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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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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慎言!为君父分忧乃为人子为人臣的本分,理应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何况陛下仁慈,自会在差事完成后给二殿补偿和赏赐。帬1污2尔齐伍耳巴一”
太子想不出有什么补偿能弥补阿弟受到的打击和伤害,何况父皇做了这种事后,他还有什么等价值的东西可以放心补偿给阿弟?太子咬牙道:
“一百万两,叫阿弟拿一百万两孝敬父皇,那炼丹楼,我想办法为父皇建造。”
一百万两,是太子估摸着秋东手里能拿出来的现银的最大数额了,他相信父皇也明白这笔账。
老内侍浑浊的双眼微微转动,语气无波无澜:
“殿下,别挣扎了,陛下心意已决。”
太子看着眼前这个跟在父皇身边四十年的内侍,深吸口气,压下即将喷薄而出的火气,阴沉道: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
内侍垂下眼睑,朝太子深深一礼:
“婢子不敢妄自揣测圣心。”
那就是皇帝的意思了。
一直以来,太子都觉得皇帝是被奸人诱导,走入歧路,最起码的父子人伦还是在的,可今儿这一出,叫太子彻底清醒了。
父皇他,满心满眼只剩下了求长生,谁若是挡了他的长生路,他便能毫不犹豫挥刀,即便刀下亡魂是他妻子和孩子。
他心里早就没了人伦。
“阿娘,咱们走吧。”
此刻,太子连一声“母后”都唤不出来了,母后是父皇的妻子,可他宁可她只是他的阿娘,离那个可怕的男人越远越好。
王后一怔,被儿子压在眼底的愤怒和悲痛刺的心口一窒。牵起儿子的手,哽咽道:
“回,阿东还不知有多难过,咱们去瞧瞧他。”
说真的,秋东是一点都不难过,甚至有几分激动的,但在丰都城地界内,他还得表现出众人想象中的愤怒,痛苦。
当然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被皇帝算计了,即将倾家荡产,变成个穷光蛋,再不复前几日嚣张跋扈的模样。
才被他嘲讽过的那么多人,都等着他倒霉,看他笑话呢。
所以,这时候秋东疯一点是完全能被人理解的。
于是他特意出宫,带着人,浩浩荡荡,将御史中丞许碧山家的门给砸了。
秋东骑在马上,一声令下:
“动手!”
乌城便带人举着大铁锤,对准许碧山家朱红色的大门,哐哐哐一顿猛砸。他心里也憋着气呢,砸的比谁都用力,还不忘大声喊口号:
“兄弟们使劲儿!就是这家伙偷偷给陛下上折子,让二殿下去江南押运税银的!反正咱们也要破家了,先弄死老小子给咱陪葬。
他娘的一肚子坏水儿,杀了也算为民除害,今儿杀一个不亏,两个就是赚到!杀啊!”
“杀!”
“杀!”
“杀!”
他们还习惯性的把平日训练那一套摆出来,边喊号子边砸,瞬间就找到了节奏,浑身得劲儿起来,干活儿也麻利了许多。
连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也没放过,丁零当啷之后,碎成了石块儿。
他们是舒服了,许碧山家早已乱成了一团。
许家人聚在后院,听着外面动静,说不害怕是假的。
三岁的小孙女惊的哇一声还没哭出来,就被母亲急忙捂住嘴。许碧山母亲抚着胸口,直翻白眼儿,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许碧山大儿子见状,一甩衣袖,咬牙道:
“欺人太甚,我就不信在这丰都城里,二殿下还能无法无法天了,父亲且歇着,儿去会会他!”
许碧山张张嘴,想说二殿下可不是大儿子认为的莽夫纨绔,但他儿子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径直朝前院儿去。
许碧山大儿子到大门口时,他家那据说传承四百年,抵御了前朝兵乱的大门,恰恰好应声而倒。
一阵灰尘过后,将双方暴露在彼此眼里。
一方凶神恶煞,手握铁锤,人多势众。
一方只一个文弱书生。
许碧山忍着气,躬身叉手道:
“敢问殿下,此番兴师动众,可是我许家有哪里做的不妥?”
秋东坐在马上,懒得和不认识的角色对话,不耐烦摆手道:
“你算什么东西?叫你爹出来回话,有没有不妥,他自己心里没数吗?敢做不敢当,这时候当缩头乌龟了?”
