出面为双方调节,叫他们放下?仇恨,专心应对来势汹汹的唐军。
但失去爱子的默啜并?不认同可汗的调节,他觉得可汗是在偏袒亲儿子默矩,瞬间失去了对可汗的信任。
城北另一头,秋东对李念恩道:
“叫人准备吧,默啜不是个能忍的性子,其子匐俱之死对他打?击太大,他可能会直接带兵叛逃。”
李念恩知道殿下?叫他准备什么,但他并?不确定默啜是否真的会叛逃。
但现实也没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因为三日后,城中传来消息——
默啜带人打?伤了侄子默矩,当然他一开始是想直接了结侄子默矩的,奈何事情与?计划有偏差,只是将人重伤后,逃离王城。
方向南牙。
默矩的人追到半路,发现默啜那边有人接应,双方当即战了一场,各自狼狈离开。
秋东换上一身更方便打?斗的轻便衣裳,对满脸担忧的李念恩道:
“按照计划,如今王城大乱,我带人混进去刺杀可汗,你在外接应。”
李念恩心潮澎湃,又带着担忧,迟疑道:
“那毕竟是重兵防守的王城,危险重重,若不然属下?去吧,您带人在外面接应,情况不对立即撤离,不用顾及属下?的安危,那样平安离开突厥的可能性更高。”
秋东笑着拍他肩膀,摇头道:
“此事,事关?重大,吾只相信自己。”
李念恩知道殿下?说的有道理,这个计划十分?冒险,谁都没把握能顺利完成。
单是在刺杀可汗一事上,便无人能保证完成任务。他只能亲眼瞧着殿下?去冒险,李念恩此时?的心情,隐隐与?远在大唐境内的王孝杰与?黑齿常之重合的。
但这个计划实在诱惑太大,无人能拒绝。
一旦骨咄禄可汗被杀身亡,默啜又带兵叛逃,留下?默矩并?不能收服可汗留下?的人手,整个突厥都将会四分?五裂,正是唐军分?而击之的最?好时?机。
第186章 功成
这场刺杀对秋东而言, 最大?的难处并非如何混到可汗骨咄禄身边,而是刺杀成功后如何顺利离开。
他们花重金收买了为可汗治病的巫医, 巫医才高傲的答应李念恩:
“吾只负责将你引荐给可汗,至于可汗会不会用你从唐宫获取来的秘药,吾概不负责。”
李念恩好似那急切想攀高枝,被利益迷了眼的油滑商人一般,对巫师千恩万谢。
巫医眼里闪过轻蔑,但见李念恩又从仆人手中?捧过一个盒子,恭敬的递到他跟前。
还是大?发慈悲的说了一句:
“年轻人,鉴于你想与吾交朋友的诚心, 吾好心劝你一句, 近日可汗心情不畅, 你很可能会无功而返,甚至丢掉性命, 三思而行吧。”
李念恩表现的对他手中?的秘药特别有自信的样?子,眼中?满是野心:
“大?人您有所不知?,此秘药乃唐宫不传之秘, 吾偶然间得之, 不说生死人肉白骨, 但对刀枪剑伤有奇效。效果您也叫人实验过了, 吾有信心, 可汗肯定会喜欢的。”
巫医想起?那药效确实好的让他惊奇, 即便不能在可汗面前得个举荐之功, 最起?码不会惹怒可汗。至于眼前这愚蠢的百济商人是死是活, 他并不很关?心。
于是, 秋东就这样?跟随巫医进了王城,被巫医引荐给可汗阿史?那骨咄禄。
乔装打?扮过的秋东, 弓着腰,一路随巫医来到王帐外面等候。
他一副被眼前看到的场面惊的有些猥琐的样?子,跺跺脚,缓解紧张,不时换个方向站定,让人瞧着便是头回见世面,焦躁不安的乡巴佬。
借此机会,秋东将四周的布防全部?记在心里。
过了许久,巫医与可汗在里面不知?在说什么,秋东猜测可汗此次生病,或许不致命,但确实有一定的麻烦。
等里面终于出来人,高傲的传召他进去时,秋东双手捧着装了秘药,进王城前被检查了无数次的盒子,低着头不敢四处乱看,跟随内侍走进去。
余光中?,将殿内人手位置一一记在心里。
或许是此前李念恩给巫医的重金起?了作?用,或许是骨咄禄的高傲,让他并不将秋东这种?小商人放在心上。
骨咄禄半躺在榻上,漫不经心的命秋东上前将东西给他呈过去瞧瞧。
刺杀就发生在一瞬间。
进来前,秋东全身都被搜检了一遍,身上没有多余的武器进行刺杀。因而,刹那间,秋东砸碎了骨咄禄手边的茶盏,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直接抓起?碎瓷盏,狠狠地向骨咄禄脖子上抹去。
只凭感觉下手,也顾不得确定骨咄禄有没有死亡。然后便按照进门时确定的路线,在账内响起?一片惊呼的同时,快速退出。
李念恩安排的人进不了王帐附近,他们只能在外围接应,而内部?只有两个非常不起?眼的人可以帮助秋东。
在整个王帐乱成一团时,秋东闪身进了王帐旁边的帐子,快速退下身上衣裳,一个宫人模样?的女子匆忙帮他套上另外一套衣裳,秋东只匆匆道一声“保重”,便又闪身离开。
闷着头,随众多被惊动赶来的士兵一个方向走,嘴里惊慌大?喊:
“可汗!奴要见可汗!默矩王子不好了,默矩王子又吐血昏迷了!”
