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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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觉得无趣还回回都叫我挑着有意思的给您讲讲?”
老爷子斜睨大外孙一眼,心道我是觉得他写的内容有趣吗?我是觉得他这种诱哄你去京城读书的行为甚是愚蠢好笑!
罢了,孙子好歹是入朝为官的人了,不能让大外孙觉得他不靠谱,还是给留点面子吧。
秋东见状直摇头。
这个家里,傲娇含量严重超标。
当初小夏大人不得不结束他的假期去京城当差,一度非常担忧秋东性子桀骜,身边没了他这个贴心表哥后无交心好友,孤单度日。便日日给秋东写信,以免叫他感到落寞。
殊不知他前脚离开,后脚秋东身边就有了其他小伙伴,他们志趣相投,一起探讨学问,共同进步,有很多可聊话题。
尤其秋东每回都考出第二的“好成绩”后,夏成高那种既想得到秋东认同又不好直说,整日围着秋东明示暗示,见秋东无动于衷,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秋东。
毫不夸张的说,他是没感到丝毫孤独的。
小夏大人一腔真心,在他这儿终究注定要错付了。
老爷子见他还是没有回信的意思,忍不住直摇头,说起了另一件事:
“蓝家那边你是何打算?蓝家人这一年都快将书院大门踩烂了,现在整个并州城谁不知道她们在蓝家后院的日子不好过,想方设法求你回去呢。”
“还不够,再晾一年。她们此时是迫于蓝将军给的压力不得不对我屈服,等她们真正意识到问题再说,我不急。”
反正蓝将军有空就会上书院和秋东说说话,可谓有子万事足,秋东说啥是啥,典型的儿子奴,心里急的要死,嘴上还一个劲儿跟儿子表态:
“没关系,爹都听你的。”
秋东觉得这样挺好。
“乡试后我想先去一趟奇州,然后从奇州直接前往京城参加会试。”
老爷子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应该的,听闻那郑氏在奇州城做早食生意,是个极为坚韧的女子,我会叫人私底下多关照几分。”
两人都没说关于乡试秋东能不能上榜的事情。
因为这是个完全不用思考的问题,并州书院囊括了整个并州城八成的青年学子,每年院试乡试的榜单几乎和并州书院平日考试成绩排名相差无几。
若秋东没有上榜,乡试有黑幕的可能都比他发挥失常在考场里睡了三天的可能更高。
“你还想逗成高一回不成?”
老太太细细的帮秋东整理好乡试要用的一应用具,好奇问。
“最后一次了,我保证!”
于是在五日后的乡试中,秋东在考场上答题颇费了些功夫。
毕竟要确保他能拿第二,夏成高拿第一,还是有点难度。
此次并州书院一起参加乡试的共七十五人,有些人是下场试试水,提前积累经验,有些人介于考中和考不中之间,来碰碰运气,而有些人,类似夏成高和秋东,则是奔着解元去的。
至少,秋东对夏成高是这么说的。
夏成高信以为真,在进考场前很傲娇的表示:
“解元只有一个,放手去抢,谁抢到就是谁的,有些人到时候可别找成墨堂哥去哭鼻子才好!”
