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兽语者 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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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门外看热闹的邻居们转头看到梅玉东,都赶紧让出一条道来:“啊,小梅来了。”
在楼下听到内情的人便开始八卦。
“我跟你们说,小梅其实是赵鹏海的结发妻子,可是他们母子俩把她当保姆一样对待,现在人家不愿意,离婚啦。”
“对呀,赵鹏海还在外头养了个破鞋,那个破鞋怀孕了,准备生孩子,他这两头骗。太不像话了。”
“原来小梅是赵鹏海的老婆呀,我们都以为她是保姆。这事儿赵鹏海做的不地道呀,太不把人当人了,旧社会都没这样搞的。”
“嗯,回头我就跟职校的领导反映一下,像这样的人品,根本就不配当老师。”
邻居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原本还有点同情赵鹏海母子,觉得保姆临时走了撂挑子害得老太太没人照顾。现在知道梅玉东原来是他赵鹏海娶回来的老婆,可是赵鹏海家外有家,都对赵鹏海十分不满,纷纷表示要向领导反映,严肃处理。
梅玉东谢过大家仗义执言,和夏木繁、冯晓玉一起,推开门走进屋内。
赵鹏海转过头看到梅玉东,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光芒,急急的奔了过来:“玉东,你还是离不开我,离不开我们这个家,是不是?你来了,你回来了正好,妈一直在念着你呢。”
卧室里也传来了老太太谄媚的声音:“玉东你回来啦。你是个好孩子,妈知道你这么多年不容易,你既然回来了,咱以前什么事儿都不提了。以后我一定把你当女儿一样,好好的待你。你就留下来吧,我离不开你呀。”
梅玉东扯了扯嘴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她下定决心离开之后,没想到身边的人都变了一副嘴脸。只是这些迟来的肯定、赞美与亲密,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梅玉东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匆匆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拎着一个袋子便走了出来。
梅玉东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个老房子里,留下了她八年的艰辛与挣扎。
可是现在她要走了。
“我们走吧。”
梅玉东再也没有丝毫留恋,拎着袋子和夏木繁冯晓玉一起离开了这个曾经让她痛苦憋屈的家。
身后传来老太太凄厉的呼声:“梅玉东,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可是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从此之后,那些轻贱过她的人、鄙视过她的人、嫌弃过他的人,都是过往,梅玉东将迎来全新的幸福人生。
第179章 失踪
鹦鹉案终于顺利告破,笑笑也有了能够照顾她一生的梅玉东,夏木繁将这个消息告诉韩莹,韩莹激动地哭了,拉着戚小曼的手不停地说:“太好了,我们救了笑笑,那个可怜的孩子现在有人疼爱了。”
戚小曼听到柳琴、梅玉东的故事之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久。
柳琴默默忍受,她死了;
梅玉东勇敢反抗,获得新生。
善良必须有锋芒,否则将应了那句老话,人善被人欺。
面对恶人,如果不勇敢的反抗,那将助长他的气焰,让他变本加厉地欺负老实人。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戚小曼走出小屋,看着满脸担忧的韩莹,一双大眼睛里盈满泪水,声音颤抖地说:“姐,你帮帮我,我要报警!”
