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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之兽语者 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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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衔有严格的规定,夏木繁是大学本科毕业,分到刑侦大队后肩章一道银色横杠、缀钉一枚四角星花,三级警司。按照正常的升职加薪规定,她最快也要十年左右才能升到三级警督,肩章两道银色横杠、缀钉一枚四角星花。
莫要小看多了一道杠,这可是一道分水岭。
多少人在警队干到退休,也升不到警督。
星市公安局与省厅联动多,如果那边愿意招揽人才,不拘一格培养夏木繁,说不定她能继省厅最年轻的刑侦专家之外,成为星市公安局最年轻的警督。
想到这里,岳渊语重心长地说:“趁年轻,快速成长,站稳脚跟,争取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也能让自己的工作开展的更加顺利。”
夏木繁听了之后,眼睛一亮。如果能够早一点成为警督,那她说话就更有分量,会遇到更多大案、要案,那多有意思!
岳渊不舍的看了夏木繁一眼:“唉,你成长得太快。我原以为要等到三年之后星市警方那边才会留意到你的存在,没想到这一回因为蔡清莲的案子让你入了方远的眼。方远在星市公安局很有话语权,他这个人虽然是只笑面虎,喜欢骗人,但是他只骗坏人,对自己人还是很护短的,你跟着他,我放心。”
夏木繁说:“师父,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非要我去一样?我还没考虑好呢。再说了,我要是走了,顾法医怎么办?”
岳渊一听,不由得笑了:“你还担心少歧?我告诉你,他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你,早就调到省厅去了。你要是调去星市,他肯定跟着去,不管是省厅、公安局还是警校,都得抢破头。”
夏木繁一听,心中大安。看来,只要自己愿意,顾少歧随时可以调往星市。母亲嘛,反正是跟着自己的,重案七组的伙伴至少有孙羡兵、虞敬跟着,熟悉的朋友、家人都在身边,调去星市适应起来应该会很快。
越想越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夏木繁脚下轻快无比。
刚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煤灰和八哥鸟打闹的声音。
发财关在笼子里,有些不开心的叫着。
【为什么把我关着?放我出去,我要出去玩儿。】
煤灰蹲在笼子旁边,伸爪紧紧扣着笼子门。喵呜喵呜的叫着,声音里透着严厉。
【你给我老实点。】
【下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你要是还一个人疯跑,我就让夏夏把你关一个星期。】
发财受了教训,扑棱着翅膀在笼子里边跳边叫:“饶命,大人饶命。”
安静的夜里,发财那粗嘎低沉的声音显得很响亮,引到住在二楼的孩子从阳台窗户探下头来,好奇的张望着,笑嘻嘻的说:“发财,你让谁饶你的命啊?”
煤灰一巴掌拍在鸟笼子上,厉声呵斥。
【闭嘴!】
发财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没有得到发财的回应,二楼的孩子将头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屋子里也熄了灯,孩子应该是睡觉去了。
夏木繁推开院子门,煤灰立马窜到他脚边开始告状。
【再把发财关一天吧,它今天闹腾的很。】
夏木繁笑着将煤灰抱起来,抬手打开鸟笼,对发财说:“今天憋了一天有点难受?出去玩儿吧。”
鸟笼门虽然开了,但发财却依然耷拉着脑袋不肯出来。
【天黑了它们都回窝里睡觉了,我出去玩也找不着伙伴,算了。】
夏木繁往它那小小的食盆里加了点清水,又拿了几颗小米撒进去,温声安慰:“明天早上去,也是一样的。”
见夏木繁态度如此温和,发财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瞄了她一眼。
【那个,煤灰骂我,我知道错了,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保证不乱跑。】
夏木繁笑了:“行,知道错了就行。”
夏木繁往煤灰嘴里塞了一根小鱼干儿:“好啦,发财已经知道错了,我们原谅它好不好?”
