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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都市文的打开方式不对/共享女配怪奇事件簿by蒜蓉粉丝蒸生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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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两兄弟听了都想笑,只觉得少数民族真的很相信这些东西,还活在上百年前似的。
蓝怀昌喝了一小口白酒,笑着说:“他还敢拿自己做实验。他之前得过一个什么爱药秘方,还寄信过来问我有没有用。里面的成分是什么老鼠睾丸之类的。我哪知道有没有用,结果他就自己配了一剂,藏在怀里到处找人试验。”
林初弦一听来精神了。他问:“怎么试验?”
“藏在怀里找异性搭话。那东西说是放在胸前衣袋里就能生效。”
林初弦问:“有用吗?”
“一开始他专门找饭堂手特别抖、态度特别差的一女的试验。试完兴高采烈地跟我说有用。她手都没那么抖了。”
林初弦说:“真的有效啊?”
蓝怀昌又啜了一小口酒,笑道:“后来他就说根本没用了。可能是饭堂被整顿了下。”
“为什么?”
“因为他那段时间要去办护照,结果发现各部门的女性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尤其是在机关里的,该拖的事照样拖,该看的脸色照样得看。他都怀疑在机关里工作的女的,都对爱药免疫。”
蓝怀昌哈哈大笑,林家兄弟也跟着笑。
看来是没用的了。
他们吃完这一顿,关系似乎也拉近了不少。
蓝怀昌留了个寨里的人在医院里守着陆嘉和方瑶,并要林家兄弟跟他一起回寨里去。
林初弦说:“陆嘉是我室友,我留下照顾他会不会好点?”
蓝怀昌笑着说:“你哥是陈启耀的学生,接下来的事不让他见识一下,陈启耀会怪罪的。你说是吧?”
蓝怀昌看着林玉弓,眼里满是笑意。
林玉弓笑着点了点头,“那是得见识一下。”
果然没相信过他们。
还好今天白天没跑,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他直觉,蓝怀昌有很多手段还没用出来。他不敢赌。

林玉弓非常敏锐地发觉他们被人看住了,也没说什么。
反正晚饭已经吃过了,他们也只能回房待着。
林初弦本来想在手机交流一下意见。但林玉弓没同意,他打开一部电影,和林初弦凑在一起看,继续在手心写字交流。
虽然不觉得这个寨子能有什么设备截取信息,但是林玉弓还是觉得谨慎些好。
林初弦提议轮流守夜。林玉弓拒绝了。
他总觉得今晚不会有什么事。轮流守夜两个人都休息得不好,明天这问题说不定才大了。
不过他也留了些心眼,在屋里做了些准备,然后沉沉睡去。
果然,这天夜里无惊无险地过去了。
林玉弓检查了下屋里用来警戒的东西,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所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林玉弓烧了水,和林初弦刚泡了方便速食粥,就又有人来敲门了。
林玉弓打开门,外面是前天晚上来找他们的年轻人。
“布西让你们今天上午九点去球场。”年轻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好的。谢谢。”林玉弓很客气地说。
寒暄完了,林玉弓就继续掐表看粥。
林初弦一边打开Q站,一边抓着林玉弓的手说,“弓弓,来陪我看《寂静岭》。”
说着,林初弦开始在他手里写道,“来者不善啊弓弓。”
“嗯。”
“他们那个司机今天要是在就好了。”
“怎么?”