戚小曼勇敢的站了出来,在韩莹的陪伴下来到星市公安局报警,将自己年幼时遭受继父虐待、性侵的经历说了出来。
警方高度重视,立刻立案侦查,将戚小曼的继父捉拿归案。
看到昔日嚣张跋扈的继父,在警察面前低下头,一直压在戚小曼心中的阴影终于散去。
收到这个消息时,夏木繁正在办理调动手续。
星市公安局正式出具了调函,夏木繁和原重案七组的成员一起前往星市。组织关系,户口档案这些办起来还算顺利,但是搬家花了点时间。
顾少歧也接到上级调令,前往省公安厅刑侦技术中心任法医病理处任处长,任职之前要到京都公安局交流学习半年。顾少歧将两只小草龟交给夏木繁,请她帮忙带过去养着,等他九月回归之后再领回家。
匆匆忙忙之中,1997年的春节到了。
星市公安局为特别行动队的五个人准备了宿舍。
孙羡兵和虞敬各有一间单身宿舍。
龚卫国、冯晓玉分到了鸳鸯房,那是公安局专为年轻夫妻准备的过渡房,一室一厅带卫生间和厨房,房子虽然不大,但配置齐全,龚卫国与冯晓玉都挺满意。
夏木繁分到了两室一厅的住房,只是一时半会难得找到她一开始要求的一楼带院子,为了便于她养宠物,将住房特地挑在了低楼层的二楼。
在岳渊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夏木繁带着母亲、煤灰、雪糕和八哥发财一起搬了家。
夏木繁的房子南面有一个大大的阳台,冬日阳光洒下,满室温暖。徐淑美很喜欢这个阳台,现在没办法种菜了,她在阳台上种了不少花花草草。
夏木繁特地在阳台上装上了猫爬的架子,煤灰窜上窜下的,很是欢喜。
发财的笼子正挂在猫架的另一端,她躲在笼子里也逃不过煤灰的魔掌,吓得呱呱地叫。
雪糕的狗窝在阳台的系列,她向来安静,蹲在阳台底下,看着煤灰和发财玩着你飞我捉的游戏,眼睛里满是慈祥。也是奇怪,明明雪糕是最小的,它却像个长者,宽容的看着煤灰和发财。
小黑和小金两只草龟窝则在它们的爱巢里亲亲密密划水,无视外面的热闹。
一切安顿好之后,已经到了正月初十。
特别行动分队正式上岗。
办公室朝南,宽大明亮,五套崭新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盆生长茁壮的绿萝,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盎然。
身穿全新制服的五个人相视一笑,对新工作,新生活充满着期待。
嗒!嗒!嗒!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敲门而入。
方远带着一个身穿制服的女警走了进来,女警冲大家微笑点头,将两份档案资料放在夏木繁的桌面上。
方远满面堆笑地看着夏木繁:“小夏,欢迎啊。这位是档案科的副科长贾文碧,目前她手上有两起少女失踪案,想请你们特别行动队进行调查。”
夏木繁看向贾文碧:“贾科长你好,这两起少女失踪案发生的时间是?”如果是新鲜出炉的案子,不至于由档案科的同事拿来,看来是陈年积案。
贾文碧是文职警察,模样秀气、性格温和,说话不急不缓:“夏队,这两起失踪案都发生在三年前,当时侦查队的同事花费了数月时间进行侦查,最终并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具体的情况,你可以先看看卷宗,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找我。”
夏木繁沉吟不语。
星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处的职能划分与荟市刑侦大队不太一样,并没有设置重案组,代之以侦查队,每队五人,总共有七个侦查队。
三年前的案子,侦查队花了数月时间都没有找到人,现在三年时间过去,很多证据都难以收集,夏木繁想要接手,侦破难度很大。
方远见夏木繁不说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你们放心,这个案子不需要立军令状,就是让你们熟悉一下各个科室,顺便也适应一下新环境。”
夏木繁没有听明白方远的意思,抬眸看向他:“方处,这个案子并不急?”
方远点了点头,将双手背在身后,悠哉哉道:“对啊,不急,一点也不急。”
夏木繁眯了眯眼,却没有说话,等着方远继续往下说。
方远见自己下了钩子,夏木繁却没有咬上来,不由得笑了,真没想到,夏木繁竟然比她师父岳渊沉得住气。
方远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谜底:“前几天,这两名失踪少女的家人到公安局来销了案,说人已经找到,年前就回了家。”
夏木繁“哦”了一声,挑了挑眉,说出心中疑惑:“既然人已经找到,案子也销了,那还要我们查什么?”
方远看向贾文碧。
贾文碧会意地接过话来:“销案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些问题。第一,这两个失踪女子本人没有到场,是家人销案;第二,我们询问她们这三年的去处时,家人支支吾吾,只说她们在外面打工;第三,这两家人都提到星市一家家政公司的名字,这家公司在业内很有名气,不过短短四年的时间就业务遍布全国。”
方远问夏木繁:“有没有兴趣顺着这两个案子查一查?虽说失踪人口已经找到,但是事有蹊跷,我们觉得有必要深入调查。正好,你们特别行动队刚刚成立,借这个机会和侦查队、档案科、信息情报科沟通交流一下。”
弄清楚方远的意图之后,夏木繁挺直腰杆,大声应道:“是!”
