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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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同为姐妹,一切福泽来自于陛下,想来陛下的福泽能庇佑太子,也能庇佑三殿下,妹妹且安心便是。”
贤妃冷哼一声:“你在嘲讽我?”
皇后笑盈盈的:“妹妹哪里的话,可真真叫姐姐伤心。”
两人拌了几句嘴,四周宫人恨不能将脑袋缩进肚子里,深觉自个儿倒霉,好端端的办个差事,都得时刻忧心被主子当出气筒。
事实上,两人求了签,结果都挺好,真没那个心思斗的跟乌眼鸡似的。
贤妃儿子生死不明,她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回宫后还当着宫人的面儿跟娘家嫂子嘀咕:
“天下太平元事日,鸯花无限日高眠。她倒真真是好运道,就是可怜了我儿,要是有个万一,我也不活了!”
她嫂子也心疼小姑子,再说他们董家就是坚定的三皇子党,要三皇子真有个不好,董家老老小小上百口人,哪个能得了好?当即安慰贤妃,也是安慰自个儿:
“殿下福泽深厚,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娘娘且放宽心,万不能殿下好了,娘娘您却倒下了。”
这话没避着人,皇后自然很快就知晓了,只不在意的摆手:
“何必跟个孤家寡人计较?”
原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贤妃嫂子,也就是董家大奶奶回府将这事儿跟家里人说了,还敲打家里的小崽子们:
“娘娘心里正不自在,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谁要在外面惹是生非给娘娘添麻烦,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小崽子们自然不敢明面上作妖,可私底下少不了跟好友抱怨一二。
一来二去,皇后求的那支签文被人给记住了,便有那念了几首酸诗,常年科考不中,靠给书肆写话本谋生,整日醉生梦死不求上进的醉鬼,在闹市中嘀咕:
“那《三侠五义》第一回 ,可不就是‘设阴谋临产换太子,奋侠义替死救皇娘’嘛!人家开章就写了,诗曰:
纷纷五代乱离间,一旦云开复见天。
草木百年新雨露,车书万里旧江山。
寻常巷陌陈罗绮,几处楼台奏管弦。
天下太平元事日,鸯花无限日高眠。
皇后娘娘求的这签呀,不对,大不对!”
周围听懂了这话的人瞬间一哄而散,真是找死都不选个好地方,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迟早祸及全家。
咋的,照你这般说,宫里皇后娘娘竟然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秽乱皇家血脉是多大的罪过,普通人就算没有具体的认知,也晓得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咱普通庄户人家媳妇生孩子,身边都得跟着两个自家人打下手。有那狠心的人家,还得全程分出一个人来专门盯着产婆,花点钱指使产婆对产妇下狠手,借以保全孩子。
产婆能不能在中间做手脚,生过孩子的人家都晓得,何况皇家,娘娘生孩子旁边能没人盯着嘛!
除非两家媳妇搁一个屋里头,同一时间生产,还有可能抱错孩子。
可好端端的谁家能干这种没谱的事儿?都说人生人,吓死人。想想就知道生孩子的过程有多吓人,这要让另一个产妇瞧见受了惊,一尸两命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别说这种事不是真的,可就算是真的,咱们小老百姓也不敢跟着瞎掺和呀!
但普通人不敢掺和,有的是人敢。
这不,不光是恨太子入骨的三皇子党把这事儿搁在心里了,还有太子下头那些从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已经成年了的弟弟们,一个个都把这当成大事处理呢。
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当日那个解签之人,得确定究竟是怎样一支签文,能不能真的动摇太子的根基。
然后,很神奇的,当日解签文那人,竟被人发现吊死在了在家房梁上,同时家中妻儿老小不知所踪。
这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何区别?好端端的你要心里没鬼,干嘛要自挂东南枝?
