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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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过了,却没人出言阻止,此刻,秋东好糊弄的土包子形象,已经完全刻在了他们脑子里。
冯如海只在上头笑眯眯听着,女婿卫牧仔细为他斟酒,翁女两人有说有笑,场面和谐。
“来,诸位,满饮此杯!”
“喝!”
美酒美人,最容易让人迷失自我,众人醉的双眼迷蒙,温香软玉满怀之时,秋东带人破门而入。
腥红披风将他衬的格外无情,手中长刀还在不断往下滴血。
“真是好生热闹啊,看来本殿下来的正是时候!”
本来还打算一家家上门清算的,这么一瞧人还挺齐全,不必麻烦了。
四周骤然一静,舞姬伶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方才还大言不惭说秋东坏话的大人们,一个个跪在原地,头上出了豆大的冷汗,连擦一下都不敢。
冯如海一惊,酒醒了大半,瞧清楚秋东的打扮后,几乎是连滚带爬至秋东面前,努力捋直舌头:
“殿下此举何意?”
秋东偏头,乐重恩出列,扫视全场,扬声道:
“二殿下奉陛下旨意,押运税银。谁知今日傍晚,行至绿捎林附近,恰逢安营扎寨整顿间隙,忽遇歹徒袭击,税银被劫持一空!
我等与殿下拼命追劫,才从劫匪口中得知,是这安州城内有人早就打上税银的主意,故而早早的埋伏在那儿,杀我等一个措手不及,甚至险些害了殿下性命!”
要不是冯如海还有些理智,真的要当场骂出声了!
“明明就没有税……”
“没有什么?”
秋东一伸手,乐重恩将圣旨恭敬的用双手举过头顶,递到秋东手里。
秋东缓缓展开圣旨,搁在冯如海面前:
“冯大人再说一遍,没有什么?父皇金口玉言,江南道八百万两税银!如今被匪徒劫持,我等苦苦追了一路,匪徒进入安州城内便不翼而飞。”
乐重恩适时上前,恭敬的收起圣旨。
秋东将长刀狠狠插在地上,刀尖儿距离冯如海鞋面不过头发丝的距离。
他道:“今儿在场诸位不就此事给本殿下一个交代,本殿下不好过之前,先宰了诸位给我陪葬!”
又凶又野蛮,毫不讲理的样子,哪里还有此前一月乖乖待在行宫,被卫牧卫大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样子?
此时,众人才明白,丰富成内所谓的煞神在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费久沉一挥手,从他们身后冒出来无数身着黑衣之人,将宴席上众位大人团团包围,刀毫不留情的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顿时响起无数求饶咒骂之声,有人不顾脖子上的长刀,针扎着站起来,指着秋东斥骂:
“竖子尔敢,我等均为朝廷命官,你即便是钦差又如何?便是天子亲至,也没有无缘无故对臣下刀斧加身的道理!
我要给陛下上奏折,不,我要亲自进京,问问陛下这究竟是何道理!问问陛下给他做臣子还有没有丝毫尊严和保……”
秋东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速度,一刀将此人脑袋砍了下来。
鲜血溅了他一脸,可他面色平静的收回刀。似是在回应脑袋在地上打滚儿的这位大人的话,也似是与在场所有人说:
“尊严?保障?没有!本殿下可以明确的告诉各位,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我不是在与你们商议,再敢叽叽歪歪,这就是下场!”
脑袋被乐重恩大咧咧拎起来,哐当一声,摆在此前冯如海所坐的主位上,怒目圆睁,鲜血汩汩而流。
众人的心肝儿随之一颤,再没人敢说半个字,一个个全成了鹌鹑。
秋东这才收起长刀,缓慢而郑重道:
“交出被贼人克扣的税银,或者大家一起死,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考虑。
为了防止诸位大人下不了决心,本殿下来之前已经叫人将诸位的家眷都请去喝茶了。把信物拿上来叫大人们瞧瞧,别让人怀疑咱们是在空口说大话。”
费久沉一摆手,队伍里就有人准确的把各种簪子帕子玉坠玉佩扇子,递到各位大人手里。最可怕的是,连冯如海手里都被塞了一个巴掌大的老虎鼻烟壶。
是他父亲常年不离手的东西。
“诸位,荣华富贵,还是父母妻儿,选一个吧。”
冯如海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今时今日的一切,不过是二殿下贼喊捉贼。
二殿下根本没打算动用他的马球场去填补陛下的窟窿,他早就谋算好了让江南道的官员们出了这笔银子。
真真是好算计啊,陛下自认为天衣无缝的阳谋,被二殿下轻而易举给破了。
到了此时,他能说什么?说从一开始那笔钱就是不存在的?是陛下在撒谎?还是说一切不过是陛下联合他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坑害二殿下?