许碧山大儿子从未想过二殿下竟是这番做派,噎的半天没缓过神来:
“我许家三代忠良,为国尽忠职守,殿下未免太不将我许家放在眼里!”
“听你在这儿放屁!直接绑了吊在门口,就不信许碧山那老家伙不出来!”秋东大手一挥吩咐道。
“是!”
这活儿乌城熟,早在匪徒身上练出来了,干的那叫一个麻利。

第118章 算无遗策
让人把许碧山的儿子吊在许家大门口, 秋东才不疾不徐下马,在许家下仆们避如蛇蝎的惊恐中,大摇大摆入了许家正堂。
乌城简直把狗仗人势做到了极致, 立即反客为主,张罗着叫许家下仆准备茶水点心。
秋东喝了人家的茶, 很真诚的赞美:
“果然是好茶,顶级雨前, 太子阿兄那里近些年都吃不到了, 到底是三代忠良的人家, 底蕴深厚!”
乌城站在秋东身边, 昂首挺胸,很自然的接话:
“殿下喜欢是许家的福气,叫许家多备些, 咱们待会儿带走。”
闻声急匆匆赶到大堂门口的许家二儿子:
他娘的,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偏这话他没法儿说, 只能含恨咬牙问下仆:
“给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报信的人去了多久了?”
下仆战战兢兢道:“差不多一炷香时辰。”
打从二殿下命人砸门, 管家就亲自带人去求助了, 按理说骑马来回,也差不多该请人来主持公道了。
许家老二稳了稳心神, 提脚进去, 打算拖一拖秋东, 拖到援兵至, 便算躲过了今天这一劫。
天杀的,要知道二殿下是这幅煞神性子, 说什么都不能让父亲去出这个头。
“哈哈哈, 乌郎君说的极是,能得殿下喜欢是它的福气, 微臣这就让人全部包起来献于殿下。”
末了又急急补充道:
“我自家吃用的茶,胜在是大哥精通此道,每年必会亲自前去茶园采茶,炒茶,又用了特殊的储存方式,却绝不敢与东宫相比,还望殿下明鉴哪!”
世家过的比皇室更豪奢,甚至没少在私下嘀咕皇室的穷酸行为,是公开的秘密,但这种事不能搁在明面上大喇喇的承认。
这点双方心知肚明。
秋东却好似根本没听懂一般,顺着赞了一句:
“那就先谢过许大人了。”
许家老二摸摸肥胖的肚子,笑眯了眼,亲自上前给秋东斟茶,乐呵呵道:
“殿下不嫌弃粗鄙就好,微臣也只是借花献佛。”
吃了我大哥的茶,这就能把人放下来了吧?隔这老远都能听见大哥的惨叫和怒骂声,可受了大罪了!
偏秋东没听懂言外之意似的,饶有兴致夸赞:
“你兄长是个雅人。”
许家老二觉得秋东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没办法,谁叫形势比人强呢,一咬牙,强颜欢笑:
“是,您贵人事忙,好不容易上许家来,许家招待不周,还望您海涵。”
直说吧,想要许家拿什么赔罪,才能揭过这一茬。
就等着秋东狮子大开口了。
乌城这才用正眼瞅了一回许二爷,不满道:
“既然知道你许家得罪了二殿下,还想用几斤破茶叶把人打发了,当我们殿下是要饭的叫花子呢?”
许二爷心梗,可算看出这一屋子都是浑人,根本就不讲道理,他只能顺着对方的话道:
“是是,殿下只管开口,许家能办到的,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左不过几句好话罢了,等援兵一到,可就不是二殿下无法无天的时候了。
秋东这才点头,一扬手,指着左手边的博古架:
“全搬走。”
又在大堂内虚虚的画了个圈儿:
“桌椅板凳屏风花瓶装饰挂画,全搬走。”
说罢又瞅了瞅脚下的地砖,脚尖轻轻在上头点了两下,摇摇头:
“算了,暂时就这些吧。”
乌城:“是!”
