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兽语者 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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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新梅脚步虚浮,靠着儿子的胳膊才勉强站稳,她额角青紫一大片,鲜血从破损的地方缓缓流出,自鼻梁蜿蜒向下,整个人看上去像厉鬼一般。
费新梅看到儿子,顿时像见到主心骨一样:“青柏,你求求你奶奶,你求求她。你奶奶心肠最好,她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费青柏冷笑。
都这个时候,难道母亲还看不清形势吗?
自古成王败寇,他既然做了,那便认了。
只是,那个蠢货费雪兰,你也休想逃避罪责。
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是不是?
费新梅在那里像疯子一样一会哭一会号,可是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关注她。
她既然承认了罪行,那等待她的便是法律的制裁!
穆安春身体不太好,站得近了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
费立言扶着妻子的后背,让她坐回沙发。
穆安春再次服下一颗药,平缓情绪。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费新梅的啜泣与哀求。
费立言待妻子脸色恢复一些之后,这才深吸一口气,走到岳渊面前:“岳警官,我是死者谢丽姣的父亲。我以死者家属的名义,请求警方从重、从严惩处凶手!”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岳渊挺胸、抬头、敬礼:“是,首长!”
费立言转身看向顾少歧。
顾少歧迎上他的目光,身体略显僵硬。
半晌,费立言抬起双手,放在顾少歧肩头重重握了握,声音嘶哑,带着沉重的悲伤与忏悔:“孩子,是我的错,对不起!”
有了费立言的支持,10·18大案得以快速侦破。
费立言虽然退居二线,但他在军部依然一呼百应,他以被害者家属的身份要求“从重、从严”,谁也不敢懈怠。
费新梅被穆安春绝决的态度摧毁了心态,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前前后后的谋划过程说得一清二楚。
费青柏自知背叛军队铁律,难逃一死,硬气地承认了一切。
费雪兰虽为了脱罪将自己定位成被迫参与者,但费新梅、费青柏的证词却将她牢牢钉在了从犯一角上。
荟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迅速结案,将所有材料移交检方。
10·18案在荟市太过有名,检方第一时间提起公诉,法院审理的速度更是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到了六月炎天,蝉鸣阵阵。
顾明康、谢丽姣被害案公开审理,费青柏、费新梅、费雪兰合谋杀人属实,证据确凿。
费青柏、费新梅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力终生,立即执行。
费雪兰属于从犯,又有自首行为,从轻判处,但也需要在监狱待上十五年。
紧接着审理宣判的,还有沈弈彤被杀案。
鲁成济、萧振伟杀人、贪污、渎职,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力终生,立即执行。
萧振伟的“钱袋子”乌通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
消息传来,重案组的人都兴奋不已。
好人被害,虽然无法活转回来,但凶手得到应有的制裁,也算是对死者的告慰,对被害者家属的安慰。
整理完所有材料,冯晓玉将10·18案件的卷宗贴上封条,长叹一声:“唉!愿死者安息。”
想到为了侦破这两个案件,重案七组前前后后忙碌了这么久,孙羡兵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是啊,总算没有白忙活。”
龚卫国转头看向夏木繁:“你知道吗?我听法院的人说,费雪兰一听到判决结果,当场差点昏死过去,不停地骂骗子、都是骗子。是不是后悔自首?觉得咱们骗了她?”
夏木繁耸耸肩,不置可否。
冯晓玉却哼了一声:“那是她自己蠢,活该!”
夏木繁灿然一笑:“她骂得越凶,我越开心。”
但凡能让坏人痛苦的,夏木繁都觉得痛快。
不知道为什么,孙羡兵心里依然觉得不痛快。
调到刑侦大队之后,跟着夏木繁办了三起案件,虽然都成功破获,但却让善良、心软的他唏嘘不已。
徐淑美找了回来了,但失去的二十年却补不回来。
沈奕彤、顾明康、谢丽姣的杀人凶手被执行枪决,可是这三个人却活不回来。
将头顶吊扇开到最高档,灌下一口食堂为办公室准备的凉茶,孙羡兵呼出一口热气:“总之,希望沈老师、顾法医从此能够睡个安稳觉吧。”
说到顾法医,龚卫国有一肚子话要讲:“你们说,顾法医有没有原谅他外公外婆?费立言、穆安春,这两个名字可是被写进教科书的开国英雄啊,有了他们的支持,顾法医前途似锦。我听说费老想让他去京都工作,公安部、军部随便进。”
孙羡兵第一个跳了起来:“干嘛要原谅他们?要不是他们收养那条毒蛇,怎么可能害死顾法医的父母?有名气又怎样?开国英雄又如何?没他们的支持顾法医一样能够前途似锦!”