方远很满意夏木繁的态度:“很好。档案科你找贾文碧,人我已经带过来了。信息情报科你找肖远峰,上次欧庆国的案子他有参与,你们认得;侦查队那边你们直接找谭阳,侦查一队的队长,两起失踪案都是他们一队负责。”
夏木繁知道方远这是在帮助自己适应新环境,点头道:“好。那我们先熟悉一下卷宗,如果需要了解案件情况就找谭队,需要外出调查找肖远峰,要是有档案资料不清楚,就得麻烦贾科长了。”
说到最后,夏木繁将目光投向贾文碧,友好一笑。
同为女警,贾文碧对干练飒爽的夏木繁印象很好,她浅浅微笑:“嗯,档案科就在三楼,我在306,随时欢迎。”
寒暄几句之后,方远与贾文碧离开。
夏木繁拿起卷宗,冲大家扬了扬:“兄弟们,来活了!”
龚卫国兴奋地站了起来:“来来来,我们一起研究一下。”
孙羡兵推出办公室里的移动白板,拿出一支黑色马克笔,随时准备进行线索分析。
冯晓玉立刻摊开笔记本,准备做会议记录。
虞敬给每个人倒上一杯热茶,坐在会议桌旁:“夏队,开始吧。”
龚卫国率先打开一份卷宗。
三年前,报案时间:1996年5月。
失踪少女名叫樊灵薇,家住湘西某个小山村,年龄十八岁,1995年三月和同村女孩一起来到星市打工,在一家名为新希望的家政公司接受培训,随后经公司介绍到荣华写字楼做保洁。
打工一年,樊灵薇给家里陆陆续续寄了一千多块钱,她家里穷,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全靠她打工赚的钱供弟妹上学。可是到了1996年三月,她没有再往家里寄钱,信也没写,这让家里人很担心。
到了五月份,樊灵薇的二妹樊灵鹃实在担心大姐,便借钱坐车来到星市,找到和樊灵薇一起打工的同村女孩吴春桃,到新希望家政公司询问,却被告知樊灵薇已经从以前的岗位辞职,这才慌了。
樊灵鹃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第一次从小山村走出来,到了繁华大都市人生地不熟的,吓得哇哇大哭,还是热心肠的路人帮她报了警。
市公安局很重视这一起少女失踪案,立即立案侦查,由侦查一队负责。
谭阳队长带着队员对樊灵鹃、吴春桃、新希望家政公司负责人、荣华写字楼物业公司负责人进行调查,了解到樊灵薇是个勤劳肯干的女孩子,1995年底到物业公司辞职的时候经理还想要挽留,可是樊灵薇似乎是找到了更好的去处,态度很坚决。
新希望家政公司称他们只对樊灵薇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简单培训便把她推荐到荣华写字楼,收了她半个月的工资当作中介费,此后她辞职的事情并不清楚,对她到底找了什么工作更是一无所知。
樊灵薇当保洁的那一段时间里和同事来往得并不多,在附近租了间地下室居住,不管是同事还是房东,都不清楚她到底去了哪里。
一个小山村里来的女孩,就这样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来不曾来过星市。
孙羡兵在白板上写下樊灵薇这个名字,又标记出她在星市的几个落脚点:新希望家政公司、荣华写字楼、明丽小区地下室。
龚卫国打开第二个卷宗。
报案时间依然是三年前:1996年9月。
失踪少女名叫舒兰,家住湘东著名的贫困县,远盐县的一个村庄,年龄同样也是十八岁。
1994年三月,当时才十六岁的舒兰被远房叔叔舒勇刚带到星市当保姆。舒勇刚和舒兰是同村人,前几年在星市做生意赚了些钱,和原配离婚之后另娶小娇妻,生下一个儿子,宝贝得很,便想着从自己老家请个老实姑娘来当保姆,做家务、带孩子。
舒兰在家里排行老三,朴实勤劳,再加上她读过初中,生得也标致,就被回老家探亲的舒勇刚看中,带到星市来。
到了1996年,舒兰的家人联系不上舒兰,也不再收到她寄回来的钱,这才急了,派舒兰的大哥舒远昌去找舒勇刚。
舒勇刚却说1996年五月他妻子怀疑舒兰偷钱,两人发生争执,舒兰愤而离家,从此就没有再见过。
舒远昌在舒勇刚家里大闹一场,舒勇刚报警,这才有了失踪案的立案。
谭阳接下这桩案子,调查到后面,最后一个知道舒兰去处的是舒勇刚邻居家的小保姆,她说舒兰曾经提过新希望家政公司,可能是到那里找工作去了。
