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兽语者 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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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岐看得出来老板是生意人,不愿意轻易得罪顾客,刚才提醒夏木繁完全是看她养猫养得好的份上。如果想听的更多,必须打消它的顾虑,给予一定的利益。
果然,有烟瘾的钱老板一见到好烟便眉开眼笑,再看顾少岐模样正派,是个关心妹妹的好兄长,便将前因后果仔细说来。
原来,诸升荣是花鸟市场的常客。
他虽然没什么钱,但是隔三岔五就要来宠物店转转。他买宠物只买小奶猫,那种最便宜的狸花猫,花个几块钱就能抱一只回去。买猫粮也是只要那种牌子,说香味重,猫咪爱吃。他买猫粮还是一斤两斤的买,没钱买一袋。
这样抠门的顾客,一般不太受待见。
说到这里,钱老板咬了咬牙:“我不待见他倒不是因为他抠门,我觉得他不正常!”
夏木繁走了过来,认真倾听。
钱老板看着夏木繁:“你喜欢猫,应该也是用心呵护,希望它活的长长久久吧?”
夏木繁点头:“当然。”
钱老板说:“可是,我觉得他不是那样。我曾经善意地提醒他,这种猫粮喵咪吃了会上瘾,对肠胃和肾都不好,他却咧了咧嘴回了句,没关系。”
“他至少两个月就会买一只奶猫回去,你想想,细想想,什么情况下会这么频繁地买猫?”
夏木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联想到诸升荣老婆所说,儿子小时候养猫猫死,养狗狗丢,她内心升起一个只要一想到就愤怒的念头:“他杀猫?!”
钱老板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开宠物店虽然主要为了赚钱,但是也希望自己店里的宠物都能找到一个好主人,拥有温暖的家。遇到诸升荣这样的顾客,钱老板自然不愿意交往。只要他来问价,他就故意开得高高的,反正只要不买他店里的猫就行。
钱老板说:“反正我觉得不是个好人。我问过他,怎么要买那么多猫,他的态度很不客气,狠狠地蹬了我一眼,嫌我啰嗦。他其实也很注意,不会在一家店里买猫,不过我们花鸟市场做猫狗生意的就七、八家,大家经常联系,一说都知道。”
“他看到小奶猫的时候,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欢喜,只有贪婪。他不爱说话,性子很沉闷,不过他穿的很好,钱□□带都是真皮,可是钱包里没有钱,小气得很。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才让你们别和他来往。”
夏木繁从小与村里的猫猫狗狗关系好,最见不得人类欺负它们。以前觉得弃养宠物已经是人类最大的恶意,没想到诸升荣竟然会杀死猫咪。猫咪若不是死了,怎么会每隔两个月就要重新买一只?
“可恶!”
夏木繁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诸升荣吃猫粮而死,多半因为他杀猫。
那么,是谁干的?
又是怎么做到的?
诸升荣藏的很深,老婆刘彩阳根本不知道他养猫。那么,诸升荣买猫回家后藏在哪里?谁会知道他的秘密?
是知道秘密之后要挟,还是其他什么手段强迫?
宠物店老板都知道的事情,是他们参与其中了吗?
一瞬间,夏木繁想到了很多。
夏木繁决定先从宠物店老板这里开始调查。
她亮出警官证,整个人也变得强势起来:“钱老板,照片上的人已经死亡,我们过来就是要找你了解情况的。”
做生意的,都有点怕警察,再听说此人已死,钱老板立马双手抬至胸口连连摇摆:“这人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个遵纪守法的小老板。”
夏木繁淡淡道:“我们没有说你一定和你有关系,但据你刚才提供的情报,此人有杀猫嫌疑,你们这些做宠物生意的老板,是否有谁对他有意见?”
钱老板再次摇手:“不会不会,我们也就是私下里讨论过,但毕竟开门做生意嘛,他有钱我有货,没道理把他拒之门外对不对?”
夏木繁:“他最近一次到你店里是什么时候?”
钱老板想了半天出没个确切时间:“两、三个月之前吧,那个时候过完年没多久,他到我店里问了问,但是嫌我开的价太高就走了。他一般去东区那几家买猫和猫粮。你到那边去问问吧。”
夏木繁:“你有没有和家里人或朋友、邻居提过这个人有杀猫可能?”
