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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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顾他意愿,不断往他床上塞女人,希望他多多生孩子,多给姜国留下血脉的。
有真正有才华,却始终抱着复国梦想,照着几辈子人数百年时间筹谋,意图让秋东照着他的安排做,把秋东的孩子教导成一心只知复国,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终其一生,他们所有人都被姜这个姓氏困住,被命运推着不断往前,走向早已命定的轨迹。
“我们玩儿个游戏吧姐姐。”
姜霜把嘴里的杂草呸出来, 偏头看秋东,日头太烈,逆着光她看不清此时秋东的神情, 只没好气举着方才脱臼的胳膊道:
“差不多成了啊,我这骨头才接上, 打架找别人去!”
秋东缓缓起身,一瘸一拐走出长宁宫, 远远留下一句:
“这个游戏你不玩儿也得玩儿。”
以咱们所有人的性命, 未来天下的格局, 以及我自身为棋子, 深入局中,做一场豪赌。
秋东心里终于下定决心,有了初步计划。
既然必须得有人去结束这乱世, 为什么非得等旁人先动手呢?他来做这个执刀人未尝不可!
不过,虽然这天下终究要乱, 可距离真正大乱还有些年头, 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筹谋。
有时候想想, 要是他那皇帝老子早年没那么能干就好了,当初攘外安内, 把各地藩王收拾的服服帖帖, 把外族铁骑打的落花流水, 让那些人对他又恨又怕。
那如今秋东行事反倒是简单了。
想办法发动政变, 扶持太子上位,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 损耗也只在朝廷内部, 不牵连民间百姓的生计。
然而如今的事实是不论各地藩王还是外族之人,他们怕的只有皇帝。一旦皇帝出事, 那些人势必会拥兵自重,将矛头重新指向朝堂。彼时太子手里根本没有与之对抗的兵力,只能处于下风,在各方势力拉扯中艰难求生。
所以,别瞧他那死鬼老爹一副要霍乱天下的昏君样儿,朝臣们是衷心希望他能长命百岁的。
早年的皇帝简直是所有朝臣心中圣洁的白月光,如今白月光虽然成了带刺的毒玫瑰,可杀伤力尤在。
不过没关系,既然这条简单的路行不通,秋东就自己劈出一条路来。
他心里有底后,举止都从容起来,好似闷热的午后也非那般难熬。
他走在回长秋宫的路上,终于有闲心细细打量这座历经几百年的王宫里一草一木。偶尔停下来歇歇,喝口内侍捧在手里的绿豆汤缓缓气儿。
倒也不是累的,嘶,姜霜那臭丫头下手挺狠!
内侍见秋东坐在凉亭里龇牙咧嘴,小心上前询问:
“殿下,要不婢子背您回去吧?”
“不必。”
和姐姐打架,最后被人背回去,这种事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真男人怎么可能被这点困难打倒?慢慢往回挪吧!
结果人还没到长秋宫,姜霜就打发了内侍来给他送药油。
那内侍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这对儿姐弟从小打到大,他们早麻木了,极为顺口的解释:
“此乃公主上月新得的药油,公主亲自试过了,比以往的方子更有效,特特叫婢子送来让您也试试。”
秋东大热天捧着个药油罐子,站在假山阴凉下轻哼:
“她可真是太有心了。”
对他的阴阳怪气内侍们早习惯了,这对姐弟打打闹闹十多年,感情比旁人家一母同胞的还好。恼了又好,好了又恼,比吃饭喝水还寻常,姐弟间根本没有隔夜仇。
他们才不跟着瞎掺和呢!
但姜霜这据说十分好用的药油秋东最终也没用上。
因为他一回到长秋宫,就听内侍回禀:
“乐公子求见,正午那会儿您刚去王后那边就来了,正在偏殿等您召见。”
秋东往书房走的步子一顿:
“可说了什么事?”
