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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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周阳这小孩其实挺有分寸,明知秋东来蓝斯特星是干嘛的,一路上愣是半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到酒店门口撒娇要秋晚抱抱才肯分开,茶的浑然天成。
秋东双手抱臂,看的津津有味。
“你不是专程来这儿度假的吧?”秋晚觉得这事儿让弟弟看见怪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道。
她弟可是全星网公认的卷王,种菜能种到荒芜星,让无意间流落到那里的人都能有菜吃的狠人,突然不卷了就很不科学。
秋东在沙发上落座,拿出专用茶具煮茶,热气氤氲中,缓缓道:
“周家在这边有些产业,周朝想我来接手。”
秋晚一愣,心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复杂,端起眼前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无声点头。
周家受艾德蒙集团牵连,主要产业都被查抄了,可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狡兔还有三窟呢,为了自保,明面上的东西肯定留不住。
但周朝能把明面上的产业交到秋东这个一手导致了他们家走向灭亡的人手里,不得不说有点魄力在身上。
“你决定好了?”
“嗯,当初你和母亲在周家,要没有她暗中护着,很难顺利脱身。”
那时秋东答应给周家留一条退路。
周朝也没想到她不抱希望发出那条消息,秋东会亲自来蓝斯特星见她。
于如今的秋东而言,别说一个落魄的周朝,就是联盟三大议员也不是想见他就能见的,这着实有些出乎周朝的预料。
可见面后秋东给她的感觉并没有今非昔比,物是人非,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他本人也跟着改变,还是如过往每一次相见那般,随意又不羁的坐在那里,好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
这让周朝心里多了几分底。
她还是非常干练的装扮,少了那份蓬勃外露的野心,多了沉淀下来的沉稳,身后跟着秘书琳达,很是洒脱的在秋东对面落座,从琳达手里接过一沓文件递到秋东面前:
“这是全部,您过目。”
秋东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说了另一个话题:
“今后有何打算?”
周朝这种心性,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若有合适的机会,迟早能东山再起。
秋东并不想给对方这个机会。
“听闻阁下最近带人在荒芜星种菜,我家祖上留下几颗偏远的荒芜星,不知可否借一借阁下的便宜?”
秋东能来亲自见她,周朝便毫不遮掩的说出她的打算,若她给秋东的消息石沉大海,她自然还有其他计划。但相较而言,这是上上策。
能借着秋东阁下的东风,最起码艾德蒙家族带来的不利影响会无限削减。
秋东想起前几日收到的消息,原本剧情中,眼前这人和章怀锦生的那个把周家带去中央星的天才女儿,已经悄无声息的降生,却与章怀锦并无半分钱关系。
视线在两步外站着像个完美下属的琳达和周朝之间扫过,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心情颇好的叮嘱:
“合同拟好了给我看看,我唯一的条件,是令千金十五岁之后,到我手下工作六十年。”
提前订下一个天才给自己打一辈子工,稳赚不赔。
周朝是有些犹豫的,但这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一咬牙,答应了。
除了这件事让她措手不及外,总觉得今天的秋东过于好说话了,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能承诺:
“我会和琳达认真准备的。”
秋东却意有所指道:
“你们喜得千金,回头我让人送份礼过去,聊表心意。”
直到秋东的身影消失在酒店,琳达才上前握住周朝的手,惊疑不定:
“秋东阁下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周朝缓缓摇头,安抚琳达:
“没关系,秋东阁下不是那种人。”
连秋东都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人,有些事他也是刚才想通,顿觉有意思的紧,一个电话打出去:
“查查章怀锦的体检单,嗯,主要看看他还有生育能力吗。”
这可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方才匆匆一面,琳达看周朝的眼神虽极力克制,可一点都不清白,听闻前段时间周朝收养了个女儿。
那边办事很快,不到半小时秋东就收到了回复。
姐弟两在同一家酒店下榻,晚间二人在“好儿子”餐厅用饭时,秋东把这件事当个趣闻对二姐说了。
秋晚听的目瞪口呆,一口牛排差点儿喂到鼻子里:
“所以章怀锦和周朝结婚的代价,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丧失生育能力,糊里糊涂帮她养孩子吗?”
秋晚放下刀叉,回过神来大赞一声:
“妙啊!”
