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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之兽语者 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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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木繁并没有理会邹成业的解释,再一次重复:“如果她不原谅你呢?”
邹成业心往下一沉,咬了咬牙:“如果她不肯原谅我,那就让法律来说话。”
夏木繁点了点头:“行。”
邹成业眼睛里升起了一丝希望,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告诉她,我很想念她,这么多年之所以狠心没有和她联系,只是因为我内心愧疚,不敢面对。”
邹成业坐在审讯室里继续等待,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邹不染。
一看到眼前这个身材高挑、留着短发、穿着宽松休闲装的女儿。邹成业愣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没敢相认。
他努力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着小时候女儿的模样,挤出一个笑脸:“你是染染?我记得你小时候总是扎着小辫子,穿着花裙子,像个小公主一样,怎么十二年不见……”
他的话没有说完,邹不染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嘲讽一笑:“十二年了,谁都在变。”
邹成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讨好地说:“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你,爸爸还真的一时半会儿没认出你来,染染现在越长越好看了。”
邹成业在女儿的脸上看到了自己和蔡清莲的影子。邹不染五官端正,眉眼俊秀,和邹成业生的像,但神情间的那一股倔强与坚毅,却是属于蔡清莲的气质。
邹成业试图接近和女儿的关系:“染染现在怎么样,还在读书还是工作了?”
邹不染抿了抿唇:“我在同济读书。”
邹成业在心里暗暗算了一下时间:“你在读研?”
邹不染摇了摇头:“不,建筑学专业,大五。”
眼见得女儿如此优秀,邹成业内心不自觉地生出一股骄傲,同济大学建筑学专业全国闻名,没想到女儿考上了。他看着女儿,笑得很欢喜:“你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就很好,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邹不染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有没有让你失望,并不重要。”言下之意,她努力读书,可不是为了得到你的认可。
邹成业没有气馁,继续打起了亲情牌:“染染,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你妈妈工作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抚养长大。后来你上学了,也是我每天负责接送,早中晚一日三餐哄着你吃。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每天晚上你都要听我讲几个故事才能睡着?以前不管是谁问你,爸爸妈妈你最爱谁,你总会高高兴兴的说你最爱爸爸?”
邹不染点了点头:“是,这些我都记得。你曾经对我很好,对我妈妈也不错,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你亲手毁了。”
女儿的冷淡,让邹成业变了脸色。
犹豫半天之后,邹成业克服了内心的清高,向女儿恳求道:“染染,这件事情是爸爸错了。当了那么久你母亲背后的男人,我不甘心,想和她离婚,可是,你妈妈那个性格你是知道的,如果我贸然提出离婚,她一定会把我当成破坏家庭的一颗毒瘤,不断地对我进行批评教育。我一时之间猪又油了心,也不知道怎么就做出了那样的事。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妈妈,我只是想让她……”
说到这里,邹成业心虚气弱,再也说不下去了。
当着女儿的面,说自己想把她的母亲变成神经病,这个话,邹成业实在没脸说出来。他只能直接跳过这一段,继续往下说。
“我伤害了你妈妈,这一点我的确有愧,你要是想骂我、打我,你只管做,爸爸应该得到这样的惩罚。”
“我们毕竟是父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果我关进牢里了,对你的将来也不利。咱们这是家务事,内部矛盾,内部解决。何必闹到法庭上,搞得大家脸上都没有光彩?”
邹成业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女儿一眼,看她似乎不为所动,不由得愈发忐忑,便想着应该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表诚心。
“这几年我炒股赚了一些钱,20万!我把全部存款都赔给你妈妈,你们拿到这笔钱之后,可以在星市那边买房子重新开始新生活,不用在意邻居、同事们的议论指点,好不好?”
邹不染一直没有说话,邹成业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补上了一句。
“厨房里那个机关装置是你装的吧?恐吓信是你寄的,威胁电话也是你打的,对不对?你看你把我吓得都报了警,报复的目的应该达到了吧?我们相互谅解,做一对相亲相爱的父女,好不好?”
“相互谅解,相亲相爱?”