闻到小鱼干儿的香味儿,煤灰心里美滋滋的。
【那行吧。原谅它了。】
雪糕终于瞅到机会,从檐廊下跑出来,拼命摇着尾巴,迎接夏木繁的到来。
【夏夏,你终于回来了。】
【有人在等你。】
夏木繁摸了摸雪糕的头,抬头看向屋内。
晚上九点多钟,徐淑美还没有睡觉,家里亮着灯,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徐淑美和龚卫国一起走了出来。
徐淑美说:“吃个饭怎么吃了这么久?卫国等了你老半天。”
龚卫国看夏木繁被煤灰和雪糕簇拥着,一脸的艳羡:“组长,你回家的排面可真大,这么多人……”转念一想,不对啊,煤灰、发财、雪糕都不是人,龚卫国连忙改口:“这么多动物欢迎你。”
可是一想,他和徐淑美也不是动物啊,他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夏木繁在家里见到龚卫国,觉得有些诧异:“你不是去接待那个女记者吗?怎么跑我家里来了?”
龚卫国说:“那个女记者真啰嗦,问东问西,一直搞到快八点了才结束,我看这时间不早不晚的,就算赶到清茗大饭店去,恐怕也只能吃点残羹剩饭,索性就来找徐姨蹭饭吃。徐姨给我做了一碗酸汤肉丝面,好美味。”
龚卫国咂巴着嘴,显然回味无穷。
夏木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将手里提着的打包盒塞到龚卫国怀里:“是说在办公室没有看到你,谁知道你跑我家来了。呶,给你打包的红烧肉、小炒黄牛肉。你要是吃得下就现在吃,要是吃不下呢,就先放冰箱里,明天再吃。”
天气冷,打包盒里的饭菜早就已经凉了,不过隔着饭盒能够闻到菜香味,龚卫国吸了吸鼻子,将打包盒郑重其事地拎在手里:“谢了啊。”
夏木繁看他还不肯走,知道他有话要说,看了他一眼:“有事就说。”
龚卫国叹了一口气:“那个女记者听说你家养了只会说话的八哥,特别感兴趣,软磨硬泡的非要到你家来看发财。我不好替你做主,就拒绝了她。不过她遇到了一点事,想要向你请教,我想着你晚上总会回家,就等在这里喽。”
夏木繁提醒了一句:“替那个女记者传话这么积极?别忘了你是结了婚的人。”
龚卫国脸一红:“喂,我对我们家乔老师可是忠心耿耿,你别瞎想啊。只不过那个女记者说的这个事我觉得挺有意思,所以才留下来等你。这个事儿吧,一句话也说不清楚,走走走,外面太冷了,回屋说。”
站在院子里说了会话,寒风刺骨,夏木繁赶紧进屋,换了双厚实的棉拖鞋之后,接过徐淑美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大口,这才感觉到身上暖和了一些。
夏木繁看了看手表,催促龚卫国:“长话短说啊,这么晚了,乔老师在家该等急了。”
龚卫国这才将今天与记者韩莹见面的事情仔细的说了出来。
猥亵女童案最大的功臣是发财。如果不是发财蔺李如雪家发现她妈妈每天下午都和张老师一起外出,恐怕大家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龚卫国这个人口才不错,讲起故事来有声有色,听得韩莹十分入迷,认真做着笔记。韩莹喜欢鸟类宠物,对夏木繁家这只会说话的八哥鸟发财,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韩莹告诉龚卫国,她上个月从一家宠物店买了只虎皮鹦鹉,羽毛鲜亮,非常漂亮。店老板说这只鹦鹉能讲很多话,可是买回家去之后那只鹦鹉根本不说话,每天不是呱呱乱叫,就是学着火车开过铁轨的声音:况起、况起、况起……
韩莹跑去找店老板算账,老板说要让鹦鹉是别人转卖的,可能不适应新环境。最好是能够让它回到熟悉的环境,这样它才会说话。
韩莹问老板,这只鹦鹉先前的主人是谁?住在哪里?它熟悉的环境是怎样的?
可是老板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他只知道是个一身酒气的男人拿着鹦鹉来卖,那个男人胡子拉碴,面相有些凶恶,卖了鹦鹉之后头也没回就走了,什么信息都没留下来。
后来,还是韩莹灵机一动,想着这只鹦鹉嘴里不断模仿火车穿行的声音,便拎着鹦鹉来到自己表妹戚小曼的出租屋。戚小曼租住的出租屋在火车铁轨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听到火车开过铁轨的哐哐声。
说也奇怪,这只鹦鹉来到表妹家之后,真的开始说话了。
它说的话很乱,说得最多的是:“不要掺和”、“白大鹅”。鹦鹉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尖声尖气,听着像个孩子在说话。
其次说的比较多的,是一种奇怪的低沉声音:“吃饭啦,要听话,不听话打屁屁。”
另外,鹦鹉还喜欢乱喊妈妈,什么“红妈妈”、“臭妈妈”、“很多很多妈妈。”
韩莹还告诉龚卫国,鹦鹉说的话乱七八糟,害得她和表妹吵了一架。
龚卫国忽然打了个寒颤。
夏木繁看到他的反应,诧异地问:“你怎么了?”听到这里,并没有任何恐怖的地方存在啊,龚卫国为什么有害怕的表情?