到底妙在哪里,那就见仁见智了。
秋晚亲自给弟弟倒了一杯红酒递过去,笑眯眯道:
“咱们好人做到底,回头找人把这事跟章怀锦透露一下嘛!”
不用秋晚说,秋东在第一时间就让人告诉章怀锦了,只要章怀锦脑子没秀逗,肯定能想通其中关键。
之前把章怀锦丢到荒芜星,是希望他受尽折磨绝望而死,眼下看来,他还有点其他用,权当废物利用了吧。
两个杯子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于秋东而言,这顿饭是旅行途中品尝当地美食,于秋晚而言是视察自家产业。
没错,借着秋东在星网上直播教学美食制作的东风,秋家很机敏的将餐厅开到了各大星球,一开始因为规模原因开的都是小店,但因为实在太过受欢迎,供不应求,很快就鸟枪换炮,从平平无奇的小店,发展成了占据一整栋楼的餐厅。
如今秋晚就是专门负责这一块儿的。
她在星际大小也是个名人了,星网上还有很多粉丝追着喊她老婆,希望她一心搞事业,抓紧把餐厅也开到他们家乡去,星际快递实在太贵了吃不起。
“对了,妈听说你在这儿,下午给我寄了两件衣服,你拿回去试穿一下,有什么问题及时给她反馈,急着呢!”
秋晚说起这事满是无奈,秋母如今的事业心一点儿不比她小,为了得到神出鬼没的小儿子的准确反馈,恨不能全星网通缉秋东这个小儿子。
“知道了。”
秋东很支持家里人有事业心,尽己所能帮助他们。
好比他妈妈原本就从太姥姥那里学过古法纺织,后来陪着秋父创建厂子,也是厂里的王牌服装设计师,如今借着古法美食复兴的这股东风,开启了古法纺织设计一条龙产业,虽然因为技术原因达不到量产,可正是因为这份稀有,反而更受联盟有钱人的追捧。
秋东就是秋母的衡量标准,每回她那边出了新品,他都第一个上身,只要他说好,秋母就知道这件单品准能叫好又叫座。但凡小儿子说磨皮肤不舒服之类的,她就知道材料还有待改进。
谁让她儿子是传闻中的豌豆公主呢!
秋母一度也很疑惑,小儿子以前多糙一人啊,逃学睡垃圾堆喝臭豆腐味儿营养液都是家常便饭,怎么现在这么难养活呢?
饭菜不美味不入口,衣裳材料不天然不亲肤不上身,床垫要不软不硬,卧室要能晒太阳又能看月亮,毛病多到令人发指。
用大儿子的话吐槽,她小儿子这生活标准,联盟三大议员都要甘拜下风。
他们只能将之归结为二次觉醒成双s级带来的改变,毕竟联盟三百年来也只有两个双s,谁知道他们都有啥怪癖呢。
当然秋东不觉得他的要求有什么问题,每回他的穿着都能成为星民穿搭指南,无形间将母亲创建的品牌推向整个联盟。
不仅是秋母,他哥利用自己的知名度在星际组建工会,致力于帮助经历落后星球上的工人争取他们应有的权益,在底层工人中很有威信,经常能在新闻上看到他和资本家对喷的画面,简直雄性荷尔蒙爆棚,很多女孩子在网上喊他亲亲老公。
秋东也会时不时帮忙宣传,表明他的立场。
还有秋父在852星上搞得轰轰烈烈的旅游业,涵盖了食,住,行,游,购,娱,六位一体,广告打的全星际都是,已经成了852星的支柱产业,就今年一年,秋父就两次被政府授予“对社会有杰出贡献的企业家”荣誉称号。
这背后没有秋东的默默支持,早被人吞的渣滓都不剩了。
他全家都这么有出息了,他生活挑剔一点怎么了?
秋东放下筷子,优雅的擦了嘴,很中肯的提出建议:
“餐饮行业才兴起,眼下是大规模占据市场的时候,用机器人炒菜方便快捷高效,这种量化民众也接受的很好,但总归要考虑一下高端路线,个体差异化才是人追求的极致,是时候着手培养有自己特色的厨师了。”
秋晚是很能听进去劝还有主见的姑娘,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弟弟的意思,爽快答应下来:
“等这次回去我就安排。”
秋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在具体工作内容上,他不会对妹妹指手画脚,不过有件事他想说很久了,皱眉道:
“为什么要把公司改成‘好儿子’,还没人通知我?”