秋东笑的像个小狐狸:
“是,希望表弟能一直笑下去才好。”
两人挥别身后前来送考的长辈,各自进了考场。
秋东对眼下小小的,人进去了就转不过身的号舍,简直深恶痛绝。两块木板一搭,上面做桌,下面做椅,到了夜间并在一起躺上去以作休憩,是正儿八经的干床板,估计没人能习惯。
白天不防晒,夜间不防风,不防雨,一切全凭考生发挥自主能动性,若是被风吹走试卷或者被雨淋湿试卷,只能自认倒霉,哭天抢地也没用,还会被判一个扰乱考场的罪过,严重的需戴二十斤重的枷锁示众。
秋东只要想想接下来的九日,吃喝拉撒全部都在贡院解决,眼下的号舍便是全部活动场地,就开始脑壳儿疼。
就这还得窃喜没抽到臭号。
只能说这种地方,来过一次就不想第二次,希望一把过。
此次乡试在八月举行,正值初秋,故而又被称为秋试,也就是坊间常说的秋闱。
共考三场,每场三日,内容主要以四书五经策问八股文为主。
第一场从四书也就是《论语》《中庸》《大学》《孟子》中各出一题,每题回答限定在两百字左右。再从五经中各出一题,每题回答限定在三百字之内。再来五言八韵诗一首,方算完毕。
到第二场考试中,只五经中出一道,要求回答限定在三百字之内,此外则考诏、判、表、诰等四种公文格式的书写,毕竟以后当官了这些都是基本功。
第三场考试中,主要以“时务策”也就是时事政治为主,要求考生联系当下现状发表见解,当然必须深度集合经学理论,要不然说的再好也是跑题,理论基础是限定在五经之中的。
从这时候就能看出,院试和乡试之间的难度犹如天堑。
毕竟院试考的再好也不过是每年固定从衙门领钱领粮,享受公务员待遇,手里没有一分权。可乡试考的出彩,得了举人功名就能做官啦。
这一步迈出去,便是真正一脚踩进了士人阶层,可以做学官,当知县。
996看宿主奋笔疾书,周围所有人神情紧绷,挺着胖胖的小肚子深沉的叹气:
“都把范进中举高兴发疯一事当个笑话,可即便放在后世人人有书读的年头,随便一个985,211毕业生,给他们一个县长当,他们可能比范进还疯,到底谁笑话谁呀!”
反正秋东是没心思笑话旁人的。
高强度用脑还吃不好睡不香,需要时时警惕各种意外发生的九天下来,铁打的人都没多余心思想旁的,每个人身上都臭烘烘,一脸憔悴,只想倒头就睡。
这群人出贡院的样子,跟丧尸出城没甚么两样。
秋东也不例外,唯一比夏成高强的地方,约莫在于他坚持清醒着走进自个儿院子,洗了澡,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衫,美美的吃了一顿才倒头就睡。
而隔壁夏成高在一脚踏出贡院就不行了,直接被守在贡院门口的下人抬回来,闹哄哄请了大夫,只说是劳累过度,连洗漱都是在昏睡中进行的。
老爷子背着手从这个院子踱步到那个院子,回去忍不住跟老太太嘀咕:
“成高这样可不行,回头还得让武师傅再练练。倒是小东,瞧着清瘦,方才我掀开袖口一瞧,胳膊硬邦邦的,瞧着就是个结实的好儿郎!”
好儿郎秋东是第二日上午醒的,醒来也没耽搁,一人一马就准备前往奇州。
老太太问他:
“不等榜单出来再走?”
秋东骑在马上,马尾飞扬,意气风发,笃定道:
“不用看我都知道,若不是我想的那个成绩您再遣人给我送信不迟!”
老太太笑的乐不可支,觉得这孩子身上这股劲儿,真是叫人怎么看怎么欢喜:
“你就这么走了,成高醒来怕是得哭!”
“以后有的是他哭的机会,外祖父,您且等着外孙给您拿个状元回来,叫成高哭的更大声点儿!”
一扬马鞭,他欢快的笑声渐渐消失在风里。
老爷子有几分伤感,毕竟这一年来秋东随他同进同出,几乎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学生,与其说秋东是他大外孙,倒不如说是他的嫡传关门弟子。
就是当年教导小女儿明笑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用心。
实在是那孩子太通透,一点就通,举一反三,同时兼顾了勤奋刻苦,努力好学等优点,很难有先生会不欣赏。
便是书院很多先生也有意收小东为徒,不过是碍于他不点头才作罢。
他面上不显,私下不知给多少老友写信炫耀过此事,别看他时常嫌弃京城的大孙子成墨给秋东信中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可他给老友的信也没好到哪里去——
什么大外孙今日破题角度特别妙啦,大外孙前儿亲手给他制作了一把竹扇啦,大外孙找大夫研制了一种染头膏给他和老伴儿染头发啦。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搞得秋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每回他外祖父一写信,就有老友家的孩子因此耳朵遭殃。
正伤感的老爷子一偏头,见傻大个儿蓝将军痴痴地望着大外孙离开的方向,满眼不舍,心里瞬间平衡了。
一甩衣袖,扶着老伴儿胳膊往回走,还不忘阴阳怪气两句:
“有些人啊,孩子还给他,他都带不回去,也就这点出息喽!”