他一马当先,撸起袖子,带着兄弟们就地取材,用许家的箱子,搬许家的宝贝,呼啦啦百十号人上阵,犹如蚂蚁过境,寸草不留。
一刻钟前还金碧辉煌的大堂,此刻除了秋东屁股底下的椅子,就剩光溜溜的地砖。
许二爷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眼睁睁看着强盗行径在眼前发生却无能为力。
只能不断给外头的下仆使眼色,叫他去催一催援兵,再不到他许家真就被搬空了!
搬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来?怕是难如登天。只二殿下下一句“不小心碎了”,谁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许二爷觉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秋东却心情很好的和他叙话,语气都柔和了几分:
“许老大人一生为国为民,尽忠职守,深得我父皇与兄长的信任,想来他暗中给父皇上折,为我谋钦差之职,也是真心为我的前程考虑。
木已成舟,老大人一番好意不可辜负,然我可以吃苦受罪,我有朝廷俸禄吃喝不愁,但我手底下的兄弟们得养家糊口,不能因老大人之举就断了他们的生路。
因而这百来号人的吃穿嚼用日后还得仰赖老大人,烦请许大人帮忙代为转达我的问候,叫老大人万万保重身体,下回我再带人来搬时,希望老大人已然身体安泰。”
还来?!
许二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直接赖上许家了?
家里有金山银山也遭不住如此糟践啊,何况他家还没阔绰到那种程度!
说到底不过是朝堂斗争而已,就不能按照正经的朝堂斗争路子走吗?怎的二殿下不按套路出牌,也没人管管啊?
秋东轻笑一声,指着门口方向,好心提醒:
“你等的援兵不会来的,毕竟谁也不想帮你家分担为我养家糊口的重担。”
敢来,他就敢上对方家里去搬家。
都知道他要为了老皇帝狮子大张口的八百万两,变卖好不容易做大做强的马球场。他都快疯了,谁敢这时候招惹他?
想也知道那些人已经暗中联手,等着压价,想以极低的价格接手他的马球场。还等着秋东主动求上门,找他们借钱呢。
哪里会给秋东这时候上他们家打秋风的理由?
许二爷终于发现了这个扎心的事实,茫然环顾空荡荡能跑马的大堂,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许家,危矣!
许家是被所有人给抛弃了,推出来堵二殿下枪口了呀!
计谋是众人一起想的,出了事叫他们许家顶在前头,何其歹毒!
对此,秋东只能说算人者人恒算之。
出于人道主义,让许家下仆把人抬下去救治后,秋东问乌城:
“都搬走了?”
“一件不落,地缝里都抠了一遍。兄弟们有经验,您放心。”
毕竟在土匪窝里搜刮财物时,可是连屋顶的瓦片都不放过。
“那直接回吧。”
秋东此番闹出的动静极大,搁在往常,敢打杀进朝中大臣家中行抢劫之举,即便身为皇子也是要脱一层皮,但今时不同往日,各方竟然默契的三缄其口。
皇帝对此不发一言也就罢了,连太子和王后也跟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该干嘛干嘛。便是那最没有眼力见儿之人,也不会叽叽歪歪跑去王后和太子跟前说秋东的不是,除非是不想活了。
甚至不少人对此的评价是: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且由二殿下去吧。”
此时招惹一个疯子,被咬上一口划不来的。
于是许家之事,求告无门,只能自认倒霉。
直至有消息传来,说秋东带着钦差队伍出了丰都城,前往江南,许家人才在心底狠狠地松了口气,并畅快的祈祷秋东快点倒霉。
如今的钦差出行,得走官道,有固定的仪仗队,其中单是对旗、对锣、对牌、对伞、对扇、金瓜、月斧、朝天镫,就有专门负责的几十人。*
还不包括零零碎碎伺候梳洗的,赶车的,做饭的,采买的,管理行礼的,拉拉杂杂少说上百人。
所以理论上,秋东这趟出门可谓是声势浩荡。且皇帝为了砸实此事,特意让用了最高规格的仪仗队,冯如海那边怕秋东跑路,沿途驿站专门派人迎接,队伍就更加庞大了。
不可否认,这其中还有监视秋东,避免他中途跑路的意思。
索性秋东从头至尾也没想过逃跑,甚至有模有样的让人放出消息,逐步变卖各处马球场。
那么大产业并非说卖就能卖掉的,因此各方给足了他时间,叫他一路慢悠悠晃荡,谁也没催他分毫。
甚至为了防止秋东脾气暴躁途中找茬,一路上小心翼翼全方位力求把人伺候的舒舒服服。
待遇比宫里的皇帝也不差什么。
说实话,秋东长这么大,第一回 感受到顶级的出行享受。那是真只有享受,没有烦恼。
宽大的犹如房车的马车内,秋东挥退为他捏肩捶腿的内侍,舒服的摊成一张饼,问同样非常愉快的乐重恩:
“都安排下去了?”
