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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之兽语者 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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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有孩子了,笑笑就是我的孩子。有了孩子,我就有了亲人,我会尽可能的照顾她,用心呵护她成长。我希望她能够长成像你们一样勇敢自信的姑娘,而不要像我和小琴一样胆小、懦弱、不敢反抗的受气包。”
夏木繁再一次确认梅玉东的想法:“你是铁了心的要离婚吗?”
梅玉东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是的,我想和赵鹏海离婚,带着笑笑好好生活。”
说到这里,梅玉东有些不确认的看一下夏木繁,犹犹豫豫的问:“你们警察真的愿意帮助我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们帮我介绍一个工作?做什么都行,我能吃苦,不怕累,力气大的很。”
夏木繁还没说话,冯晓玉已经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下来:“只要你有这个决心,我们一定帮你。你能任劳任怨地照顾那个瘫痪的老太太七、八年,当一个住家保姆绝对没有问题,现在愿意照顾失能老人的保姆很俏,给出的待遇挺高。放心,我们帮你找,肯定能找到工作。”
梅玉东终于松了一口气,握住冯晓玉的手上下摇晃着,不断表达着自己的感谢:“谢谢,谢谢警察同志,你们真的非常非常好。别的工作我可能不行,但是做保姆绝对没问题,我会做饭,干家务也麻利,照顾病人有经验,只要让我带着笑笑,我做什么都可以。”
离婚需要双方同意,现在梅玉东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赵鹏海那边呢?
夏木繁问:“赵鹏海会同意离婚吗?”
梅玉东不解的看着夏木繁:“他为什么不愿意?赵鹏海一直都嫌弃我,嫌我笨,嫌我没有文化,嫌我长得胖,说带我出去丢人。我婆婆也总是骂我拖累了赵鹏海,说要不是赵鹏海看我无亲无故太可怜,他早就把我休了。既然不满意我,那和我离婚,再找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漂亮姑娘结婚,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吗?”
夏木繁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他们嘴上嫌你这不好那不好,可是他们离不开你。如果你走了,瘫痪的老太太谁来照顾?家里的家务活谁来做?”
梅玉东想了想:“可以请保姆啊。”
夏木繁道:“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价值。你丈夫的工资收入一个月应该是一千块左右吧?可是一个能够照顾瘫痪病人的住家保姆,劳务市场的开价是包吃包住八百块起步,还有休假和四季衣服。按你丈夫的收入水平,能供得起?”
梅玉东感觉自己眼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她的劳动并非没有价值!
婆婆和丈夫的不断贬低,差点让她真的以为自己一无是处。可是你看,如果她到外面去照顾病人、当住家保姆,她能挣到的钱和赵鹏海差不多!
冯晓玉冷笑一声:“免费的保姆谁不想要?你别看他们一脸的高高在上,实际上不是你离不开她们,而是他们离不开你。”
听到免费保姆这几个字,梅玉东心口被刺痛,喃喃自语道:“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免费保姆?”
这些年和赵鹏海相处的时光在眼前一一闪过,梅玉东此时此刻才发现,正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可欺,所以才会被婆婆和丈夫他们视为保姆,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
赵鹏海的父亲是车辆厂的老职工,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赵鹏海父亲在职的时候单位分配的老房子。公公去世之后,车辆厂可怜她们孤儿寡母,没有收回单位分配的房子,由她们一直住着。婆婆独自抚养两个孩子,靠着公公的抚恤金和一点积蓄过日子,生活很是艰苦。
赵鹏海很会读书,考上了星市的大学,原本他想留在星市工作,可是没想到母亲出车祸被撞,下肢瘫痪。为了照顾母亲,他不得不在毕业后选择回荟市,回老家之前,赵鹏海向梅玉东求婚,带她一起回了家。
从此,梅玉东主内,精心伺候婆婆、打理家务,而赵鹏海主外,安心忙事业。
赵鹏海一开始在车辆厂工会工作,后来调到了车辆厂职校当老师,收入水平越来越高,社会地位也随之增高,单位给他在职校分了一套住房,只是因为要照顾母亲,所以梅玉东和丈夫才没有住过去,新分的房子给了一个远房亲戚居住。
近几年,其实梅玉东也感觉到了丈夫的变化,她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丈夫回家越来越晚,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从来不主动和梅玉东肌肤相亲,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
可是,梅玉东根本不敢离开赵鹏海,离开了他,梅玉东孑然一身,她该怎么办?所以梅玉东选择性无视,缩着脑袋当鹌鹑。
现在,梅玉东知道了,赵鹏海那么嫌弃自己,却不主动和她离婚的缘故,并不是赵鹏海心肠好、看她可怜,而是想要一个免费的保姆罢了。
赵鹏海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妻子,照顾了那么久的婆婆也没有把她当做亲人。
冯晓玉的话撕开了梅玉东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也撕裂了她的心。
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梅玉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如果赵鹏海不肯离婚,那我应该怎么办?”