钱老板慌忙摇头:“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样?这样的事情连警察都不会管,我说了有什么意义?”
在人类眼里,猫猫狗狗的生命并不值钱。
没有人会为一只小奶猫的死鸣冤。
夏木繁盯着钱老板看了半秒,耳边传来煤灰的喵呜声。
【夏夏,钱老板是好人。】
【今年他没有卖猫猫给那个死胖子。】
【你带我去别的店转转,我帮你打听。】
听到煤灰的话,夏木繁终于移开视线,钱老板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个女警的眼神好犀利,刚才怎么自己就被她骗了,以为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呢?
想到这里,钱老板满怀怨念地看向顾少歧,从口袋里掏出刚才收下的香烟,想要塞回他手里:“警察同志,您的烟我可不敢收。”
顾少歧摆手后退:“不用还。”
夏木繁看一眼香烟,皱眉道:“别啰嗦,给你的就是你的,你把这人常去的几家宠物店店名、老板名、联系方式告诉我,这事我就不给你传出去。”
“是是是。”钱老板苦笑收回香烟,感觉这烟拿着烫手。
拿到名单之后,夏木繁带着猫,顾少歧带着草龟,一家一家地走访。与孙羡兵、虞敬汇合之后,开始进行仔细盘查。
有钱老板的消息打底,这些宠物店的老板也不敢再瞒,一五一十地将诸升荣频繁买猫、买猫粮的事情说了出来。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排除宠物店老板作案的可能。
能把猫、狗当成货物的人,不可能真正把它们与人类放在同一地位。
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诸升荣杀猫而引发报复之心。
从花鸟市场出来之后,夏木繁看一眼顾少歧:“顾法医,我们打算去诸升荣家里去看看,你回家还是和我们一起?”
顾少歧毫不犹豫地说:“和你们一起。”
夏木繁真不知道这位大神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们几个小刑警,不过……现在也不好把他扔下,想到在宠物店里他成功套话钱老板,便点了点头:“那行吧。不过有句丑话要说在前头。”
夏木繁顿了顿:“虽然你级别比我们高……”
顾少歧秒懂,笑了笑:“我保证行动听指挥。”
虞敬与孙羡兵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抿着嘴偷乐。
顾法医对上夏组长,完败。
诸升荣与刘彩阳开鞋店赚了不少钱,前年在一个龙苑小区买了套三居室,装修得很豪华,大理石地板、全套实木家具、家电齐全。
刘彩阳听到门铃声过来开门,见是是夏木繁他们,便急切地询问:“怎么样?找到凶手了没有?”
夏木繁从容应对:“有了一点新线索,特地来和你沟通一下。”
刘彩阳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
屋子很干净,地板纤尘不染,像镜子一样,光可照人。
孙羡兵赞了一句:“地板真干净。”
刘彩阳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老诸是个勤快人,每天把家里打扫得很干净。”
夏木繁换上拖鞋,环顾四周,发现这套三房一厅开敞明亮,不知道哪里能够藏下一只小奶猫。
落坐之后,夏木繁问:“你儿子呢?”
刘彩阳哑声道:“今天把他从学校接回来了,他爸爸走了,总得让他回来看一眼吧。”
夏木繁问:“你儿子读寄宿高中,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刘彩阳:“我每天看店,平时管他也管得少,寒暑假才回来,偶尔周末接回来住两天。”
夏木繁:“那平时白天只有诸升荣在家,晚上你们两个在家?”
刘彩阳点头:“是的。”
夏木繁再问:“晚上有没有听到过猫叫?”
刘彩阳抬头茫然地看着她:“没有啊。我们家里没有养猫。”
夏木繁迎上刘彩阳的目光:“诸升荣白天一个人在家,你知道他都做些什么吗?”
刘彩阳:“不就是买菜、做饭、拖地这种事情吗?他也不打牌、不抽烟,要是没事做了就在家看看电视。”
夏木繁:“他经常逛宠物店,你知道吗?”
刘彩阳愣了一下:“宠物店?不可能吧,老诸不喜欢猫猫狗狗,嫌它们身上有味,怕它们把家里弄脏。”
夏木繁:“你儿子小时候不是养过一次猫、一次狗吗?”