冯晓玉这回支持孙羡兵:“是啊,明知道费新梅品性不良,为什么还要收养?如果可怜她,时不时给点钱资助一下就行了嘛。像她那么贪婪的人,得到的越多,胃口越大,能量越大,祸害就越大。即使没有谢丽姣这件事,两位老人百年之后还是会出乱子。”
龚卫国还是觉得可惜,连连摇头:“费老不是说了对不起吗?穆老肯定心里也难受的。他们没有包庇,坚决与凶手划清界限,又亲自来荟市给顾法医父母上坟,听说穆老大哭一场之后就一病不起。两老都八十了,还能活多久?他们为国家做了那么多贡献,一辈子善良清廉,何必让他们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虞敬突然开口说话:“原谅不原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顾法医拒绝了费立言的好意,选择留在我们刑侦大队继续当法医。”
夏木繁先前一直没有表态。
她的目标很明确,破案、立大功、分房子。
至于顾法医是走是留、是原谅还是继续记恨,那是顾法医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最多……他如果离开,刑侦大队少了一名优秀法医,未来工作开展可能会有些影响。
听到虞敬的话,夏木繁有些惊喜,挑眉看向虞敬:“真的?”
虞敬性格憨直,不会说谎:“是真的。前几天我经过顾法医办公室,听到的。”
冯晓玉好奇地问:“顾法医和费立言打电话?”
穆安春住院之后,费立言一直陪伴在妻子左右,根本没时间和顾少歧相处,只能通过电话来联络感情。
虞敬:“对。我听到顾法医在电话里对费立言说,如果没有荟市公安局所有同事的努力,他父母永远不可能瞑目。血缘归血缘,他永远姓顾,也永远属于荟市。”
龚卫国一听,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说得好!”
冯晓玉笑了起来:“太好了,顾法医不走,咱们凌锋大队长也能松一口气了。像顾法医这么厉害的法医可不好再找,很多案子还得靠他呢。”
孙羡兵一把箍住虞敬脖子:“好你个大虞!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说,还是不是兄弟了?”
虞敬一个退步,反手拿住孙羡兵的手:“你又没问。”
龚卫国看着他俩打闹,一时之间有些手痒,上前拉拽:“大虞你可真是沉得住气!”
三个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冯晓玉看得头疼:“喂,你们能不能安生点?天这么热,心静自然凉知不知道?”
夏木繁最近也闲得发慌,有点手痒,转了转手腕,大跨步向前,一手一个,来了三个过肩摔。
龚卫国体重最重,最后一个被摔倒在地,后背着地,发出的声音沉重而闷。好不容易爬起来,抬头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夏木繁,举起双手:“服了,服了,我服了。”
冯晓玉在一旁看着,笑得前仰后合:“活该!让你们再闹腾。夏组长教训你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孙羡兵、虞敬也爬了起来,顺手再将龚卫国拉了起来,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来。
重案七组的办公室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笃、笃、笃!
有人轻轻敲门。
门半掩着,大家转头看去。
顾少歧身穿制服,站在门边。
天气一热,再加上劳累,又或许是因为心情,顾少歧瘦了很多,原本就深邃的眼窝,现在看着更加沉郁。
笑声全都停了下来,五个人赶紧打招呼:“顾法医,你来了,坐坐坐。”
顾少歧深吸了一口气,右手五指并拢、手掌伸平,举至右眉一侧,环顾一圈,深深地看了每个人一眼,然后利落放下。
“谢谢!”
顾少歧是二级警督,级别比重案七组这五个一级警司要高得多,他这一庄重敬礼,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回礼。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是啊,换了谁,都会这么做。”
“我们也没做什么,这不都是本职工作吗?”