天知道秋东有一回去自家餐厅用饭,被门口硕大的金光闪闪的“好儿子”三个字震慑,挪不动脚,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时的心情。而且他很快发现不止家里的餐饮行业,包括但不限于旅游,酒店,甚至秋母的纺织,全是“好儿子”牌儿。
这好儿子说的谁,全星网都知道。
明明以前还挺正常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个画风呢?
秋晚和身形高大的弟弟走在街上,周遭霓虹闪烁,照进她眼里,笑意也沾上了几分光彩,语气轻快道:
“没办法,谁让你是爸爸的乖宝呢,爸爸说你是好儿子,妈妈和大哥也认同,改了也挺好。”
“那你呢?”秋东问。
“什么?”
“你也觉得我是好儿子吗?”秋东重复。
“哈哈,你是好弟弟!”
秋东偏头看她。
秋晚笑的十分畅快,双手平举,闭眼感受海风的味道,好半晌,深吸口气,看向弟弟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和感激:
“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周朝和章怀锦退了婚,章怀锦走投无路,想雇星盗绑架我,强行和我发生关系,等到我怀了他的孩子就能威胁咱们家里。要是我不听话还打算给我投毒,让我精神错乱,只依赖他一个人的那种。”
秋东默默点头,秋晚怎么说也是个富婆,出入身边都跟着保镖,且不说章怀锦的计划无法轻易得逞,单就这件事而言,据他所知,那群星盗畏惧他的名声,反手就在秋晚跟前把章怀锦卖了。
但没有他横插一手,这确实会是秋晚的结局。
就听秋晚用很满足幸福又有点庆幸的语气道:
“咱们家要没有你,大哥只能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自前行,爸妈也只能黯然卖掉厂子去不知名星球艰难谋生,而我,一早被章怀锦那种人盯上,肯定落不着好下场。”
所以事发后,章家慌得一批,彻底对外宣布和章怀锦断绝关系,秋东也没客气,直接把章怀锦扔去边陲星,一个聚集了星际海盗,罪犯,各种身份来历不明,背景复杂,联盟也无力管辖的地方。
现在希望对方有勇气坚持活下去,为此他会让人适当放水,让章怀锦有机会和周朝互相撕咬,互相防备,直到一方死亡作为结束。相信在他的帮助下,章怀锦躲在暗处时不时给周朝来一下,她那边日子肯定不好过。
想东山再起,且等着吧。
至于章家,发生这种事后,都不用秋东多说一个字,有的是人想踩着他们家在秋东跟前讨个好。这不,才几天功夫,章怀恩就已经遭不住,开始在秋晚跟前卖乖。
可惜他选错了路。
秋晚郑重的抬手拍弟弟肩膀:
“你是爸妈的好儿子,是我和大哥的好弟弟!甚至在我们908个星球民心里,你是我们的英雄,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今天能继续享有和高等星民同样受教育和工作的权利,你对我们而言,是你自己都想不到的重要。”
秋东没吭声,默默和二姐往酒店走。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稍微落后两步,耳朵慢慢在夜色中红了一片。
只有996奇怪的蹲在他肩上挠头,怀疑宿主可能发烧了,按理来说,双s级,不应该啊。
海滩上有人举办篝火晚会,秋东看见周阳那小子借着给他姐穿外套的机会,悄摸摸把人抱进怀里,笑的像个傻子。
远处有人燃放烟花,随即人群发出激烈的欢呼,像是在庆祝什么,有人开了香槟,空气中满是甜香,秋晚和周阳两人热情相拥也不显突兀。
秋东双手插兜吹着湿润的海风缓步沿着海滩漫步,颇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直到模模糊糊听见庆祝的人群中传来:
“太棒了,联盟终于通过了我们的请求,正式决定将所有种了菜的荒芜星命名为东东星球!”
“从东东1号到东东18号,以后还会有更多,就算流落荒芜星也不怕了!”
“听起来就很有安全感啊,秋东阁下永远与我们同在!”