“未曾。”
得,那应该是私事了,得去见见。
内侍口中的乐公子,正是男主乐重恩。他祖父乃谏议大夫乐正堂,姐姐乐重鸣早年进了皇帝的后宫,他本人今年十八,比秋东大三岁。
当年被王后亲自选中,至今已经给秋东做了整整八年的伴读。
秋东到偏殿的时候,乐重恩正在安静伏案作画。如今的书画讲究意境,并不追求极致的逼真,非常考验个人的审美能力和心境,乐重恩在这点上是秋东一众伴读中的佼佼者。
秋东虽然水平一般,但自小在顶级审美中熏陶出来的鉴赏能力还在,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乐重恩他,心不静。
摇摇头,秋东并未打扰对方,自顾寻了桌椅落座,磨墨,铺纸,落笔,修修改改。
这天气,既然没冰可用,只能在改良风扇上下点功夫了,总不能创业未半中道崩殂于炎热吧。
之所以说是改良,因为这时候已经有风扇的存在,《西京杂记》中记载:
汉朝时“长安巧匠丁缓,作七轮扇,连七轮,大皆径丈,相连续,一人运之,满堂寒颤”。
这种联动风扇,也就是七轮扇,是用金属链条把扇叶串在一起缠在中央转轴上,依靠人力拉动,使得满室生风。*
但是吧,这东西个头极大,如今普遍用在战场上,或是民间富庶地区作为农具使用,当风扇来用的话成本太高,且不美观,属于穷人用不起,富人看不上的存在。
还不如冰块儿来的方便。
秋东打算改成依靠人力拧发条的半机械扇子,用在太子和姜霜的宫殿正正好,当然似他和王后这种宫殿内有水池的,用水力驱动的风扇最合适。
至于他那皇帝爹,只要人家没心没肺,日子可过的好着呢,羡慕都羡慕不来。如今这情况下,人家嫌弃放一屋子冰对身体不好,住的是含凉殿。
何谓含凉殿?
北宋王谠《唐语林》载:“玄宗起殿,时毒方甚。上在凉殿,座后水激扇车,风猎衣襟。四隅积水帘飞洒,座内含冻。”
简单讲就是用引水管把水引到屋顶,同时宫殿四周有无数水力风扇不停工作,把屋顶落下的水吹成水雾,从而达到降温保湿的效果。*
由于这种法子对地形要求严苛,耗资巨大,满皇宫也就一处含凉殿,皇帝住进去旁人只能眼巴巴瞅着。
秋东可不奢望他爹忽然良心发作,想起他们的死活,有句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殿内一时无话,两人各自忙活,内侍们见状无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等秋东撂下笔抬头活动脖颈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彼时乐重恩正站在窗边对着外面浅了许多的池子走神。
“你有心事?”
乐重恩被秋东唤回神,行至桌边,瞧着桌上摊开的图纸,略看了两眼便明白了秋东的意图:
“您在改良风扇?”
看吧,这些见多识广博闻强记的世家子就没一个蠢蛋,且瞬间就想到这事的关键上了:
“此事不宜大肆宣扬,上午陛下才命您拜国师为师,下午您就改良了风扇,传出去外面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难免将此事归功于国师身上,壮大他的声威。”
此时的乐重恩,是坚定的忠臣良将之后,根正苗红,一心为了姜家王朝考虑,对妖道卜鹤的厌恶不比任何人少分毫。
秋东将图纸卷起来递过去,温声道:
“既如此,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三日后我这长秋宫一定要用上风扇。”
乐重恩也不推辞,依他和秋东这些年打打闹闹的交情来说,这都不算事:
“您就瞧好吧!”
秋东这才从书桌后走出来,去瞧乐重恩的画作。
嗯?没记错的话,一个时辰前啥样儿,现在还啥样儿,根本没变!
不得了啊,这家伙的心事可不小,连他最擅长的山水画都带出了几分茫然无措感。
秋东指着画作,偏头问乐重恩:
“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乐重恩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殿下,我听闻王后欲令公主与费家联姻?”
