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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之兽语者 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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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在头顶欢叫。
【他来了。】
【他拎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了菜。】
【马上就要上山了啊,你们藏好点。】
远远的,小路那头出现一道人影。
身穿白衣,体型清瘦,个子中等,走路并不快,一只手拎了个黑色塑料袋,一步一步往山上老屋走过来。
他的姿态很悠闲,一边走还一边吹着口哨,就仿佛所有罪恶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来到林场度假的城里人。
突然,头顶两只乌鸦飞过。
其中一只还挑衅般发出:“哇——哇——”的叫声。
清瘦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冲乌鸦比划了一个手势。
乌鸦知道他手上有东西,没办法拿弹弓打它,扇动着翅膀在他头顶盘旋了两个圈,箭矢一般向着鲁萍萍躺倒的草丛飞去。
清瘦男子恶狠狠的目光追随着乌鸦,忽然间面色一僵,脚步顿住。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将手中塑料袋一甩,疯了一般往坡上跑去,嘴里还不断地咒骂:“死娘们,敢跑?装老实装了半天,差点把老子给骗了!等老子抓住你,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看你还敢离开我!”
他死死盯着一动不动趴在草丛的鲁萍萍,眼睛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跑了!要是让她跑了,他就完了。
乌鸦听了夏木繁的吩咐,故意引他往鲁萍萍那里跑,眼见得他注意力只集中在草丛人影之上,乌鸦索性停在了鲁萍萍背上。
鲁萍萍昏迷不醒,一动不动。
这让清瘦男子心中一喜:这都没有反应,看来是昏倒了。
往坡上爬耗费体力,他跑得气喘吁吁,胸膛似要炸开一般,呼吸起来喉咙口生疼。但他丝毫不敢懈怠,坚持着往上跑。
终于来到鲁萍萍身边,他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撑着膝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喘一边阴恻恻地说:“怎么不跑了?继续啊……”
一句话没有说完,两道劲风拂来。
夏木繁、岳渊同时出手!
两人从树后闪出,如猛虎下山,飞速扑了过来。
一米,两米……
清瘦男子的眼睛光盯着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的鲁萍萍,根本没有留意到周边有人。陡然听到耳边有风声,他心中一惊,但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呼一吸之间,两个拳头已经捣向他面门。
岳渊的拳头似钵子一般大小,重重砸在清瘦男子的面颊突起的颧骨位置。剧烈的疼痛传来,男子惨叫一声,身体跌跌撞撞往后一倒。
夏木繁的拳头虽小,指节却硬,她心中愤怒之火正炽,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击中男子下巴。
男子下巴脱了臼,他痛得脸都变了形,嗷嗷叫了起来。
趁你病,要你命。
岳渊与夏木繁见男子手上没有武器,哪里还有顾忌?两人放开手脚,拳头似雨点一般朝他招呼。
打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打你个恶毒变态的流氓!
三拳、四拳、五拳……
拳拳见肉,噗呲有声。
岳渊与夏木繁同时出手,武力值惊人。
那清瘦男子无力反抗,不过几个回合就被夏木繁一个扫堂腿打倒在地,岳渊屈膝压住,将他双手反扣在身后。
夏木繁拿出手铐,随着清脆响亮的一声咔嚓!
嫌疑人落了网。
岳渊腾出手来,拔枪抵住他太阳穴,低声喝道:“警察!老实点!”
顾少歧看得眼花缭乱,他从树后走出,手里还举着枪。
夏木繁看着那张清秀白净的脸,犹不解恨,一脚踢了过去,正中他鼻子。
鼻血飞溅。
也让他尝尝,见血的滋味!

顾少歧是法医,经常与尸体打交道,胆子并不小。
他不会小擒拿手,也没练过散打,但枪法很准。外科医生的手,一向以稳著称。
可是,今天第一次参与抓捕犯人,看着嫌疑人一步步接近鲁萍萍时,他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躲在大树之后,他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拿稳枪,等待命令开枪。
岳渊与夏木繁同时冲出去的时候,顾少歧冷静无比,眯着眼瞄准嫌疑人双眉之间。如果嫌疑人敢拿出武器,顾少歧会毫不犹豫一枪爆了他的头。
结果,他看到了一幕全方位的武力碾压。
一拳、两拳、三拳……
夏木繁和岳渊配合默契,身手矫捷,不过一呼一吸之间就把嫌疑人揍趴下。
尤其是夏木繁最后那一踢,姿势飒爽,漂亮至极。
顾少歧恨不得为夏木繁呐喊助威。
脚底升起一股颤栗感,一直升到了头顶,头皮开始发麻,内心一片火热。
一向内敛清冷的顾少歧,眼中绽放出极亮的光彩。
——真帅!