乐重恩点头:
“您放心,费久沉亲自去盯着,保证不会出一丝差错。”
为了这一日,他们已经准备大半年,势必要一击即中。想当初殿下提出这个计划时,他们的震惊以及不可思议,夹杂着不可言说的兴奋,如今都要实现了。
跟着殿下这两年,比过去十八年过的都刺激。
打过土匪,流过血泪,带过兵,做过粮商,做过马贩子,给官府塞过探子,一不注意生意做到了邻国,如今又要去做土匪了。
整个丰都城都被二殿下表现出来的有勇无谋行事粗暴给骗了,谁能想到他心思深到这种地步了呢,连皇帝陛下的一举一动都算计在内。
幸亏二殿下他志不在天下,否则皇室怕是要上演兄弟相争的戏码了。
秋东不晓得乐重恩脑袋瓜子里都在琢磨什么,闲聊似的问:
“抢起来了吧?”
乐重恩回过神,轻哼一声:
“可不是!之前那些人还想着联合起来压价,让咱们血本无归呢,结果略施小计,他们就散成一盘,为了争夺各地马球场的归属权,大打出手,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秋东伸个懒腰,没骨头似的道:
“吊着,还不够热闹。”
至于什么时候才够热闹,当然是他从江南道接手税银返京之时啦。
“好好歇着吧,也就这几日功夫了,回京的路上可不太平。”
可不嘛,这一路上连会喘气的老鼠都被提前清缴一空,安全绝对有保障。
别说秋东只整日在钦差队伍可见范围内活动,就是他突发奇想,想进山打个猎,下海游个泳,都能提前给他清场。
“南边儿传来消息,冯如海病了。重病在床,惊动了整个江南的杏林高手都没治好。”
说起这事,乐重恩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病的可真及时,明显是听闻了二殿下在丰都城的所作所为,提前躲了起来,避免和二殿下正面相交,然后被二殿下给当成出气筒。
毕竟谁都知道,二殿下吃了如此大哑巴亏,在皇帝身上讨不回,就只能在冯如海身上找补了。
秋东嗤笑一声,把一瓣儿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且瞧瞧冯大人要如何唱这出戏吧。”
事实上,冯如海是真愁。
才三月天硬是全身上火,每日三碗黄连水灌下去还不顶用,躲在凉亭里被大夫针灸,嘴里哎哟哎哟叫唤头晕。
从这点上来讲,他也不算装病。
还要忍着一睁开眼就天旋地转的痛苦,问下仆:
“钦差大人一行人到哪里了?”
这种对话每日至少上演几十遍,下仆熟练道:
“再有一日路程便可抵达安州城。”
嘶,冯如海感觉脑壳儿更疼了。
他并不想这个时候和二殿下发生冲突,因为他深刻的明白,眼下皇帝只想要银子,为了二殿下手里的银子,皇帝甚至可以看着二殿下要了他冯如海的性命而隐忍不发。
当年的他在整个江南道有多嚣张,如今的二殿下也可以。
冯如海知道他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他才是整个天下最盼望皇帝能长命百岁,甚至长生不老之人。一旦皇帝倒下,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因此,这些年他暗中转移财产,将没暴露在人前的孩子远远安排走,为的就是给他老冯家留一条根。
至于家中亲眷,迟早要跟着他一起倒霉的,他是丁点儿都不约束他们,想花钱就花,想要女人就要,能满足的他尽量满足,提前享受了世间顶级快乐,死了也不亏。
可这会儿他是真不想死啊!