原本将信将疑,没真当回事的,这下都重视起来了。
京城暗潮涌动,空气里都是蠢蠢欲动的阴谋味道,有人从中看到机会,兴奋不已,有人从中嗅出危险,明哲保身。
但有些人,秋东是不会让他们继续躲在他身后,等着他挡在他们前头庇佑的。
秋东处理完刚传来的消息,揉揉手腕,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推开窗就见闺女将一双拳头舞的虎虎生威,对着特制的沙袋一顿猛砸,院中满是砰砰砰的声响。
且她还能换着花样儿的打,每一拳打出的姿势都不一样,偏着力点与上一拳丝毫不差。就连功夫最好的暗卫都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天赋,也有强弱之分。
在这一点上,顾长念便是天赋特别好的那种,老天爷赏的,学不来。
秋东静静看了会儿,估摸着他闺女这运动量,回头还得叮嘱管家叫多加两碗米饭才行,可别耽搁闺女长身体。
见时辰差不多了,才开口:
“先休息一阵,再去完成一篇功课,就允许你玩儿半个时辰。”
治熊孩子得因材施教,对顾长念这种,将做功课视作生死仇敌,将打沙袋当成玩儿,玩的不亦乐乎的熊孩子,秋东很轻易拿捏了她的心态。
顾长念只能不情不愿的收手,跑去大哥的院子找他请教功课去了。
秋东这才问:
“如何了?”
“一切照您的计划进行。”
“那群老家伙呢?”
“还在观望。”
“嗤,他们也就这点胆子了,怪不得皇帝留着他们最后才慢慢杀,原也是笃定他们没胆,只能抱团等着旁人去救。
告诉他们,此时不出手,干脆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当日他顺水推舟,让那群老家伙靠上来,可不是想站出去替他们顶锅的。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总该做点什么吧,秋东想。
“是,老奴这就去。”
老管家很少见主子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心里琢磨,这或许就是人家说的天家气魄,有的人不用教,生来便会,有的人费心教导,偏学了个不伦不类。
他领命,躬身退出去。
秋东也不管老管家怎么和那群“老臣”们说的,无非威逼利诱。老管家跟着老伯爷风里来雨里去到如今,大风大浪淌过来的,这点能耐肯定有,秋东并不担心。
八月的天跟孩儿脸似的,说变就变,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么会儿功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幕将视线遮挡的朦胧不清。
秋东让人在廊下支起棋盘,轻轻在中央摆了一枚黑子。
细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这一局,或许该叫直捣黄龙?亦或者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这般记仇之人,当日之仇,总得还报一二。
有人在雨天下棋赏景,有人邀请三两好友,品茗赏花。
席间,有喝的醉醺醺的老家伙便抱着怀里的美人儿跟人家吹牛:
“别看我老牛如今落魄了,喝口好酒还得看你们这些小崽子的脸色,先帝爷活着那会儿,咱也是打马御阶前的风流人物,你们现在玩儿的这些,那都是被老子们玩儿剩下的!”
都说酒壮怂人胆,一个个喝的五迷三道,放在平日里不敢说的话,可不就趁着酒劲儿全给撒出来了嘛,当下就有人拍桌起哄:
“说说,牛大人给咱们说说是怎么个风流法儿!”
这老牛看着干瘦,脊背都驼了,双颊坨红,呼吸急促,瞧着是醉的狠了,但仔细看的话,眼神清明的很,就见他用筷子敲击碗碟,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了全场视线后,一挥衣袖,用周围几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兴奋道:
“咱们今上当年可不是太子爷,那是从一众兄弟们的尸骨上爬到如今的位置,恨他的人多了去了,要不然继位之初也不能三五不时的遭遇刺杀,这事你们或许从家里长辈那里听过一鳞半爪。
可有件事,你们绝对没听过!
今上早年间在南巡途中遇刺,当时皇后也在场,彼时正怀有七个月身孕,受到惊吓,当场临盆,听闻连产婆都被杀了,身首异处的那种,死状凄惨。
当时那个混乱劲儿啊,几方人马杀红眼了,都围在陛下身边。为了突围,便有人做主将大部分贼人引到皇后乘坐的龙舟那头,至于是谁能做这个主,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
等回过神来,事情尘埃落定,才发现皇后已经把孩子生出来了,却是伤了身子,再也无法有孕的,因着这点愧疚,太子才从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
所以啊,小崽子们,人家说什么狸猫换太子,在旁的时候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却是谁都说不清的,空穴不来风哪!”