刘彩阳叹了一口气:“那个时候是租的单元楼,也不怕弄脏。再说了,那不是亮亮非要养嘛。”
卧室门“嘭!”地一声打开。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走了出来。他身穿校服,个子高大,嘴唇上长着稀稀的小胡须,面容里犹带着几分稚气。
刘彩阳忙站起身:“亮亮,你怎么出来了?这是负责调查你爸这个案子的警察叔叔、阿姨。”
诸亮板着一张脸,不耐烦地嚷嚷:“妈,你跟他们说我小时候做什么?”
刘彩阳在儿子完全是一副谦卑姿态,小心翼翼地回应:“就随便讲讲,以后我不说了。”
夏木繁看向诸亮:“诸亮同学,你喜欢猫吗?”
话音刚落,一直躲在夏木繁挎包里的煤灰顶开包包,探出头来,露出一个迷人的“笑脸”,熟络地摆出“求包养”的媚态。
“喵呜——”
诸亮刚才一直板着脸忽然就化开了,化成一滩温暖的水。
他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手冲煤灰摆了摆,像见了朋友一般打起招呼来:“嗨!”
第66章 往事
诸亮的笑容宛如一朵盛开的花,眼中透出的光芒太过明亮,见多识广的煤灰一看就知道这人是“猫奴”,可以尽情撒欢。
煤灰从包里一跃而出,扑到诸亮怀中。
诸亮原本只是想摸一摸煤灰就心满意足,没想到陡然来了个这么大的惊喜。当煤灰扑进怀中时,他幸福地咧开了嘴,双手前伸,一把将它搂住,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诸亮一边轻柔地抚摸着煤灰的脑袋,一边不停地说:“我摸到它了!我摸到它了,它好乖!”
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眼中有了泪水。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地看了夏木繁一眼:“是你的猫吗?它太可爱了。”
对喜欢猫咪的人,夏木繁态度很好,她微笑道:“是我的猫,叫煤灰,很亲近人。”
诸亮看着煤灰身上灰黑相间的毛发:“煤灰?嘿嘿,煤灰。”
夏木繁故意试探:“你这么喜欢猫,怎么不养一只?”
诸亮慌忙摇头:“我不能养猫,会死。”
“怎么会呢?猫咪很好养的。”夏木繁的声音很轻柔。
诸亮打了个寒颤:“你不知道,我爸爸是个……”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眼神里的惊恐却让夏木繁立刻意识到:诸亮可能知道些什么。
夏木繁看着诸亮:“是个什么?”
诸亮摇摇头,不肯再说。
刘彩阳在一旁打岔:“好了,亮亮你回屋去学习吧,我和警察同志说话。”
诸亮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整个人的情绪似乎突然陷入低谷,就那样安静的抱着煤灰,眼神有些呆呆的。
夏木繁笑着说:“你抱着它进屋吧,没关系的,我走的时候再叫你。”
诸亮这才站起身,亲昵地抱着煤灰离开,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我带着你,别怕啊,不上学,你就不会有事。”
等到诸亮进了屋关上门,刘彩阳叹了一口气,看着夏木繁说:“夏警官,不瞒你说,亮亮这孩子有心病,小时候猫咪冻死、狗狗走丢之后他一直没有再养宠物,可是整个人像掉了魂一样,说他爸爸是个坏蛋,还经常一个人抱着个枕头说咪咪别怕,他陪着它就不会有事。”
“他爸爸管他吃管他喝,天天送他上学,接他放学,陪他玩耍,怎么就成了坏蛋呢?亮亮这是恨他爸爸没有养好猫咪和狗狗呢。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哄着他,就怕他哪天不开心,和他爸爸干起架来。”
夏木繁问:“他们父子俩干过架?”
刘彩阳点点头:“就是咪咪死的那天,亮亮早上起床找不到它,后来在阳台上发现,冻死了,直挺挺的,眼珠子鼓着,很可怜,亮亮就疯了一样打他爸爸,说是他爸爸杀了咪咪。”
刘彩阳明显不相信儿子的话:“怎么可能呢?老诸平时老实得很,我让他干啥就干啥,就算不喜欢养猫但因为儿子坚持也认认真真给猫喂饭洗澡,他干嘛要杀死一只猫?”
夏木繁的表情严肃起来:“然后呢?”