邹不染重复着父亲的最后那句话,不由得笑了。
“小时候,你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说过,一个人可以犯错,但是犯错的后果他得自己承担。
美人鱼爱错了人,它变成了海上的泡沫。
我妈妈爱错了人,被认定成精神病人,直到现在依然神志不清。
犯错的后果,旁人无法替代,只能自己承担。
你说是不是这样?”
听到蔡清莲至今依然神志不清,邹成业脸皮抽搐了一下,努力想为自己辩解:“我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我以为精神疾病通过治疗肯定能治好。”
邹不染打断了他的话:“不,你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只是因为这份痛没有落在你自己身上,所以你才会不觉得疼。”
“你只知道十几年打理家务,做我妈妈背后的男人,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妈妈为这个家庭也付出良多。”
“按照你们当时大学分配回原籍的原则,如果不是因为你和我妈结婚,又有舅舅找关系,你根本不可能留在星市。”
这就是人的通病。总会放大自己的付出,却忽视了别人的努力与牺牲。
“爷爷奶奶老家的房子是我妈出钱修的;大姑姑生病是我妈带她在人民医院住院,治了两个月才治好;小叔叔结婚生子,我妈也没少出钱吧?你不能一边享受着我妈妈在经济上的付出,一边说我妈太过强势。”
“你出轨在先,却指责我母亲的种种不是,你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吗?”
邹成业感觉自己的脸皮被女儿一层层的剥下,还要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上几脚,不由得恼羞成怒:“儿女不言父母之过,我和你妈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懂,不要乱说话!”
邹不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父亲,眼睛里满是嘲讽:“你可以不讲道德良心,但是法律是底线!”
“给我妈下药,让她产生幻觉。炮制各种恐吓信,打威胁电话,差点把我妈勒死、冻死,伪造现场,蒙蔽警察,又与心理医生狼狈为奸,你所做的这一切已经不是道德层面的问题。”
“人身伤害罪,妨碍公务罪,行贿罪,这么多罪行叠加在一起,你想求我原谅?简直是妄想!”
一项又一项罪名列举下来,掷地有声。
邹成业张着嘴,瞪着眼,似乎不认识女儿一般。
什么时候,那娇娇软软依在他怀里撒娇的女儿变得如此冷硬?
眼见的说道理说不过女儿,邹成业开始示弱装可怜。
“染染啊,爸爸能够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十二年里兢兢业业忙事业,写论文、报项目,努力不断的打拼,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请你不要毁了我。”
邹不染笑了:“十二年前,你毁了妈妈;十二年后,你终于有了报应。毁了你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我劝你早早认罪,接受法律的制裁,不然等我舅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等待你的,将是更猛烈而残酷的报复。”
邹成业听了这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蔡清莲两个哥哥的能量邹成业是知道的,如果他们私下里出手,自己真有可能被人套麻布袋子,殴打致死,抛尸荒野。
左思右想,邹成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染染,真的没有办法谅解我吗?”
邹不染双手捏拳,站的笔直,他的声音里透着决绝,眼神里写着倔强,一字一顿的说:“绝,不,原,谅!”
哪怕曾经有恩,但当他残害母亲那一天开始,所有的恩情全部归零。
哪怕曾经有爱,但当他伙同情人,给母亲悄悄下药的那一天开始,所有的爱都烟消云散。
眼前冷然绝决的女儿,让邹成业感觉到陌生。
邹成业瘫在椅子上,脑袋耷拉着,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离。
一切都完了……
错了,那就承担后果吧。
良久,良久,邹成业终于开口:“我错了,我交代。”
审讯室里很安静,只有邹成业交代做案过程的声音,还有冯晓玉做笔录时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邹不染望向夏木繁,夏木繁微微晗首,眼神里带着赞许。
邹不染眼中有泪,嘴角带笑,在内心默默的说了一句:妈妈,我终于替你报了仇。
一切尘埃落定。
十二年前旧案的真相终于得见天日。
夏木繁整理好所有的资料,来到岳渊的办公室向他汇报。
听完夏木繁的汇报,岳渊兴奋的一锤桌子:“太好了!干的漂亮。”
他立马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过去,对着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一通说。
“方师兄,蔡清莲那个案子我们帮你破了啊,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哈哈,是啊,谁叫我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小徒弟呢。”
“没错,这案子你们当时搞错了,蔡清莲是被邹成业害的。你们是不是应该去见见蔡清莲,对她表达歉意,给她申请一份赔偿?”