夏木繁的声音很冷静:“这世上没有离不成的婚,只要你有足够的决心。”
龚卫国、虞敬和孙羡兵在一旁看到她们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离婚的事情给敲定了下来,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龚卫国站起身对夏木繁说:“夏队,反正我们在派出所这边,工作起来也方便,我们叫上社区警察去调查一下赵鹏海的社会关系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夏木繁赞许的看了看一眼:“行,那你们三个去车辆厂职校那边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周边的人对赵鹏海是什么样的评价,他在工作上表现得怎么样,他的资产状况。”
说到这里,夏木繁冲龚卫国眨了眨眼:“顺便,查查他的男女关系。”
龚卫国三人离开之后,梅玉东抱着煤灰看向夏木繁:“这只猫是你养的?”
夏木繁点了点头:“对,它叫煤灰,很乖的。”
梅玉东张了张嘴,可是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讨要。她很喜欢这只猫,可是这只猫是有主人的,她不能夺人所爱。
夏木繁看得出来梅玉东的欲言又止。
或许因为襁褓之中便被抛弃,再加上福利院的保育员同时要照顾十几个孩子,根本没有办法像普通父母养育孩子一样,抱着孩子又亲又哄,因此梅玉东非常渴望身体接触。
如果梅玉东下定决心离婚,虽说离开那个折磨人的老太太、嫌弃她的丈夫是种解脱,但梅玉东在短时间内可能很难适应那种孤独。这个时候让她与宠物朝夕相处,对她的身心健康有利。
夏木繁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煤灰的小脑袋:“我这几天工作忙,要不你帮我养几天吧?煤灰平时吃东西要求也不高,剩饭加点肉汤就可以。”
夏木繁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鱼干,送到梅玉东手里:“偶尔给她吃两条小鱼干,营养就能保证了。”
梅玉东听到夏木繁拜托她帮忙养猫,正中下怀,不由得欢喜地笑了,接过鱼干之后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帮你养几天。什么时候,你不忙了,你来把她接走。”
煤灰见夏木繁就这样把自己送了出去,皱了皱肉乎乎的小鼻头,喵呜喵呜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夏夏,你不是不要我了吧?】
【我可是只警猫,要帮你抓坏人的。】
夏木繁笑着撸了揉了揉煤灰的颈间软肉:“我给你个任务,好好保护梅玉东,别让她被别人欺负了。”
一听说是任务,煤灰顿时就来了精神。眼睛也变得亮晶晶。
【保证完成任务。】
【谁敢欺负她,我就挠她!】
夏木繁笑容更加灿烂:“我就知道煤灰是全世界最聪明的猫咪。”
难得听到主人用了这个“最”字,煤灰内心欢喜无限,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正在此时,安宁路派出所的值班民警李先勇走了进来,对夏木繁说:“小夏,有人找梅玉东。”
夏木繁和冯晓玉对视了一个眼神,同时看向梅玉东。这个时候有人找她,多半是她那个被留在家里照顾瘫痪母亲的丈夫赵鹏海。
梅玉东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抱着煤灰站起身:“我,我去见他。”
夏木繁示意梅玉东先别慌,对李先勇说:“大李,那就麻烦你把人带到这里来吧。”
过了一分钟,李先勇把人带过来,果然是赵鹏海。
他穿了件棕色的皮衣,皮衣下摆和衣袖粘上了几块深色的印记,不知道是水渍还是其他什么脏东西。
一见到梅玉东,赵鹏海便快步走到她跟前,拉住她胳膊就要往外走。
夏木繁一把伸手拦住,表情很严肃:“你要干什么?”