秋东:“……”
真的没人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也,也行叭。
头顶不知名星辰散发着柔和的光,将他的背影照的孤独又悠长,好似从漫长的时光中来,又往未知的时光中去,眼前不过是他不经意间一个落脚点。
“冯公子, 您请回吧,我家老爷说他不在家!”
冯少元本是个温润的青年,闻言眉宇间带上了几分愁苦。顾伯伯那般脾气温和, 从不与人交恶之人能说出这番话,定然是恼极了。
无奈, 只能朝眼前的管家拱拱手,诚恳道:
“发生这样的事, 少元自知对不住顾伯伯和长安兄, 改日再来上门请罪。”
管家心里有再多的气也没法儿对着眼前这人发, 心里长长的叹口气, 叫人关上府门,将一切窥探的视线隔绝在外。
有仆人小心凑到老管家跟前抱怨:
“这冯家做事太不厚道,当初主动提出和咱家少爷结亲
的是他们, 现在攀上太子的高枝儿了,转头到处散播谣言, 说咱家公子是不学无术的纨绔, 品行败坏, 无恶不作,配不上他们家姑娘也是他们!
外头那些人什么都不晓得, 竟也信了冯家的话, 脏的臭的没影儿的事都往咱家少爷头上摁, 越传越离谱, 长十张嘴都解释不清,谁帮着辩解一句就被指成同伙一并骂了去。
只有咱们自己人知道, 少爷脾性再温和不过, 下人犯了错从不打骂,行事沉稳又低调, 再好没有了,冯家太不是东西!”
也不知这话骂的是冯家还是连太子一块儿给骂了。
管家心里极其认同,等仆人骂完才不轻不重的斥责一句:
“不可胡说!”
仆人听声儿就知道管家没真生气,赶忙说起正事:
“老爷在书房又是一整天没出来了,您看要不要派人给少爷送个信?”
管家强打起精神道:
“少爷心里也不好过,且不要打扰他,小姐那边安置妥当了吗?”
“按伯爷的吩咐,今天一早就送小姐上山礼佛了,回来的人说一切稳妥,保证没有外人在小姐跟前说三道四。”
言语间,到了书房门口,管家整理仪容,勉强调整出一个轻松的表情,敲门进了书房。
见桌上饭菜一口没动,伯爷坐在临窗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身影带着几分苍凉,短短几日功夫,头发白了大半,他忍不住出声劝慰道:
“老爷,事已至此,您还是得往前看啊,夫人去的早,公子小姐只剩您一个亲人,您这时候倒下,叫公子和小姐如何自处哪?”
说来也可怜,旁人家都是三妻四妾,争风吃醋,宅斗不消,可他们保山伯府前后两任伯爷都只娶了一位妻子,前头老伯爷年纪轻轻成了鳏夫,独自带着儿子,也就是如今的伯爷长大。
到了伯爷这里,又年纪轻轻成了鳏夫,和一双儿女相依为命,如今这府里总共就三位主子,放在全京城也是独一份儿。
保山伯顾秋东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因为一天水米未进,开口时嗓音有几分沙哑,没了往日的温和,稍显凌厉:
“备车,去太学!”
见管家忧心忡忡的,秋东也没解释,只摆手叫他速速去办。
管家面上现出为难之色,欲言又止,可看伯爷铁了心的样子又不知如何劝说,苦着脸出去张罗了。
哎,今天可是太子殿下去太学听讲的日子,伯爷此时去太学,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万一伯爷和太子这时候起冲突,只会让伯府的处境更加艰难。
苍天无眼啊,能把自家伯爷这样公认的老实憨厚之人逼到这个份儿上,谁不说一声冯家做事不地道,就连太子殿下也……
罢了,他人微言轻,议论不得天家贵人的事。
马车半个时辰后停在太学门口,秋东下了马车一言不发往里走。
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见着秋东很是诧异,匆匆向他行礼问安:
“顾博士好。”
秋东没搭腔,面色严肃从他们跟前略过,一阵风似的,衣摆卷起地上枯黄落叶,等他脚步走远,才打着旋儿幽幽落下。
远远地还能听见身后学子们嘀嘀咕咕:
“完了,要出大事了,我在太学五年,从未见顾博士那般刀人的眼神!”
“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还在听课呢!”