“对呀,错了就得改,承认错误难道就这么困难吗?”
“对对对,所有的材料我们都已经整理好了,你们赶紧派有过来进行案件交接,邹成业和余雅秀这两个人,赶紧带去星市审理,毕竟这个案子当初是你们接手的嘛。”
“行,那我等着你。”
挂上电话之后,岳渊笑得合不拢嘴:“这一次我师兄可真没话说了,你等着吧,估计明天他都会来我们刑侦大队,到时候好好宰他一顿。”
夏木繁笑了:“那行,师父,材料就放在你这儿,我先回去了。”
岳渊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徒弟不错,抬手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吧,这个案子虽然移交给星市警方,但我还是会给你们计一次大功。”
夏木繁并没有居功:“也是邹成业自作孽不可活,另外,得感谢邹不染。”
岳渊点了点头:“对,这孩子有勇有谋,敢作敢为,的确是个不错的,只可惜她学的是建筑学,不然可以考虑当警察。”
夏木繁看了他一眼:“师父,邹成业入刑,他女儿做不了警察。”
岳渊哈哈一笑:“所以,我说可惜了嘛。”
师徒二人正打算对案件细节进行一番讨论,身穿白大褂,一身清冷的顾少歧敲门进来。
看到顾少歧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夏木繁知道他和岳渊有话要说,打算离开,却被顾少歧叫住:“木繁,别墅命案的尸检结果出来了,你要不要听一下?”
别墅命案,正是前几天夏木繁与顾少歧讨论的那起死者死不瞑目的案子。夏木繁立马顿住脚步,望向岳渊:“师父,我可以听吗?”
岳渊瞪了她一眼:“你现在不听,回去之后缠着顾少歧问,结果还不是一样的?”
顾少歧微笑不语。
不愧是师徒,岳渊果然了解夏木繁。夏木繁对破案有着寻常人难以理解的热情,只要是和案件有关的东西,她都兴致盎然。
既然师父允许,夏木繁自然不会客气,询问顾少歧:“死亡原因找到了吗?是因为头磕在床脚还是别的什么?”
这起案子夏木繁一直在关注。重案一组那边大部分人都认为是入室抢劫造成的意外伤亡——抢劫犯被别墅女主人发现,在逃脱之时,将女主人推倒,头磕在床角造成颅内出血而死。重案一组这几天一直忙着抓人、审讯,一连抓了五个附近的惯偷问话,昨天终于把入室抢劫的两个家伙给逮住了。
负责望风的叫樊刚,吓得魂不附体,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屋子里死了人。
进屋偷东西的王强老实承认是他把别墅女主人蒋丽珠推倒,他刚翻进二楼卧室偷了个相机,没想到被上楼的蒋丽珠发现,心慌意乱这下王强把蒋丽珠一推就跑了,没想到竟然出了人命。
人证物证齐全,眼看着也能结案,可是却卡在了顾少歧这里。
顾少歧说可疑的点有二,第一颅内出血量很少不足以致命,第二头磕在床角导致的死亡,不可能死不瞑目。
顾少歧说:“二次尸检在死者臀部发现一个细小针孔,对针孔周边皮肤进行检查,发现有少许积液,对积液进行化学分析,今天结果出来了……”
夏木繁在一旁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有意思,看来顾少歧的判断是正确的,蒋丽珠的死因并非颅内出血。
夏木繁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流光溢彩,让顾少歧有一刹那晃神,话语停顿了一下。
岳渊最怕人卖关子,听到顾少歧说到要紧处停下来,不由得催促道:“结果到底是什么?赶紧说!”
顾少歧继续往下说:“结果发现,死者生前注射了大量的胰岛素。胰岛素进入血液之后会迅速分解,如果不是因为刚注射不久,肌肉内还有残余,恐怕根本检查不出来。也是巧了,如果没有遇到别墅小偷,恐怕蒋丽珠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岳渊皱起了眉毛:“蒋丽珠死于胰岛素过量?”