放在往日,肯定要有人斥责这个面生的小内侍,可今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可汗被人刺杀,生死不明之事上,便对他少?了几分关?注。
于是,秋东借着“默矩王子又吐血昏迷”的理由,转道去默矩王子的母亲处报信,半途虽遭遇了几次盘问,都有惊无险度过。
当然了,王后也不是摆设,秋东赶去的时候她?已?经接到了可汗被刺杀的消息,带人匆匆往可汗那边赶。
秋东闷着头,还没等对方询问,便跟在对方身边,边走边喘着粗气,一副受了巨大?惊吓,极力叫自个儿镇定的模样?,嘴巴极其利索的用突厥语,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王子本就被默啜重伤,中?午刚喝了一碗羊奶便吐血昏迷过去,巫医正?在紧急抢救,奴去王帐寻可汗报信,谁知?远远地便见侍卫们往王帐方向集结,有人说可汗被刺杀了。
奴担心那刺客还藏在王城中?,万一对王子不利可怎生是好?便来寻您讨个主意!”
王后当机立断,点了几个人,吩咐道:
“王城已?经不安全了,你们这就带人将默矩送到他舅舅的府上去,记住,不管听到什么消息,没吾的命令,不许叫他再回来,往后一切叫他与他舅舅商议着办!”
秋东便顺势跟着王后的人,回到默矩的帐子,将默矩送出了王城。
偶尔有默矩身边伺候的人,会疑惑这张陌生的面孔是谁,但时间紧张,他们默认秋东是王后打?发来的心腹,便也不好多问。
就这样?,秋东在刺杀了可汗后,有惊无险,成功出王城,与李念恩安排的人汇合。
李念恩见到他,眼泪直接飙出来。
顾不得多说,秋东脱掉身上内侍的衣裳,换上李念恩一早准备好的骑装,翻身上马:
“走!回家!”
回家两个字,直接刺激到了李念恩这些日子脆弱的神?经,大?声哭出来,响应殿下:
“回家!”
可不是该回家了嘛,再不走,怕是真的要走不掉喽。
即便如此,带着几百亲卫,纵穿突厥人地盘儿,想顺利回去,且不容易着呢。
躲躲藏藏,基本上白日里不敢行路,只能等到夜间再赶路,对时间和难度上都是极大?地考验。就这,还经常遇到各大?大?小小的部?落。
如今大?部?落都快过不下去了,何况这些已?经断粮的小部?落,看他们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肥肉。
生存面前,可不管秋东一张嘴能说出花儿来,对方是一个字都听不见,瞧见他们胯下战马,双眼冒光,嘴里不停分泌唾液,恨不能直接上嘴就啃。
那些人也顾不得秋东他们身上突厥人的装扮,部?落里男女老少?一拥而上,疯了一样?想将秋东他们的马匹和粮食据为己有。
好似来时将他们的好运都耗干净了,归家时简直有数不清的麻烦。这样?不大?不小却躲不开的战斗,连续进行了十数场,让一行人筋疲力竭。
一走便是数月,说一句爬冰卧雪都不为过。
等在安西的黑齿常之终于见到他家大?将军时,简直和当初的李念恩一样?,当场飙泪。
眼前这个又黑又瘦,浑身带血,眉骨上还多了快伤疤的糙汉子,竟然是他家那丰神?俊逸的大?将军!