顾少歧抿了抿唇,表情很郑重:“10·18大案年年重启,却年年未破,今年是你们七组坚持不懈、抓住细节、另辟蹊径,这才成功破获此案,将凶手缉拿归案,以死谢罪,我父母九泉之下,得以安息。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冯晓玉将夏木繁一把推到顾少歧面前:“那你得谢谢我们夏组长,是她推测出凶手用钥匙开门,又是她提出凶手与你长得像,要不是从这两点出发,我们也想不到从你的身边人调查起。”
顾少歧看着一脸英气的夏木繁,再次行举手礼,
“谢谢!谢谢你,夏木繁。”
夏木繁无奈只得再一次回礼,手放下之后笑了笑:“没什么,你太客气了。”
顾法医平时话不多,加上他的工作性质,相对比较疏淡、清冷。今天被顾法医这么郑重其事地感谢,夏木繁还真有点不适应。
顾少歧说:“今晚下班后,我请大家吃饭。”
顾法医请大家吃饭?
龚卫国与冯晓玉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不是听错了吧?
来刑侦大队这么长时间,顾法医连聚会都很少参加,更别说请客吃饭了。
龚卫国反应过来,顿时眼睛一亮:“顾法医,你真要请我们吃饭?”
顾少歧点点头:“是。”
冯晓玉接着问:“只请我们五个?”
顾少歧:“还有岳渊。”
龚卫国刚想答应,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夏木繁。刚才被她一摔,龚卫国心有余悸,夏组长这么好的身手,他若是不听话只怕要吃教训。
夏木繁看着顾少歧,没有说话。
顾少歧在她的目光中,呼吸变得慢了一些,似乎有些紧张。
请人吃饭还会紧张?
夏木繁琢磨了一下,恐怕顾少歧不喜欢太热闹的氛围,但他又觉得无以表达内心的感谢,所以才会过来请客。
想到他虽然大仇得报,有了两位高权重的外公外婆,可是他对费立言、穆安春并没有什么感情,凶手却受了二老多年关爱栽培,谁看了不糟心啊。
同情心一起,夏木繁不忍拒绝,点了点头:“好啊,几点?哪里?”
顾少歧眼中有了一丝光亮:“晚上六点,清茗大饭店,龙井厅。”
龚卫国吹了声口哨:“哇哦!这么高档。”
冯晓玉喜笑颜开:“我以前只听说过清茗大饭店的名声,却从来没有进去过,顾法医这次好大手笔!”
虞敬与孙羡兵都是苦孩子出身,还真没进过高级场所,只听说清茗的名头,知道是荟市最高档的酒店,都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们也去见见世面。”
夏木繁被他们说得来了兴趣:“好啊。”
既然大家都是土包子,那就狠狠地宰一把顾法医吧。
黄昏,夏木繁终于走进久闻大名却从未进去消费的清茗大饭店。
清茗大饭店是荟市城西最高档、最清雅、最美味的饭店。位于荟市市中心商业区,旁边商铺林立,人流量极大。
饭店一共三层,红墙碧瓦、飞檐斗拱,中式建筑,一楼、二楼是散台,三楼为包房。
一进清茗大饭店,低头看纯白色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抬头观水晶吊灯晶莹剔透、炫彩夺目,古香古色的装饰,香熏味、茶香味、脂粉香在鼻尖飘散,奢华感扑面而来。
重案七组这五个年轻人全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左看右看,看什么都新鲜稀奇。
顾少歧其实也不算富贵人家出身,只不过为了表达诚意,这才有了今天的请客。
他的工资收入不错,单位福利待遇好,平时开销很小,存款比较可观,
顾少歧带着众人来到事先订好的包房。
包厢装饰得十分奢华。厚重的红色地毯,纯中式家具,一边是铺着雪白桌布的圆桌,一边是古色古香的茶桌。
一走进包间,便有身穿旗袍的美女为大家烹茶,微笑着将泡好的茶水送到每个人手中。
夏木繁捧着玲珑精致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对顾少歧说:“没你家茶好喝。”
顾少歧看一眼她那双被茶水白汽氤氲的眸子,心脏似乎被什么击中,心跳节奏有些混乱。
他沉默一秒,开口了:“好,送你。”
夏木繁不敢再说话了。
看来,顾少歧已经把她定位到恩人的高度。他的感激之情太过深刻,只要她夸一句,他恨不得全都双手奉上。
万一她说一句:小墨挺可爱,他来一句:好,送你,那怎么办?