“我知道他钥匙放在哪,我们可以把他的车偷出来。”
林玉弓一瞬间也觉得这主意听着竟然还挺靠谱。但他还是写:“不要冲动。静观其变。”
从前天晚上村民的反应来看,无非是认为他们使用了黑巫术害人,所以村民情绪非常激动。
确实,他们看着很有嫌疑。因为他们刚来,就有人得病。第二天一起出去的人里,只有他们两个安全归来,其他三个,一个死了两个住院。
假如他不是完好无损的那两个当事人之一,他也觉得自己嫌疑最大。
虽然他不会觉得是黑巫术,倒是会怀疑是投毒。
就算是这十里八乡的文化人蓝怀昌,也迷信得很。他显然也相信黑巫术的存在。
但很奇怪,虽然蓝怀昌不信任他们,可是他总觉得蓝怀昌并不打算伤害他们。
其他人可能会对他们怎么样,但是蓝怀昌很可能反而会护着他们。至少,他会保住他们的生命安全。
但是假如他们做了些什么事,例如偷车刺激了村民,可能蓝怀昌也不会再挡着村民了,甚至会帮助他们。
他始终觉得,他们两个就算有了车,很可能也跑不掉。
虽然不知道这手段是什么。
林玉弓想了想,发觉最可能的是,蓝怀昌跟地方有很深的关联。而少数民族寨子发生的事,地方政府很可能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最好别乱来。
他们喝了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慢慢地向球场走去。
球场上已经都是人了。
村民看他们的眼神很不善。饶是林玉弓,也被盯得有些发毛。
蓝怀昌看见他们来了,就开始说话。
但是这次,他说的是普通话。
“从上个月开始到现在,已经死了五个人了,还有两个人住院。这件事很不正常,我们必须要找巫来问事。”
林玉弓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
五个人?不是他们来了以后才开始出事的?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蓝怀昌虽然不信任他们,但也不打算伤害他们了。
因为实际上他们只能算恰逢其会的嫌疑犯,不能完全排除问题而已。
蓝怀昌点了四个壮年人出来。
“你们四个,九点半开始,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你们出去遇到的第一个寨子,就去把他们的巫请回来。”
林玉弓和林初弦面面相觑。
真是巫术活动?他们真相信靠巫术能解决问题?
接着,蓝怀昌就让他们散了。
林玉弓征得蓝怀昌同意后,跑去东面那个人那里看看。
没任何特殊的,就是时间一到,这人就离开了寨子。
林玉弓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得这些活动比较奇怪而已。
蓝怀昌走到他们身后,问:“看得怎么样?”
林玉弓看向他,很认真地问:“怀昌大爷,你不是巫吗?为什么你不自己看一下呢?”
蓝怀昌摇了摇头,说:“这件事我没法做,要找外面的巫。”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我没法做。”蓝怀昌强硬地说。
蓝怀昌本来想转身就走,但他回头看了下林家兄弟,说:“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林玉弓点了点头。
蓝怀昌住在一栋小洋房里。
他儿子在县里工作,女儿则是在昆弥,都不在寨里。孙子跑得更远,在金陵。家里就他一个人,所幸他身体还算硬朗,生活还能自理,甚至在寨里出事之前,他还会去果园打理香蕉。
说到这里,林玉弓才发现,虽然死了人,但是寨里的人散了以后又去果园收香蕉了。
林玉弓一脸困惑地问了出来,表示在查明真相以前可以让村民先歇一歇。结果蓝怀昌说:“不做吃什么?香蕉再不收要烂了。”
林玉弓被噎了一下,也不敢再扯这个话题,赶紧换了个问题。
“挪魔者是什么?”
“用你们的说法,就是黑巫师的一种,专门收钱干坏事害人的。”
“所以,他们是觉得我们用黑巫术害人是吗?”林初弦问道。
蓝怀昌给他们倒了茶,说道,“寨里的人是这么觉得。”
“你呢?”林玉弓问,“你也觉得我们是吗?”
蓝怀昌打量了他一下,说,“不太像。”
“因为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出事了?”
蓝怀昌说:“挪魔者用邪术,可不一定在现场。”
“那……”
“因为昨晚陈启耀回了我信息,说你确实是他的学生。”蓝怀昌看着林玉弓说,“你既然是他的学生,之前也没跟我们寨的人结怨,就算要做什么事,也不该先动我们寨。隔壁寨好动手多了,他们还查不出问题。”
“……明白了。”
原来黑巫师,也在人情社会里啊。

天擦黑的时候,有三个人带着巫回来了。
这三个巫,都是男的,只有一个是中年,其他两个是老头子,看着比蓝怀昌年轻一点,但有限。
蓝怀昌分了几根烟出去,四个巫凑在一起吞云吐雾。
奇怪的是,他们交流用的普通话。
蓝怀昌看了一眼林玉弓,说:“我们山里寨子来往少,语言不太通,用普通话比较方便。”
“……”
林玉弓只能抱以微笑。
感谢普通话的普及。
“这事不好办。”从南面找回来的一个叫蓝朝远的大爷抽着烟说,“我们只负责算,剩下的你看着办。”
“这怕是不能。”蓝怀昌回答,“我年纪也大了,我斗不过了,否则也用不着把你们找来。”
没人再说话了。
一屋子都是愁云惨淡的烟。
抽着抽着烟,忽然,那个叫蒙有顺的中年汉子指着林玉弓他们说,“你这里不还有两个年轻人吗?”