这得是吃了多少?苦?洛阳城的女娘们要是知?道在他黑齿常之的辅佐下,大?将军变成眼前这般模样?,怕是得将他给生撕喽。
要是黑齿常之自个儿受这些罪,他觉得是应该的,打?仗只要不死人就谢天谢地,哪儿那么多叽叽歪歪的矫情事?
但放在大?将军身上,莫名?让他感到骄傲。
这才是吾大?唐的皇子,太宗皇帝的孙儿,先帝临终前寄予厚望的幺儿呐!
当真是好样?的!
秋东并不觉得有哪里苦,他吃的苦,最后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这便是值得的。
更何况与他一起?出去的亲卫,哪个身上的伤不比他重?甚至有直接丢了性命再也回不来的,那又该如何呢?
他不给黑齿常之太多感动的时间,吩咐道:
“中?军大?帐,议事!”
虽然突厥如今乱成一锅粥,默矩和默啜这对叔侄为了可汗之位,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但为了防止一家做大?,将突厥力量重新整合,他们这边得尽快出兵。
突厥骑兵,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接下来才是真刀真枪拼命的时候,战争,并非一朝一夕便能轻易结束,只有将敌人打?怕了,打?服了,才能说一句胜利。
战场上气氛火热,洛阳城百姓也觉得心头火热,这些日子的见闻,比过去大?半辈子都新鲜。
这不,近日由那薛怀义主持修建的明堂正?式完工,武太后心情大?畅,便下令叫所有宗室“入洛阳、会明堂、行大?典”。*
既然是行大?典,自然有时间限制。
可李唐宗室如今有几个能甘愿瞧着武太后把?持朝政?如今武太后越发懒得掩饰她?想独权的心思,被徐敬业牵连的宗室,死的有多凄惨,他们可是历历在目。
万一武太后是想将他们全部?骗去洛阳,然后一网打?尽呢?这种?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于是李唐宗室人人自危。
便有人暗中?串联,想举兵反了武太后,也好过成为瓮中?之鳖,任人鱼肉。
这一串联可不得了,其中?越王李贞,太宗皇帝第八子,“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霍王李元轨及元嘉子黄国公撰、灵夔子范阳王蔼、元轨子江都王绪并贞长子博州刺史?琅邪王冲”等等,皆加入其中?。*
人多势众,他们便开始密谋匡复李唐江山,并将最重要的招募士兵的任务,交给了李贞的长史?萧德琮去办。
在他们的计划中?,到时候“韩、鲁、霍、越、纪”五位王爷同时在各自的封地上起?兵,互相呼应,壮大?威势,然后一起?发兵洛阳,逼迫武太后将还政于李显。
没错,李贞他们认的皇帝,只有高宗李治临终立的李显,而不是武太后手里的傀儡李旦。
为了能联合更多人,也不知?是哪个大?聪明,直接咬牙假造了一封远在庐陵的李显的手书,以图串通更多李唐宗室。
这一招还是很有效果的,暗中?响应者众多,其中?便包括李显那个前丈母娘,他前头王妃赵氏的母亲,太宗皇帝的女儿,常乐公主。
常乐公主虽瞧不上李显的懦弱无能,但她?更恨饿死她?女儿赵氏的武太后,因此造反造的没有一点儿心里负担,还居中?串联,极力说服拉拢更多人参与其中?。
结果事到临头,手里有兵权的那些人全部?打?了退堂鼓,只李贞父子起?兵,说好了一起?响应,攻打?进洛阳之人,一个个全部?当起?了缩头乌龟。
着实叫常乐公主这般一心造武太后的反,奈何手里没半点兵马之人,气了个仰倒。
武太后收到李贞造反的消息不久,甚至还有李唐宗室秘密向她?告密,将众人密谋的经过,毫无保留的全部?告知?于她?。
即便双方如今是敌对立场,武太后也不得不替太宗皇帝骂一句:
“不肖子孙!”
当真是一群缩头乌龟!
