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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江湖白by纪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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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寻常公子的气度,是真正出自官门世家的气派。
姜梨猜对了两样,上玄派吕非攻是付锦衾启蒙恩师,没入天机阁前便学会了浮云摘星手,可惜后来这位恩师老死了,只来得及给他打个底子。至于官派,本来就生于官门世家,长大就算自行其是,也还是有少时的影子。
“所以你到底是谁。”姜梨眉心蹙得很紧。
付锦衾的身份很难猜,不止是他隐藏的好,而是整个天机阁都很少在江湖中露面,与仇家满天飞的刺客门不同,他们不会因任务主动与人结仇,只会对觊觎琼驽鼎的人动手,并且决对不留活口。
付锦衾的视线穿过缭绕的“屏障”落在姜梨身上,烟光都似在这一刻散尽了。他走回她身边坐下,床前小几上留着一盏孤灯,他的脸映在光影里,前所未有的清晰。
其实他已经为她除去了很多掩饰,如果她此次是为琼驽鼎而来,应该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但姜梨似乎对这部分内容非常茫然。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给你答案。”付锦衾说。
“这个答案会让我们成为敌人吗?”姜梨忽然觉得心慌。
“这个答案取决于你,取决于你来乐安的目的,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姜梨给不出来,她只知道来乐安的路是她亲手指给焦与的,知道他们是在她的授意下来到的这里。她甚至问过“鬼刃”,但是这个“货”,一旦出来就跟她吵得天昏地暗,根本问不出结果。
“可能是觉得这里最安全吧。我在小酆山的时候遭到了暗袭,乐安偏居一隅,是我最好的选择。”
她宁愿是这个答案,付锦衾也是如此。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两人心中各自都有一个底线。
只要她的目的不是琼驽鼎。
只要他的身份与她报仇的计划无关。
他们现有的矛盾纠结已经够多了,谁都不想再添烦恼,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未再讨论下去。
“喝药吧。”床边置着一张小几,几上留着一碗放凉的药,老冯嘱咐过凉透再服。他的方子总是这么光怪陆离,付锦衾一只手端起来,闻了一下。
“苦吗?”姜梨皱着脸问他。
“没尝,反正不好闻。”
一边说不好闻,一边舀起一勺往她嘴边送,姜梨嘴紧抿着,坚决不喝。
“止疼的,老冯说配合安神香,你能睡个好觉。”
“我不怕疼。”
跟要杀她似的。
“真不喝?”
“不喝。”她把身子向下沉了沉,身上的衣服弓起来,脖子都快没了。
“这是谁家不听话的熊孩子。”
付锦衾抿着唇舔出一声笑,舌尖不经意划过嘴唇,留下润泽的一道水光,“我喂你。”
刚才不是喂过。
“唔...”唇瓣相接,只来得及感受一瞬间的柔软,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苦味。姜梨脑子发蒙,被迫吞咽,药汁顺着嘴角滑下来,只喂进去一半。
姜梨不愿意喝哭药的心很坚决,付锦衾也有些后悔,因为那药在他嘴里也留足了苦味。
缓过神来的两人同时在心里骂了句:杀千刀的老冯!
做成药丸不行吗?非要熬成这种苦汤。
付锦衾退开一些距离,从小几上捡了块蜜饯含到嘴里,顺手替姜梨擦去嘴边的药痕,一些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姜梨跟他大眼瞪小眼,“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颗。”
他都没咽,就在嘴里过了一遍就要含蜜饯,她喝了那么多他不给她吃?
付阁主嚼着小甜杏无动于衷。
“你不能吃。他那药里有一味复生跟甜杏儿相冲,吃了容易胃寒。”
姜梨楞了一瞬,天崩地裂的半张着嘴,随后整个坐起来。
“胡说,这碟蜜饯本来就是给我备的!”