夏木繁问:“死者有糖尿病?”
顾少歧温声解释:“胰岛素是人体内唯一的降糖激素,可以促进体内糖原的合成,也可以促进蛋白质合成,从而达到降低血糖的目的。如果胰岛素过量,可能会导致体内血糖水平下降,从而出现心慌、头晕、面色苍白等症状,严重时可能会导致昏迷,甚至危及生命。蒋丽珠并没有糖尿病,从残余用量分析,她被注射的量大大超出了正常范围,已到达致死量。也正因为此,才造成蒋丽珠死不瞑目的状态。”
岳渊的脸色变得凝重:“这么说来,那个给死者注射胰岛素的人才是凶手。”
顾少歧轻轻点头:“对。”
夏木繁冲顾少歧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
岳渊拿起电话,对着话筒说:“眼镜,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看来,重案一组又要忙碌了。

第二天下午,夏木繁在岳渊的办公室见到了传说中的方远师伯。
方远穿一件棕色的皮夹克,身材中等,一脸憨厚,胳膊底下夹着个黑色的公文包,见人三分笑,看着就像个长袖善舞的生意人。
方远笑容可掬的看着夏木繁:“你就是我岳渊师弟新收的徒弟夏木繁吧?蔡清莲旧案多亏了你们重案七组的细心与执着,我代表星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处,对你们表示感谢。”
说罢,方远伸出手与夏木繁相握。
方远握手的动作热情而又克制,点到即止,手掌相触,上下摇晃两下便收了回来。
夏木繁抬眸看着方远一眼,神态轻松而活泼:“师伯好,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方远开了句玩笑:“我哪有什么大名?多半都是岳渊背地里说我的坏话。”
这话一出,夏木繁和重案七组另外四个都笑了起来。
方远绰号笑面虎,别看他笑容可亲,其实最擅长扮猪吃老虎,他那憨厚的笑容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因为被方远阴过几回,岳渊的确在背后腹诽过他。
方远收了笑,看着夏木繁和他的团队成员,眼里满是欣赏。
“蔡清莲这个案子,的确是我们疏忽了。当年刑侦技术有限,调查不够全面,被邹成业蒙骗,害得蔡清莲被送进精神病院,对她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昨天我们刑事侦查处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深刻检讨了我们在侦查过程中的不足,派人看望了蔡清莲并申请了政府经济补偿。虽说伤害已经造成,经济补偿并不能弥补她所遭受的痛苦,但至少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也是一种态度吧。”
星市是省会城市,方远所在的星市公安局比荟市公安局级别高。方远身为星市刑事侦查处处长,二级警督,肩扛两杠两星,比夏木繁这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小刑警高了几级,可是他态度和蔼,放下身段向夏木繁解释并表达歉意,这让夏木繁对他和他所在的星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处有了好感。
一个敢于承认错误,知错就改的警察队伍,一定前程远大。
岳渊打断了方远的话:“行了,赶紧的做案件移交吧,还等着你请我们吃饭呢。”
方远“嗯”了一声,带着两名手下开始工作。熟悉并接手蔡清莲案的所有资料,了解到夏木繁审理案件的全过程之后,眼中的欣赏之色越发浓重。
处理完所有交接工作之后,方远豪爽一挥手:“走!到清茗大饭店吃饭,我已经定了位置,今天大家敞开肚皮吃,不要替我省钱。”
夏木繁看方远这番做派,似乎都和刑警二字毫不相干,就像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在岳渊耳边悄悄问:“师伯真的是警察吗?我怎么觉得他更像个生意人。”
岳渊一听,不由的哈哈大笑:“好徒弟,好眼光。我跟你说啊,你师伯年轻的时候最擅长盯梢,每次出任务他就装小生意人,卖茶叶蛋、煎饼、烤红薯……他这人学啥像啥,做生意很有一套。有一次盯梢任务干了一个月,你猜他那个月赚了多少钱?”