——快意恩仇,痛快!
夏木繁眼睛一瞥,看到走出树后的顾少歧手里还举着枪,不由得笑了:“还愣着做什么?收工了!”
顾少歧“哦哦”了两声,将枪收好,走到鲁萍萍身边,检查她的情况。片刻之后,顾少歧道:“应该是精神受到刺激后的昏迷,没有大问题。”
夏木繁松了一口气:“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折腾这么久依旧昏迷不醒,夏木繁真担心她留下什么后遗症。
顾少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悯:“等她醒来,恐怕需要精神科医生介入。”
“走!”岳渊一把将嫌疑人从地上拎起来,将他口袋里的东西掏了个一干二净,抬腿就是一踢,嫌疑人踉跄向前。
岳渊将鲁萍萍从草丛中抱起,快步而行。
夏木繁吹了声口哨,对着在头顶盘旋的乌鸦比划了一个手势:回去!
乌鸦欢快地叫了一声,扇动翅膀往来处飞去。
夏木繁顾少歧与夏木繁并肩而行,沉默半晌,最后终于说了句:“以后,我会加强体能训练。”
夏木繁看了他一眼:“法医,没这个要求。”
顾少歧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三人回到车上,大部队早已等候多时。
顾少歧带人将鲁萍萍送到医院。
鲁萍萍的两个哥哥收到消息,飞也似赶到医院,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涕泪交流:“谢谢!谢谢警察同志!”
他们这两天担心小妹安危,根本睡不着觉,只求小妹还活着,不敢祈求更多。
现在见警察真的顺利将小妹救了回来,听医生说是受凉、受惊吓导致昏迷,身体除颈脖处有扼痕、胳膊有拉拽伤之外,并没有刀伤,也没有被侵犯的痕迹,只需休息几天就能出院。
鲁平丰、鲁平茂兄弟俩内心的感激满得快要溢出来。
顾少歧将他们搀扶起来:“要谢,就谢重案组的同事吧,我只是个法医。”
法医?鲁家兄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少歧。
稍微停顿一下,鲁平茂问:“那个人,死了?”
顾少歧:“他已经被抓,没有死。”
鲁平茂咬了咬牙:“这个恶人,一定会判死刑吧?”
顾少歧也希望如此。
不过案件还在审理之中,顾少歧叮嘱了一句:“等鲁萍萍醒过来,警方会过来做笔录,到时候请你们多配合。”
鲁平茂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肯定听警察的。”
另一边,岳渊、夏木繁带着嫌疑人凯旋而归。
虞敬那一组还在城北各大派出所查找,他们只花了一上午便将嫌疑人带回大队。嫌疑人被揍得满脸开花,吓了众人一跳。
众人问:“岳队,战况这么激烈?”
岳渊答:“嫌疑人不配合,没办法。”
众人问:“要不要包扎一下?”
岳渊冷哼一声:“放心,死不了。”
夏木繁在一旁加了句:“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岳渊与夏木繁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下手有分寸,嫌疑人虽然鼻青脸肿,但并没有内伤,不妨碍审讯。
只是,与嫌疑人的第一次交锋并不顺利。
对方闭口不言。
不论岳渊提出什么问题,他一个字也不回答。
哪怕简单如:姓名?性别?籍贯?
嫌疑人也只是冷冷一笑,眼中满是嘲讽,双唇紧闭,什么也不说。
最后,岳渊丢开笔录本:“带下去吧。”
不配合是吧?不说是吧?以为这样就能脱罪?
他不说,那就先从外围调查起。
岳渊率队,再一次进入林场老屋里进行勘查,取指纹、采血样、留证物……
床上带血的衣服、头发、皮肤残余组织、带血的刀具——这些都将成为定罪的有力证据。
夏木繁则与虞敬等人汇合,前往大花岭林场派出所核实嫌疑人身份。
嫌疑人已经被抓,不必再担心打草惊蛇,派出所的社区民警拿着他的照片走访辖区居民,很快便有人认出他来。
“那不是林场老崔家的乐邦吗?”