骂归骂,瞧不起?归瞧不起?,丝毫不影响武太后对李贞的厌恶,于是她?下旨削掉李贞宗室户籍,将他改为虺氏。
给人改姓,是武太后的老把?戏了,朝臣已?经见怪不怪,谁都没说什么。
接下来,武太后命凤阁侍郎张光辅为节度使,左豹韬卫大?将军麹崇裕为中?军大?总管,发兵攻打?李贞。*
越王李贞在大?军攻破城池当日,不愿在武太后手中?受辱,饮毒自尽,“其次子常山公、常州别驾李倩,其第三子李温被流放岭南”,他本人的脑袋被麹崇裕带回洛阳,武太后命人将之“枭于阙下”*。
整个起?兵过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日。
跟闹着玩儿似的。
但整个洛阳因此风声鹤唳,没人觉得这是在玩闹。
因为武太后借此机会,命武承嗣,周兴等人,将诸多李唐宗室牵连其中?,欲以通谋罪,全部?诛杀。
远在庐陵的李显,得知?此事,连种?地的心思也没了,了无生趣的躺在树下,潦倒不堪,捂着脸痛哭:
“阿娘不会放我吾的,阿娘不会放过吾的,香儿,吾要死了,这回吾真的要死了。”
韦氏一屁股坐在李显旁边,两人抱头痛哭,嘴里恨恨骂道:
“也不只是哪个天杀的缺的玩意儿,想造反,有本事自个儿去造呐,作?甚要假造三郎你的手书串联众人呐!
那常乐公主和越王李贞,可都是太宗皇帝的儿女,太后一个都没放过,脑袋还挂在洛阳城门口呢,咱们这回怕是真的躲不过了。”
李显痛苦道:
“看阿娘如今大?肆屠杀李唐宗室的决心,她?想这般做不是一日两日了,即便没有越王叔这一出,也总有其他理由的,我们且活一日是一日吧。去,将厨下那坛酒拿来,今儿咱们不劳作?了。”
若是睡梦中?能死过去,还省的痛苦了。
其实,对武太后而言,她?确实曾经想过找理由彻底除掉李显,因为李显的存在实在过于独特,不管是前头的徐敬业,还是眼下的李贞,造反打?出的旗号,都是拥立李显重新登上皇位。
李显身为中?宗临终前选定的皇位继承人,在天下读书人眼里,代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可想想还是作?罢。
她?那个远在安西与突厥人作?战的儿子,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知?晓此事,怕是很难收场。
却想不到,她?幺儿身在安西,已?经收到了小皇姐太平叫人星夜兼程送来的信,信里太平对他说了阿娘对李唐宗室的残杀,请求阿弟想想办法,事情不能这般继续下去。
信里太平如是道:
“阿娘身为李家媳,是无法彻底将李唐宗室彻底杀完的。你我姐弟活着一日,身在高位一日,能叫天下人看到一日,天下读书人便不会认同由阿娘去执政。
残杀一旦开始,便是武家与李家之间世世代代无法化解的仇恨。如今阿娘叫权利迷了眼,一心想杀尽挡在她?前进路上的敌人,可我们做子女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继续错下去。”
秋东看完信,沉默良久,提笔写了封信,叫人八百里加急送去洛阳城。
太平不敢在信里写的东西,他得亲自和阿娘说。
他明白阿娘是想杀掉不听话?的宗室,留下能为她?所用的。可那些人即便为她?所用,心里便没有种?下仇恨的种?子吗?
他在信中?写道:
“倘若有朝一日,您登上那个位置,想过将太子之位交给武家,还是留给李家?交给武家,儿与兄长阿姐们皆不能活。留给李家,您如今何苦彻底与李家人为敌?”
况且,武家人凭甚么能享用太宗皇帝留下的江山,在他辛苦打?回来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当他是泥捏的吗?
武太后突然收手, 叫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了。
此?前她来势汹汹,手起刀落, 有人暗中?揣测宗室怕是要十室九空的。
谁知杀了几个带头的刺头?后,那武承嗣连罪证的网罗好?了,太后忽然命人将?那些人全部?收押大理寺,不审不问,再也没提后续如何。
虽然叫人看不懂,但也着实让人松了好大一口气。
公主府内,太平看着被遣送回家?的丈夫薛绍,夫妻二人相拥而泣。太平声?音闷闷的:
“今日禁军再没有于洛阳城中?杀人, 想来是阿弟那边给阿娘说了甚么, 叫阿娘收手了。”
薛绍声?音里有几分难掩的晦涩, 小?心抚摸太平鼓起的肚子,轻声?道:
“大兄的尸首如?今在何处?”