这话多新鲜啊,把公主嫁去王后娘家,简直是众望所归。秋东之前不乐意,纯粹是出于他个人和费久沉积怨已久的缘故,但乐重恩不该想不到才是。
听这话的意思,秋东挑眉:
“怎么,你对我阿姐暗许情思了?”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事,想想原本这三人纠纠缠缠的结局,再瞧瞧如今这副样子,一切不是没缘由的。
姜霜那样热烈又肆意,真实又美好的女郎,小郎君常和她朝夕相处,很难不被她吸引视线。
简直是朱砂痣一样的存在。
话已经说出口,乐重恩也没甚好隐瞒的,虽然涨红了一张脸,还是极力为自己争取:
“您与公主自来亲厚,不知能否帮我传个话,我,我想亲口问问公主,若她也于我有意,我自会想办法求王后改变心意。”
秋东瞧他眼神充满希冀,一副少年人模样,正是对感情最浓烈纯粹之时,提起心上人满心满眼的欢喜根本掩藏不住。
但该泼的冷水他还得泼。
“你知道我刚从阿姐的宫殿回来,瞧瞧我脸上这伤就是她捶的,因为我说费久沉配不上她。”
乐重恩瞬间白了脸,想从秋东眼里看出开玩笑的意思,然而没有。
他是个聪明人,平日素来情绪内敛,不似费久沉那般将一切爱恨全写在脸上。
今日在秋东面前直白表达他对姜霜的喜爱,却得到这般结果,各中滋味外人怕是谁都无法明白。
秋东拍拍对方肩膀,什么都没说,离开偏殿。
面上是沉重的,然而心里一派轻松。
完全没想到姜霜那霸王花还有做红颜祸水的潜质,这不乐子就来了嘛!
原还觉得如今日子无趣呢,终究是他浅薄了。难怪人说乱世多出英雄女儿,确实已经有苗头了。
瞧瞧乐重恩这男主,人家虽然感情上遭遇重创,但该办的事情丁点儿没耽搁,出宫第二日就带着匠人进宫回话来了。
两人一本正经,好似之前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乐重恩恭恭敬敬道:
“殿下,您此前嘱托我寻的会改良风扇的匠人已经寻到,今日特带来叫您瞧瞧,这是图纸,至于打样儿的模型就在外间,您可要一观?”
秋东装模作样接过图纸瞅了两眼就撇开了,直接往外头走:
“看图纸怪繁琐的,干脆试试效果吧!”
效果他能不知道吗?他特意针对长秋宫量身定制的风扇,不好用都没天理。
等那架比成人还高的水力驱动风扇哗哗转动起来,不一会整个长秋宫便吹起了凉丝丝的风时,宫人们激动的围着风扇猛瞧,恨不能直接在风口打地铺,这个夏天就住这儿了。
说一句喜极而泣毫不夸张。
这还没到三伏天,才将将进入六月,长秋宫已经因为炎热倒下成十个宫人,那些人无法上差,人手立马紧张起来,剩下的一个人做两个的活儿,谁心头都有压力。
这下可好,总算不用担心自己哪天也会倒下不起,被挪出宫去啦!
闹闹哄哄,动静大的很快惊动了王后和姜霜。
王后打发了贴身宫人来询问情况,秋东如实相告,并让宫人把那个匠人一并带走了。
姜霜是个闲不住的,直接自个儿过来瞧瞧秋东又在搞什么。结果进了长秋宫,瞬间被里面适宜的温度给舒服的直眯眼,嚷嚷道:
“就现在,你叫人给我的长宁宫也弄一架,要不然我就不走了!”
怕秋东不答应,还试图拉乐重恩做盟友:
“重恩也不走了,就看你怎么好意思独自享受,眼睁睁瞧着我们受罪?”
秋东就见乐重恩还是那副温润内敛的模样,像个包容的兄长,温和道:
“匠人在您来之前已经带去王后那边了,您此时去找王后求情,说不得夜里之前还真能用上风扇。”
姜霜一听立即乐了,临走前还薅了秋东桌上一盘嫩梨,风风火火,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
乐重恩笑着目送她离开,一如既往。
若不是秋东昨儿亲耳听见他说了什么,还真要被他这精湛的演技给演到了。
结果姜霜一离开,乐重恩瞬间沉默,是那种让人一瞧,就知道他此刻非常忧郁悲伤的沉默。
秋东见他这样,甩掉脚下木屐,坐在内侍刚安置好的,随时能吹到凉风的小榻上,心情颇好,一指对面位置。
乐重恩缓缓落座。
秋东看着随手摆弄眼前乱七八糟的棋局,好奇道:
“明知道会碰见她,还非要来,我可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
这种小事真不是需要他大热天亲自跑一趟的。
乐重恩盘腿而坐,脊背都塌了几分,瞧着棋盘上杂乱无章看不到出路的白子,苦笑一声:
“以往总觉得我们还小,未来还有很多机会相处,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可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终究是我托大了。”
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他想要的东西,终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从无失手。
谁知头一遭失手,失去的便是搁在心头整整十年的女郎。
这份清醒的痛苦,很难让人真的冷静下来。
秋东可见不得风华正茂的儿郎,沉浸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郁郁寡欢,他用棋子摆长龙,徐徐善诱:
“那让你不顾我阿姐的意愿,去横刀夺爱,把她从费久沉那里抢过来,你会做吗?”