“卫牧呢?都安排妥当了吗?”冯如海虚弱问。
“岳父,您且消消火,您放心,小婿亲自盯着,明日一早就带人去城门口迎接,钦差下榻的行宫以及后续的一切招待事宜已经确定过好几遍,全都是照着二殿下的喜好来的,保证让他安安稳稳的来,顺顺利利的走。”
卫牧半蹲在塌边,低声与岳父细细把他的安排一一说了。
冯如海哪里能放心呢?想那二殿下正是气不顺的时候,即便天仙在跟前也没心思欣赏。他生怕女婿掉以轻心,把二殿下当成那些来江南视察的钦差随意糊弄,可是要吃大亏的。
以往再威风的钦差进了江南,都得给他安生盘着。
他们在江南地界上当土皇帝作威作福久了,轻视之心渗进骨子里,藏都藏不住。
冯如海也只能交代一句:
“你别万事冲在前头,二殿下绝非善茬,许碧山就是前车之鉴。”
卫牧身为右参议,属从四品,他上头还有左参议,以及左右参政,参政属从三品。
都是冯如海的左膀右臂,但左膀右臂也有亲疏之分,卫牧无疑是最亲近的那种。
卫牧对岳父的话多少是听进心里了,因此在迎接的钦差的时候,准备上格外仔细。
然而秋东压根儿就没打算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行至安州城时,连面都没露,直接叫人把马车赶至行宫,将无视做的很彻底。
让人一时摸不清头脑。
卫牧和几位同僚一琢磨,这可不行!
万一二殿下以“江南官员行事懈怠”为由,赖在江南不走了,陛下不得急眼了?陛下急眼了,他们能有好果子吃?
于是决定携礼上门,拜见二殿下,顺便探探他的口风。
好比对方打算什么时候“交接”税银啊,哪天启程回丰都城啊,平时都有什么小爱好啊,需要哪些特别安排啊之类的。
结果他们内心忐忑,抵达行宫,送上拜帖后,二殿下那边直接叫人收了他们的礼物,人是一个都没见,用二殿下身边内侍的话讲:
“诸位大人的心意殿下都知晓,奈何殿下近日天干气燥,情绪不佳,就不见各位大人了。”
哦,几人一琢磨,眼神就微妙起来。
这可不就是变相的索贿嘛!还是如此直白的索贿!
不过想想二殿下如今的处境,一切就又变得合理起来。
嗨呀,不就是要钱嘛,只要能让这煞神安安生生的待着,顺顺利利走人,他们就贿呗!
这路数他们熟啊!
于是秋东整日窝在行宫,下面官员的拜帖流水一般送进来,装满的大框子得两个内侍合力才能抬动。
顺道儿,送来的礼物,几乎是跑断了几个内侍的腿,才一一归置起来,摆了三间屋子都装不下。
要照着这速度,再有半年,又一个马球场都能贿赂出来了。
秋东躺在美人榻上,听着卫牧特意让人安排表演的扬州小调儿,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打拍子。那美人儿声音就跟有钩子似的,让人一听就酥了半截儿骨头。
吴侬软语隔着轻轻的雨帘,有种朦胧不真切的美,让人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不得不说,卫牧是懂男人的,至少秋东这段日子待在行宫每天都过的很新鲜,丝毫不觉得无聊烦闷。
“冯大人府上昨儿半夜又进大夫了,折腾了大半夜,天亮才消停,说是冯大人的病可能不太好。”
乐重恩低声对秋东道。
秋东睁开眼,望见一碧如洗的天空,哼笑一声:
“才半个月就忍不住了?看来冯如海是真被父皇给逼急了。”
病情不太好,是在无声催促秋东,让他抓紧时间离开江南,否则哪天他一口气倒不上来,这笔税银可就没法儿交接清楚了。
秋东道:“既如此,那就让下面人交接吧。”
他这一松口,毫不夸张的说,整个江南道官员都缓了口气。为了早日送走瘟神,双方对着不存在的八百万两,将这场戏当真的一样来演。
从核对到公示,期间出动了上百名账房,日夜不休,盘了整整十三日,另外还有监察组,后勤组,三班倒,忙的昏天黑地。
终于在第十四日时,双方将这笔账交接清楚,箱子贴好封条。
秋东直到此时才缓缓从行宫出来,看都没看前来送别的官员一眼,摆摆手,上了马车,身后是长长的押运税银的队伍,足有二里地。
直到把人送走,卫牧等人都感觉跟做梦似的。
说好的心情不好,暴躁易怒呢?说好的蛮横无理,胡搅蛮缠呢?