蓝怀昌想也不想就说,“他们不行。他们不是巫公,也不是Y族人。”
那三个巫眼神一下子就不好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那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玉弓汗毛直竖,这个声音他之前完全没听过。
“不该在这里。”
“确实,不该在这里。”
他们看向林玉弓和林初弦,面容隐藏在烟雾后面,只有烟头闪烁着红色的光。
不知道谁说:“送出去,看看是什么。”
“他是陈启耀的学生,是我让他们在这里的。”
林玉弓一下子惊醒过来,他背后满是冷汗,再看向那几个巫,他们跟之前一样,就是几个一边抽烟一边闲聊的农村汉子而已。
中年汉子蒙有顺说:“陈启耀是谁?”
蓝怀昌说:“你年轻,可能没见过。但两位老弟肯定见过。三四十年前他来过好几次,官府派来做调研的,特别不怕死的那个。”
蓝朝远说:“官府前后派来调研的人都有十几二十个吧,你说的哪个?”
“就是那个到处找人给他放五海的。”蓝怀昌没好气地说。
那两个年纪比较大的巫倒吸了一口气。
一个说:“是那个戴着副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可是说话很不正常的?”
另一个说:“当时官府收缴巫书,我们拿出来,官府的人都不敢碰,生怕摸到不该摸的东西就变成挪魔者,他却一本本拿出来又看又拍照,还要一行行字地摸过去的那个?”
“对,就是他。”
中年汉子听得目瞪口呆,连烟烧到了手指都没发现,最后“嗷”的一声,把烟扔了。
那两个年长的巫表情复杂地看着林玉弓,“他弟子?”
蓝怀昌说:“嗯,他弟子。昨晚陈启耀承认了。”
他们不说话了,只是抽烟。
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个巫说:“行。这活我们接了。”
蓝怀昌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
然后,然后他就把林家两兄弟赶回教师宿舍了。
快走到宿舍的时候,林初弦忽然说:“弓弓,你那个老师好像很了不得的样子。”
林玉弓点了点头。
托陈教授的福,要是能活着回去,得给他送点礼。
第二天早上,最后一个人也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是一个老太太。
那个老太太佝偻着背,说话漏风,但精神矍铄,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她看见林家兄弟就把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双浑浊的眼睛更是上下打量着林初弦。
林初弦有些不知死活地想搭话,林玉弓不动声色地挡在他们中间。
“阿婆,你好……”
那老太太赶紧离他们远了点,说了声“晦气”,就走了。
“……”
“……”
“弓弓,我这暴脾气啊,我很不想尊老爱幼怎么办?”
“忍一忍。”
五个巫都聚在蓝怀昌的屋里,五个人嘀嘀咕咕一番,后面来的老太太凉凉地看了林家兄弟一眼。
她含糊地说:“那两个最好不要跟我们一起。”
蓝怀昌摇了摇头,“他们是陈启耀的人。”
老太太说:“不一样。他看不见,他们不一定。”
蓝怀昌摇了摇头,老太太也不再劝说,只是说道,“有什么事你自己担着。”
蓝怀昌点了点头。
于是请来的四个巫开始各显神通,占卜这次祸事起因。
中年汉子拿了一把草在那里念念有词,一边念一边在每两根草的一端打上结。
那个林玉弓记不住名字的老头,面前摆着一碗清水和一碗白米,一通叽里呱啦之后,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手指取米,在距离水大概七八存的地方,一粒一粒地投进碗里。
蓝朝远也拿了一些米放在桌子上。但他再烧了一炷香、一些纸钱,就往事前已经摆在厅里的木床上一躺,念了一通不知道什么东西,眼睛一闭,就……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他那个状态,林玉弓看着很像昏迷,但是也不好打扰。
最大阵仗的还是最后来的那个老太太。
她让人抓了只小公鸡,杀了,拔毛,煮熟。
老太太慢条斯理地处理着小公鸡。弄好以后,又念了一大通外星语,上香,然后把鸡的大腿骨取下来,非常利索地往骨头里插入小竹签。
这群魔乱舞的景象,让林玉弓有些恍惚,正在录像的林初弦手有些抖。
这是21世纪初能见到的东西吗?