这些话若是从他嘴里说出去,陛下第一个不会饶了他。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倘若陛下明晃晃告诉全天下,他可以毫无理由的抢走一个儿子,一个臣子的全部家当,那底下的臣子心里该作何想?人心就得彻底乱了!
可若他真认了这个栽,底下的官员不敢去怨恨陛下,就只能把愤怒往他身上倾泻了。
横竖他冯如海今天是讨不了好。
“殿下好算计!”
冯如海踉跄后退一步,打量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所有人包括陛下在内,竟都是小瞧了他的心性。
呵,不愧是陛下的种,想陛下年轻时,也如今日这般杀伐果断,令人心折。
秋东没搭腔,在场之人于江南道横行无忌多年,跟在冯如海身边如鱼得水,哪个身上没有几条无辜百姓的人命?
今儿就是当场死了也不冤。
时间一到,有人忍痛认怂,想用钱保全家性命。这些人被费久沉带下去,领着人去家中取银钱。
有人要钱不要命,抱着侥幸心理,觉得秋东开头已经杀掉一个,杀鸡儆猴就够了,猜测他再不敢动手,因而抵死不从。
秋东从来不乱开玩笑,一个眼神过去,乌城亲自带人动手,手起刀落,贪官的脑地掉了一地。
秋东嫌弃的后退两步,吩咐道:
“带人去抄家。”
其他官员一听,瞬间打个冷颤。好家伙,利索给钱,还能留全家老小的命。不给钱,直接人财两失。
这回他们看向站在场中央的秋东,眼神完全变了,煞神,货真价实的人间煞神!
哪里还敢再有废话,一个个争先恐后,主动带人上自家拿银子,痛快极了。
秋东随便挑了个位置落座,乐重恩极有眼色的叫人将案几上的酒菜都撤下去,换了新的上来。
秋东这才看向江南道最大的贪官:
“冯大人,您的意思呢?”
冯如海能如何?他也不想死啊!苦笑一声:
“下官亲自带人去库房搬。”
秋东敲敲桌子,提醒他:
“别想着拖延时间给附近驻军报信,天一亮,我没见到足额的银子,会送诸位先行一步,您知道我从不在这种事上玩笑。”
冯如海哽住。
这夜,安州城内多少人彻夜未眠,又有多少人瞧着被一箱箱抬出家门的金银,流下了痛彻心扉的泪水,那可都是他们一两两辛辛苦苦贪污下来的半辈子积蓄啊!
真是,痛煞人也!
寻常百姓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听到街上动静,一家人躲在屋中不敢开门查探情况,只能在心里期盼快快天亮。
而那些大户人家,常与官员在巷子里混住,半夜听到邻居家宛如抄家的动静,胆战心惊,生怕歹人也冲进自己家。组织全部家丁护院防守,结果一整夜过去,无事发生。
第一缕朝阳穿透云层,驱散黑暗,重新照在安州城上空时,一切如往常静谧又美好。
打破这份平静的,是从城门口进出的百姓嘴里发出的尖叫声。
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安州城都知晓昨夜那位二殿下去而复返,连杀了安州上下二十八名贪官,并命人将贪官的脑地挂在城门口示众。
真真是大快人心!
才一上午时间,二殿下就成了安州城百姓嘴里的“青天大老爷”,百姓们自发将他此前深居简出的行为,美化成:
“二殿下那时一定是在微服私访,调查真相,这不,将将掌握了证据,就利索的为民除害!”
还有人凑在一起小心翼翼嘀咕:
“听说了吗?布政使大人病了,被二殿下给吓病的,一早上整个安州城的大夫都被请去冯府看诊了。”
“那感情好,我可得请人给二殿下画张像贴在门上,说不得有驱邪避凶的作用呢!”