赵鹏海看一眼夏木繁,没好气地说:“你们警察带我爱人到派出所了解情况,怎么搞了这么久还没完?我妈在家里又哭又闹,吵着要玉东回家,我现在过来带她回去不行吗?”
夏木繁依旧冷着一张脸:“你想带她回去,也得先征求她的意见不是吗?梅玉东是个人,不是个物件。”
想到这里是派出所,眼前这位是警察,赵鹏海只得停下来看向自己的妻子,耐着性子说:“玉东,和我回去吧?”
梅玉东没有动,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
赵鹏海察觉到了妻子的变化,心中烦躁,皱眉道:“那是你的家,你不回去,难道要住在派出所?”
想到自己被丈夫当作免费保姆,梅玉东一肚子的委屈,声音里带着一丝冷硬:“那里只是你和你妈的家,我不觉得,那个家是我的。”
赵鹏海内心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转过头直视妻子,态度也变得柔和了许多:“我们俩是夫妻,我妈妈就是你的妈妈,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你到底听了谁怂恿,怎么会说出这么不尽人情的话?”
梅玉东甩开丈夫的手,大声说:“你们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不要钱的保姆,什么时候尊重过我?我辛辛苦苦照顾你妈八年多,把她当成自己的妈妈一样,只要弄脏一点我就给她换洗,按照医生的要求给她按摩。你妈想吃什么我就赶紧给她弄,每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听她吩咐。你妈卧床这么多年,身上一点脏东西都没有、一块烂的地方也没有,你去打听打听,谁家照顾瘫痪的病人有这么用心?”
第一次听到妻子抱怨,赵鹏海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是想到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她哄回去,只得放低姿态,挤出一个笑脸:“玉东,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好媳妇。”
迟来的赞美比草贱,梅玉东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你妈是怎么对我的?家里的杯子碗筷不知道被她砸过多少,每天她只要有一点点不舒服,对我不是打就是骂,骂出来的话难听的不得了,她说我蠢的像猪,笨的要命,还说我是没人要的死表子,这些话难道你都没有听到吗?可是,你从来没有替我说过一句话!”
见妻子将家丑外扬,赵鹏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压低了声音斥责道:“玉东,家里的事情就不要在外面说了,我知道你不容易,我妈那个人脾气不好,回去我会批评她,今天你先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梅玉东后退一步,第一次用外人的眼光看着丈夫。
他平时的衣服都是梅玉东洗烫,白衬衫干干净净,皮鞋刷得一尘不染,走出去谁不夸一句赵老师风度翩翩?
可是今天,他的皮衣上却弄脏了几处,应该是婆婆打翻的茶水或者沾到他身上的尿水。他的头发有些散乱,气喘吁吁。原来,离开梅玉东的赵鹏海,不过就是个被瘫痪病人折磨的普通人罢了。
梅玉东一改往日的温顺:“不,我就在这里说,回到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帮我,在这里警察同志都会替我撑腰。”
赵鹏海看向夏木繁,眼里有了怒意:“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警察为什么要插手我的家务事?难道非要把我好好的一个家拆散了你们才高兴?你们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我要投诉你们!”
夏木繁冷冷的看了赵鹏海一眼:“你也别欺负梅玉东在荟市无亲无故,我们警察就是她的娘家人。我们保护妇女儿童,为弱者说话,不管你到哪里投诉,我们都不怕!”