“吾叫人收敛了停在郊外别苑。”
薛绍的大兄薛顗, 不知何时与越王李贞勾连,等太平和薛绍知道的时候,薛顗已经因为参与越王李贞谋反案, 被武太后下令处死。
薛绍也被大兄牵连下狱, 太平怀着孩子, 几次进宫求见阿娘, 都被上官婉儿出面送回公主府。
原本太平以为阿娘念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顶多将?薛绍关些日子, 等阿娘心里的气消了, 她再进宫求求情, 薛绍自然便能回家?。
可事情急转直下, 阿娘对宗室落下屠刀,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很多与此?事毫无关联之?人也被禁军带走后再也没了消息,太平才想明白阿娘的目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匆忙给阿弟去信。
“也就阿弟的话,阿娘还能听进去一二。”太平后怕道。
可薛绍却?悲痛的想,他也是公主的儿子,是中?宗皇帝的外甥,是皇亲国戚,武太后甚至不需要证据,便将?他下狱。
而他的遭遇,不过是宗室中?诸多不幸中?的缩影。
真要叫这样的人登上高位,执掌权柄,说一不二,难道对天下百姓能是一件幸事吗?
薛绍眸中?情绪闪烁,对上太平担忧的视线,温声?安抚道: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大兄的尸首便在城外别苑附近选个清秀的地方葬了吧,毕竟牵连进越王谋反中?,太后能叫家?中?给收敛,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好?叫你?再为难的。”
洛阳城中?的悲欢离合,传到安西时,秋东只有一个感慨:
“真忙啊!”
黑齿常之?感觉头?皮都麻了,他呲着牙花子,再次问出了那个傻乎乎的问题:
“吾没记错的话,咱们真的只出来一年多,而不是十几年吧?”
秋东给了这大高个儿一个肯定的眼神。
黑齿常之?一掌拍在桌子上,他刚包扎好?的伤口便隐隐往外渗血,痛呼一声?:
“老了老子,当真是老了!”
东征西讨多年,从未有今日这般力不从心之?感。
李念恩淡定的很,任由他在对面鬼哭狼嚎,等他平静下来,将?眼前的一推文书推过去,幽幽道:
“装的再可怜,还是要处理的,这是你?的。”
黑齿常之?问对面这个胖墩墩,却?没有了圆滑气息,眼中?只剩一片精明的李念恩:
“你?在突厥时,他们王族内部?也这么热闹?”
那可不!
李念恩幽幽道:
“突厥人更?直接,讲究兄终弟及,父终子及。父亲死了,儿子能继承老子的一切,包括女人,牛羊,金银财宝和奴隶。兄长死了,弟弟便要继承他的一切。”
此?事黑齿常之?当然清楚,他就是被这些文书给看吐了,故意找个话题消遣消遣。
秋东这几个月来也没闲着,指挥三路大军与突厥对战的同时,还得亲自上战场杀敌,鼓舞士气。
如?今唐军这边的士兵们,只要看到大将?军出现在战场上,什么都不用说,便跟打了鸡血似的勇敢无畏,心里只有一个念想——
跟着大将?军能打胜仗,能活命!
大将?军已然成了将?士们的精神支柱。
眼下在帅账中?,也不过是忙里偷闲片刻罢了。
都是将?将?从战场上下来的人,秋东和黑齿常之?身上都挂了彩,猜被军医包扎起来,又得加紧处理公务。
秋东看到一封密信,忽然问:
“听闻上一任可汗骨咄禄虽然只有一位王后,可他有五位夫人,那五位夫人来自不同的部?落,娘家?势力不俗,平日不分大小?,平起平坐,都跟可汗生儿育女,平时帮他打理一些部?落事物。
后来某位夫人的娘家?败落,她本人便在可汗身边没有了话语权,她直接请命,由可汗做主嫁给他的某个儿子,并生下一子儿女?”
李念恩肯定了秋东的猜测,并给出了更?具体?的细节。
秋东听的很认真,末了他道:
“可以听出这位多桑呐夫人是个极为识时务之?人,她使人给吾传信,想向咱们投诚,念恩你?认为此?事有几成可信度?”