当然不!
倾慕一个人,首先是希望她过的好,而非自己是否得偿所愿。
说的再明白一点,倾慕对方,是他的事,与对方无关,与之而来的欢喜悲苦也只是他的私人问题,对方没有回应他感情的义务。
如若不然,街头随便一懒汉扬言他倾慕公主,难道公主也得给出回应吗?
只有等到对方给他这份感情以回应,那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如果他不顾姜霜的意愿,想方设法把她从费久沉身边抢过来,何其自私?他是开心了,得偿所愿了,那姜霜呢?
于姜霜而言,被他倾慕该是一件多倒霉的事?
他乐重恩的倾慕,绝不会如此卑劣廉价!
秋东面露满意,心道你这份恋爱观念领先很多男人几千年,真该让后世那些动不动求爱不成,就开车从女孩子身上碾压过去的,提刀杀了女方全家的,甚至恼羞成怒在朋友圈造女方黄谣的男人好好瞧瞧。
什么才是脑回路正常的男人的恋爱观!
秋东把黑白棋子摆出了下象棋的气势,怂恿道:
“重恩,虽然我不懂你们之间的感情,可我知道痛苦不会消失,却能被短暂遗忘的道理,所以咱们去打马球吧,找点事情做也好转移注意力。”
道理乐重恩都懂,但他就是不想动,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今天能亲自进宫,那也是想再以倾慕者的身份,光明正大瞧她一次。
往后,这份感情就该仔细收敛起来,免得害人害己。
秋东懂,毕竟是沉稳持重的男主人生第一回 遭遇挫折,还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没点儿情绪才不正常。
对付这种少年人,秋东有的是办法,只听他神神秘秘隔着棋盘,凑到乐重恩耳边道:
“咱们组建一支马球队,我把费久沉也唤来。你不想看看你与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花孔雀相比究竟输在哪儿了吗?他都要和你心上人成婚了,你不想让他吃点苦头吗?你不想再仔细观察他,看他到底是不是我阿姐的良配吗?”
自然是想的。
决定放弃是一回事,但那是为了心上人好才放弃,可不是真觉得他比费久沉差了什么!
“何时组建?殿下初步拟定的成员都有谁?我这就出宫联络!”
这就对了,秋东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名单,搁在棋盘上,指点江山:
“咱们要玩儿就玩儿一把大的,京郊不是有一片早就荒废了的马场吗?就那里了!叫人拆了重建,圈起来做我的马球场。
我不仅要组建咱们自己的马球队,还要举办各种马球比赛,将京中所有会打马球的,能打马球的全部集结在我的马球场里。”
乐重恩很快跟上了秋东的思路,觉得秋东这是想圈钱的一种手段,但他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他早就觉得秋东作为是大姜唯二的皇子,太子将来唯一的臂膀,实在过于咸鱼了。
眼见秋东终于有了染指权利的欲望,乐重恩甚至是乐见其成的。短暂的忘了和费久沉一较高下的想法,仔细分析:
“既然是举办马球比赛,那可以把郎君和女郎分开,丰都城内会打马球的闺秀数不胜数,这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届时可以邀请比赛者的亲朋好友前去观赛,那些人能带去的财富不可估量。直接收取入场费太俗气,不如制作邀请函。
在咱们马球场花费一万两的能收到头等邀请函,进天字号包厢,享最好的待遇。花费达八千里两能收到次一等邀请函,以此类推,想来生意不比旁人家的酒楼银楼差,甚至比赌场都强一些。”
毕竟他们还可以坐庄,开赌局,赌到底哪一支球队最终能赢。
参赌的人员不局限在观赛者,坊间百姓也可以参与进去,只要操作得当。
赌场能做的事情他们可以做,赌场不能做的他们照样做。
一瞬间乐重恩就想了很多具有可行性的法子。
秋东非常满意这位男主的效率,笑眯眯指着纸上的名单道:
“咱们暂时组两支马球队,郎君队首先是咱们六人,其余的还得你和费久沉去联络。”
嗯,这六人是秋东和他的伴读团,乐重恩仔细看了一眼其余人名单,都是一些丰都城内出了名爱玩儿之人,斗鸡走狗的纨绔。
这个安排就很合理了,毕竟他们要组建的是一支以玩乐为主的马球队,里头要都是他和还费久沉那样的,谁看了能相信他们真只是想玩玩儿?