付锦衾抖着肩膀笑出了声,姜梨气得半扑过来,付锦衾怕碰到她伤口,侧了下身子,一只手拦住她的腰,把人接到怀里。
“谁想到你真信了。本来以为你脑子不好是一时的,结果好才是一时的。”
他那张嘴故意逗弄人的时候能把人气死。
姜梨挥舞着包子手,打了又怕自己疼,不知从哪儿生的虎胆,一口咬上了他的唇。
这一口实在出乎付锦衾的意料,姜梨也没想到自己这般勇猛,许是刚才没尝到滋味,许是觊觎良久,反正开了这个头就没了顾忌。
她咬他的下唇,又缓缓松劲儿,她没这方面的经验,可心念是个鬼,沾了便馋了,便觉得渴,怂恿着她摩挲他的唇瓣。
他嘴里有甜味儿,勾着她想再多吃进一点,可她终究是个花架子,胆子不如杀人的时候大,她有些慌了,想要拉开距离,他怎么可能给她这种机会。
“哪儿去?”他哑着嗓子,眸色深深。
上次放了她,这次再想跑可没这个好机会了。
耳朵里雷声大振,是心跳声吧?她轻轻缀着气,浮萍一样起起沉沉,她渐渐懂得了回应,胆大到让他心惊,喉结干涩的滚动,将她攥得更紧!她清晰地听见他的喘息,那种克制又放纵的声气儿,简直像在她身上下了蛊。
她是个不错的学生,游蛇一样缠住他的脖子,食髓知味。
“付锦衾...”她叫他的名字,像在唆使他做得更多。
饶是比她清醒,也差点被叫走了魂。
“真是个不怕死的。”他喟叹,强行控制住自己,抵住她的额头,惩罚似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才退开。
那是两人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各自缓和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彼此,付锦衾的眼神比姜梨坦荡,姜梨多少有点羞怯,主要是觉得自己表现的太主动了,一跟他对上眼神就飘开。
“你不走啊。”她盯着帐顶说。
“刚亲完走什么。”付阁主脸不红心不跳,他不是那种占了便宜就走的人。他要等她药效上来,彻底睡下再走。
姜梨被他这句直白的话问蒙了,“刚才要是没亲就走了?”
她挑他毛病,声气儿一大,本就不多的羞意也就跟着没了。
“下次你试试,看没甜头我走不走。”他轻笑,又看得她脸上一热。
“困不困?”付锦衾不知道老冯的药什么时候起作用,姜梨那眼睛亮的跟灯笼似的,一点要睡的征兆都没有,不会是又掺假了吧。
“不困,咱俩说会儿话?”
“躺下说。”付锦衾把她腰上靠的引枕拿下来,她躺着,他袖子一扬,“吹”熄了灯。
两人在漆黑的房间里大眼瞪小眼,姜梨眨了眨眼,说,“要不,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比如你师父,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并非想要根据这些去推断他身份,只是单纯的认为,他们之间应该有来有往,她对他讲过两金,说过月集,于情于理,都应该有一个交换。
她想对他多一些了解。
“我师父。”付锦衾不自觉地蹙眉,眼睛里有难得一见的迷茫,似乎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也不太知道怎么形容,“他是个孤僻的老者。”
“没了?”姜梨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
“没了。”付锦衾点头,都孤僻了,还能有什么。而且确实“没了”。
姜梨一直看着他,导致他再次苦思,“武功很高,教完就走,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没有爱好,也没爱过什么人。”
那是个一生都活在孤独里的人,生为天机阁,死前为天机阁培养了他。
“你师父长得丑?”她们雾生山碎嘴子的老胡都有爱人。
“你师父才丑。”付锦衾没好气搭理她,他跟师父感情不深,甚至初入天机阁时还讨厌过他,但是他并不丑,甚至称得上出尘,称得上天人之姿。可他并不合群,像是不该在这烟火红尘里存在的人。
他不懂世间之爱,所以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和波澜的提出,让付家嫡子留在天机阁的要求。他不懂得照顾任何人的情感,希望他如他一样断情绝爱,最先为他斩断的是亲情,若他活着,应该还会要求他斩断更多情愫,包括姜梨,如果他师父在,也许会亲手杀了她。
可惜没活到那时候就死了。
付锦衾对他的感情有点复杂,不恨,因为他救了整个付家,也不喜欢,因为他没给过他喜欢他的理由。
——我的使命就是不计任何后果的守住琼驽鼎,自此以后,你也是如此。
这是他临终前的嘱托,也是他对他说过的,除功法以外,最长的一句话。
“他很执拗,也不可爱,他让我与父母生离,却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我。我唯一从他身上学到的就是责任,一种近乎偏执的,一旦接下,便穷尽一生的责任。”
“你爹娘不是死了吗?”姜梨不切事宜的提出了一个疑问。
付锦衾表情怪异地看向她,那是为了遮掩身份所用,他不想随便找两个人做爹做娘,不说‘没了’难道要说走丢了?
他想过对外宣称自己和付瑶是弃婴,可这样的说法太像他真实的境况,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抛下的孩子。
姜梨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上,“烧纸那天,你写的不是你爹的名字吧?”
“废话。”付锦衾哧哒她,谁烧纸的时候会写活人的名字。
姜梨尴尬地舔了舔嘴角,挺有眼力见的用没受伤的手拍了两下他的手,“这不是不知道么。”
“那付瑶,是你亲姐姐吗?”