李念恩认真想了下道:
“该有六成,多桑呐夫人有自己?的部?落,虽然人数不多,但部?落内部?对唐人的包容度很高,经常与我唐人进行生意往来,他们部?落中?的年轻人甚至大都能说几句唐话,方便进行交易。”
秋东用文书敲击手心,沉思道:
“此?事便交给你?去接洽,先?探一探她的目的,切记安全为要。”
战事进行到如?今,前后打了将?近一年,该是结束的时候了,要是拖到严冬到来,突厥人不好?受,唐军也不见得好?过。
秋东重新站到地图前,对两人道:
“如?今默矩带领的残兵败将?,王孝杰将?军在月余便能将?之?彻底拿下。
也就默啜率领的那一支突厥骑兵实力强劲,尤其他收服了阿史德元珍,阿史德元珍擅长游击战,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叫人很是恼火。
若有多桑呐夫人的帮助,或许我们能在冬日来临前,结束这场战争。”
现实也不出秋东预料,这世?上没那么多热衷于战争的人。
多桑呐愿意主动踏上安西的地盘,亲自见秋东,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不过,她给秋东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她!”
当初秋东刺杀可汗骨咄禄,离开王帐时正是那个一早帮他准备好?内侍衣裳换上,等秋东离开后,又偷偷将?那身衣裳处理掉的人。
那是李念恩三年前放在王帐中?的探子,难道对方叛变了?
秋东看向多桑呐的神色意味不明。
多桑呐笑的爽朗,解释道:
“尊贵的福王殿下,您莫要见怪,您培养的探子口风非常严,若非她的阿弟恰巧被吾买回部?落中?,她绝不会叛变。”
秋东没言语,李念恩脸色黑沉,这是他的工作?疏漏。多桑呐说的轻巧,可她一个王夫人,好?端端的为何会盯上一个不起眼的女奴?
即便想用女奴的兄弟,威胁女奴做点什么,难道不是应该让女奴替她在王城中?打探消息之?类的吗?为何会从女奴口中?打探关于殿下的事?
这一切只能说明,他们的探子早就被她盯上,被她怀疑很久了。
多桑呐知道这并非一个能令人愉快的话题,赶忙道:
“正是因为这丫头?的存在,吾才下定决心来寻您。”
她也怕将?人惹恼了,把?这丫头?带来是示好?,可不是示威,多桑呐也不拐弯抹角,爽快道:
“吾今日是带着诚意特意来拜访您的,便不妨实话告诉您吾此?行的缘由。
一来,吾后来嫁的丈夫不久前战死了,如?今旁人盯上了吾的部?落,想将?吾抢回家?的同时,还要送吾的子女们去战场上送死。
吾想保全部?落族人,因为吾的部?落上了战场也是马前卒,是手里没有武器的炮灰。”
二来,她对秋东道:
“吾要阿史那环死,他为了抢夺过冬的粮草,杀了吾的父母兄弟姊妹,杀了吾的族人,抢走了部?落里的女人和牛马,吾要他死!”
阿史那环,说的是默啜。
秋东看向李念恩。
李念恩轻轻点头?。
打探来的消息正是这样,多桑呐原本出身于非常有实力的大部?落,所以才能嫁给可汗骨咄禄做三夫人,正是因为可汗对默啜的信任,才让她的部?落对默啜不设防,才叫默啜将?她娘家?的部?落抢劫一空。
正好?,多桑呐说到第三点:
“后来吾仅存的族人历经千辛万苦去投靠吾,吾知晓真相后,去求可汗,请他还吾族人一个公道,但可汗为了包庇他的兄弟,令吾不得将?此?事说与旁人知晓。
吾之?部?落每年为可汗供养那么多牛羊,为他送去无数金银财宝,部?落儿郎们自愿为他走上战场,最终只得来一句‘不得伸张’,多可笑?”
她后来主动要求嫁给可汗的三儿子,也是想庇佑族人,寻找机会给亲人们报仇。奈何仇人的地位太高,仇人的兵马太强壮,以至于让她几度非常绝望。
多桑呐的情绪很激动,她看向秋东的眼神中?有隐隐的感激。
“吾从这丫头?口中?得知,可汗骨咄禄遭遇刺杀,竟是死在您手中?,您也算帮吾报了仇,吾代表吾的族人向您献上诚挚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