老牛说完打个酒隔儿晕乎乎的把头埋进美人儿胸口睡了,还砸吧砸吧嘴,打起了呼噜。但旁人却是硬生生打了冷颤,酒彻底被吓醒了。
不仅吓醒了,还吓的腿脚发软,脑子嗡嗡响。
感觉自个儿知道了不得了的大事,会全家掉脑袋的那种!
几人对视一眼,明白今日在这院中的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活不成了。匆匆离席归家,此事他们不敢做主,还得和家中长辈商议才成。
雨过天晴,空气中满是花草的清香,院中池子里几尾鲤鱼游来游去,一切平静又美好。秋东往池子里扔了一撮鱼食,瞬间鱼儿争来抢去,溅起水花无数。
“是时候乱起来了。”
“是。”
“那群老家伙呢?想的如何了?”
“他们想见您,当面谈。”
“看来是还没想清楚,那就让陛下帮他们想清楚吧。”
老管家也觉得离谱,啥都没干,就是知道并参与过陛下不光彩的上位史,就已经快被那位逼的走投无路了。何况在做了这件事后,还指望他们的好陛下能放他们一马呢?
还想从主子这儿得到一个确切答案,可真是会做梦。
这要搁他是皇帝,他也不急着解决这群废物。不过主子说的对,废物用对了地方那就是宝贝。
人,得好端端活生生,心甘情愿跟着他们回大魏!
“老奴会亲自盯着的,一有动静便让人提前将人劫走,相信不会让咱们等很久。”
“那就准备起来,丘城一旦得手,咱们便撤。”
多少年了,该回家了。
回家,想到这个词,老管家心里便一阵激动,双眼泛红。
此时双眼泛红的可不止老管家,皇帝听暗卫汇报完外面传的消息,他感觉那种熟悉的胸口憋闷又回来了,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此话当真?”
暗卫头垂的更低了:
“绝无半句虚言,如今京中好些人家私底下都是悄悄在传。”
皇帝一把将砚台砸在地上,四周静悄悄的无人敢发出丁点声音,相继又砸了桌上能看到的茶盏奏折,胸口还是一口闷气堵的他难受不已,这才气喘吁吁的坐在龙椅上,咬牙切齿道:
“牛奔,朕真是小看了你!”
“不是爱胡说八道吗?去,让人将他的舌头拔了,嘴巴缝上,朕倒要瞧瞧他肚子里还有多少瞎话要说。”
暗卫头都没敢抬,消失在大殿内。
在外人面前,皇帝肯定要表现出坚定的相信皇后的态度,免得坐实了流言,又牵扯出当年用皇后乘坐的龙舟引走追兵一事,让有人之心利用。
届时旁人不得想,他这皇帝是有多无能,才能给别人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不曾发现丝毫端倪,还打算把整个天下都交给他?那会动摇他这个皇帝的威望,所以说什么都不能承认。
不仅不能承认,还得当做根本不知道此事,往日待太子如何亲近,往后得更亲近三分,才能不引人怀疑。
可四下无人时,皇帝未尝不想——牛奔说的都是实情。
当年皇后在没有产婆的情况下,靠着身边两个宫女的帮助,躲在混乱的船仓底下生了孩子,当时情况混乱,生的是男是女,是生是死,全凭皇后说了算。
七个月早产的孩子,这么些年长的也不比哪个差?
她为何要提前准备好另一个孩子也很好解释,当年为了拉拢势力,他的四妃各个出身不凡,又相继有了身孕,皇长子的身份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那两宫女后来去了哪儿呢?
好似一个嫁给李家旁支,跟丈夫戍边去了。另一个也放出宫嫁人,一年总也进宫两回给皇后请安?那可是亲信中的亲信,为何都远远地打发了?
皇帝往常不太关注这些事,如今想起来也并不十分清楚,越想越觉得处处都很可疑。
若他拿这话去问皇后,皇后一定觉得他脑壳儿有毛病,再是亲信,难不成还能把人留成老姑娘?那就成结仇了。你手下那些亲信,你大手一挥给人家在宫外赏赐宅子良田美人儿,享受去吧。
难道我还能给亲信赏赐美男子不成?旁人家三十来岁当了祖母,家里小有资产的都成了老封君,含饴弄孙就够了,我还得让亲信一个个都四五十岁腿脚不利索了,还跟在身边伺候?