这时,老太太停了下来。她说:“有座坟出了问题。”
蓝朝远从床上坐了起来,说:“有座坟出了问题。”
剩下的两个巫又占卜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坟有问题。”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写下来吧,是哪座坟。”
四个巫握着笔开始画图。
这会儿,本来应该住院的陆嘉和方瑶竟然赶回来了。
方瑶脸色看上去还是有点苍白,但是她身残志坚地走了上来,轻声问林家兄弟,“他们开始了吗?我没来得太晚吧?”
林玉弓有些懵地看向林初弦,林初弦看向陆嘉。
陆嘉有些不敢看林初弦的眼睛。他说:“你告诉我寨里请了四个外来的巫作法,我就告诉师姐了。”
林家兄弟看向方瑶。
方瑶一咬牙,说:“住院什么时候都可以住。我觉得这次的事说不定能写进paper里,就回来了。他们开始了吗?”

第389章 番外:群山深处(十)
林家兄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瑶,最后是林玉弓说:“已经开始了,不过是刚算完。前面我们拍了视频,你要吗?”
方瑶一点头,说,“要。”
然后她就安静地盯着四个巫忙活,还拍照。
四个巫已经画完图示,他们一对,就异口同声地说:“是这个了。”
蓝怀昌皱起眉看他们画的图示,说,“我召集大家过来吧。”
村里的大喇叭响了。
林玉弓觉得这个场景十分诡异。
这边跳着大神,那边是村口大喇叭,总觉得哪哪都不搭。
每户特意留在寨子里的人都在球场集合,拿着工具,一群人乌泱泱地往他们寨子的公共墓地奔去。
说是公共墓地,实际上就是在他们寨子旁边的坡上。以前寨子不通路,出入不方便,他们就近就葬了。
土葬,反正也没人管。
两三百年来都是这样,所以这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坟,坟山坟海。
但是四个巫胸有成竹地领着他们往一个方向爬去。
他们到了一个坟前。
“是这里。”
“对,是这里没错。”
四个巫都确认了,就是这里。
蓝怀昌却皱起了眉。
他问村民,“这是谁家的坟?”
村民面面相觑,无人认领。
方瑶拚命拍照。
蓝怀昌脸色沉了下去。现场气氛顿时很沉重。
他们请来的老巫婆跟蓝怀昌说:“你家正对着这个坡,假如有新坟你能看到的吧?你守了寨子这么多年,不知道这个坟?”
蓝怀昌脸色很不好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也没见过人拜这个坟。”
陆嘉不明所以地小声问林初弦:“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样了?”
林初弦说:“也就是说这个坟可能是外面的人的。”
陆嘉还想问,方瑶比了个噤声手势,他安静了。
老巫婆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请神之后再开坟吧。”
蓝怀昌沉着脸点了点头。
他比了个手势,两个中年把一张小桌子抬了上来,往上面摆了盏油灯,灯前放上一个碗,点上三炷香。
老巫婆又问蓝怀昌:“你们歌班呢?”
蓝怀昌说:“有。”
他往人里叫了两声,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她们都穿着民族服饰。其中一个林玉弓也见过,就是警告他们雾不好的那个女孩。
老巫婆说:“才两个人?”