“多少钱?”听到岳渊的话,重案七组其他几个都好奇起来。
岳渊笑得合不拢嘴:“那个时候我们的工资还不到一百块,可是方师兄做小生意竟然赚了六百多,把队里同事都惊掉了下巴。方师兄热情周到,手脚勤快,擅长看人眼色,如果他辞职去做生意,现在肯定早就腰缠万贯了。”
夏木繁看向方远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敬意。
八十年代正值改革开放,处处是商机,如果那个时候方远辞职下海,真有可能成为百万富翁。而他却放弃看得见的利益,坚守警察岗位,可见是个内心有热爱、有坚持的人。
方远听到岳渊又在背后编排他,上去捶了他肩膀一下:“岳渊,别乱说啊,我什么时候做生意赚了大钱的?那不都是队里派的任务嘛。”
已是下午六点。
冬天晚上天黑的早,这个点已经是华灯初上。
岳渊请客,方远出钱,重案七组和方远带来的两名刑警作陪,九个人浩浩荡荡的从刑侦大队走出来,准备前往清茗大饭店。
刚刚走出大楼,宣传科的人叫住岳渊,将一名年青的短发女子带到他面前。
女子拿出记者证,自我介绍道:“您就是岳渊队长吧?您好,我是《湘省法制周报》的记者韩莹,听说你们破了一起猥亵幼女案,我想采访一下负责案件的警察同志。”
岳渊的目光投向夏木繁。
韩莹反应很快,立马看一下夏木繁:“你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同志?”
夏木繁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这个案子并没有对外公开审理,你是从哪里知道消息的?”
韩莹解释道:“我们法制周报长期关注妇女儿童的保护,这起案件虽然没有公开审理,但是我从检察院的同志那里知道了一点消息,希望能够从办案人员这里了解一下案件侦破的始末。我听说嫌疑人前后伤害过多名幼女,罪大恶极,这种人渣就应该唾骂、抨击,同时也提醒一下带孩子的父母多长个心眼儿,警惕身边那些热情得过分的坏蛋。”
说到这里,韩莹看着夏木繁,补充道:“嗯,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将案件的细节以及嫌疑人和被害人的姓名等基本情况公布出来,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是怎么发现并且怎么鼓励那些受害人勇敢站出来的。我调查过几起类似的案件,大多数受害人家属怕对自己的孩子造成二次伤害,都选择隐忍,不敢报案。”
韩莹那双清澈的眼神里,充满对被害人的同情以及对嫌疑人的痛恨,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记者。
明白了韩莹的来意,夏木繁后退半步,将站在身后的龚卫国往前一推:“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察是他,具体过程你和他沟通吧。”
岳渊的眼睛里有了笑意。
以前他当重案组组长的时候,也不喜欢抛头露面,遇到和记者媒体打交道,通常都让外形俊朗阳光的龚卫国出面。没想到徒弟把他这一套学了个十足十,二话不说就把龚卫国给推出去应付记者。
岳渊咳嗽了一声,拍了拍龚卫国的肩膀:“卫国,和记者同志沟通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要是动作快的话呢,可能还赶得上吃饭;如果动作慢了……我们给你打包带回来。”
龚卫国哀嚎一声,可怜巴巴的看向夏木繁:“组长,你一定要记得给我打包啊,我喜欢吃红烧肉,知道吧?”
冯晓玉在一旁扑哧一笑,充满同情的看了龚卫国一眼:“行了行了,别装可怜,有什么好菜我给你都给你打包,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龚卫国应对记者的经验很丰富,知道自己逃不掉这个任务,只得和大家挥手道别,将记者韩莹带回刑侦大队。
其余八个人有说有笑的来到清茗大饭店,岳渊毫不客气的点了一大桌子菜,大家吃的挺开心。
唯一让岳渊不开心的,是方远当着他的面挖人。
方远来之前对夏木繁的履历进行过研究,知道她科班出身,大学毕业不过才一年半的时间,已经破了数起大案。夏木繁尤其擅长处理搁置多年的悬案,包括她母亲的失踪案、顾少歧父母被杀案、杨文静法医父亲失踪案以及这一回的蔡清莲旧案,有些案子过去了十几年,经手警察都束手无策,偏偏她能另辟蹊径,从细节入手,发现疑点,抓住凶手,寻求到真相。
夏木繁以二十岁出头的年龄成为省厅刑侦专家,这让方远愈发对她感觉兴趣。
饭过半巡,方远举着酒杯站起身来,以茶代酒,向夏木繁正式发出邀请:“夏木繁同志,我们星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处计划成立特别行动队,专门对省内悬案、疑案进行调查,我想邀请你到我们刑事侦查处担任特别行动队队长,你有没有兴趣?”