龚卫国搓了搓胳膊,声音不自觉地带出颤音:“戚小曼听了鹦鹉说的话,情绪有些激动,说这只鹦鹉应该是生活在一个不正常的家庭里,这个家庭有一个酗酒家暴的父亲,一个可怜的孩子,还有一个奇怪的妈妈。”
夏木繁挑了挑眉:“你在害怕什么?”
龚卫国突然压低了声音:“鹦鹉说话是不是很难辨别?像八哥发财说的话,有的时候也似是而非。那只鹦鹉说不要掺和,会不会说是不要杀我?白大鹅,听着像不像不要打我?”
不要杀我。
不要打我。
听到这里,夏木繁不由得心中一紧。
龚卫国说:“还有那个要乖,不听话打屁屁,明显是大人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的,这说明那个家里面有一个比较小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不断地说着不要杀我、不要打我,连鹦鹉都学会了,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夏木繁皱起了眉毛:“红妈妈,臭妈妈,好多好多妈妈,这话什么意思?”
龚卫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韩莹觉得是她表妹想多了,可是戚小曼却坚持说这个孩子很危险,央求她再去问问店老板,搞清楚鹦鹉到底是谁家的。她坚持报警,可是韩莹觉得无凭无据的,只是鹦鹉随口说了几句话就报警不好。两个人争论了半天,最后不欢而散。这一次她被报社派到荟市采访,听说八哥发财帮忙破了案子,所以想找你聊聊。”
龚卫国这人好吹牛,听了韩莹的故事之后便拍着胸脯打包票,说组长夏木繁最擅长和动物沟通,训鸟水平一流。这只鹦鹉说的是什么,只要夏木繁出马立马就能知道。因此女记者这才央求龚卫国和夏木繁说好,希望明天一早能够和夏木繁见一面。
原来是这样,难怪龚卫国在家里等着她。
韩莹与戚小曼听完鹦鹉的话,能够推测出这只鹦鹉生活在一个长期虐待儿童的家庭,分析得其实挺合理的。
不要杀我、不要打我?
是谁这么狠心,竟然长期虐待一个孩子?
孩子嘴里说的那句:很多很多妈妈,让夏木繁后背有些发寒,只希望,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夏木繁向来憎恨欺凌弱小的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行,那明天一早见见韩莹吧。”

第168章 第六感
韩莹收到龚卫国的回话之后,一大早就来到了刑侦大队。当她推开重案组办公室的木门,看到的场景是这样的——
夏木繁站在窗边,逆着光看不清脸,穿着警队发的冬季常服,军绿色的呢子大衣更衬的她身材高挑修长,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夏木繁抬起右手,指尖上停着一只羽毛黑得发亮的八哥鸟,
八哥鸟,正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几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簇拥在夏木繁身边,笑嘻嘻的逗弄着那只小八哥:“来来来,发财,说恭喜发财。看能不能借你的吉言,今年年终队里多发点奖金。”
八哥鸟似乎能够听懂他们的话,小嘴一张一合,发出低沉粗嘎的声音:“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哈哈哈哈……”
重案七组的办公室里笑声响成一片,屋子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韩莹跟在龚卫国身后,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黑色的小八哥,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鸟儿。
龚卫国带着韩莹走到夏木繁面前,认真的做起了介绍。
“组长,这是湘省法制周报的记者韩莹。”
“韩记者,这是我们重案七组的夏组长。”
夏木繁右手指尖微动,小八哥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在众人头顶盘旋一圈之后,停在了夏木繁肩头。
夏木繁伸出手,与韩莹相握,微笑道:“韩记者,你好。”
韩莹的眼睛不舍地从小八哥身上移到夏木繁身上,展开一个灿烂的笑脸:“你好,夏警官。昨天听龚警官说了你不少故事,非常佩服。今天能够在这里看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韩莹昨天与夏木繁匆匆一见,印象并不算太深刻,只觉得她是个长相标致、身材健美的女警。