蓝怀昌苦笑道:“现在有两个人不错了。”
老巫婆叹息道:“那也是。”
两个老巫公上前,一个击钹,一个击扁木鼓,那两个小姑娘就唱了起来。
她们唱的是Y族语,林玉弓一个字都听不懂。方瑶则是激动得不行,手机内存估计都不够用了。
老巫公开始作揖,围台而揖、对揖、相背而揖。两个小姑娘的歌声刚落下,他们就拜完了,然后一人拿起一个铃。
两个小姑娘又唱了起来。
老巫公两手左右摆动,脚上踩着舞步,身体旋转着,一人向左,一人向右,铜铃的叮当声和着歌声,异常地和谐。
接着两人互相交换位置,如是两轮后,变成一人执铃,一人持着根两尺有余的巫杖,伴着歌声,相对而舞。
舞到后面,成了蓝朝远的持杖独舞,还表现着各种杂耍一样的动作,看得林玉弓都想鼓掌。
难怪蓝怀昌说他年纪大了不行。这个确实比较消耗体力。
跳完以后,那个老巫婆上前念了一大串话,这会儿,小姑娘们也歇了下来,只有老巫婆一个人的声音回荡。
她念完那些话,向拿着个大锣的中年巫公走去。
这两个人对着念了一通不知道什么东西,又不时敲一下那个锣,然后,老巫婆对着桌子上的水比划一些奇奇怪怪的手势,脚上一会儿往后退,一会儿往前进。事毕,她和中年巫公两个,一人端着一碗水,把里面的水沾出一点,分别弹到在场的人额头上。
他们分工合作,老巫婆对着陆嘉和方瑶两个病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到林玉弓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皱着眉看了看,说:“你不藏也行,不过还是藏吧。”
林玉弓听得有些迷糊,老巫婆弹了些水到他额上,就走到林初弦面前。
老巫婆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弹了点水上林初弦额头。
她凑近看了看,又弹了点。
她再看,又弹。
接着,她停了下来,说:“我这一碗全都扣你头上,可能都挡不住你对五海的吸引。”
“啊?”
“还好你年轻。”
“啊?”
老巫婆说:“要不你回寨里去?”
林初弦又“啊”了一声。
老巫婆想了想,说:“确实,也不安全。”
她掏出一把短刀,塞进林初弦怀里,“拿着,这样安全点。”
说完,她又走向下一个。
这个环节完毕,那两个小姑娘又唱了起来,已经歇了一会的两个老巫公,手持两把短刀起舞。
林玉弓仔细观察了下,那两把短刀和林初弦抱着的那把一样。
而中年巫公取出一把一样的短刀,用刀柄在桌子东西两头各敲三下,然后举刀在这个坟上作出驱逐的样子,不时不知道对什么东西拔刀相向,偶尔作出劈砍状。
林玉弓又想鼓掌了。
这跳大神真的很精彩。
方瑶激动得都快昏过去了。
中年巫公收刀。
蓝怀昌终于说道:“挖坟,开棺。”

寨子里的青壮动作很快。
奇怪的是,他们没开棺这个动作,挖到一定程度,就没有再往下挖了。五个巫凑在那个坑旁边看着,表情凝重。
林初弦戳了戳林玉弓,“弓弓,你说到底挖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不知道。”
“你说我们去看一下好不好?”
“不好。”
“那我去看一下好不好?”
“不好。”
“……弓弓,你这样完全不像一个人类学家。”
“人类学家该是怎么样的?”
“像你那个老师陈启耀那样的吧。”
“那我以后不干对口工作就行。”
“你……”
两兄弟拌着嘴,方瑶却身残志坚地过去拍了几张照片。
那五个巫也不阻止她,弄得林初弦蠢蠢欲动,林玉弓一把把他镇压住了。
方瑶走了回来,林玉弓觉得她比刚才还要虚一点,脚步都有点飘浮。
林初弦问:“师姐,里面的是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骨头。”
方瑶的口唇苍白,她把手机递到林家兄弟跟前,上面是一张照片,大坑下面是一架人骨。
林玉弓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骨头旁边一个银色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林初弦却比他先问了出来,“师姐,这个是什么?”