夏木繁的话成功让赵鹏海变了脸色。
他惊疑不定的看一眼夏木繁,再看向满脸倔强的梅玉东,感觉事情已经脱离控制。
以前的梅玉东在荟市无亲无故,把赵鹏海和婆婆视为亲人,不管他们怎么欺负梅玉东,她都不曾反抗。可是现在梅玉东有了警察撑腰,突然就有了底气,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开始诉苦,还说那个家不是她的家,她不想回去。
可是,那个家如果没有梅玉东,连赵鹏海都不愿意回去。
只有照顾过瘫痪病人的才会知道需要多少耐心和爱心。面对母亲拉了一裤兜的屎和尿,那味道简直令人作呕,忍着恶心给她换洗擦身,感觉自己一身的屎尿味,生性好洁的赵鹏海根本做不来。
母亲瘫痪之后,赵鹏海照顾了她一个星期,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决定找个人来照顾母亲。可是他到劳务市场打听了半天,根本找不到几个愿意照顾瘫痪老人的,即使有,对方的要价他根本给不起。思来想去,赵鹏海想到了一个主意,干脆找个老婆让她在家里照顾老人、收拾家务。
就这样,赵鹏海将目光放在了梅玉东身上。梅玉东是孤儿,在星市一家饭店当服务员,她虽然模样普通,但是个子高、身强体健、性格温和,见谁都是一脸的笑,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贤惠人。
赵鹏海花了点心思去了解梅玉东的爱好,主动靠近她,成功将她娶回家。
一切都如赵鹏海所料,梅玉东心地善良,即使是面对发脾气的母亲,她也无怨无悔、体贴温柔、尽心尽意。很多瘫痪老人因为长期卧床导致器官衰竭,活不长久。可是赵鹏海的母亲在梅玉东的照顾之下,不仅活了七、八年,而且身体越来越好,能吃能喝,中气十足,身上连一块溃烂的皮肤都没有。
家里安顿好之后,赵鹏海觉得神清气爽。不用花一分钱,就能找个人回来伺候母亲,还负责他的日常起居,实在是太划算了。
一开始他怕梅玉东撂挑子,时不时甜言蜜语哄哄。可是后来他发现,梅玉东举目无亲,哪怕生气了也没地方可去,便慢慢懈怠了下来。赵鹏海的态度也影响着母亲,大家都把梅玉东的所有付出视为理所当然,对她呼来喝去,毫无顾忌的欺负她。
面对梅玉□□如其来的反抗,赵鹏海很不习惯。
赵鹏海想了想,决定转变态度装可怜,他长叹一声,面带愁苦,可怜巴巴地看着梅玉东:“玉东啊,你要是不回去的话,那个家可怎么办?我妈一直都是你照顾,家里的锅碗瓢盆、衣服鞋子也全都是你收拾。你这一撒手,我可怎么办呢?”
赵鹏海温柔地牵起梅玉东的手,眼中深情款款,说出来的甜言蜜语让人听着都觉得腻:“玉东,我离不开你呀。我一个大男人,要上班赚钱养家,你真的忍心把家里那一摊子事都甩给我吗?”
或许是因为在成长过程中得到的肯定太少,梅玉东特别喜欢别人夸奖她,以前只要稍微一赞美她,抬高她,梅玉东便会羞涩的笑着,眼睛里露出孩子般的欢喜。
和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赵鹏海当然知道梅玉东内心的渴求,只是以前觉得没有必要去哄她罢了。现在看她生出退意,赵鹏海有些发慌,这才把追求梅玉东时用过的招数再一次拿了出来。
有很长时间没有听过丈夫的一句肯定和赞美,梅玉东在赵鹏海那充满深情的注视下,眼神有些茫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冯晓玉在一旁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梅姐脾气好的时候,你们使劲欺负她,她现在有脾气了,你们就开始讨好。赵老师,你不觉得这样欺软怕硬的嘴脸很丑陋吗?”
梅玉东听到冯晓玉的话,忽然反应过来。原来丈夫也是知道怎么哄她的,只是因为自己以前太老实,他才连这点情绪价值也吝啬付出。
梅玉东深刻意识到,自己和柳琴一样,因为缺失,所以渴望。因为渴望,所以卑微。
可是,这样的卑微换来了什么呢?
低到尘埃的卑微,小心翼翼地索求,战战兢兢地原谅……这一切并没有让她们得到温暖,反而让对方看不起她们,变本加厉地欺负。
现在警察同志主动伸出援手,帮助她逃离那个家,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绝对不能像柳琴一样。
否则,她将被婆家榨干最后一滴血,然后残忍的抛弃。
梅玉东眼神变得清明,看着赵鹏海大声说:“赵鹏海,那个家我呆够了,我不会再回去,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
赵鹏海的声音突然拔高,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发出一声尖叫。
心中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刚才的深情根本没办法继续装下去了,赵鹏海一把捏住梅玉东的胳膊,狠狠的将她往办公室门口拖拽。
一边拖,赵鹏海一边恶狠狠的叫嚷着:“离什么婚?我不同意!夫妻哪有遇到一点不顺心就离婚的,你把婚姻当成了什么?儿戏吗?”
梅玉东一个错神,被赵鹏海拉的身子往前一栽,差点摔倒。
即使梅玉东身体在女人中算是健壮的,但是女人的力气终归还是比不过男人,她想要挣扎,却被赵鹏海死死拖住,根本挣扎不开。
梅玉东急得大叫起来:“我不和你回去!”