听龚卫国讲了夏木繁不少丰功伟绩之后,韩莹的内心对夏木繁充满了敬佩。才二十三岁就当上了省厅的刑侦专家,凭一己之力找到失踪十几年的母亲。不管是什么动物,夏木繁都能够良好沟通,眼前这只聪明会说话的小八哥帮她破了两起案子,韩莹对夏木繁的好感拉满。
韩莹知道今天能在办公室里见到八哥发财,是夏木繁特地带来给她看的,心中温暖,笑容更加甜美,说出来的话也满是亲近热情。
记者本就口才好,韩莹自然也不例外,好好地把重案七组夸了一通,办公室里的氛围愈发和谐起来。
夏木繁现在更为更感兴趣的,还是韩莹昨天和龚卫国说的那只鹦鹉所说的话。
夏木繁引着韩莹坐下,开口询问:“昨天你说,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可能和虐童案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件事龚卫国知道、夏木繁知道,但其他三个都还没有听说过,一听到鹦鹉会说话,还和虐童案有关,大家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正好蔡清莲案子结束,大家处于休息状态,眼见得女记者送来一件奇事,大家便看向女记者:“韩记者,鹦鹉说了什么话?什么虐童案?你也给我们说说呗。”
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容易就打成一片,韩莹见大家感兴趣,便将昨天说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韩莹讲故事的水平比龚卫国更高,抑扬顿挫、绘声绘色,当她讲到“不要杀我,不要打我”的时候,模仿鹦鹉发出那种低低的、尖细的声音,营造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早上冬天的早上寒气重,办公室里很冷。
听完韩莹的故事,每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讲完故事之后,韩莹看向夏木繁:“我表妹小曼说这只鹦鹉生活在一个奇怪的家庭,父亲酗酒家暴,母亲有生命危险,她的猜测对不对?如果我们报警,警察会不会受理这起案件?”
夏木繁沉吟不语。
韩莹没有等到夏木繁的回答,便将自己的分析细细说了出来。
“现在的一切猜测都是我们根据鹦鹉的话分析出来的结果,鹦鹉毕竟不是人,它说的那些话恐怕也不能成为证据,对不对?我因为工作原因和警察打交道比较多,知道警察办案讲证据、讲科学,可是小曼却坚持要报警,我们俩差点吵了起来。”
“这只鹦鹉说‘不要掺和’,嗓音很奇怪,似是而非的,可能是‘不要杀我’,也可能就是‘不要玩火’。它说什么‘白大鹅’,有没有可能就是小孩子心爱的玩具,一只白色的大鹅呢?”
“至于它讲的‘红妈妈。臭妈妈,好多好多妈妈’,也许就是孩子对妈妈的爱称,妈妈穿红衣服的时候,孩子就叫她红妈妈;妈妈惹孩子不高兴了,孩子就叫她臭妈妈;孩子生活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妈妈有多胞胎姐妹,或者有很多好朋友孩子认了干妈,所以会说好多好多妈妈呢?”
韩莹的这一番解释听上去合情合理,刚才的恐怖气氛突然就消散了。
冯小玉长舒了一口气,搓了搓胳膊,仿佛要将刚才的不安都抖落出去:“韩记者,你讲故事能不能不要这么抑扬顿挫的?刚才你压着嗓子,学鹦鹉说话,什么不要杀我、不要打我的,听着真是瘆人得很。”
韩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因为工作原因吧,我挺爱看侦探小说的。买了这只鹦鹉之后,我每天听他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其实也蛮好奇,他曾经的主人是个什么样子,生活的家庭又是个什么样子,好好的一只宠物,为什么要把它卖掉?可能因为这样的好奇心,所以我才会对鹦鹉说的那些话进行分析,也不知道自己分析的到底对不对。”
说到这里,韩莹抬起头,看着重案七组的五个年轻人,眼睛亮闪闪的:“这件事情,除了表妹我没和其他人提起。我要是和我爸妈说,他们肯定会说我吃饱了饭没事干,在他们看来宠物就是宠物,只是生活的一种调剂,没必要投入太多的感情。小曼性格柔和,平时很少和人争执,她听了鹦鹉说话之后,很执拗地认定,这只鹦鹉的小主人是一个被爸爸天天殴打的小孩,心里很难受,哭着说要去救那个可怜的孩子。”
片刻,韩莹可能知道自己有点啰嗦,加快了语速:“我找不到其他人商量,今天到重案七组来就觉得大家很亲切,想问问你们的意见。俗话说得好,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大家帮我一起分析分析出出主意吧。”
冯晓玉听韩莹这么一说,立马拿来纸笔,打算把鹦鹉所说的话记录下来:“行,那我们一起讨论讨论,先把鹦鹉说的所有话都记下来吧。现在争议最大的,应该是那个不要掺和、白大鹅对吗?”