方瑶翻转手机看了下,又回去蹲在坑边仔细看了下,然后拍了照片回来。
她说:“应该是个手镯。拍得不是很清,凑合点看吧。”
几个人正研究着照片的时候,那个老巫婆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听说,几十年前,有个女人去跟人学唱歌。教她唱歌的人不是个好东西,把‘五海’的咒语藏在了歌里。她意外地学会了五海的咒,被五海缠上了。她学会的‘五海’,只要她和人发生争执,只要她动了气,就会使对方受害。这种邪术,一经学会必须放出去才行,否则就会被反噬。但是她发现自己学会了‘五海’,是因为她才四岁的小孩不听话,她骂了他几句,结果‘五海’就发动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方瑶举着个手机录音,一边抢过陆嘉的手机疯狂记下刚才没录下的话。
老巫婆说:“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她非常地痛苦。她的丈夫和她发生争执,她大哭大叫,结果‘五海’再次发动,她的丈夫也死去了。他们寨的人无法帮助她,但也不敢跟她说重话。她不愿意继续这样的生活,所以她去隔壁寨找了一个很有名的谓叭,希望能解除自己身上的‘五海’。”
林初弦小声问:“尾巴是什么?”
方瑶说:“是谓叭,虽然音译随便,但是我们一般写‘称谓’的‘谓’,左边一个口、右边一个八的‘叭’。这是他们对厉害的女巫的称呼。”
老巫婆说:“可是那个谓叭,给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事,用狗血淋遍了她的全身,给她做了祭献,但是始终没有隔绝‘五海’。甚至那个谓叭触发了女人的‘五海’,那个女人不愿意伤害帮助自己的谓叭,但是‘五海’还是把谓叭重伤,最后那个女人就自杀了。”
中年巫公问她:“你的意思是,这是那个女人的坟?”
老巫婆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但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蓝怀昌。
“我听说,那个谓叭也没有活很久。她当时的情况嘛,如果能早点送到县里,说不定能好。但她丈夫不在寨里,长年待在县里工作,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带着孩子、种着地。她的儿女那会儿还很小,以为她只是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等发现她真的不对,已经很晚了。最后她撇下一双儿女就这么去了。”
蓝怀昌还是不吱声。
老巫婆说:“这事,我当年做不了,现在大概也做不了。”
蓝怀昌说:“我需要能放这个带着‘五海’的东西,盒子,瓦罐,都行。”
四个巫都摇了摇头。
老巫婆很光棍地说,“没想到这种情况,没带。”
中年巫公问:“你没有吗?”
蓝怀昌说:“我做不出能安放这个东西的盒子。我们寨能做的人已经不在了。”
林玉弓想了想,把背包取了下来,穿过钱包和伞等等杂物,摸出了不知道为什么放进去的木盒子。
就是那天在地摊上买到的盒子。
他犹豫了下,拿着盒子上前,“怀昌大爷,你看这个行不行?”
蓝怀昌一看,问道:“你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林玉弓说:“那天跟你们去县里,在地摊上买的。”
“……”
“……”
“……”
“……”
那个叫蓝朝远的老巫公拿起木盒观察了下,“这怎么有点像B族的东西?”
五个巫看向林玉弓,林玉弓回答:“卖给我的人说,是她们朵觋做的。”
老巫婆说:“朵兮?那就是B族的了。”
蓝怀昌拿着木盒看了下,说:“这个有点勉强。我先打个电话。”
蓝怀昌打了个电话以后,这才回来。
那四个巫后退了几步。
林玉弓比他们退得更远,林初弦和方瑶倒是凑了上去要录像。老巫婆一看林初弦,就拿了中年巫公的短刀,用刀柄敲他的头。
“你给我退后一点,到你兄弟那里去。”
林初弦委屈地退到林玉弓旁边,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什么。
但老巫婆没有驱赶方瑶。
蓝怀昌拿起巫杖。这根巫杖上面刻着龙纹,上头圆,下头尖,同样地两尺有余。
这回,歌班的少女没有伴唱,而是退到四个巫的身后。
蓝怀昌手持巫杖,唱着悲伤的歌谣跳了起来。
跟先前的持杖巫舞不一样,这一次,他的舞更加肃穆。
林玉弓就这么听着、看着,听也听不懂,看也看不懂,但是他感受到了蓝怀昌那浓烈的悲伤。甚至,他看着看着就有哭出来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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