刘彩阳:“还能怎样?我就使劲儿哄儿子呗。我说再给你买一只猫,儿子却哭得声嘶力竭坚决不要。我看他真心不要猫,就抱了只狗回来,结果狗也跑了。从此他和他爸爸就成了仇人。他骂他爸爸是魔鬼,他爸爸气急了就打他,两个人关系很不好。”
夏木繁问:“你不相信儿子的话?”
刘彩阳愣了一下:“他就是个孩子,懂得什么?不过就是冻死一只猫,走丢一只狗而已,怎么就成了魔鬼?”
“砰!”
诸亮的房门再一次打开。
诸亮恶狠狠地看着妈妈,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你从来就不相信我!咪咪就是爸爸杀死的!我就是知道。那天晚上很冷,我明明把咪咪抱进屋里,给它盖了个小毛巾,还把阳台门都关得紧紧的,可是早上起来却发现它冻死在阳台上。”
刘彩阳苦着脸看着儿子:“亮亮,咱们家那个老房子,阳台门根本关不紧。”
诸亮急得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再关不紧,咪咪那么小,怎么推得开门?就是爸爸故意的!他故意弄死咪咪。”
刘彩阳明显不相信儿子的话,但看儿子情绪激动,担心他精神出问题,只得尽力安抚:“是是是,你爸故意的,他是个坏蛋……”
说到这里,刘彩阳悲从心起:“亮亮,你爸死了啊,他已经死了啊,你还要怎样?”
诸亮脸上全无悲伤,反而有一丝小兴奋:“他杀猫,猫杀他,很公平啊。”
刘彩阳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亮亮,你在说什么?你爸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什么叫猫杀他?你爸爸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一点良心也没有?就算咪咪是你爸不小心害死的,那不过是一只猫而已!人和猫怎么能一样!”
诸亮怀里还抱着煤灰,轻轻爱抚着它的毛发,看着温柔无比,可是那双眼睛里却闪着疯狂:“人和猫都是生命,怎么就不一样?杀人要偿命,杀猫也一样。”
听到这里,孙羡兵与虞敬对视一眼,感觉胳膊上寒毛直竖。
听这小子的意思,难道诸升荣是他害死的?
因为诸升荣曾经害死了他的猫?
“咪咪才不是爸爸不小心害死的。妈妈你还记得吗?咪咪死了之后我把它装进鞋盒里,哭了很久,你们说会把它埋在楼下那棵樟树底下,是不是?”
时间久远,刘彩阳想了半天才对这个细节有点印象:“是,你那个时候哭得声嘶力竭的,也不肯上学,是你爸晚上去埋的猫。”
泪水,从诸亮眼角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在煤灰头顶。
煤灰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掌,以示安慰。
诸亮一边哭一边说:“我第二天把猫挖出来了,你根本不知道咪咪有多惨。爸爸把它剖开了肚子……”
后面的话,他不肯再说,整个人开始抽搐。
刘彩阳慌忙上前扶住儿子,一边摸他的背一边哄着:“好了好了,别怕别怕,医生说了这都是你臆想出来的,咪咪好好的躺在鞋盒子里。”
诸亮拼命躲开妈妈:“不是的!不是的!你看到的那只猫咪不是咪咪,是爸骗你的。他换了一只,你根本不知道,你只知道赚钱,只知道天天守在店里,只知道指挥爸爸做事,只知道哄我读书,你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情绪激动,诸亮的表述已经有些混乱,但夏木繁听懂了。
这孩子内心的悲伤与恐惧太过沉重,已经快把他的精神压垮了。
顾少歧走上前来,冲诸亮伸出手,声音清冷而平静:“诸亮,别把猫弄伤了。”
诸亮瞬间老实下来,低下头小心看着怀里的煤灰。
顾少歧微微蹲下,与诸亮目光平视:“我们相信你。你的父亲的确有虐猫倾向。”
诸亮得到认可,情绪渐渐稳定,看着顾少歧说:“警察叔叔,你们查到了,对不对?”
顾少歧转头看向夏木繁,眼中带着征询,似乎在问:我可以说吗?
夏木繁点了点头。
顾少歧学医出身,对如何安抚病人情绪很有经验,让他与诸亮沟通,效果应该不错。
得到夏木繁的许可,顾少歧便对诸亮说:“我们调查了园林路花鸟市场,发现你父亲每隔一个月便会去一次宠物店,购买三个月左右大小的狸花猫,外加一斤添加诱猫剂的进口猫粮。”
“什么?!”