“天哪,我去找祭酒大人!”
“先想办法拦一拦,别让顾博士与太子对上,我去寻与顾博士交好的几位先生来劝他!”
不管孰是孰非,他们心里如何做想。太子始终是储君,要是在太学出了事,别说这里的人,就是看门的狗也得跟着落罪。
秋东无视了周遭动静,越是临近学生上课的地方,越是感觉到了阻力,路上冒出许多他熟悉的不熟悉的学生,热情的拿着各种问题上前请教。
风度翩翩的学生甲上前拱手道:
“顾博士,学生上次听课有个疑问困惑许久,不知博士可否方便解答?”
秋东耐着性子:“不方便,改日吧。”
学生甲卒。
没走两步,身板单薄的学生乙拦路:
“顾博士,上次您给学生的卷子批了乙等,给文轩的却是甲等,学生自认不比他差,敢问您觉得学生的问题在哪里?”
秋东忍着气道:“问题不是都批注在旁了吗?不认字吗?”
学生乙卒。
转个弯儿,一脸憨厚的学生丙冒出来:
“顾博士,上次您帮学生寻回了祖传玉佩,一直没找着机会感谢您,相请不如偶遇,给学生一个请您吃饭的机会如何?”
秋东居高临下打量他:“你爹不是当天就让人送了谢礼上门?你还想感谢几次?”
学生丙卒。
行至长廊,学生丁才弯下腰,话还未出口,秋东就直接抽出腰间长刀,发出“蹭”的一声,他的语气如这声音一样冷:
“滚!”
学生丁:“……”
学生丁落荒而逃。
嘤,顾博士今天好可怕,难道这就是老实人发怒的后果吗?
学生们被秋东这幅做派吓住了,连滚带爬喊来了祭酒和司业等人。
一群人终于在秋东迈入教舍前把人团团围住。
几个身强力壮的司业齐齐上阵,好一番折腾,夺下秋东手里的刀。上了年纪的祭酒使个眼色,一群人把秋东连哄带骗,塞进不远处的屋子里,关门放祭酒。
隔绝了外面喧嚣的视线,屋里只剩下祭酒和秋东两人。
祭酒慢吞吞倒了杯茶递到秋东手里,苦口婆心劝解:
“伯明啊,老师知道你心里憋屈,我们这些看着长安长大的长辈都清楚,长安是一顶一心底良善的好孩子,绝不像外面传的那般不堪。你且耐心等一等,等这阵风过了,老师便是豁出这张老脸,也给他求一个合心意的媳妇行不行?”
秋东跪坐在软垫上,斜斜的瞥了一眼这位授业恩师,幽幽道:
“娶了媳妇又如何?我儿长安的名声毁于一旦,若无法澄清,便是将来生了孩子也不能抬起头堂堂正正做人。况且此事影响的远非长安一人,还关系到我女儿长念的婚事,我顾家上上下下全族人的声誉,一个不好,就要被人戳脊梁骂上百年的!
老师您如今也要对嫡亲的学生用避重就轻这一套了吗?”
祭酒指着秋东鼻尖,第一回 发现这个温和无害的弟子竟然也有言辞如刀的时候,偏他被指责的无话可说,只能把掏心窝子的话一并讲出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明哲保身的道理老师教过你吧?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事情能这般快速闹的人尽皆知,里面都有谁跟着掺和了!
你稍微闹一闹出口气大家都理解,再闹下去传到陛下那里,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到时候老师这把老骨头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形势比人强,世间并非所有事情都能讲一个公平正义,你且好好想想!”
祭酒佝偻身子,背着手出去,留学生一人在屋内静思。
秋东:“……”
他只是单纯来接儿子回家的,这会儿他再解释,不知道旁人会不会相信?