“唉!他本来高中成绩不错,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死活不肯再读书,差点被他爸把腿打断。老崔因为这个,气得脑中风,不到半年就走了,唉,可惜!”
“老崔一死,乐邦也就辍了学,去南方打工,前年才回来。”
在辖区居民眼里,崔乐邦是个内向、礼貌孩子,虽然年少时叛逆过,但因为父亲之死一夜之间长大,在南方打工回来之后更是懂事了许多,令长辈们怜爱、疼惜。
夏木繁跟在社区警察身后,听到这里便问了一句:“崔乐邦还有亲戚在这里吗?”
一个身穿林场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指着一栋居民楼说:“只有一个姑姑叫崔胜莲,平时还是挺照顾乐邦的。不过她也命苦,嫁个男人不是东西。”
夏木繁继续追问:“怎么不是东西?”
那人叹了一口气:“唉,石虎一喝酒就打人,把崔胜莲打得头破血流。他前年脑出血死了,崔胜莲这才过上安生日子。”
夏木繁问那身穿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您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老老实实回答:“廖昌荣。”
夏木繁问:“您还记得,崔乐邦是什么时候从南方打工回来的?”
廖昌荣:“好像是四月份吧。”
夏木繁:“石虎是几月份去世的?”
廖昌荣:“十月。”
夏木繁:“崔乐邦四月回来住在哪里?”
廖昌荣:“住他姑家的储藏室。”
夏木繁:“现在呢?”
廖昌荣是崔家的老街坊,对崔乐邦很熟悉:“他姑父一死,他就搬回他姑家了。”
夏木繁谢过廖昌荣,将社区警察拉到一旁:“石虎死了?”
社区警察记得这事:“对,是有这事。崔胜莲来派出所办销户手续,我们当时还嘀咕过几句。”
夏木繁问:“嘀咕什么?”
虽然夏木繁年纪小,但重案组的历练让她像淬过火的刀锋一般,锐利而强势。
社区警察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崔胜莲的丈夫石虎是个浑人,脾气暴躁。夫妻俩没有孩子,石虎酗酒成性,经常动手打人,因为家暴邻居报警过几回,我们上门调解,石虎当面表态挺好,但好了没几天又会动手。大家都同情崔胜莲,他一死,邻居们都骂他活该。”
夏木繁再问:“邻居们骂他活该,你们呢?”
社区警察道:“石虎在家里摔倒之后送到医院就断了气,家属和邻居都没有报警,我们警方没有干涉。”
不知道为什么,夏木繁总觉得这里面有不正常的地方:“会不会是崔乐邦干的?”
不然为什么崔乐邦两年前回来,他姑父就死了?这时间点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社区警察摇了摇头:“医院开具了死亡证明,是正常死亡。而且我们事后也了解过,石虎死的那几天乐邦不在家,说是去城里找朋友去了。”
夏木繁:“他朋友在哪里?”
社区警察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夏木繁也是从派出所出来的,知道派出所民警不可能对辖区内每一个居民都了如指掌,更何况崔乐邦性情内向,很少与人交流,最了解的人应该是他姑姑崔胜莲。
敲开林场老宿舍楼三楼崔胜莲的房门。
崔胜莲今年四十六岁,但头发花白、容颜憔悴,整个人瘦得不像话,看着像六十多岁的人。
仔细看,崔胜莲的五官与崔乐邦很像,清秀端正。
看到身穿制服的社区警察,崔胜莲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哆嗦:“警察同志,有什么事?”
社区警察说明来意,崔胜莲神情呆呆的:“乐乐是个好孩子,他对我很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此后再问任何事,崔胜莲都带着抗拒情绪。
“他在这里还有什么朋友?”
“我不知道。”
“他平时都做些什么?”
“做点小买卖。”
“什么小买卖?”
“林场到处都是山货,他收点山货送到饭馆卖。”
“哪家饭馆?”
崔胜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姑父死后,我身体不好,一直都是乐乐照顾我。”崔胜莲生过两个孩子,可惜都夭折了,这也成为了石虎经常打她的理由。
夏木繁问:“崔乐邦从南方回来之后,和石虎有过冲突吗?”