岳渊一听便跳了起来:“喂,师兄你在干嘛?夏木繁可是我徒弟,你当着我的面挖人,好不好意思啊?”
方远不急不忙的看了岳渊一眼:“夏木繁是个人才,她的舞台不应局限于荟市。你是她师父,更应该为她的前途着想。星市是省会城市,全省的疑案悬案挑战有多大?一旦破获,都是大功。”
夏木繁是荟市人,当初之所以主动分配回回来主要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母亲,现在母亲已经找到,目的达成,要不要继续留在荟市去往更大更繁华的城市,接受更多的挑战,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现在生活稳定,工作伙伴相处融洽,又与男友顾少歧朝夕相处,要舍弃这么多,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夏木繁有些犹豫。
方远看得出来夏木繁是个爱挑战不怕困难的人,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他也没想过能立刻打动夏木繁的心。
他笑眯眯的拿出一张名片,双手托着交到夏木繁手中:“不要紧,反正橄榄枝我是递过来了,你要不要接?不妨多考虑一段时间,反正特别行动分队队长的职位我给你留着,队员由你定。如果你想来了就和我打电话,条件随你开。”
夏木繁接过名片放进口袋,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员。孙羡兵和虞敬都是单身汉,去哪儿都无所谓,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写着兴奋。星市可是省会城市,哪个年轻人不向往繁华都市?尤其方远说的那个特别行动分队专门调查省内悬案、疑案,一听就充满挑战感。
孙羡兵凑到夏木繁身边悄悄说:“组长,你到哪我们就跟到哪。”反正当初在派出所的时候,他和虞敬也是跟着夏木繁来到刑侦大队,从每天闲极无聊到现在忙忙碌碌,接连破获大案,成就感满满。如果夏木繁想要调到星市去,队员由她挑,那他们肯定要跟着一起去。
冯晓玉有些犹豫,她刚刚和叶荣结婚,小两口的幸福日子刚刚开始,如果要离开叶荣独自前往星市,她有些舍不得。
夏木繁和队友们朝夕相处,很了解他们每个人的想法,举起手中装着饮料的玻璃杯,看了大家一眼:“晓玉,羡兵、大虞,如果我有了决定,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反正不管在哪儿,我们的目标就是破案立功,对不对?”
冯晓玉、孙羡兵和虞敬一起举起玻璃杯,重重点头:“对!破案立功。”
方远和岳渊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会心一笑,警察队伍正是有这些勇往直前的年轻人,才能够保持活力,震慑恶人。
吃饱喝足,从清茗大饭店出来,先把方远他们送到招待所,然后大家一起走回公安局家属区。
岳渊一路上很沉默,夏木繁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师父,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岳渊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那当然啦,你是我徒弟,又是我一手提拔上来,又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了,难道我愿意拱手让人?”
也许是因为喝了点酒,岳渊的情绪被放大,他眼眶有些微红,声音里透着不舍:“你的能力摆在那,立功升职是迟早的事,我也知道荟市太小留不住你……如果星市那边够诚意,我你可以考虑考虑方远的提议,趁着他们现在想招揽人才,使劲提条件。”
夏木繁心中感动,她不想面对这种分离的不舍,努力调节气氛:“师父,那你教教我应该怎么提条件?”
岳渊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着徒弟的问题。
“第一你要带自己的班底过去,免得被架空不好开展工作。第二,你得把自己的工作环境搞好,比如说独立办公室、配套的人员、相应的待遇等。第三,当然是要谈好升职加薪的路径。虽然说咱们是警察,工资收入这些都规范透明的,随着你立功越来越多,工作年限越来越长,自然而然警衔也会升上去,但是你可以跟他们谈条件,争取缩短升职的时间限制,早点拿下两道银杠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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