老爷子对蓝将军处理家事的效率很有意见,可他不说。
蓝将军悻悻不语,摸摸鼻尖儿,吩咐身边副将:
“安排人远远跟着大少爷,没事别打搅他。”
哎,他的好大儿这一去,可就得等到参加完会试才考虑跟他回家了。若不是他不能擅离职守,早就一道儿跟去了。
孩子太有主见,做老父亲的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最大的作用竟是隔三差五寻些新鲜吃食给他送来。想想往后连这点作用都无法发挥,怪心酸的。
秋东此时心情舒畅,策马扬鞭赶到奇州城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
一路上有夏家商号接应,将他的衣食住行安排的明明白白,完全没吃到长途跋涉的苦,人已经穿过柳条儿街到了槐树巷子。
彼时临近傍晚,不远处有孩童嬉戏打闹,秋东牵着马站在家门口,正抬手准备敲门,门恰巧从里面打开,和谷穗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上。
“大哥!”
谷穗简直开心疯了,激动的拽着秋东往里走,大声朝屋里喊:
“娘!阿姐!大哥回来啦!大哥回来啦!”
秋东的到来,让这个安静的小院儿瞬间充满快活的气息,郑氏亲自去街上买菜,平日舍不得买的鸡鸭鱼肉统统买了,一个人根本拎不回来,豪横的租了辆牛车直接送到家门口。
谷禾在厨房忙着烧水,准备杀鸡宰鹅用。
秋东被她们赶去树下放了软绵绵垫子的凳子上歇息,谷穗将家里好吃的零嘴一股脑儿拿出来,围着秋东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谷禾跟郑氏耳朵高高竖起,越听越有劲儿。
“大哥,去年你刚走了不久,并州城就先后来了好几拨人将乌家给抄了个干净,我和大姐怕你出事前去打探,对方倒是挺和善,将你和那封家以及蓝家之事说的清清楚楚,我们方才知晓乌夫人暗地里做了那么多恶事!
不过乌家如今得报应啦,乌夫人和乌老爷身无分只能回乡下种地,可他们的地早就被其他兄弟们瓜分完了,到手的东西哪能轻易还回去?乌老爷闹了好大一场,断了条腿,和兄弟们全部决裂,才要回来八亩。
我的老天爷啊,乌老爷和乌夫人并乌追以及他的五个姨娘四个儿子,一共十二口人,八亩旱地,塞牙缝都不够。去年乌老爷差点儿被几个姨娘合伙儿给饿死,他发卖了两个挑头的姨娘,今年春上带着其他人开荒呢。
上月我和姐姐去乡下买食材路过,远远地瞧了一回,乌老爷那腿还是瘸的,乌夫人老了三十岁不止,站在田埂上叉腰和和村妇因为一只鸡蛋吵架。
后来两家打做一团,有人请了里正去主持公道,里正上去就给乌植和乌夫人两耳刮子,隔着老远我都听到响儿啦,一定很疼!”
秋东眨眨眼,明白那是蓝家和夏家的手笔。
恶人自有恶人磨,想也知道那一家子如果过的有多糟心,真不知道苟且活着和干脆死了哪个更好。
“那你们呢?听钱老板说你们这一年生意做的可好了,还在信中连连夸赞你十分能干,已经可以自立门户啦?”
谷穗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有点骄傲又有点害羞,别别扭扭道:
“也是母亲的手艺好,母亲忙活厨房那一摊子,其他的就只能我和姐姐去张罗啦,街坊们心善,钱老板也帮了许多忙。
过了早食那阵儿,我们就挑担子去码头给力工卖吃食,不拘是馒头包子还是便宜的绿豆汤,只要勤快,总能有生意做。
这一年我们整整赚了三百八十两,不仅续了租金,还打算等年底盘完账,在附近买一间自己的铺子呢。
到时候不光做早食,中午和晚上也不能错过,赚的一定比现在更多。姐姐出嫁也能体体面面,将来家里也请个婆子伺候娘日常吃穿。”
秋东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摸摸谷穗已经黑了许多的头发。
早食铺子能赚钱,一靠地理位置,二靠手艺,三靠能吃苦。
日日半夜三更起床开始准备,白日里也不得闲,买菜,备菜,去码头,忙的团团转,除了睡觉的三个时辰,其他时候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一家柔弱女子在外行走,哪能不被人欺负?