想到这里,夏木繁有点蠢蠢欲动,想狠狠夸夸他住的房子好,三房两厅,豪华气派。
不过,夏木繁看一眼岳渊,还是罢了。
喝完茶,大家坐回饭桌。
点了一堆以前想吃,却舍不得吃的菜式,岳渊拿出两瓶荟市酒厂自产的好酒:“明天周末休息,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清茗大饭店的菜融汇了南北风味,既有清淡可口的粤菜,也有香辣美味的湘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重案七组全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放开肚皮吃起来,再加上有酒助兴,一时之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顾少歧从不沾酒,以茶代酒,站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岳渊按下:“这里都是自己人,别再说感谢了。你能留下来,我很高兴,以后我们并肩作战,把那些犯法的王八羔子都抓起来!”
顾少歧重重点头:“好。”
酒过三巡,岳渊忽然一拍脑袋:“唉,差点忘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钥匙,放到夏木繁桌前:“呶,你的奖励。”
夏木繁不解地看向岳渊:“是什么?”
岳渊打了个酒嗝:“10·18大案得以侦破,重案七组大功一件,不过集体奖励要过段时间才能下来。对你这个组长,局里有单独的奖励,就是这。”
夏木繁拿起钥匙,仔细查看。
似乎,是房门钥匙?
岳渊继续说:“这回你得感谢顾法医。原本费老要把他调往公安部,但他坚决拒绝。彭局像捡到了宝,问少歧有什么要求。少歧说希望重奖重案七组,尤其是组长。彭局想了半天,就拿了这套房子出来。你不是现在和妈妈住单身宿舍吗?这套房子两室一厅,四十几个平方米,虽然不大,又是一楼采光不好,但总比单身宿舍要强一点吧?”
真是房子!
夏木繁眼睛瞬间便像点燃的灯火一样,明亮起来。
她霍地站起,笑容灿烂无比:“岳队,顾法医,谢谢!”
这个感谢,实在啊。
领导就是领导,急人之所急,知道她现在最需要什么。
两室一厅,真是太好了!
面积小、一楼采光不好?完全不是问题。
顾少歧看她毫不掩饰收到奖励的快乐,单纯明朗得像个孩子,心情也不自觉地受到感染,嘴角上扬,举起手中茶杯:“不客气。”
夏木繁美滋滋地举起手中钥匙,冲着组员们一咧嘴:“明天一早,和我一起看房子去!”
龚卫国、冯晓玉、孙羡兵、虞敬全都咧开了嘴:“恭喜恭喜,请客请客!”
正欢喜之间,忽然听到包厢门外传来动静。
身穿旗袍的服务员推门而入,一脸的惊慌:“对,对不起,饭店发生了一点事情,请不要离开。”
身为警察,对这样的变故总是十分警惕。
岳渊站起身来,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服务员也不太清楚情况,只知道摇头:“一楼,一楼经理通知我们,所有人都不能离开饭店。”
岳渊亮出警官证:“到底出了什么事?”
服务员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警官您好,我马上带经理过来。”
夏木繁将新房钥匙收进口袋,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查看走廊动静。
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此刻站着不少服务员,都守在门口不让包房客人出去。有人在咒骂,有人在询问,有性格暴躁的甚至开始推搡。
服务员一边阻拦客人离开,一边努力解释着。
场面有些混乱。
看到这一幕,夏木繁员估计事情不小。
一个又一个可能性从脑海里冒出。
龚卫国等人也都站了起来,走到夏木繁身边,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饭店经理匆匆赶来。
是名眉眼带笑、模样英俊的年轻男子,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打宝蓝色领带,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精干。
经理一见到岳渊便递上名片,进行自我介绍:“岳警官您好,我是柯麓,清茗的大堂经理。”
岳渊接过名片:“柯经理,这里出了什么事?”