人家能乐意我都不乐意。
真要这么干,我一准儿得被人当成神经病。
偏皇帝为了大局着想,他此时连质问皇后一句都不能,只越想越心里憋屈,顿觉头晕眼花,暴躁不已,喊守在殿外的大太监:
“去,命人送那几个老家伙一程,叫与他们的老兄弟去那头团聚。”
原以为最稳妥不会出错,才留到最后慢慢处理的人,冷不丁给他来这么一下,不得不说,真是惹怒他了。
非鲜血不能平息他的怒火。
在大太监一脚踏出殿门前,听陛下语气冷酷道:
“让人暗中盯着太子和皇后,记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得禀告!”
大太监心头打了个冷颤,忙躬身应下,步子放的更轻了。陛下到底还是怀疑太子殿下的血脉了,这,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得有多少脑袋落地!
这事儿本也不是什么秘密,秦桧都有三两好友呢,何况太子。不久便有人悄悄跟他说了,初听太子只觉莫名其妙:
“简直胡说八道,孤不是父皇和母后的血脉,还能是谁的孩子?”
将向他禀告此事之人也训斥一通,赶出宫去。可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脑子里未尝不会想,空穴不来风,这总得有个缘由吧?
若我是父皇和母后亲生的,他们一定会像普通人家的父母那样,大声责骂胡说八道之人,泼辣些还会上去恨不能撕烂胡说之人的嘴。
真的就是真的,不容任何人质疑。
但我的父母呢?这种事我都知道了,难道他们还会不知道?多长时间了,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难道不可疑吗?
越是这样,太子就越不敢去问皇后。
可皇后呢?她正忙着给儿子娶媳妇儿,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谁敢把这种事告诉她?
山雨欲来,没准备的人势必被拍打的惨烈。
秋东关上房门,烛火下管家那张老脸显出几分兴奋:
“主子,宫里贤妃让人送了令牌来以作谢礼!”
“好!叫我们的人随时准备撤离!”
第50章 千里逃亡
宫里上到皇帝太子, 下到皇后贤妃,全都心事重重,互相隐瞒又戒备, 麻烦缠身,又谁都对秋东这人没戒备, 正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秋东给他们彼此种下了怀疑和仇恨的种子不算,为了保险起见, 又特意吩咐管家:
“将冯少平有孕之事透露给皇后和贤妃知道”。
也算给正沉浸在美梦中的皇后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管家眼皮子一跳, 从没发现他家主子心眼儿竟然能这般小, 护犊子到锱铢必较。冯家这位大姑娘近日许是因着有孕的原因, 行事低调的很,寻常见不到她的影子。
若不是他们的人一眼不错的盯着对方,还不能察觉对方已经有孕的事实呢!当然这个消息或许连冯家自己人都被冯少平隐瞒的很好。
原以为主子忙着大事, 把这位给忘到后脑勺了,谁知竟是在如此紧要关头又给提溜出来, 也算冯大姑娘倒霉, 当初不留余地的得罪自家主子, 只能说自求多福吧。
太子妃婚前失贞,珠胎暗结, 即便失贞的对象是太子, 腹中胎儿亦是太子所有, 放出去仍是一件足以叫皇室没脸, 足以让太子妃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丑闻。
这个人还是皇后亲自替太子选定的,皇后知道了会怎么做?无非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面上把事情糊弄住。亦或者直接撕破脸, 反悔抗旨,断了这门婚事。
不管哪种结果, 对皇后都是不小的打击。
可不管哪种选择,有皇后这么个恶婆婆压着,冯少平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当然了,皇后大概率是会选前者,去子留母,压下丑闻,让一切明面上顺利的进行。可贤妃是不会让皇后如意的。
“算是一报还一报。”
秋东就是理直气壮这么想的,都要走了,自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仇恨不能留着过年。
果然,皇后知道这个消息后惊疑不定,压着脾气,唤来太子询问:
“那些是否属实?”