刘彩阳叫出声来,急切上前,一把抓住顾少歧的胳膊:“我们家老诸经常买猫、买猫粮?我怎么不知道!”
诸亮看向母亲,语气里满是嘲讽:“你把我送去读寄宿,自己从早到晚守在店子里,他白天做了什么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刘彩阳脑子根本不够用,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们家老诸买了猫和猫粮,所以他就该死?”
顾少歧的态度很温和:“并不是说他该死,而是诸升荣有虐猫可能,这或许能够成为破案的重要线索,希望你们家属好好想一想。”
夏木繁紧盯着诸亮的一举一动。
诸亮听到警察说出“虐猫”二字,似乎有一种终于被肯定的感觉,连连点头:“对!我就说我爸杀猫,妈你总不信。现在警察说了,你应该信了吧?”
刘彩阳到底是生意人,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等一下!为什么老诸每隔一个月买一次猫和猫粮,他就虐猫?难道不能是他想放生?或者他想喂养流浪猫?你们凭什么说他虐猫?”
夏木繁倒想看看顾少歧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当初钱老板提及诸升荣买猫、猫粮时,他是凭着爱猫人士的直觉,排除掉了诸升荣买猫是为了放生的可能。
顾少歧并没有辩解:“所以我说是一种可能。我们调查的目的,是寻找破案线索。”
刘彩阳:“你们的意思,因为老诸虐待猫咪,所以有人要害他?是谁?”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看向站在身边的诸亮,内心一片冰凉。不会吧?不会是儿子干的吧?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在刘彩阳的脑海里生了根。她顾不得多想,赶紧推搡儿子:“回去,回屋去,你还是个学生呢,赶紧回屋看书去。”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儿子。
夏木繁上前拦住刘彩阳,紧跟着问了一句:“诸亮,你还和谁讲过你爸爸杀猫这件事?”
这个案子以猫粮为关键节点,追查到现在,真相或许就在眼前。
第67章 小猫队
诸亮抬头看一眼夏木繁,又瞄了刘彩阳一眼,垂眸低语:“连妈妈都不相信我的话,我和别人说,他们会信吗?”
夏木繁长眉一挑:“也许会有人相信呢?”
父亲内向沉默,以虐猫来发泄内心压力;母亲控制欲极强,时间精力全投入开店赚钱,根本没有时间关注诸亮的心理健康。长期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也是诸亮的悲哀。
诸亮眼睫毛抖了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刘彩阳打断:“亮亮!不是让你去看书吗?你还是个学生呢,不要管大人的事情。现在你爸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扯这些买猫、杀猫的事情了,有什么用呢?人死了又没办法活过来。”
诸亮却陡然爆发。
他猛地甩开母亲的手,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仿佛要喷出火来:“你总是这样!只要我一说话,你就让我去学习、去看书。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工具是不是?你根本不在乎我开心不开心、难过不难过。”
刘彩阳被儿子那憎恨的眼神刺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泪水自指缝流出:“我每天在鞋店守十二个多小时,吃饭、上厕所都要抽空,晚上九点多才能到家。我这样辛苦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咱们家能够住上新房子,你能上市里最好的寄宿高中,不都是因为我努力赚钱吗?你这孩子,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
顾少歧轻声道:“养大一个孩子,不是只有钱就可以的。”
夏木繁:“你要信任他、尊重他、了解他、支持他。
信任、尊重、了解、支持?
这四个词,让刘彩阳感觉到陌生。
她从小就穷怕了,一辈子都在努力赚钱,一分钟都不敢懈怠。在她看来,什么爱都不如钱来得实在。
可是现在,警察同志告诉她,孩子需要的不仅仅是钱,还有信任、尊重、了解与支持。
刘彩阳茫然了。
刘彩阳不再阻止,夏木繁终于可以与诸亮严肃对话。
“诸亮,你希望你爸死吗?”
怀抱着煤灰,诸亮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垂下脑袋,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爸是个坏蛋!他杀死了我的咪咪,还骗我说咪咪是冻死的。”
“他杀死了很多只小猫咪,我知道的。”
“杀了那么多小猫,他该死。”
“可是,杀人犯法,会被警察抓走。”
夏木繁与顾少歧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诸亮的世界里,猫咪的生命与人类的生命处于同等地位。
夏木繁问:“你在学校有好朋友吗?”