一年时间,谷穗和谷禾已然有了独当一面的样子。
“你阿姐呢?我可是听钱老板说她好事将近,才特意回来的。”
这话把正在给鸡拔毛的谷禾闹了个大红脸。
她表情羞涩中夹杂更多的是感动,痛痛快快将事情说了:
“是钱老板的侄子,就是柳条儿街开酿醋作坊那家的老大,人有些内向,他家想给找个厉害媳妇帮着管家,钱老板一合计上咱家说了此事,我和娘都觉得挺好,便也应了下来。
不过我想将成亲时间定在明年,那时候咱家有了自己的铺子,雇上两个伙计帮忙,一切都走上正轨,我也好安心出嫁。”
钱老板有心了。
“挺好的,回头我找钱老板喝茶,谢谢他这些时日的关照。”
谷穗自个儿就是整条街非常能干的小娘子,可莫名觉得大哥什么都不说,只坐在这儿就让她心里特别踏实。
于是默默靠在大哥身边,想将这一刻多留一阵儿。
秋东见她忽然沉默,好笑道:
“这时候才想起要做淑女,是不是迟了?”
谷穗摇摇头,眼眶一红,垂着头不叫大哥看见,闷声闷气道:
“三哥前些日子托人捎信,说攒了些银钱想下山娶个媳妇儿安心过日子,我请人打听了,他说的该有几分可信,我想叫他在附近的乡下买几亩地,日子也就慢慢过下去了。
四哥还是那副老样子,身上的钱全部拿去赌,至今身无分文,瞧着也没悔过的意思。
爹年初的时候没了,朝廷的批文下来,说是流放两千里,结果他没等到流放便死在里头,是钱老板托人帮忙,才叫我们进去收了尸,也不知他祖籍是哪里,我和阿姐做主葬在寺庙后山。”
秋东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欣慰道:
“你做得很好。”
第88章 完结
“小友你能有今日, 我老钱真心为你高兴,来,满饮此杯, 往后山高水长,望小友扶摇直上。”
“哪里, 小弟还没多谢兄长这一年对我阿母一家的照顾。”
“小友莫要再说这般见外的话,你我乃至交好友, 兄长做这些事不是应该的嘛。”
“好, 小弟敬兄长一杯。”
秋东笑的畅快, 他和钱老板相处是真轻松。
谁能想到这个外表看似精明的胖子, 内里还有如此至纯的一面?和秋东相交就图一个性情相投,为了知己,心甘情愿付出。
可以说钱老板是秋东在奇州城唯一的朋友。
两人畅饮半晌, 各自醉醺醺的被家人带回去。
秋东一觉醒来后心境澄明,奇州城之行让他彻底放下羁绊, 安心前往京城。
而钱老板宿醉醒来后还有点心虚, 生怕夫人拧着他的耳朵教训他:
“也不看看你都多大年纪了的人了, 还学小郎君动不动就牛饮,喝出事了叫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
结果这回钱夫人非但没拧他耳朵, 还笑盈盈的亲手伺候他梳洗, 温言软语, 细致小意, 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钱老板非但没感动,反倒心里一个哆嗦:
“你别, 有事好好说成不?想要东街的珍珠项链还是西街的胭脂水粉, 我想办法给你买还不成吗?”
钱夫人从袖中拿出一物,娇嗔道:
“老爷想哪里去了, 瞧瞧这是什么?是并州书院的入学举荐信哪!咱家阿文一直苦于没门路找不到好先生,这下可好。蓝公子今早特意叫人送来的,我这就给阿文收拾行李,叫他尽快入学!”
钱老板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颇有几分傲娇道:
“这下还怀疑我和小友之间的交情不?”
这头钱夫人对秋东感恩戴德,再也不怀疑他跟钱老板之间的友情。
但另一头的并州城内,一觉醒来发现秋东不见了的夏成高,深深怀疑他跟秋东的同窗之情,两人之间互相欣赏,共同进步的情谊都是假的。
他很闹心,即便是如愿在乡试中得了解元,于鹿鸣宴上大放异彩,得了主考官翰林学士的青睐也未能让他高兴两分。
于是他匆匆收拾行李,包袱款款出门,打算上京城守株待兔,亲眼瞅瞅秋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不信京城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对手。
然而秋东只会用事实教夏成高做人。
在接下来的会试以及殿试中,秋东成绩一骑绝尘,遥遥领先,得到考官和陛下的赞赏,被陛下钦点为状元郎。
跨马游街,春风得意,风头无两,游街的短短半个时辰内,收到的绣帕荷包够往后十年之用。
而夏成高,堪堪得了个传胪,也就是第四。
孩子直接被打击傻了,向来“老子天下第一”之人,忽然给来这么一下子,直到游街结束回到小夏大人家中还没回过魂儿。
瞧小夏大人和秋东二人欢欢喜喜同桌而食,庆祝状元郎的诞生,夏成高整个人都不好了,悲愤道:
“还有人在乎我的感受吗?”