赵鹏海却不管不顾,继续拉着她往前走:“离婚?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只要我不同意离婚,你就还是我老婆!走,和我回家。”
梅玉东被赵鹏海拖得胳膊生疼,正想使出全身的力气来和赵鹏海对抗,却不料眼前一花,赵鹏海惨叫一声,腾空飞起,整个人横躺到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梅玉东愣愣的站在原地,微张着嘴,看着躺在地上哀哀寒痛的赵鹏海,半天才抬起头看向动手的夏木繁。
将赵鹏海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之后,夏木繁转了转手腕,欺身上前,左膝微曲,右膝顶住赵鹏海的肚子,左手反拧着赵鹏海的胳膊,右手扣住他喉咙,厉声呵斥:“敢在派出所动手,你活得不耐烦了!”
眼前女警身手利索,赵鹏海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只得放软了姿态:“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不动手,警察同志你们放过我吧。”
夏木繁并没有松开手,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放过你?当着警察的面你就敢打老婆,放过你岂不是要杀人?”
赵鹏海的咽喉被夏木繁扣住,胳膊被反拧着,痛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是个斯文人,平日里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从来不和人打斗,第一次对妻子使出武力,没想到就被警察制服。
赵鹏海后背狠狠砸在地上,全身发麻,生怕自己也会像母亲一样瘫痪,慌得变了脸色:“你放过我,你放过我,我没有打老婆,我只是想把她带回家。”
夏木繁膝盖一顶,赵鹏海再一次惨叫起来。
夏木繁冷声道:“即使是妻子,也是具备独立人格的人,必须尊重她的意愿。她明确告诉你,不想和你走,你没听见吗?”
赵鹏海只觉得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疼,时间变得无比难捱,只能哀嚎:“听见了,我听见了。警察同志你批评得对,我应该尊重妻子,我应该好好和她说话,我再也不会动手了,求你放过我吧。”
说到这里,赵鹏海扬起头来,努力寻找梅玉东的位置。
和梅玉东视线对上之后,赵鹏海挤出一个笑脸,讨好地说:“玉东,你让警察同志放开我吧,我不是想和你动手,我刚才只是一时心急想把你带回去,你给警察解释解释。”
看着摔倒在地的赵鹏海,梅玉东心里畅快无比。
原来,那个风度翩翩、处处被人尊敬的赵老师,被打了一样会求饶;
原来,那个一直被她仰望的赵鹏海,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打狗莫入穷巷。梅玉东担心夏木繁吃亏,轻声道:“夏警官,放开他吧。”
夏木繁这才抬起膝盖,松开扣住赵鹏海的双手,站起身来。
赵鹏海挣扎着爬了起来,只觉得腰也酸、背也痛,喉咙干、胳膊疼,全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受了教训之后,赵鹏海有些畏惧地看了夏木繁一眼,整个人变得十分老实。
赵鹏海脑子飞速运转,琢磨着为什么梅玉东会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最后他忽然明白过来,梅玉东在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时候双目含泪,告知柳琴已死时,自己的反应太过冷漠,再一想,梅玉东好像提过要收养柳琴的孩子,自己拒绝了?
看来,就是这件事惹恼了梅玉东。
柳琴在梅玉东的心目中有无上的地位。她今天坚决要求和自己离婚,多半是因为自己拒绝了抚养那个孩子的要求。
反正就是一个孩子嘛,不过就是家里添上筷子的事情。不如先行缓兵之计,答应她一切要求,等以后她情绪稳定了,警察也松懈了,再想办法把那个孩子送到乡下去。
想到这里,赵鹏海对梅玉东说:“玉东,你刚才在家的时候不是说要把柳琴的孩子接过来吗?我同意了,过两天就你一起去办抚养手续,好不好?你和我一起回家吧。”
看到赵鹏海眼神里闪过的一丝狡诈,梅玉东东心中一凛,摇了摇头:“不用了。柳琴和你没有关系,她的孩子你没有责任抚养。反正平时你和你妈都嫌弃我,嫌我胖,嫌我蠢,嫌我懒,那正好,我和你离婚,独自抚养笑笑不给你们增加负担,你也可以另外找一个不胖、不蠢、不懒的漂亮姑娘,两全其美,不好吗?”