可是谭阳带队到新希望家政公司调查,对方说舒兰的确来过他们公司,想找一份照顾孩子的保姆工作,公司给她登记之后便让她回去等通知。不过因为舒兰既没有BP机,也没有电话,最后约定每隔一天过来问问消息。公司那个时候业务不多,舒兰来过几次之后就没有再来了。
关于舒兰的消息最后断在了这里。
舒兰在星市两年,一直在舒勇刚家帮着带孩子、做家务,平时很少出门,对旁边环境也不熟悉,在这里更没有什么知心朋友。
她这一失踪,根本找不到任何踪迹。
据称后来舒勇刚给舒兰的父母赔了些钱,毕竟都是乡亲,把别人家的女儿带到大城市来,却逼得她一个人跑掉,舒勇刚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了解过案子的大致情形之后,夏木繁与队员们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我们得了解清楚,这三年时间樊灵薇、舒兰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家里人支支吾吾?难道去了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对啊,她们失踪的时候都是十八岁,应该都办了身份证吧?她们先前都会主动给家人写信、寄钱,为什么那三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外出打工?她俩都是农村孩子,没什么见识,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我看,这一切都是那家新希望家政公司在捣鬼!说不定她们就是被这家公司给卖了。”
“可是,如果是那个家政公司把她们卖了,卖到哪里去了?怎么三年之后又让她们回了家?”
“太奇怪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阵,却没有什么头绪。
两名失踪女子已经找到,其实只要问问她们这三年去了哪里,一切也就迎刃而解。只是从目前反馈的情况来看,她们不愿意露面,她们的家人都对这三年讳莫如深,如果想要撬开他们的嘴,恐怕还得从别的地方入手。
孙羡兵在白板上写下舒兰这个名字,然后在舒兰的名字旁写下了她在星市的两个落脚点:舒勇刚家、彩霞宾馆。
夏木繁走到白板旁边,伸出手点了点明丽地下室和彩霞宾馆:“这两个地方都是两个女孩子临时落脚的点,难道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龚卫国拿起卷宗再次认真查看,回答道:“并没有,明丽小区地下室、彩霞宾馆都属于收费低廉、环境恶劣、鱼龙混杂的地方。两个独居女孩住在那里,平时根本不敢和周边的人打交道,都是深入简出,因此不管是房东也好,家庭宾馆的老板也罢,都没有过多关注这两个女孩。”
夏木繁问:“谭队就没仔细盘问一下他们?”有时候不排除房东和宾馆老板为了逃避责任而选择闭口不言,这个时候就得警察采取一点审讯技巧了。
说曹操,曹操到。
刚提到谭队二字,特别行动队的办公室门便被人敲响,一名身材高大、头发微秃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抬起头摸了摸稀疏的脑门儿,哈哈一笑,大踏步走到夏木繁面前,伸出手来:“你好,是夏队吧?我是谭阳。”
夏木繁抬手与他相握:“谭队你来的正好,我们在讨论你们接手的那两起少女失踪案。”
谭阳虽说因为头发少比较显老,但眉眼舒展、笑声爽朗,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人,他主动说明来意:“刚刚方处给我打电话,让我到你们队里来转转,你们是新人,可能对我们处还不是特别熟悉,借这个案子大家一起了解了解。”
初到新单位难免会有些拘谨,但是面对如此热情的新同事,夏木繁心情很愉快:“那就多谢谭队。来,我来给谭队做个介绍。”
夏木繁向谭阳介绍了自己的团队成员,谭阳一一与众人握手:“欢迎大家随时过来聊闲天,大家搞侦查工作的刑警,互相之间多交流有助于破案,是不是?”