柯麓负责一楼大堂,长期与顾客打交道,情商高、口齿清晰。
“现在是晚上八点十分,大约十分钟之前一楼A12桌的客人忽然晕倒。因为A12桌位置比较偏僻,那位客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叫,然后全身开始抽搐,很快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一口气描述到这里,柯麓停了停。
岳渊看了眼手表:“十分钟之前晕倒,然后你们就封了整个饭店?”
柯麓道:“嗯,我收到消息后很快赶到现场,晕倒的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肥胖男子,他全身抽搐,嘴角冒出白沫沫……”
不等他说完,顾少歧霍地站起:“我去看看!”
听柯麓的描述,对方可能是癫痫发作,需要疏散围观人群以保证足够的氧气,必要时还应往他嘴里塞入毛巾或木棍,以免抽搐咬伤舌头;但也可能是神经性毒素造成,必须马上采取催吐、洗胃,已经耽搁了十分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救治。
一进入工作状态,顾少歧立刻变得高效起来,大步如飞,迅疾无比。
经历过王丽霞牛奶中毒案的夏木繁立刻反应过来,看一眼站在身后的组员,大手一挥:“跟上。”
岳渊看大家动作如此迅速,颇觉欣慰。
年轻人都成长起来了,挺好。
他示意柯麓跟上:“走吧,情况边走边说。”
柯麓跟在岳渊身旁继续汇报:“已经打过120、110,不过我看那个人状态不对,所以让饭店客人暂时不要离开,等医生和警察来过之后再说。”
岳渊问:“一楼大厅发生状况,为什么连三楼包房都一起封闭?”
柯麓解释道:“如果这人是被人投毒,那饭店所有能够接触到他的人都有嫌疑;如果他是食物中毒,那我们饭店的饮料、米面、肉菜、食用油还是调料都可能有问题,必须考虑其他顾客的用餐安全。当时正是结账离开的高峰期,所以我通知服务员把整个饭店的顾客强行留下,便于后续调查与安全保障。”
岳渊看了一眼柯麓。这个小伙子遇事不慌不忙,决断力强,是个管理人才,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清茗的经理。
顾少歧腿长、体能好,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
夏木繁跑得更快,背影似一头小鹿,矫捷而灵活,一下子就赶上顾少歧,和他并肩而行。
一楼场面比三楼更加混乱。
一群人在嚷嚷。
“凭什么不让我们离开?我已经买过单了。”
“有个死人在这里,哪个还敢留下来?”
“你们饭店出了人命案,还想绑架胁迫不成!”
其余人也有点怕,东张西望着。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来了也没用,这人一动不动,只怕早就死了。”
“那警察呢?这么久了还没来!”
顾少歧排开众人往前走。
夏木繁伸出手帮他开路,提高音量道:“警察,退开!”
慌乱的众人一听到“警察”二字,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顾少歧一眼便看到倒在地面的男子。
仰卧,四肢僵直,已经停止抽搐,面孔扭曲变形,嘴角有白沫,裤子湿漉漉的,应该是尿失禁。
顾少歧俯下身察看。
男子眼睛紧闭,胸脯没有起伏。顾少歧再将手按在男子颈脖之上,翻了翻眼皮,顾少歧摇了摇头。
顾少歧一摇头,夏木繁便知道不好。
只不过才十几分钟,就死了?
人命案,大案!
脑中警铃大作,夏木繁立刻吩咐赶过来的孙羡兵等人:“保护现场,封存所有物品。”
一边说,夏木繁目光快速扫过肥胖男子的餐桌。
这是一张置于边角的四人方桌,摆了两副碗筷,但似乎只有一套被动过。
三菜一汤。
一碗红烧肉,一盘葱烧鲫鱼,一碟凉拌牛肉,一份排骨萝卜汤。看得出来,点菜的人偏好荤菜。
奇怪的是,桌子上除了这三菜一汤外,男子座位对面那套没有动过的碗筷旁有一个方形纸盒,盒子里放着些褐色颗粒。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有点像狗粮、猫粮?
龚卫国已经开始询问服务员。
“这一桌几个人?”