崔胜莲警觉地看了她一眼,连连摇头:“没有,乐乐住储藏室,平时都不上来。”
夏木繁问:“崔乐邦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在南方哪个城市打工?做什么工作?”
崔胜莲:“在羊城,餐馆里打零工。”
夏木繁再继续追问:“当年他为什么要辍学打工?”
崔胜莲沉默半晌方才回答:“我也不知道,他不肯说。我嫂子死得早,我哥一手把他养大,他原本学习成绩很好的,可是……唉!我也没想到。”
夏木繁话锋一转:“他平时住在这里?”
崔胜莲的目光转向一间紧闭的卧室门:“是。”
夏木繁问:“我们可以看看吗?”
崔胜莲站起身,打开房门。
房间里整理得井井有条,绿白两色的格子被套与床单、米色书桌与书柜,阳光从白色窗帘透过来,室内简洁而清新。
崔胜莲的眼神里带着恳求:“乐乐是个好孩子,他怎么可能绑架小姑娘呢?你们一定是搞错了,真的。”
夏木繁冲孙羡兵抬了抬下巴。
孙羡兵戴起手套,与龚卫国一起走进房间,开始拍照留证。
房间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夏木繁看向崔胜莲:“你们家的储藏室在哪里?”
林场的老房子底层做成了储藏室,每个套房都分到一小间。
崔胜莲神情有些怔忡,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夏木繁的话:“储藏室?”
夏木繁道:“对,听说崔乐邦刚回来的时候一直住在储藏室。”
崔胜莲半天才反应过来:“哦,那里,乐乐不在那里,现在堆的都是杂物,我都没去过。”
夏木繁直接问:“储藏室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崔胜莲带着警察来到一楼底层。
储藏室很小,层高只有两米三,开门进去时得低着头、勾着腰。
储藏室门一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旧自行车、旧家具、旧工具,把这间只有六、七个平方米的小小储藏室堆得满满的。
崔胜莲不愿意走进去,夏木繁带着组员开始认真搜查。
雁过留痕,夏木繁不相信做下一堆恶事的崔乐邦会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是个好孩子?
对姑姑很好?
邻居们都说他礼貌又懂事?
既然伪装得这么好,为什么不继续做一个好孩子,为什么不珍惜现在与姑姑相依为命的生活?
夏木繁有一种直觉,就这样深挖下去,一定会牵扯出更多黑暗的、邪恶的东西!

披着一身霞光,夏木繁回到家中。
徐淑美正坐在主卧与院子相连的廊下摘豆角,抬头看到夏木繁,笑盈盈站起身,打开院门道:“今天回来得早啊,事情顺利吗?”
夏木繁“嗯”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丝欢喜,“顺利。”
顺利将自己的特殊能力上交;
顺利找到鲁萍萍;
顺利将崔乐邦捉拿归案。
一切都很顺利。
徐淑美看女儿神情愉悦,心情也随之高兴起来:“顺利就好!木木你这个警察当的,真是太辛苦了。难得今天回家早,你先去洗个澡,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夏木繁四下张望了一下:“煤灰呢?”
话音刚落,煤灰从院子前的梧桐树上滑落,轻巧巧掉在夏木繁肩头。
喵呜——
煤灰的叫声里透着亲昵与娇气。
夏木繁反手将它抱在怀中,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你跑哪里去了?”