龚卫国和孙羡兵本来就是个爱热闹的人,高高兴兴和谭阳聊起了天。
谭阳和大家说起了刚刚侦破的一起案子,他口才很好,说的惟妙惟肖,引人入胜,众人都听得很投入,时不时还提出一些问题。
一个小案子,瞬间拉近了大家的距离。
话题重新回到这两起失踪案,龚卫国问谭阳:“你们当时是怎么样的一个侦查过程?为什么最后没有找到人就匆匆结案了?”
谭阳抬头看着白板上写的字,脸上浮起一个笑容:“不错啊,你们的效率挺高,这么快就分析起案情来了。我跟你们说,这个案子之所以一直找不到人,主要的原因有三个。”
谭阳走到白板跟前,拿起马克笔,开始在上面标重点。
“第一,根基浅。这两个女孩子都是外地人,没有办身份证,在星市认识的人不多,社会关系网非常简单,如果不是她们的家人来到星市寻人,恐怕谁都不会发现她们两个失踪了。”
“第二,普通。这两个女孩子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性格都很普通,走在人群里很少有人会留意到。如果是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走在大马路上都会有引人关注,但是她们两个很普通,缺乏辨识度,这也给我们寻人增加了难度。
“第三,报案时间比较晚。这两个女孩子的准确失踪时间,其实比家人报案时间要往前推两、三个月,如果是第一时间联系不上就来报警,那我们调查取证相对容易,但是她们是失踪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才开始寻人的,而人类的记忆在经过两三个月时间之后就会失真,甚至完全磨灭。”
写下这三点之后,看着大家专注倾听的眼神,谭阳忽然有了多说几句的冲动。果然还是要注入新鲜血液啊,要是在侦查一队,那群小子们根本不愿意听他长篇大论。
“樊灵薇辞职离开之后,找地下室的房东要回了押金,房东随后把房间收拾干净又租了出去。等三个月我们再去找他的时候,房东已经把上一个租客的基本信息忘得差不多了。他只记得是个老实本分的女孩,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很少麻烦他,按时缴纳房租,是一个很好的租客,至于说樊灵薇平时有什么样的朋友,她退租之后去了哪里,房东一问三不知。”
“彩霞旅馆是个家庭小旅馆,虽说廉价,每天也要20块钱。舒兰身上带的钱不多,总共只住了一周。等我们找过去的时候,旅馆的女老板已经快把舒兰忘光了。还是我们拿出照片请她认真回忆,她才依稀想起是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没有拿身份证,住在旅馆的顶楼,平时独来独往,就早晨出去一趟,然后回来之后躲在宾馆里,哪儿也不去。
说到这里,谭阳叹了一口气:“你们说,他们提供的线索有没有用?”
龚卫国摇了摇头:“只能证明她俩的确在那两个地方落了脚。”
谭阳再一次抬手摸了摸脑门:“说实话,我们侦查一队两个案子接连受挫,心里面也挺不舒服的。两个农村来的小姑娘,千里迢迢来到我们星市打工,结果把人给搞丢了,这说明公安局的人口管理还是存在问题啊。万一她们被拐子拐到偏远山村去了,那我们到哪里去寻人?”