这未免太好打发了。
就连听到消息的冯如海也不可置信的从床上爬起来,一瞬间头也不晕了,火也不上了,连着问了三遍“当真?”
真的真真的!
秋东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安州城,消失在江南道地界上。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就连押运银子的官差都十分松懈,路上甚至说说笑笑,整个队伍的氛围活泼又轻快。
这可真是一趟好差事。
当然了,他们还是有理智的,不会把这份高兴表现到秋东面前去。
然而秋东的心情和他们想的完全不同,此时拿着地图笑眯了眼,指着其中一处路过树林的官道:
“就这儿了。”
于是这日傍晚,众人在林子边儿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给牲口喂草料饮水,所有人都处于放松状态时。
忽然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一伙儿,哦不,或许是好几伙儿蒙面强盗。
强盗来势又凶又猛,见着人就砍,打了秋东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有人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围到秋东四周保护他。
秋东和乐重恩也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强自镇定。乐重恩挡在秋东面前,从身旁官兵手里接过长刀,大义凛然道:
“殿下,敌人来路不明,万事以您的安危为要!”
秋东深吸口气,同样从官差手中抽出长刀,与乐重恩并肩而站,眼神阴冷:
“这是瞧着本殿下落魄了,谁都想上来踹一脚?本殿下倒要瞧瞧,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尽管放马过来!”
然而强盗们却并未再对官兵穷追猛打,而是将目标对准税银,叮叮咣咣,抢了银子就走,毫不留恋。
有抬着银箱子就跑的,有直接连马车一并赶走的,有把银箱子转移到他们自己的车上跑路的。
总而言之,各人想各人的主意。
看的官兵们都傻眼了,面面相觑,脸上就一个意思:
“哪儿来的傻蛋?”
全天下都知道那是假的,抢回去有个毛用啊?
对手太奇葩,以至于他们都不晓得要不要追?况且看这伙儿强盗,来时并非从一个地方来,走时又不是一个方向,具体是不是一伙儿都不好说,追哪一路?
这一犹豫,就让匪徒跑了个精光。
队长看着一地狼藉,吩咐人打扫战场,重新埋锅造饭,然后来请示秋东:
“殿下,接下来如何安置?”
秋东用帕子擦着一柄匕首,浑身散发冷气,黑着脸咬牙道:
“继续安营扎寨,本殿下倒要瞧瞧,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想在这时候踩一脚!”
言罢冷着脸收起匕首进了帐篷,并吩咐人:
“没胃口,今晚不吃了,你们自便。”
众人也确实没当回事,只觉二殿下实在是惨,要这事儿落在他们头上,他们指定比二殿下还疯,因此十分理解他的心情,还特别体谅的没叫人去打搅他,只叫内侍远远守着。
然而,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秋东和乐重恩早已跟人换了衣裳,神不知鬼不觉离开钦差队伍,和费久沉汇合。
两里地外,费久沉带着下属早早等候。
秋东勒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又落下,马上的秋东哪里还有此前的阴郁,对上费久沉期待又隐含激动的眼神,高声道:
“走,连夜进城!”
马蹄在夕阳下扬起阵阵灰尘,数百人的队伍消失在道路尽头,带着一股危险又神秘的力量。
而此时的安州城内,冯如海正和一众下属宴饮,觥筹交错,且歌且舞,热闹不已。
酒酣耳热之际,举止逐渐放肆,有人便高声道:
“丰都城都把二殿下传成在世魔王了,我瞧着也就那样吧,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卫大人稍施小计,一群女人就把他迷的走不动道儿,整整一月没出过行宫!”
这时有人摇头晃脑附和:
“听说丰都城王宫里的贵人们都开始亲自种菜了,皇子没见过世面也正常嘛!他哪里知道咱们江南道最美的景儿永远在外头,卫大人给他的远不是顶级美景!”
有人不无得意接话道:
“如今这世道,不敢想皇子过的都什么日子?就咱们送过去的那些玩意儿他也能看得上眼,还来者不拒,真真是……哎,还是咱们江南道的日子畅快呀!”
“可不是,听闻二殿下此前叫人将许碧山家中正堂给搬空了,就差把地砖也给撬走喽。那许家能有什么好东西,他也看的上眼?杀鸡儆猴也不挑个有价值的,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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