毕竟整件事中,最受伤的是他儿子,肯定在太学没少被人嚼舌根呢。事到如今,他这当爹的认为,这学不上也罢,家才是孩子永远的避风港。
就这么简单点事,真没众人想的那般复杂。
至于那太子和冯家姑娘,呵。
等他再次走出房门,对上几位同僚关切的眼神时,心平气和的拱手表示感谢:
“愚兄欲带犬子归家暂避风头,多谢几位贤弟关怀,烦请向祭酒带句话,他老人家的教诲弟子牢记于心,就此别过,改日再请几位贤弟上家中小聚。”
几人平日和秋东关系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冒着风险来拦他,闻言皆露出关切之色,其中一人道:
“在家休息一阵也好,我们皆知长安的为人,清者自清,勿要受外间舆论的影响,我瞧着那孩子平日十分刻苦,权当得空休养了。”
秋东便露出悲愤又无能为力,只好妥协的凄惨表情,朝几人拱拱手,转身而去,背影说不出的萧瑟。
此情此景,方才说话那人见状,也觉得他的话轻飘飘没什么说服力,心里长叹一声,目送秋东的背影远去,忍不住气愤道:
“冯家攀上太子高枝,也可好生商量退掉与顾家的婚事。放着堂堂正道不走,偏要恶意中伤长安,用毁掉长安的前途和顾家的名声给他家抬轿子,用心何其歹毒!”
“邵阳兄,噤声!单咱们几个知道长安是好的有什么用,现在外头都把长安传成四九城里一等一的膏粱子弟,殊不知里头没有……的手笔?”
单凭冯家一个没落伯府,可没这能耐。
秋东也知道冯家没这份能耐。
冯家传到冯少元父亲冯留君手里已经是三等伯,偏冯留君还是个才干平庸至极,只能在家啃老本儿的,这也就罢了,可他是个短命鬼,四十不到一命呜呼,留下三个孩子独自支应门户。
外人客气称呼他们一声“护北伯”府上的公子小姐,实际上冯留君一死,他们家的爵位也到头了,一家子白丁仗着祖上余荫过日子罢了。
和顾家的婚事,实打实是冯家姑娘高攀了。若非冯家大少爷冯少元与顾长安乃同窗,两人志趣相投,性情相合,时常往来,互通有无,冯少元认定同窗顾长安人品贵重可堪托付,才有了冯少元非常放心的将妹妹许配给顾长安一事。
这门婚事真真是门不当户不对,但顾家还是欢欢喜喜的认了。
此种情况下,冯家悄悄缩着还来不及,哪来的胆子在京城搅风搅雨搞顾家?
可冯家就是搅了,目前看来搅的还很成功,不得不让秋东赞叹一句艺高人胆大。
秋东是打算接了儿子立马走人,有什么回家关起门来再说。
经过他那么一闹,消息在太学像是长了腿似的,所有人都知道老实人发起火来有多可怕,并无人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甚至怕他再一言不合就拔刀,都远远地躲开了。
因此他接儿子的过程便十分顺利。
但秋东的心情并未因此而好转,因为他发现儿子的状态十分憔悴,见了他也是强装出来的坚强,这傻孩子还试图劝慰他放宽心。
“父亲,孩儿在太学挺好的,您身体不好,又要照顾妹妹,实在无需为了儿子的事情劳心伤神。”
秋东第一回 给人当爹,完全没经验,但他从前两位爹身上得出的经验教训来看,觉得言传身教约莫是最重要的一点。
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顶用,安抚性的拍拍对方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先回家,回家再说。”
顾长安眼泪差点下来,默默跟在父亲身后,瞧着父亲一夜之间花白的头发,心痛难当。
一向为人豁达开朗的父亲,为了他的事一夜白头,叫他这做儿子的怎生安心?这些日子他强撑出无事发生的样子,与以往一般在太学读书,希望家人能少些担忧。
可如今瞧着,不过是掩耳盗铃。作为疼爱他的父亲,怎会真的不为此感到难过?
秋东看出孩子有心事,但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得回家再说。
可他才和儿子行至太学门口,父子两连句亲厚话都没来得及说呢,就见太子和一女子在不远处马车旁举止亲密。
也就秋东耳朵好使,这么远距离,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女子娇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道:
“好了好了,哪天不能陪我去礼佛,今天有事就改天啊,当然是殿下的事比较重要!”
接着便是太子宠溺的声调:
“都说好了的,怎能无故失约,要不这样,改日有时间孤陪你泛舟江上以做赔礼,颦顰意下如何?”
巧了不是,说曹操曹操到,正是近日在京中掀起波澜的冯家姑娘。
秋东能感觉到身边儿子气息一瞬间的紧绷,他拍拍小孩儿手臂,无声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