冯如海这回是真病了,却并非外界所传吓病的。
是秋东离开前亲自下的手,冯大人后半辈子估计只能躺床上生活了。
不是说病重到生活不能自理了嘛,秋东此举,纯属满足冯大人的个人梦想。
但此事冯如海还没法儿伸张,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谁叫他此前为了避开秋东,装病的戏码演了全套,大半个安州城的大夫都被他请回家看过假诊,开过假药。
他心里恨毒了秋东,一时还真拿秋东没办法。
另一头,晨光熹微,钦差队伍准备拔营上路,队长见二殿下帐篷还没丁点动静,打算亲自去唤人。
刚走到二殿下帐篷前,就听到有马蹄声,且人数不少的样子。
想起昨日傍晚那一出,众人心里骂娘的同时,迅速将二殿下的帐篷团团围住,誓死保卫二殿下的安全。
结果一抬眼,迎着朝阳,秋东的披风在空中猎猎作响,他身后跟着一辆辆沉重的马车,缓缓向他们靠近。
队长傻眼了:
“您,您何时出去的?”
还有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但这话不该是他问的。
秋东翻身下马,云淡风轻的表示:
“昨儿税银不是被匪徒劫持了吗?我连夜带人追回来了,你带人去点点,没问题的话咱们抓紧时间上路吧。”
第119章 太行了
当整个钦差队伍的人看到缀在秋东身后那一串儿大箱子里的装的是什么后, 人都麻了。
他娘的现在到底谁能告诉他们,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灿灿,银闪闪, 在太阳底下晃花人眼的,不是银子还能是什么?再不会认错的!
这哪里是匪人, 简直是天仙下凡,抢了八百万两假银子, 还回来八百万真银子。
说那些匪人不是故意给二殿下送银子, 都没人信!
一行人惴惴不安, 却不敢问秋东真相,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面有毛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只能上紧精神, 眼睛一刻不停的盯在银箱上,抓紧时间赶路。
队伍再没有了此前的轻松惬意。
毕竟如今押送的可是八百万两真银。
消息一旦泄露出去, 此前那假匪徒, 恐怕也会变成真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这一路恐怕危险重重。
队长他们防备的是不知会从哪儿冒出来的劫匪, 秋东却知道劫匪必定来自江南道不甘心的官员, 或许还会有皇帝。
毕竟他那皇帝爹是个既要还要的贪心鬼, 知道他在江南道做的事情后, 难保不会生出奸计,既想要如今他手里这笔钱, 又想要他的马球场换回来的八百万。
因此皇帝直接派人劫走这笔钱, 就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们目前就一个要求——快。
赶在皇帝收到消息前,赶在江南道的那帮人反应过来前, 尽量把银子带回丰都城。
为此,秋东特意避开人和队长商议:
“此次押运干系重大,咱们直接兵分两路,我们在明吸引所有人视线,另外安排信得过之人暗中将税银运送回京,以免出现意外。”
队长只稍微犹豫就同意了,说实话他的压力也非常大,原以为轻轻松松的差事变成这样,一上午时间他腮帮子就肿了。
他能出事,但税银不能出事。虽然很残酷,可这就是事实。
“但凭殿下吩咐。”
秋东将地图在地上展开:
“我们按正常速度走官道,在驿站歇脚,正大光明的进丰都城,暗中安排护送税银之人在明洲城乔装打扮一番,与咱们分开,走水路。”
两人对着地图用两个时辰将秋东提出来的计划做了完善,确保每一点都没问题后,秋东捧着热乎乎的肉粥吃了一大口。
队长收起地图,低声道:
“末将这就去安排。”
或许该说他们足够幸运,暗处安排的人才走的当天夜里,队伍就遇袭了。
好在这回他们一直有防备,很快做出了反应,与对方鏖战一番后,顺利将来人全部斩杀。
秋东扔下带血的长剑,远远和队长隔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庆幸。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庆幸早了。
因为从这天起,几乎每天都能遭遇来自各方的袭击,有的是奔着要钱不要命来的,有的是打骚扰战,完全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秋东让人将来犯者的头颅直接串在牛车上,所过之处,血气冲天,鸡犬禁声,行人绕道,山匪更是安静的好比良民。
却抵挡不住那些不要命的。
整个钦差队伍人困马乏,还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感受糟糕至极,人人身上都挂了彩,连秋东一只胳膊都挂在脖子上,整个人面色阴沉,浑身散发着寒气。
也就住进驿站时能喘口气,因为当地官员知道他们押运的是什么,会派人牢牢守在驿站外,让他们睡一个好觉。
娘的,那些人简直穷追不舍,若非整个押运队伍都是挑的军中好手,作战经验丰富,各个以一当五,累都要累死了。
一群疯子,跟掘了谁家祖坟似的,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队长觉得这股疯劲儿简直莫名其妙。
行了七八日,江南道的消息逐渐传开,钦差队伍里的人可算是陆陆续续从旁人嘴里知道了那夜究竟
发生了什么,而二殿下的银子,又是怎么来的。
一个个震惊的眼睛瞪成了小灯泡。
“一夜之间从江南道官员身上搜刮出来八百万两?奶奶个腿儿,在江南当官也太有油水了吧?”