前天在汽车站搜寻,夏木繁把煤灰派出去探听消息,没想到一跑就是两天,直到今天傍晚才回来。
煤灰蹭了蹭夏木繁的掌心,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汽车站附近的野猫不太听话,打了几架。】
【收了两个小弟,嘿嘿】
【不过,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一听说它出去打了几架,夏木繁忙将煤灰举起,仔细察看它是否受伤,很快便发现它肚皮上有几处毛发脱损,露出鲜红的皮肉。
夏木繁心疼地看着伤口:“唉!尽力就好,别在外面打架。”
煤灰得意洋洋地扬着小脑袋:“我现在打架水平退步了,要是在以前,早把它们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夏木繁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小鱼干喂进它嘴里:“要减肥了。”
煤灰现在是刑侦大队的团宠,连向来讨厌小动物的岳渊都对它睁只眼闭只眼,孙羡兵、虞敬更是一见到它就投喂各种小零食。
吃得多、动得少,煤灰体型越来越肥,这回跟着夏木繁出任务,身手不如以前流浪时灵活,也在意料之中。
煤灰一边吃一边敷衍地回应。
【是是是,减肥。】
【还是夏夏喂的鱼干最好吃。】
【从汽车站回来跑了半天,饿死我了。】
荟市汽车站距刑侦大队开车需要半个多小时,煤灰靠着四条腿跑回来肯定辛苦,看来以后带着煤灰出任务一定不能让它离得太远。
想到这里,夏木繁将煤灰放回院子地面:“好了,今晚给你加餐。”
煤灰立马开始讲条件。
【我要干炸小鱼。】
【我要吃猫粮。】
-【我要睡床……】
夏木繁立马抬手止住它继续:“睡床不可能,老老实实睡你的猫窝。”
对于在农村长大的夏木繁而言,猫狗不上床是原则,哪怕再宠爱,这条原则也绝不动摇。
煤灰撒娇没有成功,悻悻然哼唧了两声,乖乖地蹲到廊下开始发呆。
徐淑美看着女儿与煤灰互动,正要说话,眼睛余光看到有人朝院子方向走来,便闭上嘴,看向来人:“顾法医,吃了没?进屋坐坐吧。”
顾少歧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浅蓝色棉T恤、深灰色运动裤,比平时多了一份朝气与活力。
夏木繁诧异地看了一眼母亲。
虽说顾少歧住的地方与夏木繁很近,走路五分钟就到,但自己搬过来没才几天,怎么母亲就和他这么熟了?
徐淑美非常了解女儿,笑着提醒她:“你忘记了?咱们家用的那套蓝花餐具是顾法医送的。只是你一直忙,没时间请他吃饭。”
夏木繁“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母亲是跟自己提过。
那套蓝花餐具精致漂亮,有碗有碟有汤盆,非常适用。没想到顾法医看着清冷内敛,送礼却送得如此贴心,难怪母亲见到他这么热情。
关键是,人家做好事不留名,在她面前连提都没有提过。
夏木繁冲着顾少歧笑了笑:“谢谢你送的餐具,我们很喜欢。”
顾少歧有点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你搬家嘛,应该的。”
他转过脸面对徐淑美,客气而礼貌地回应:“谢谢阿姨邀请,今天我就不进去了,和夏木繁说几句话就走。”
夏木繁站在院子门口:“什么事?”
顾少歧走近,压低声音道:“我已经和省厅赵厅长联系好,现在出发,晚上九点和他单独见面汇报。如果顺利的话,明天省厅会来人对你进行考查。”
夏木繁见他如此慎重对待自己的事情,心中感动,冲他一抱拳:“多谢!”
夏木繁抱拳时马尾轻甩,眉眼灵动俏皮,顾少歧心中微动,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情也随之轻松下来:“不客气。”
待顾少歧离开,徐淑美悄悄问夏木繁:“你跟他说了?”
夏木繁点点头,拉着母亲回到室内:“对,昨天晚上我告诉了岳队和顾法医。今天上午寻人,就是他们俩开车护送,我可以安心使用我的能力,所以……”
夏木繁顿了顿,展颜一笑:“我很快就找到了鲁萍萍,她没有受到侵犯,身体也很快就会恢复。”
徐淑美双手合什,连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太好了,太好了,幸好有你,也幸好有岳队和顾法医,小姑娘没事就好。”
说完这句话,徐淑美稀罕地摸了摸夏木繁的脑袋:“我们家木木的能力能够光明正大地用出来,帮助别人、制止犯罪,多好啊!”
夏木繁听到母亲发自内心的夸赞,心里美滋滋的:“等省厅把我放进专家库,我就能和顾法医一样享受专家津贴。”
徐淑美笑得眉眼弯弯:“唉哟,我家姑娘赚钱越来越厉害了!”
夏木繁嘿嘿一乐,不知道省厅专家津贴一个月得有多少钱。
三百?五百?还是八百?
到了晚上吃完饭,岳渊登门造访。
夏木繁诧异地看着站在院子外的岳渊:“怎么了?”
岳渊抹了把头顶的汗:“刚从现场回来,发现了一些证据。半个小时之后在办公室碰头吧。”
夏木繁:“打个传呼留言就行,干嘛专门跑一趟?”