八哥鸟儿发财见大家围在一起说话,有点人来疯,扇着翅膀跳到桌面上,在冯晓玉写字的那张白纸上蹦蹦跳跳,嘴里还叽叽呱呱的叫着:“死鬼,滚蛋!”
韩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一眼八哥,再看一眼夏木繁:“它在骂人?”
夏木繁伸出手,一把捏住发财的嘴巴,低声呵斥:“不许说这个!”
发财见势不妙,生怕再一次被关禁闭,拼命的点着小脑袋,意思是它知道了。
夏木繁这才松开手:“它叫发财,以前的主人是个杀人凶手,赚钱之后当起了甩手掌柜,每天遛鸟逛街,日子过得挺逍遥。只不过他虽然爱鸟,但并不懂八哥的习性,经常把它关在笼子里,如果发财不听话,他就会吼它,不知不觉发财也学会了不少骂人的话。”
韩莹若有所思:“看来,跟什么样的主人说什么样的话,我买的这只鹦鹉,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跟他的主人或者身边亲近的人学到的。”
夏木繁点了点头:“对,没错。这只鹦鹉说的话虽然不能直接成为证据,但可以作为辅证材料,警方应该予以考虑。”
韩莹看着夏木繁,眼里满是赞赏:“你真的很会养鸟。这只八哥鸟多聪明啊,听得懂你的话,简直成精了。可惜,我买的那只鹦鹉从不和我沟通交流,每天都是自说自话,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夏木繁理顺了思路,开始说出自己的判断:“之所以我们觉得莫名其妙,是因为我们不了解鹦鹉曾经生活的环境,不知道鹦鹉的主人经历过什么。但是有些人因为经历过苦痛,感同身受,第六感会让她们紧张。你的表妹,就是这样的人。”
韩莹变了脸色,紧张的看着夏木繁:“小曼的妈妈是我妈妈的亲妹妹,我和小曼一起长大,我记得以前小曼性格开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性格越来越内向,话越来越少。”
夏木繁问:“她是不是家庭遭了变故?”
韩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是啊,小曼十岁的时候父母离了婚,一年之后小姨再婚。小曼的继父是做建材生意的,很有钱,可是对小曼并不好。小曼早早就出来读寄宿,大专毕业之后找了个工作,在外租房住,很少回家。”
夏木繁看了韩莹一眼:“你表妹小时候有没有遭受过家暴?他的继父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韩莹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会吧?我见过小姨后面那个丈夫,他比我小姨大几岁,曾经离过婚,没有孩子,和我小姨结婚之后他们生了个儿子,日子过得挺顺心的。小姨父见人三分笑,对我们这些亲戚都很客气,他会家暴小曼?”
虽然没有见过戚小曼,但从韩莹的话语里,夏木繁能感觉到她是个善良、有爱心的好女孩。
曾经淋过雨,所以才想为鹦鹉嘴里那个可怜的孩子撑一把伞吧?戚小曼坚持报警,执着地想要找到那只鹦鹉的主人,不仅是在救那个孩子,也是对自我的一种救赎吧?