“还砍了二十八个四品以上的官员?娘咧,这是把天给捅出窟窿了吧?”
“绑架了安州城所有官员家眷用来威胁,钱和人只能二选一?这不跟割肉一样吗?是我我也恨死他了呀!”
“还把冯如海给吓病了,至今卧床不起?可不嘛,想想就毛骨悚然,谁见了不害怕?”
“安州城百姓都说二殿下是青天大老爷?哦哦,只要是杀贪官,在百姓眼里都是大好人,百姓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啊?你说二殿下哪里来的人帮他办那些事?哎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瞎了听不见,中午吃的羊肉泡馍,现在有点口渴哎。”
真的,他们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二殿下哪里来的人手,绕过他们悄无声息的办成了那么大一件事。
现在就希望能平安回京,赏赐是不敢想了,留条命就谢天谢地!
不过话说回来,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二殿下此举虽然大快人心,但这和掘人祖坟也相差无几,怪不得人家要暗戳戳千里追杀呢。
忽然就对他们这一路上遭遇的袭击感到释然了。
队长再透过窗户看房间里灯烛下二殿下的影子,莫名打个冷颤。
二殿下,是个狠人。
就是这太狠了,怕是回京后不好交代。
何止回京后不好交代,消息传回丰都城,满朝哗然,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遍遍跟人确认消息真伪。
最后群情激奋,一个个给太子和皇帝上书,要求严惩秋东,言辞之激烈,恐怕只有当年冯如海私自贩卖战马一案能相提并论了。
这回就连最公正无私的朝臣,也不站在秋东一边,最多是保持沉默。
因为秋东此此举,无视律法,肆无忌惮,完全是站在群臣的底线上疯狂跳舞,没人能够容忍。
他们最先看到的不是秋东一怒之下斩杀二十八名贪官,而是秋东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先抓捕官员家眷用以威胁,再是随意处置朝廷命官。
今日秋东能如此对待江南道的官员,明日会不会如此对待他们?一旦秋东的行为没有得到相应惩罚,引起他人纷纷效仿,他们这些朝官儿还有安全保障吗?
此举与土匪何异?
此风不可长!
万万不可长!
甚至在有些朝臣嘴里,秋东此举已经超过皇帝,堪称当朝第一暴虐,一顶滥杀无辜的帽子是跑不掉了。
但现在事情尴尬就尴尬在,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是秋东干的,都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干,可江南道那边儿却并未送上相关奏折,只说那二十八位官员意外身亡,请求吏部重新安排人手。
众人也明白江南那边儿为什么忍气吞声。
因为他们确实手脚不干净!几十个官员家中,一夜之间凑出八百万两,就他们那三瓜两枣的俸禄,八辈子都攒不齐。稍微一查,全家老小下狱,后果可比被二殿下一刀毙命严重多了。
就当是拿钱买命,认栽了。
事情就这么尴尬的卡在那儿不上不下。
但总免不了此前便与秋东结怨之人上蹿下跳,串联朝臣,去太子东宫前静坐,给太子施压,叫太子尽快处置秋东。
太子在殿内踹翻桌几,奏折笔墨散落一地,内侍缩起脖子不敢言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太子叉腰在地上打转,指着外头那群人道:
“静坐?尽管坐着去,不许给他们一碗水一口吃食,本殿下倒要瞧瞧他们能坚持几天!一群见风使舵的玩意儿!”