“当然有,若不然我和表哥这会儿早叫人在门口放炮仗,摆流水席,昭告亲朋好友大肆庆祝,哪里会这般克制?”
秋东笑眯眯给自个儿斟满酒杯。
夏成高一噎,气呼呼坐在两人对面,抢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瞬间晕乎乎:
“我输给你也就算了,竟然还输给另两人,我不相信!”
秋东和小夏大人对视一眼,双双摆出“这小子还没想通”的不可思议表情。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考第一吗?”
秋东坐直身子,摆出一副严肃表情。
“不就是想羞辱我,让我忆起往日在你面前自视甚高洋洋得意的场景羞愤欲死吗?我告诉你,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秋东连连摇头,满脸的“孺子不可教”:
“是因为我没把握考第二。”
在夏成高反驳前,秋东直接将正确答案送到他面前:
“朝廷举才到了殿试这一步,已经不单单追求学问上的公平,因为众学子的能力相差无几。而学子的身世背景,各自身后的利益集团,全都是需要考量在内的东西。
三大书院互不相让,在朝堂上势力错综复杂,此消彼长,注定了前三甲是各方势力排排坐分果果的下场。既然前三甲只能有一个并州书院出身的学子,我当然得拿第一才把稳。”
但凡他实力第二,夏成高第一,他就与前三甲无缘。同理,夏成高也是。
夏成高如遭雷击。
一直活在象牙塔里单纯的孩子,完全想不到学问上的事也会牵扯到这么肮脏的算计。
秋东虽然答应了老爷子给这小子一点来自社会的教育,但也没想过把人教傻,还是劝了一句:
“其实到了入仕这一步,对咱们这样出生的人来说,殿试名次反倒是最不紧要的,即便是排在末位的进士,照样能得到心仪的职位。”
话虽然这样讲,但对夏成高的打击还是挺大,眼看他失魂落魄的离开,小夏大人摇头:
“让他去,若过不了这一关,以后且还有苦头吃呢,夏家将他保护的太好了。
说说你日后的打算吧,没料错应该也是进翰林院从编修做起,日后有望进内阁,如今的内阁大学士柳如柳大人是祖父的得意弟子,且能带你一程。”
秋东耸肩,拒绝了这条坦途:
“有表哥你在前头支应就够了,我打算外任,从小小的知县做起,任一地父母官就很不错。”
小夏大人虽然对小表弟不能与他同朝为官感到遗憾,还是对表弟的决定表示了支持。旁人从知县到知州难如登天,可有他这个表哥在,实现这一步不过是时间问题。
谁叫他如今已然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朝堂上公认的最年轻有望入内阁的后备役。
“你只安心做你的父母官,其他的有我呢。”
秋东笑的万分感动。
小夏大人此时并不知晓他许下了什么样可怕的承诺。
他万万想不到,他亲爱的小表弟做父母官的能力一流,得罪陛下的能力超一流。
小表弟在“被贬——回京——被贬——回京”的路上无限循环。
而他在“捞人——捞人——捞人”的路上累个半死,干到了吏部尚书也没消停。
秋东只三年时间就因在任时政绩突出,被陛下从地方县令简拔至中央,于御史台任职。
然后秋东在上朝的第一个月内,便行使御史职责连喷了陛下二十八回,从陛下的衣食住行到对皇子公主的教养,对后妃的赏赐宴饮,一一被他挑了一遍刺儿。
喷的陛下恨不能唾面自干,喷的御史台默认秋东是他们的隐形老大。
于是在秋东第二十九次喷陛下的时候,陛下咬牙道:
“蓝爱卿大才,留在御史台可惜了,正好琼州缺个知州,朕看爱卿就很合适。”
彼时已然深受陛下重用的小夏大人琢磨着先叫小表弟拖一拖任职的时间,回头等陛下气消了他再给求求情也就是了,陛下向来能听得进去臣下劝谏。
谁知他还没找着机会求情,秋东已经卷铺盖连夜上路,快快乐乐去琼州当知州去了。
小夏大人气的心肝儿疼还得派人跟上去护送,务必保证小表弟的安全。
真的,夏成高那小子都没小表弟叫他更感糟心。