秋东指着女郎队道:
“就由我阿姐负责吧,这是我暂时拟出来的名单,具体还是看我阿姐的考量。”
乐重恩对各家的女眷了解并不深,看不出里头有什么门道,只提醒道:
“公主第一回 做这种事,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或许可以去请教王后娘娘。”
秋东笑而不语,这就是从王后给他选媳妇儿的名单中挑出完全对他不感兴趣的女郎名单。
乐重恩不知道里面内情,换上严肃的神色,将名单仔细叠起来塞进袖中,认真道:
‘那么,现在就剩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怎么才能拿到那片马场呢?’
没有马场,说什么圈起来改建马球场都是虚的。
可马场是姜国的,是朝廷的,是陛下的,虽然近十年已经废了,里头的马再也没上过战场,马匹数量锐减,全都是无人问津的老马,如今能剩几成早已无人关心。
但那地方,确确实实属于朝堂,放那儿不用任由荒废,和直接被人连锅端走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别说朝堂上那帮人不会答应,怕是陛下那里也不会答应,毕竟陛下当年上战场所骑的奔雷,也养在里头。
只不过陛下已经十来年没想起过它的存在,那马怕是也要老死了。
秋东觉得这不是问题,一指国师所在的摘星楼方向:
“本殿下不是国师的徒弟吗?国师的徒弟要个马场不过分吧?”
第109章 头号纨绔
这是秋东第一回 踏足摘星楼, 被小童一路领着往里走时,他觉得这里头的布置完全不似外人猜测的那般奢靡无度,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简朴。
尤其国师在宫外没有宅子, 行走坐卧全部在摘星楼内进行的前提下,秋东路过他的寝室, 发现里面竟然只有最基本的竹床,书桌, 再无其他。
等秋东被小童领着一路穿过庭院, 行至国师清修之地时, 国师正在廊下用午食。
见是秋东, 对方只眼皮轻轻一掀,并未有搭理的意思,继续慢悠悠用午食, 那惬意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的琼浆玉液呢。
秋东很自来熟的拾级而上, 撩起衣摆坐在国师对面, 招呼小童:
“添双碗筷, 本殿下也未曾用午食,正好与师父一道儿用了!”
小童悄悄看了国师一眼, 见国师并未反对, 抿嘴一笑, 速速给秋东摆好了碗筷, 还很贴心的添了两道菜。
不添菜也不行啊,实在是国师他吃的也太磕碜了点儿, 小葱豆腐, 凉拌荠菜,清炒时蔬, 再配道鲤鱼汤,主食是一个大馒头,每样都小小的一碟。
这玩意儿说出去谁信?
当然秋东也没嫌弃对方的资格,因为他宫里如今吃的和这也相差无几。
可以说整个内宫,都在王后的带头下勤俭节约,尽量给受灾地区多省出一口粮食。除了皇帝,所有人的待遇都一样。
秋东原以为在国师这儿能改善一下伙食呢,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拿起筷子,一口刚出锅的大馒头,一口和他宫里同出一辙,没甚么区别的菜,先填饱肚子再说。
如今这日子,皇帝家也没有余粮,何况他还正长身体,能白|嫖一顿算一顿。
如此想来,总有种占便宜的快乐!
国师抬头瞧了秋东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无声加快了夹菜的频率。
秋东:“……”
就很无语。
国师你这样,真的很离谱!