岳渊随性地甩了甩胳膊:“太热,回家换身衣裳,顺路的事儿。”
夏木繁问:“岳队,能把崔乐邦捶死吗?”
岳渊皱了皱眉:“只需要崔萍萍的口供,他的绑架罪、人身伤害板上钉钉。但是,仅凭林场老屋的血衣、刀具,恐怕难以将他杀人抛尸的罪行捶死。至于魏巧珍被杀……”
夏木繁明白了。
魏巧珍一案发生于两年前,什么证据都没有,除非崔乐邦自己承认,否则很难定他的罪。
至于7月11日发现的女尸,血衣上的DNA检测可以将林场老屋认定为凶案现场,但如果崔乐邦说自己也是无意间来到那间老屋呢?鸟儿们说的话,并不能成为证据。
难怪岳渊面色如此沉重,晚上还得把大家召集起来加班讨论。
半个小时之后,重案七组办公室亮起了灯。
岳渊带着重案三组的许秉文、胡凯走了进来。
龚卫国与冯晓玉以前和他们在一个大办公室工作,熟络地打着招呼:“眼镜,凯子,你们来了?”
许秉文与胡凯很客气:“能够与你们合作,是我们的荣幸。”现在谁不知道夏木繁破案能力出众,是岳队最得力的手下?客气一点总不会有错。
岳渊不耐烦地说:“别扯这些场面话,直接进入正题吧。今晚把侦查计划、审讯计划制定出来,明天开始还有硬仗要打。”
说罢,他示意许秉文开始。
许秉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开始展示今天在现场获得的证据照片。
“床角血衣为女性碎花短袖衬衫,M码,已经取血样送技术科进行DNA比对,如果能与7月11日发现的无名女尸、崔乐邦比对成功,那就说明林场老屋是凶杀现场。”
“另外,血衣上有精斑痕迹,也已经取样送检。”
“厨房刀具上的指纹已取样。”
“厨房油垢已取样。”
“柴堆发现指甲残片。”
“……”
一口气说完,许秉文最后做了总结:“证据虽然多,但都只能证明林场老屋曾经发生过凶杀案。DNA检测需要五天时间,所以我认为审问嫌疑人还得再等几天。”
岳渊点了点头,示意夏木繁汇报今天调查的结果。
夏木繁走上前,拿出一大迭子笔录放在岳渊面前,简单将今天获得的消息说了出来。
一边说,夏木繁一边拿着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关键词,并按时间顺序连上箭头。
第一个关键词:高中辍学
第二个关键词:十七岁打工
第三个关键词:1994年4月回林场
第四个关键词:1994年10月姑父去世
“崔乐邦在林场老街坊眼里是个懂事、聪明的好孩子,高中时曾经叛逆想要辍学,因此与父亲发生争执,父亲半年后去世。他在父亲去世之后去南方打工,据他姑姑崔胜莲所说,他在羊城的餐馆打工。”
“回到林场之后,崔乐邦住在姑姑家的储藏室,姑父去世之后搬回三楼次卧。储藏室里发现黄色书籍、女性内裤、卫生巾等女性用品。”
夏木繁抬眼看向众人,说出自己的观点。
“所有的犯罪都有迹可循。崔乐邦沉迷黄色书籍只是一个引子,不足以让他走到绑架、侵犯、杀害少女这一步,想要让他承认犯罪事实,必须攻心。”
龚卫国今天跟着夏木繁一起调查,脑子里被塞满了各种信息,差点要爆炸了。听到夏木繁如此清晰地提出攻心,不由得站了起来:“夏组长,你觉得应该怎么攻心?”
夏木繁道:“他为什么高中突然提出辍学?他父亲的真正死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回到林场之后不到五个月,他姑父就去世?”
这一连串的提问,让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孙羡兵道:“崔胜莲说,石虎死因为脑出血,医院开了死亡证明。崔父崔胜伟也是在争吵后半年才死,死于中风。邻居们不是说了吗?崔胜伟和石虎都是好酒之人,性情暴躁,有高血压病史,这样的人死于脑出血、中风听上去也算合理。”
夏木繁摇了摇头:“崔乐邦会从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变成杀人抛尸的罪犯,绝对遇到了什么一些磨难。如果想要他开口认罪,我们必须得了解他的过去、触碰他的创伤,才能在审讯中占据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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