结果又三年,琼州在秋东的治理下,百姓路不拾遗,家家户户有余粮,生活富足又安稳。
说一句蓝秋东蓝大人乃当世能臣毫不为过。
陛下看到奏折,许是已经忘了当年被秋东喷的痛苦经历,当下抚掌大笑,下旨将秋东原地简拔,回京进户部任职,专管军队钱粮核算。
结果秋东入户部不过三月,就查出贪污军饷一百零八万两的惊天巨案,涉案官员从户部侍郎到地方官员共计三百七十八人,他还很热情的将一切证据当着朝堂所有大臣的面公之于众。
毫无预兆,不给旁人丝毫准备开脱的时间。
连陛下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一口气处理这么多官员,尤其户部从上到下得来个大换血,和捅了马蜂窝无异,便是陛下也得头疼好一阵子。
于是秋东为民除害后,陛下怕他生性耿直,再猛不丁搞出什么事让他彻夜难眠,直接将人打发出京,用的理由还是老一套:
“爱卿有大才,留在户部实在屈才,恰巧北部正在战时,缺个督军,爱卿又是武将世家出身,相信爱卿能够胜任,不叫朕失望。”
小夏大人心道,陛下已经被逼的熟练掌握睁眼说瞎话本领,他小表弟懂个锤子的打仗,去了岂不是白白送人头?
他想着下值后亲自写一封请罪折子,叫小表弟抄一抄给陛下送上去,然后他再运作一番,将表弟调去礼部或者太学这些闲散部门混资历去。
结果他折子才写了一半儿,下人回禀,小表弟已经快马加鞭去了前线。
秋东在前线还真不是送人头,在他的主持下,大军钱粮充足,衣裳暖和,武器锋利,将领们各司其职。有他这么个活阎王盯着,谁都没法儿贪图手底下将士的功劳,想要升官,自个儿上战场上抢去。
被他们攻占下来的城池也在最短时间内,让城内百姓重新进入生产生活。
前线战事两年便平。
两国使臣在边境线上签订友好共处合约,约定对方每年给大周纳贡,送质子来大周学习,同时进行通商合作。
秋东这个功臣以谁都无法掩盖其光芒的姿态再次出现在陛下眼前,陛下想起秋东的能干,觉得也不是不能忍受他的直脾气,直脾气放对了位置,谁又能说不是宝藏呢?
于是爽快下旨,让秋东补上刚空出来的大理寺卿一职。
这回在各方胆战心惊中,秋东顺利在大理寺任职满半年,每日兢兢业业办案,速度又快效率又高,翻出往年的冤假错案十余起,被百姓起了个“蓝青天”的绰号。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沉迷破案不可自拔,只要不主动招惹他就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时。
大年夜在宫里由陛下举办,皇后主持的宴会上,秋东当着外国使臣的面儿,从陛下后宫揪出了一个其他国家的探子,恰是近日风头正盛,陛下十分宠爱的婕妤。
不仅陛下,还有朝中其他几位重臣家中也没能幸免,更打脸的是,那些人还都是陛下兴之所至,赏赐给臣子们的。
虽然探子全部被抓起来了,可陛下同样颜面尽失,丢脸都丢到外国使臣跟前去了,他气愤难当,深觉秋东行事没眼力见儿:
“就不能私底下跟朕商议,悄悄将人给处置了吗?这样一来叫朕还有何颜面面对朝中大臣?”
陛下一怒,秋东再次被他发配两千里,去宁古塔做个守备去吧!
小夏大人捂着心肝儿,先让人快马加鞭去蓝府守着秋东,别叫他连夜跑了,这才琢磨从哪方面入手给小表弟求情。
结果他这头情才求下来,陛下也答应给小表弟一个悔过的机会。恰在此时下人来报,小表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大白天消失在宅子中,连带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任职文书。
小夏大人整个人都暴躁了,怀疑是不是他上辈子做了太多孽,这辈子让小表弟来报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