太子平日是个脾气非常温和之人,能把他惹这般生气,只能说那些人真的有些本事。
太子妃闻听消息匆匆赶来,扶着他落座,亲手倒了杯温开水递到太子嘴边,叫他消消气。
“阿弟这回行事太鲁莽了,父皇那边怕是不好交代,您且将那些恼人的朝臣搁在一边,想想阿弟回来后该怎么办吧!”
太子头疼的揉揉眉心,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讲,他都知道阿弟此举不对,大大的不对,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诡异的觉得畅快,简直是大快人心!
那些蠹虫,就该毫不犹豫的叫他们去地下见阎王。
“且顾不得他回来该如何呢,今早得的消息,已经有人暗中对他动手了。”
太子妃一惊,随即恼怒道:
“江南道那些官员未免行事太过猖狂,阿弟可是皇子,是钦差,他们还敢挟私报复,这天下还有他们惧怕的吗?江南的钱财养大了他们的心!”
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玩儿的可真溜。
即便秋东在江南滥杀无辜,血流成河,但身为江南道官员,他们就更应该明白,他们想伸冤就得按照朝廷的流程走,而不是私底下雇凶杀人。
倘若整个天下的官员,遇着矛盾,全都是你杀我,我砍你,无视法度,随心所欲,那要律法何用?百姓人人效仿,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这也是太子恼怒的地方,外面那些朝臣只愿意听对他们有用的,他们只听到秋东在江南道大杀四方,却看不见秋东进京的路上被人追杀了一路。
对钦差动手,还是对押运税银的钦差动手是什么性质?这里面暴露出的问题不足以叫人胆战心惊吗?
江南道官员上下一心,沆瀣一气,贪污成风,无视王法,今儿可以肆无忌惮对钦差动手,明儿就能自立为王当土皇帝了,这难道不值得他们睁开眼看看吗?
一个个只惦记着借题发挥,打压阿弟,瓜分他手里的产业。
这朝堂,真是烂透了。
此刻,太子前所未有的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别着急,我已经让人暗中去护送阿弟了,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阿弟出事,大不了跟父皇撕破脸。”
太子安抚太子妃,面上带出一丝冷笑:
“阿弟是被父皇逼到这份儿上的!父皇才是罪魁祸首啊!”
他扶着太子妃往后殿去,吩咐内侍:
“告诉外面那些人,就说本殿下病了,且本殿下只是储君,处置不了一个皇子,叫他们想静坐去摘星楼对父皇静坐去,别可着本殿下这软柿子捏。”
内侍一惊,忘记了管理表情。
“原话转达,一个字不许落,不配合的直接叫人轰出去!”
“喏。”
朝臣听了太子的话有没有脸红不知道,但他们被东宫卫率轰出去后,是万万没胆子在皇帝跟前玩儿静坐逼宫这一套的。
因为他们很清楚,太子不会真将他们怎么样,但陛下可是真会要了他们的命。
一个个瞬间鸟悄,暗中谋划等二殿下回丰都城,把银子上交给陛下,对陛下在没有了利用价值后,再谋其他。
太子在后殿陪两孩子用晚食,听到内侍禀告后,忽然有感而发:
“怪不得父皇动不动就发疯,原来发疯能如此简单粗暴解决一切问题!”
皇帝不知道他大儿子此刻正莫名其妙与他产生了共鸣,当然他也不需要和谁共鸣,歪在榻上吃了一粒被剥的水灵灵饱满圆润的葡萄后,幽幽道:
“真没看出来,朕那小儿子,竟才是与朕性情最相似的。”
老内侍心头一寒,手上极稳的继续剥葡萄,揣摩皇帝的语气接话道:
“到底是过了些,您是皇帝可以随心所欲,二殿下是皇子,这中间有天壤之别。”
老皇帝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
“江南官员手里是真有钱啊,朕这儿捉襟见肘,他们富得流油,叫人,嫉妒!”
老内侍差点儿一个手抖,将葡萄扔老皇帝脸上。
这是想对整个江南动手?