这种事没办法否认,是真是假唤人来一验便知,太子悻悻的摸鼻子,私密事被长辈知晓,还问到他跟前来,面上有些羞赧:
“孩儿心中抑郁,多喝了两杯,一时没把持住,谁知就那么一回,竟是就有了。”
皇后在心里大声反驳,太子是她生的,她还能不了解?是个在女色上来者不拒之人,一旦沾手,哪有一回便止的道理。
但这种事不适合她这当娘的和儿子讨论,她只道:
“好生糊涂,有了身孕不想办法处理,将来必定后患无穷,儿啊,这种事母后不问你,你竟是还打算帮她一起瞒着吗?你跟母后说句实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皇后这一刻突然觉得这儿子陌生的可怕,自小长在宫廷的孩子,怎会如此天真愚蠢?即便现在开始走礼,紧赶慢赶,等六礼走完抓紧成婚也得小半年。
那都快到生产的时候了,让太子妃顶着大肚子进皇家门?
是想笑死谁?
就算想办法毁了这门婚事,这个孩子也不能留,免得成了冯少平辖制太子的工具。
皇后没办法埋怨自己的孩子,心里恨不能将勾引她儿子的冯少平千刀万剐。是,太子是在女色上没有节制,但他往日会对那些贵女们动手动脚吗?从不!
要是她冯少平洁身自好,严词拒绝了太子,太子还真干不出霸王硬上弓之事。这一点上,太子将他父皇像了个十成十,都酸文加醋的讲究什么你情我愿。
心里恼怒的狠了,面上还不能表现的太过,只殷殷盯着太子,等一个答案。
太子能说什么?
说他也是近两日和冯少平见面,干柴烈火,想和她亲近一番,结果对方一反常态的拒绝了他,他察觉不对,几次追问,才得知冯少平有了身孕吗?
他当然知道那孩子不能留,可那女人不知怎么想的,竟一口咬定要生下孩子,两人因此发生争执,闹的不欢而散,这几日都没见过面了。
原本这事交给母后出面处理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因为近日外面的传言,本就对自己的出身有几分无法对人言说的怀疑,便对皇后生出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似有若无的防备,自然便没有对她讲。
偏这些都是无法对人诉诸于口的隐秘,他只跟往日一般,讨好道:
“母后,孩儿这不是觉得办了蠢事,不好意思叫您知道嘛!”
事已至此,明白太子的态度,皇后也可放心安排了。
贤妃的心情与皇后截然不同,她得到消息后叫人暗中盯着冯家的一举一动,抢先皇后一步,将冯少平接触过的大夫,用过的药全部收集起来,静静蛰伏,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给与皇后和太子致命一击。
“一辈子掐尖要强,打了一辈子鹰到头来被鹰啄了眼,皇后可真给自己选了个好儿媳,苍天助我,呵!”
各人都有事忙,秋东也不着急,该干嘛还干嘛,即便被皇帝冷眼相待,复又扔回家,身无官职,也丝毫没影响他的心态。
皇帝撤了他粮草督运的职,他还是正儿八经的太学博士呢,转天就胳膊底下夹着书,施施然去太学给人上课去。
对于秋东的出现,不管是学生还是与他相熟的同僚,乃至于祭酒老先生都很欢喜,他们都听说了这段时日发生在秋东身上的高潮迭起的事,堪称一波三折,精彩程度远超二流话本子。
怕秋东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之下,心情抑郁,有同僚还私底下劝他:
“如今大家都知道你家长安是个再好没有的孩子,再无人质疑他的人品与你家的家风,即便冯家女要成为太子妃,也丝毫于长安的名声无碍,这几日有不少人从我这儿打听长安的婚事呢,这便足矣。
至于其他官职之类,于你的性子而言,原也没那么重要,你放开怀抱,安心在太学教书,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忧心秋东先得了陛下赏识身居高位,又被陛下厌弃门前冷落,前后落差太大无法接受。
秋东很自然的受了这份好意,傍晚还请几人去太学外面的小酒馆儿喝酒,从日落时分到宵禁,几人聊得兴尽而归。
改日见了祭酒,老人家笑的一脸褶子,弯着腰,背着手,走在前头,很傲娇的对秋东道: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教书,也该磨一磨你身上这惫懒的性子,若这份儿气魄能用在旁的地方,你也不必成日窝在小小的太学虚度光阴,说到底还是太过懒散了些。”
老先生早年收秋东做弟子那会儿,就觉得这学生不该是这幅飘然于世外,万事不过心的性子,将来必定得有一番大作为。
他老人家一生阅人无数,从没看错过谁,可熟料竟在小弟子这里惨遭滑铁卢,二十多年过去,这小弟子也就这段日子长出了獠牙,还是咬完人后立马又缩回去的那种。
弟子持身正,不计较得失,不看重功名,大起大落后还能回归本心,老先生其实挺高兴的,偏偏嘴上不说。
秋东便板着一张脸问老头儿:
“那学生再回去?回去求一求陛下,说不定他老人家看在学生听话的份儿上,还能赏学生一官半职。”
祭酒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溜溜达达走前头不太愿意跟这个叛逆学生讲话的样子。
秋东又嘻嘻哈哈的靠上去,装模作样道:
“您可真难伺候,嫌弟子不上进的是您,弟子上进了不高兴的还是您,您说说,您这样的先生,除了我这脾气好的弟子,还有谁能受得了您?”