祸乱天下的妖道卜鹤,顿顿都吃这玩意儿,再瞧他身上的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颜色是工艺最简单的靛蓝,寻常百姓常穿的样式,一瞧就很便宜的样子。
要不是有他这身气质撑着,和外头卖油饼的老头儿无甚差别。
单看外表,说他是全天下最守清规戒律的道人,应该也没人反对。
这和秋东一开始的预料有所偏差。
原他以为这位是极致的投机者和野心家,是想利用皇帝壮大道家声威,攫取资源财富为他所用,视人命如草芥,一切皆能为他所利用的那种人。
原本的故事中,国师也确实在把老皇帝成功毒倒后,名扬天下,甚至说一句青史留名也不夸张。
打从他逃出皇宫被皇帝满天下追杀却从未寻到他的踪迹后,整个天下关于他的传言就更加夸张离谱。
有传闻说他是上天派来结束乱世的使者,作用就跟妲己之于纣王差不多。也有说他是某藩王秘密培养的探子,送进宫的目的就是不知不觉搞死老皇帝。
有说他后来被某方势力暗中保护起来的,也有说他完成使命重回天上的,更有离谱猜测他是个姿容绝世的儿郎,先迷惑秋东他爹,再被男主登基为帝后秘密养在后宫。
堪称一代绝世妖姬。
关于这位国师的传闻,即便原本的故事中秋东远在海外漂泊,也偶尔能听见过路商旅议论。
估摸着千百年过去,后世子孙翻开史书惊鸿一瞥,能创造出无数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绝美故事。
但是今儿这顿饭吃下来,秋东忽然就觉得有些东西光听别人说还真不行。
好比眼前这位,可是被朝野内外给形容成迷惑了皇帝心智的妖道。
一个不为名利,不讲究吃穿,日子过的堪称清贫的妖道,那他今时今日遭万人唾骂,图什么呢?
秋东用茶叶沫子漱了口,垂眸沉思。
国师压根儿不问秋东来是为了什么,直接起身往丹房去。
秋东厚着脸皮跟上,然后在一脚即将迈进丹房门槛儿的时候,被国师转身挡住去路。
国师很有仙人风范,居高临下瞧着他名义上唯一的徒弟,很克制的提醒道:
“丹房之中,变化万千,不适宜殿下玩耍。”
秋东发现他名义上的师父竟然长的挺高,身高八尺有余,放出去是绝对的美男子,说话间他还得仰视。
罢了,他正长身体呢,迟早会长高的。
秋东后退两步,笑眯眯道:
“您答应徒儿一件事,徒儿立马走人,保证不打搅您的清净!”
国师似是很好奇秋东究竟能提出什么厚颜无耻的要求一般,定定瞧着秋东。
“是这样,您知道徒儿自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平生最喜吃喝玩乐。这不近日瞧中了京郊马场,想将那里改成马球场,闲暇之余用来打马球最合适不过,您看?”
秋东很难说清这一刻国师脸上的表情,但肯定不是欣慰和感动之类的正面情绪。
好半晌,国师直接转身,进门,关门,一气呵成。动作之行云流水,就跟排练了千百遍似的,根本不给秋东反应的机会。
秋东没想到国师竟然是这么一副性子,撸起袖子,隔着门窗大喊:
“师父,您不帮我,我只能日日带人来摘星楼打马球了!”
“徒儿就这么点小要求您都不能满足,我到底是不是您唯一的好徒儿了?”
“这要传出去,让人知道做您徒儿连这么点特权都没有,我还要不要脸了?您还要不要排面了?”
“师父啊师父,您……”
国师猛地打开丹房大门,黑着脸站在门口,冷冷吐出一句:
“回去等着!”
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秋东特别识时务,一声“好咧”话音未落,人已经在三步开外。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摘星楼中,从丹房内又走出一人,二十上下的年岁,身量比国师略矮,穿一身道袍,站在国师身后看着秋东离去的方向,缓缓道:
“兄长,是他吗?”
国师背着手抬头望天,语气中有一丝严厉的警告:
“我们所行之事危机重重,勿要将不相干之人牵扯进来,如今这般已然足够了。”
“可他明明是……”
“阿弟!”
“是,兄长,我知道了。”
秋东不知道国师是怎么跟皇帝说的,第二天一早他就拿到手令,被告知可以去接手京郊马场了。
单从这件事上来看,说他老子对国师言听计从也没差,太荒唐了。
就连太子都听闻消息,也令人传他过去问话。
彼时太子刚送走了一波儿前来商讨公务的大臣,正埋首看奏折,桌案上还堆着厚厚几摞能把人掩埋的奏折等着他一一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