“只有一个人,不过他坐下来之后说留两套碗筷。”
“都是他点的菜?”
“是的。”
“他说了什么?”
“他当时好像是在等人,点菜之后让我们不着急上菜,后来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招手叫我过来,让后厨直接上菜。等我们上了菜之后,他就闷着头开吃,没有说什么。”
听到这里,夏木繁指着桌上的纸盒问:“这个盒子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服务员看着纸盒,皱了皱眉:“他坐下来之后就放在那里了,我当时还挺好奇的,不过我们有规定,没敢问。不过……里面的东西好像比刚才少了点。”
少了点?
难道被他吃了?
那边顾少歧并没有放弃,开始急救。
他叫服务员配合,将肥胖男子扶起,灌下大量茶水,伸指探喉,开始催吐。
可惜男子不管灌下多少水,水都从口角流出。
催吐也毫无反应。
凶多吉少。
120急救医生赶了过来。
看到眼前情景,他们将肥胖男子抬起担架,快速送上救护车离开。
顾少歧的身上穿的白衬衫、深蓝裤子都被打湿,紧紧贴在身边,看着有些狼狈,但他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一切,目光紧随着担架而去,眸光有些黯淡。
夏木繁问:“怎么样?”
顾少歧抬眸看一眼被问话的服务员,再一次摇了摇头。
夏木繁秒懂,挥手让龚卫国将服务员带到一旁问话,看身边无人了这才压低声音问:“怎么样?”
顾少歧轻声道:“神经性毒素。”
夏木繁问:“这么快就没救了?”
顾少歧:“四肢僵直,意识丧失,呼吸、脉搏皆无,催吐无效,难救。即使救活,大脑也会损伤严重。”
夏木繁一挑眉:“这么厉害的毒?”
当初王丽霞被投毒,中毒到被送到医院也有近一个小时,急救之后不是也救回来了?这是什么毒药,毒性这么强!
顾少歧:“可能是毒鼠强。”
毒鼠强,传说毒性比□□都要毒上100倍的毒药?
五年前,化工部、农业部发文禁用毒鼠强,还进行过大规模的宣传活动。
谁投的毒?哪里买来的毒鼠强?用什么方式投的毒?
夏木繁伸手拉住顾少歧胳膊,将他一把拉到饭桌旁:“你看看,这个纸盒里装着的东西里,是不是下了毒?”
顾少歧感觉被她拉住的胳膊有些发烫,他定了定神,仔细观察着纸盒:“毒鼠强是一种无味、无臭、有剧毒的粉状物,光凭肉眼看是看不出来的。”
夏木繁低头嗅了嗅,一股冲鼻子的香精味传来,似乎是肉类的腥味。
看到夏木繁与纸盒靠得这么近,顾少歧一阵心惊,忙反手将她拉得远离了一些:“别靠太近。”
夏木繁嘴角扯了扯:“我又不会吃,光闻闻也中不了毒。”
顾少歧松开手,耳朵尖有些发红。
夏木繁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个纸盒中。
从气味、形状判断,纸盒中的褐色颗粒是狗粮或猫粮。
饭桌上,将猫狗粮与人吃的饭菜摆在一起?
太奇怪了。
想到这里,夏木繁问:“顾法医,你有没有观察过他的手?有没有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
顾少歧:“他的左手指尖处残留有少量棕色粉末。”
夏木繁眼睛一亮:“闻得到腥味吗?”
顾少歧点点头。
那就对了!
夏木繁猜想,左手棕色粉末应该是抓猫狗粮时留下的,极有可能还将它们塞进了嘴里。而这些猫狗粮,是肥胖男子从外面带进来的。
如果是饭菜下毒,那凶手可能是顾客或服务员。
但如果是猫狗粮下毒,那凶手就难说了。
怎么会有人吃猫狗粮啊?
还拿到饭店里来吃,简直古怪之极。
派出所民警赶了过来。
一见到岳渊,三名民警立刻敬礼:“岳队!”
岳渊示意柯麓接待三名派出所民警,做好笔录,再走到顾少歧与夏木繁这边询问情况。
听完他俩的汇报,岳渊面色阴沉下来。
饭店投毒案,不管那人是死是活,都是刑事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