祭酒被说中心思,还没来得及恼怒,就被秋东从袖中摸出的东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三月春!”
巴掌大的一小坛,秋东扒开酒塞在老祭酒的鼻尖一掠而过,老人家什么烦恼都抛诸脑后,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三月春勾人的香味儿。
还嫌弃秋东碍事,拿了秋东孝敬的好酒,迫不及待摆手赶人。
“见了你就烦,快滚快滚!”
行吧,看老人家这精神劲儿,最起码还有二三十年好活,秋东也就放心的滚了。
这日晚间,秋东为学生解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得了学生真心的感谢后,如往常一样,在太学门口买了两个蔡记烧饼,被老管家亲自赶马车接回家。
路上还遇着个从书肆出来的同僚,顺道儿捎了对方一程,两人分别时,对方还很热情的说明日要带家里托人送来的特产给秋东尝尝,希望秋东莫要嫌弃。
秋东也很爽朗的表示:
“正好,我自家种的菜也熟了,回头给你带一筐尝尝鲜。”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暖洋洋的照在人脸上,说不出的惬意,只让人觉得明儿又是一个艳阳天。
可到了夜里,老管家急匆匆进了书房,将一封短信递给秋东,兴奋道:
“主子,成了!”
是成了,随妙法禅师去丘城的人,终于借着身份便利,偷到了丘城的军事布防图。
布防图一到,接下来肯定要攻打丘城。
一旦丘城陷落,迟早会查到秋东身上,此时不走,可就真永远都别想走了。
“好,这就出发!”
这夜,一行人拿着贤妃娘家董家的身份令牌,十分低调的乘马车来到东城门口。
城门官见车上并没有能表明身份的标志,马车后一众奴仆打扮的人却各个下盘极稳,太阳穴凸起,即便安静的跟在马车后面,也无法让人忽视他们的存在,知道对方身份不简单,提高警惕的同时,依例上前问询。
从黑黢黢的马车里无声递出一个令牌。
城门官小心接过令牌一瞧,竟是董家!
贤妃娘娘的娘家,董家!
这城门官正好是董家旁支,因着走了嫡枝的路子才得了这个差事,自然对主家的令牌熟悉无比,对主家发生的事也有所了解。
知道主家近日因三皇子的事不得安宁,深夜这番装扮出城,又挑了自己执勤的时候,自然是不想叫别人知晓行踪的。
原本要问的话一并给咽下去,双手恭敬的将令牌送还回去,叫人打开城门放行。
马车哒哒出了城,城外庄子上早有人备好良马等着,伪装成奴仆的暗卫们无声上马,中间马车里的人一声令下,所有人瞬间打马扬鞭。
即便是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依然能从马蹄的雀跃中感受到他们归家时迫切的心。
马车被秋东做了改装,铺上厚厚的褥子,依然有些颠簸,但此时车内顾长安兄妹都顾不得关注其他,双眼放光的盯着他们的老父亲。
顾长安知道他们老顾家的真实身份,对今夜的行程略有猜测,心跳都跟着加快了几分。
顾长念一无所知,但不妨碍她觉得这种行为很刺激,只要和父亲兄长在一起,管他去哪儿呢,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在顾长念这里,高个子就是他爹。
她兄长勉强算半个吧。
掀开车帘往外一瞧,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瞧不清。朝她爹身边凑了凑,挨着坐下,好奇道:
“爹,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秋东很直接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