夏木繁放缓了语速,声音也变得轻柔:“韩莹,我记得你昨天曾经对我说,儿童猥亵案中,大多数受害人都会选择隐忍,因为害怕遭受二次伤害。从你表妹对鹦鹉事件的反应来看,我劝你多和她沟通交流,或许她需要你的帮助。”
韩莹眼眶微红,内心涌上浓浓的愧疚。她是一名法制周报的记者,到处采访、写报道,呼吁保护妇女儿童的身心健康,却从来没有想过,就在她的身边,她最亲密的姐妹,也有可能是受害者之一。
她连连点头,哑声道:“好,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问问小曼,如果她曾经遭受过伤害,我一定会帮助她,把那些害过她的人绳之以法。”
夏木繁知道韩莹心里不好受,伸出手拍了拍她胳膊:“我相信你表妹的第六感。哪怕最后调查出来发现是一场乌龙,我们警方也应该介入。”
重案七组的四名组员一起点头。
“对,儿童是祖国的花朵,虐童案必须严判。”
“对,这样的案子,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哪怕我们做的是无用功,也要去进行调查。”
“是啊,万一鹦鹉说的是对的呢?万一鹦鹉是在向我身边的人求助要救救他的小主人呢。你刚才不是说卖鹦鹉的是个浑身酒气,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这个人说不定就是虐童案的嫌疑人。”
韩莹见大家意见如此一致,都在为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孩子担忧,内心感动无比:“你们真的是太好了,如果我遇到的警察都像你们这么负责任,那这个世界一定会少很多坏人恶事。”
夏木繁摆了摆手:“先别慌着夸我们。来,大家一起分析,尽量的找出有用的线索,看能不能找到鹦鹉曾经的主人。”
冯晓玉说:“卖鹦鹉的人,也许是主人,也许不是,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既然能够处置这只鹦鹉,那他一定和鹦鹉的主人是一家人。”
关于这一点,大家都予以肯定。
韩莹也点头:“宠物店老板说那个男的身上有酒气,胡子拉碴,只是可惜,那个店老板只大致记得他的模样,并不认得他,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夏木繁说:“这个我们倒是有办法,可以请省厅的行政画像专家来对对这个男人进行画像,全市搜寻,看能不能找到他。”
韩莹是星市人,这个案子如果真的要去查得到星市去,省厅的行政画像专家白瑜就在新市,找起来也方便。
韩莹大喜:“那真是太好了!果然还是你们警方有办法。”
夏木繁说:“好,这个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我们讨论讨论鹦鹉说的话。”
冯晓玉先前拿出的白纸上站着小八哥,她重新拿过一个记录本,将鹦鹉说过的话都记录下来。
韩莹在一旁提醒:“我仔细听过鹦鹉说的话,它说话有两种腔调,一种腔调像那种小孩子发脾气时发出的那种尖细的声音,还有一种相对比较低沉,听着有些阴森。”
夏木繁想了想:“鹦鹉模仿人类说话,会模仿语音语调。你说的那种又尖又细的的声音,可能是小孩子说话。另一种相对比较低沉的声音,可能是家里大人说话。”
韩莹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冯晓玉记录:“那孩子说的话,主要有两类。一类就是刚才说的‘不要掺和’、‘白大鹅’,鹦鹉说这个话的时候声有些颤抖,感觉是那个孩子在害怕。”
“还有一类就是对妈妈的描述,什么‘红妈妈’、‘臭妈妈’、‘好多好多妈妈’。小曼听完这个话以后,吓得缩在床脚发抖,她说肯定是孩子的爸爸把他妈妈杀了。
冯晓玉再一次感觉到房间里寒气四溢,搓了搓手,声线不自觉地有些颤抖:“那个红妈妈,是不是说他妈妈满身是血?”
孙羡兵反应也快:“那臭妈妈,是不是说他妈妈的尸体放了很久有些发臭?”
龚卫国突然“嗷——”地叫了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
孙羡兵捶了他一下,怒道:“你没事鬼叫什么?”
龚卫国好歹也是干了六、七年的刑警了,大大小小案件经手不少,没想到却在这里一惊一乍的,简直丢脸。
龚卫国叫了起来:“我刚刚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我做了噩梦,梦见有个男的在厨房里拿着刀,把他老婆的身体剁成一块一块的。”
虞敬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人,在队里算是胆子大的,可是听到龚卫国的话也不由得皱起了眉毛:“难道,好多好多妈妈的意思,是说孩子的爸爸把他妈妈分尸,装在一个又一个的袋子里,所以不懂事的孩子才会说有好多好多妈妈?”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一片静默。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恶性杀人案。孩子太小,不知道报警,他妈妈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悄无声息?
想到这里,重案七组的每个人都坐不住了。
或许大家的分析不一定准确,正如韩莹刚才所说,可能这个妈妈爱穿红衣服,臭妈妈可能是孩子表达不满,而很多很多妈妈可能是妈妈有很多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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