赵鹏海慌忙摇头:“不好,不好,我和我妈以前批评你,这是我们的不对,我一定深刻反省,保证以后绝不说你懒你胖你蠢类似的话。请你不要和我离婚,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想养柳琴的孩子那就养,你想休息逛街那我就陪你逛,好不好?”
梅玉东一旦打定主意,就十分执拗:“赵鹏海,你不用再多说什么,我已经决定和你离婚,独自抚养笑笑。我不要你们家任何东西,只要你和我去民政局办离婚证就行。”
不能让梅玉东离开,要是她离开,那瘫痪的母亲怎么办?赵鹏海急了,这一刹那身体上的痛都不算什么。
一股若有若无的屎尿味钻到鼻孔里,赵鹏海这才留意到自己皮衣下面和衣袖上还有几块污渍。
喉头不由的一阵作呕,赵鹏海一把抓住梅玉东的手,近乎哀求的说:“玉东,请你不要离开我,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对你。结婚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家享福,我供你吃供你喝,你根本不知道在外面赚钱的辛苦。你已经31岁了,没有学历、没有技能,长期脱离社会,连养活自己都困难,带着一个孩子根本找不到工作。你离开了我,怎么生活?你们吃什么?喝什么?住在哪儿?”
一道响亮的女子声音在派出所的后院响起:“简直放屁!她在家里享了什么福?照顾瘫痪老人是享福?一日三餐是享福?打扫卫生洗衣服是享福?骗鬼吧!”
赵鹏海听到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窘迫至极。
他暗自咬牙,抬眼张望。这个安宁路派出所简直和他相克,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帮着梅玉东?
随着这声音,所长办公室里走进来一个穿着真丝花棉袄的胖胖身影,夏木繁定睛一看,原来是老熟人,王丽霞。
自从牛奶投毒案之后,王丽霞便和儿子周涵一起生活。儿子接管了父亲周耀文留下的产业,将医药公司发扬光大。王丽霞则安心和红姨一起享受快乐时光,平时旅旅游、跳跳广场舞、逛逛街,偶尔做做慈善,生活很充实。
因为感谢安宁路派出所同志救了她的命,王丽霞经常往派出所跑,时不时送些吃的、喝的、穿的,成为了派出所的常客。
眼看着快到元旦,王丽霞来派出所送羊绒围巾,正听到民警们在议论梅玉东的家事。
同为女人,也曾被丈夫欺压、哄骗,王丽霞感同身受,一听就气炸了肺,二话不说便往后院走去,还没走到所长办公室,听到了赵鹏海那番言语,王丽霞立马出言讽刺,把赵鹏海给呛了个半死。
王丽霞现在日子过得顺心,心宽体胖,容光焕发,穿金戴银的,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她的出场,一下子就把赵鹏海给镇住了。
王丽霞怀里抱着的豆豆已经长大了许多,一见到夏木繁,立马从王丽霞的怀里跳了出来,屁颠颠地奔向夏木繁。
豆豆绕着夏木繁的脚边儿打转转,嘴里发出呜呜呜呜的叫声,尾巴摇的跟陀螺似的,一看就欢喜无比。
【夏夏,好久没有看到你啦。】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不来家里看我呀!】
夏木繁蹲下身来,摸了摸豆豆的脑袋,笑眯眯的说:“豆豆,好久不见呀,你长大了。”
现在的豆豆已经是快两岁的成年狗了,她是泰迪犬,体型娇小,一身棕色的小卷毛,套着件手工织的花毛衣,脑袋上还顶着个蝴蝶结,看着很喜庆。
久别重逢,王丽霞和豆豆都很开心,王丽霞伸出双臂,一把将夏木繁抱住,笑成了一朵花:“小夏,好久不见。”
夏木繁被她热情洋溢地抱住,差点都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挣扎开:“王姐,我这还有事儿要处理。”
王丽霞转过头,看向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梅玉东:“你就是梅玉东吧?”
梅玉东点了点头:“我是。”
王丽霞是个热心快肠的人,走过来一把抓住梅玉东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妹子,我看你也是一个贤惠人,姐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要和你说。”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拿眼斜了一下被她怼得面红耳赤的赵鹏海:“我跟你说,男人啊,惯不得。你对他越好,他越是轻贱你。你让他付出得越多,他才会越重视你,这一点我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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