好半晌,才听皇帝幽幽道:
“罢了,缺口太多一时无法补上,整个江南要生乱子的,倒是如今刚刚好,二十八个,不多不少,四品以上足以震慑人心,又能留给朝廷从容安排人手的时间。
朕这小儿子心里有数着呢,才能不在太子之下,若放在朕年轻那会儿,定会废了太子改立他,倒是如今,他只能做朕手里的一柄刀喽。”
老内侍再也不敢听下去,跪在地上,头紧紧贴着地面,瑟瑟发抖。
皇帝轻笑一声,用脚尖踹他:
“既然他有这份儿能耐,又担了这份恶名,日后四处给朕筹措银钱的事就交给他吧。不过那小子桀骜不驯,怕是不会轻易把手里的银子交出来,你让人去迎一迎。”
原本皇帝是想收了小儿子从江南道弄回来的这笔钱,再逼秋东变卖他的马球场。后来转念一想,杀鸡取卵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反正那小子浑身的把柄,说好拿捏,也是真好拿捏。
不过性子嘛,还是得磨一磨。
“他一定会做两手准备,让人盯着水路。”皇帝叮嘱。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秋东,或者说等着秋东押运的税银回丰都城时,费久沉已经悄悄回家,找上了他爷爷费世鸣。
费世鸣年事已高,身为王后的亲爹,太子的外祖父,当场丞相,也算是历经风雨,处变不惊,很难有事让他失态了。
然而此时,他怒目圆睁,拍着桌子不可置信道:
“你小子给我再说一遍,你想让我做什么?”
费久沉心想,回头一顿毒打是跑不掉了,所以乖巧的站在祖父对面,一五一十又从头到尾又讲了一遍:
“二殿下从安州城拿到银子的当夜,就派人秘密将之运往丰都城,如今八百万两银子已经在城外了,只缺一处可以藏身之所。
祖父,二殿下说那都是民脂民膏,他不可能全部交给陛下去挥霍。话孙儿已经传达到了,要如何做,您看着办吧!”
费丞相揪掉了几根胡子,疼的他呲牙:
“已经到丰都城外了?”
“是。”
“二殿下那头是个障眼法?”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整个钦差队伍里只二殿下知道真相,其余人都以为押运的是真税银,为了避免出意外,会让‘真’的暗中走路水路进丰都城。”
费丞相的胡子又掉了几根。
“谁帮你们在中间运作的,可靠吗?”
费久沉听祖父这般问,就知道他老人家已经意动,立即点头如捣蒜:
“可靠可靠,走的是乌城姥爷家的商路。”
怕祖父不清楚,费久沉还特意细心解释:
“乌城是礼部员外郎乌启明大人家中的孩子,他生母是江南富商家中的女儿,他外祖家每年都要往乌家送大量金银财宝打点门路,我们这回也是凑巧了,借的他家商路。”
费丞相语气意味不明:
“恰巧?”
费久沉嘿嘿一笑:
“就知道瞒不过您,算是双方互惠共赢的一桩生意吧。”
费丞相人老成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朝中还有哪些大人被你们拉下水了?”
费久沉露出非常纯真的眼神,羞涩道:
“没了没了,也就您和乐正堂乐大人,殿下说人在精不在多,有您二位相助,可抵千军万马!”
滚滚滚!现在看到你小子就心烦,少在这儿花言巧语,这根本就不是花言巧语能糊弄过去的事儿。
得慢慢筹谋,急不来的。
即便往日再疼爱这个孙儿,费丞相此时还是手痒痒的厉害。
费久沉在他祖父动手前利索的溜了,只给他祖父留下一句:
“忘了告诉您,殿下说依照陛下的性子,一定会在水路途中让人接管那笔钱,钱一离手,概不负责!”
费丞相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过去。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原本他以为二殿下的意思,是把那笔钱交给他们保管,然后慢慢商议出具体用途,最好全都用在刀刃上。
但不管怎么说,多少都得给陛下留一二百万两,让陛下消消气,败败火。
合着二殿下是想把假银子交给陛下,让陛下硬生生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都不敢想陛下发现他折腾一大圈儿,小儿子得罪死了,大儿子和他离了心,安州城的官员废了三分之一,冯如海不生不死躺着,结果一文钱没落下,还被小儿子给耍了后,该如何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