“不过好在现在人回来了,我们也松了一口气。两个姑娘应该都吃了很多苦吧?不然她们家里人不会谈及那三年的时候都支支吾吾、脸色古怪。我们有意多问几句,但是她们家里人怎么也不肯说,最后逼急了,那家人掉下眼泪来,哀求着说人都找到了,就不要再问这些细节。最后,我们也只能尊重家属意愿,给他们销了案。”
“去年年底局里开大会的时候,方处就这个案子对公安局的人口管理,尤其是流动人口的管理问题提出了一些想法,因此局里对这两个案子还挺重视的,希望能够在年后进行后续跟踪。”
“这不,正好你们来了,樊灵薇和舒兰这两起失踪案的后续跟踪就交给了你们新出炉的特别行动队了。方处说了,夏队你是省厅最年轻的刑侦专家,最擅长追踪,希望这一次能够在你的带领下,把这两个女孩的下落调查清楚,为后续加强流动人口管理保护这些外来务工的人员,提供一些帮助。”
夏木繁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方队让她接手这两个案子的用意。
原来局里面高瞻远瞩,想着的不仅是明确这两个女孩的下落,更多的是未来如何预防此类事情的发生。
是啊,像这些从此外农村来到城市的小姑娘,人生地不熟,胆子又小,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很容易被坏人钻空子,将他们拐卖、欺骗、甚至是压榨。
从源头抓起,加强流动人口的管理,这样才能真正杜绝类似案件的发生。
夏木繁暗自佩服方处的眼光深远。
特别行动队初来乍到,对公安局的组织架构、星市的城市交通都不太熟悉,如果接手时间要求紧急的大案子,恐怕延误案件侦破,反而不美。这两起失踪案的当事人已经找到,对时间要求并不紧迫,可以深入地慢慢开展。
夏木繁眸光一亮:“谢谢谭队,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数了。听你的意思,樊灵薇和舒兰的家里人只说她们外出打工,但是去哪里打工、为什么不和家里人联系这些都没有说。如果不宜过早和她们联系,那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查起?”
谭阳并没有藏私,拿起马克笔走到白板前,在新希望家政公司下边划了一条波浪线:“我建议你们先从这家公司开始调查。”
一直站在白板旁边的孙羡兵问:“这家公司有问题?”
谭阳点了点头:“我们先前对这家公司调查的时候就感觉这个公司有问题,可是他们的态度很良好,给我们提供了登记务工人员名单、培训名单、员工去向等所有清单,问什么答什么,一切都无懈可击。”
谭阳把这家公司的基本背景情况给大家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新希望家政公司成立于1990年,最早开始名字叫做小太阳中介服务公司,主要的服务对象是外来务工人员,介绍他们到工地当小工、到物业公司当保洁当保安以及到一些家庭去照顾老人孩子。生意做的一般般,不好不坏,算是能够养活自己。
到了1993年,这家公司被黄金凤买下,更名为新希望家政公司,专注保姆这个行业,服务对象仅为女性,确切来说是18到40岁之间的女性。
说也奇怪,更名换主人之后,这家公司在业内名气越来越响,服务范围越做越大,甚至有人从外地过来找他们要保姆。
樊灵薇和舒兰都与新希望家政公司有过联系,她俩失踪的时间段正是公司转型初期,谭阳带着队员对这家公司进行了调查。
“但是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谭阳耸了耸肩,“公司表面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是是符合他们条件的女性到公司来找工作,他们第一步就会登记信息做体检,然后进行简单的岗前培训,一旦有人愿意找家庭保姆,公司就会来把她们推荐过去。我们在用工信息名单里能够看到所有员工的去向,公司每半年会对雇主做随访,如果对方不满意,他们会更换保姆,力求让雇主的满意度达到最高。或许是因为这种专精服务的用心吧,我们对几个家庭进行过随访,家家都赞不绝口,说新希望的保姆服务是国内第一。”
谭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些信息:“哦,对了,那家公司的老总黄金凤是位女性,据说是位港商,眼光很犀利。因为新希望家政公司有港资注入,市里对他们的政策很友好,给了不少优惠。”
“我们一开始的确怀疑新希望家政服务公司表面上是做家政服务的中介,背地里干的是人口买卖的勾当。可是经过调查之后,我们发现这家公司的管理流程非常透明,根本查不出任何问题。因此到后面,我们打消了对新希望家政公司的怀疑,觉得我们可能是神经过敏,毕竟这两个女孩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寻找家政公司也在情理之中。”
龚卫国问:“那,你们为什么建议我们查这家公司?”
谭阳看了他一眼:“我们一开始怀疑女孩被拐卖,毫无头绪。可是现在两个女孩回来了,家里人说她们是外出打工,这反而印证了一开始我们的猜想。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女孩,找到一份能够干三年的工作并不是容易,如果不是有公司介绍,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出去。因此,我们再一次怀疑起新希望家政公司。”
谭阳的分析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夏木繁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从新希望家政公司开始调查。”
谭阳又提了一个小建议:“我和那家公司的黄总打过交道,非常有人格魅力,说话滴水不漏。如果你们要对这家公司进行调查,最好不要以警方的名义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