诸亮张了张嘴,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警惕地摇头:“没有。”
他明显在试图隐瞒什么。
夏木繁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站起身,礼貌告辞。
孙羡兵与虞敬满心疑惑,一出门便迫不及待地发问。
“诸亮肯定知道什么,你怎么不继续问下去?”
“对啊,他都说出该死这话了,有没有可能就是诸亮弑父?”
夏木繁眯了眯眼,不慌不忙地说:“如果真是诸亮,他一个人干不了这事,多半有帮手。我们去他学校了解情况之后再来询问吧,不急。”
四个人回到刑侦大队。
将车停在停车场,顾少歧从后备车厢拎起水族箱,看向夏木繁:“那,我回去了。”
共处了一天,夏木繁与顾少歧渐渐熟稔起来,她挥了挥手:“嗯。赶紧把小墨和它的媳妇安置下来吧。”
“媳妇”一词让顾少歧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离开。
看着顾少歧颀长的背影,夏木繁忽然想到在宠物店里有一刹那心被羽毛挠过的荡漾感,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又好了起来。
孙羡兵嘟囔了一句:“今天顾法医倒是平易近人得很。”
虞敬年长几岁,看出了一点异样,悄悄捅了捅孙羡兵的胳膊,朝着夏木繁呶了呶嘴。
孙羡兵似懂非懂地看一眼夏木繁:“怎么了?”
虞敬:“顾法医这是想和小夏多相处呢。”
孙羡兵:“他是法医,要是整天和我们一起调查,那不是不务正业吗?”
虞敬笑了:“小夏不讨厌就行。”
夏木繁没有理睬他俩的嘀咕,抱起煤灰当先而行:“走,回去看看晓玉他们有没有进展。”
三人回到重案七组办公室,龚卫国与冯晓玉正等着,立马站起迎上来:“夏组长,寻呼台那边有消息。”
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木繁将煤灰放在桌上,示意它乖乖待着别乱跑。煤灰半蹲在桌面,喵呜了两声。
【那你快一点。】
【我要吃新猫粮。】
【还有我的新垫子,别忘记了啊。】
夏木繁这才想到今天逛了半天宠物店,给煤灰买了不少东西。只是案件讨论一开始,恐怕很难顾得上煤灰了。
正犹豫间,敞开的办公室门上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顾少歧一只手拎着水族箱,另一只手放在门上,微笑道:“小夏,煤灰的东西我帮你拿回宿舍,它还一直没吃东西吧?”
顾少歧来得正好。
夏木繁立马将猫粮、猫草、棉垫子一股脑地交给他,顺手将煤灰一抄,送到顾少歧怀里:“太好了,那就麻烦你把煤灰带回去,顺手喂它吃点新猫粮。”
在重案七组其它几个异样的眼神中,顾少歧拎着一大堆宠物用品,抱着煤灰,快速离开办公室。
龚卫国的嘴张得老大,半天说了句:“那是顾法医?”
冯晓玉扯了扯夏木繁的胳膊:“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你敢指挥顾法医帮你喂猫?”
孙羡兵摸了摸下巴:“你们有没有觉得,顾法医现在越来越好说话了?”
虞敬但笑不语。
夏木繁对感情根本就没有开窍,顾法医如果想要追求,恐怕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不如安心做一个旁观者吧。
反正,重案组与法医搞好关系,不是坏事,是不是?
夏木繁看一眼满脸兴奋的组员:“好了,现在开始讨论案情。”
一句话收回所有人的八卦之心,龚卫国立刻将手中材料递到夏木繁手中,开始汇报今天在寻呼台调查的结果。
案发当日,也就是昨天,寻呼台的确接到四个奇怪的电话,寻呼号码正是诸升荣的BP机。
据接线员回忆,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稚嫩,留言也很古怪,因此印象深刻。
第一通寻呼在下午4点左右,留言内容为:“带猫粮出门。”
第二通寻呼在下午5点左右,留言内容为:“去清茗大饭店一楼大厅,点菜。”
第三通寻呼在下午6点左右,留言内容为:“别耍花样,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