付锦衾说不是,“她是我师姐,只是恰巧姓付,师兄弟里还有一个跟我们同姓的人。”
也许是说到了天机阁,也许是想到了那些岁月,付锦衾忽然很想对姜梨介绍一个人,一个如雾生山的童宗弟子一样,陪伴过他们少年时光的人。
“我是我们的师兄,叫付逆。我和付瑶是派里最小的弟子,入门晚,大部分师兄都比我们大一轮甚至两轮,唯有付逆是与我们年龄最近的人。他很会做菜,饭菜不合口味的时候,我和付瑶就悄悄去敲他的窗户。”
“师兄,三师兄做的菜难吃死了,什么东西都往一口锅里炖。”
“岂止是乱炖,都没魂儿了,塞到嘴里不用嚼就能化。”
两个小孩儿不管不顾地爬到他床上抱怨,阁里年纪大的人太多,连藕片和竹笋这类生脆之物都煮的发“面”。
“全派上下只你们两个有副好牙口,总不能每次都给你们开小灶吧。三师兄年纪也大了,不可能人人都照顾到。”
“不是两个是三个。”他跟付瑶认真的比出三根手指,付师兄也没比他们大多少。
“但我没你们两个那么挑嘴。”两人逐一挨了他一下打。
付逆每次都会教育他们多理解三师兄,两个孩子眼巴巴瞅着他,他又忍不下心了,一边嘱咐他们不要乱跑,一边披衣下床,去给他们做饭吃。
有时是两碗肉汤面,有时是几叠凉拌菜,后厨剩下什么他就做什么,永远都能能化腐朽为神奇。
付锦衾说,“他还会缝补衣服,我和付瑶练功时磨破的衣服都是他补,还会带我们下山去玩,有次回来晚了,被五师兄看见还遭了一通训斥,他对事对人永远都有一副温和的样子,旁人说他便笑一笑,下次再央着他下山,也还是会带我们去。”
说到这里,付锦衾笑了一下,“后来我才知道,不止是付师兄,派里很多年长的师兄都爱偷着下山。他们是怕我们偶遇他们,才下的不准经常出山的禁令。五师兄喜欢打牌,三师兄喜欢下棋,六师兄爱喝酒,九师兄爱听胡琴。付师兄来的比我和付瑶早,比我们更懂派里的规矩,后来大家再次相遇,都各自装作没有见过彼此的样子。”
这样的岁月现今想起来也算有趣,那是他为数不多的一点少年时光。
“那付师兄,也跟你们一起来乐安了吗?”姜梨只在他身边见过付瑶。
付锦衾很久都没说话,后来发生了太多变故,事关阁中机密,也关于琼驽鼎。
他为她掖了掖被角,“以后再说给你听。”
姜梨直觉这件事的后续并不美好,付锦衾不想说,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安神香与她服下的丹丸都有催人入眠的功效,姜梨觉得眼睛发困,渐渐攀升出睡意,但是嘴不肯闲着,撑着精神头跟付锦衾说话。
“会唱摇篮曲吗?就是哄小娃娃睡觉的那种曲子。”
还有这种东西?
付阁主面露费解之色。
“会讲鬼神志异吗?”姜梨不气不馁。
杀那么多人还看鬼看神?
“念诗总会吧。”姜梨闹觉,困了还要磨人。
付锦衾惫赖地靠到床尾,这要是以前的脾气,早起身走人了,眼皮子像上一抬。
“我把我姐夫叫过来给你念一段儿?”
姜梨当然不会把他这句挤兑人的话当真,“那你会什么。”
她就想让他哄着睡觉。
窗户上映出点儿靛蓝的光,再磨蹭一阵天都快亮了,付锦衾半边身子压在床脚,是个半躺半靠的姿势,有一下没一下地拍。
“就会这个。”过去睡不着的时候,他娘就是这么拍他的。当时拍的是后背,母子俩一头躺着,他跟姜梨毕竟是没成亲的男女,歪在一处不像话,就只在床脚,隔着被子拍在小腿上。
罗汉床挺宽敞,干脆又抓了只引枕,一躺一卧,其实也不大成体统,但是懒得管,长辈不在身边,规矩就是自己立给自己的,偶尔想起来就讲讲大矩,想不起就扔到脑袋后面。
“这么拍累不累。”她迷迷糊糊的问。没有听到回答,只知道那只手没停,就那么节奏均匀地拍在她的腿上。
院外很静,夜色很短,朝霞初升时刻,姜梨带着一脸甜笑进入了梦乡。

姜梨这一觉睡的挺好,手上没觉出疼,醒来的时候药已经换过一次了。
推开窗户打量,窗外是亲热欢快的一片云霞,光色打在新翠的树叶上,哪儿哪儿都像水洗过一样。虽然是日落十分,到底赶上点好景儿,比一觉睁眼仍是昏沉浊夜让人心情透亮。
树上花瓣却是伤了好些,昨夜雨水太大,落了一地花雪,好在枝头还有两朵悄生的骨朵,再往边儿上看,就不好看了。院角挨着门廊那儿不知道为什么堆着两团破布,布的上方还冒着烟,姜梨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是两个人。
“她醒了,你去跟她说。”
“我不去!你去!”
“昨天晚上你不是说得挺遛吗?”
“你也说是昨天了,现在是今天!”
姜梨推开门出去,在那两团破布后面绕了一圈,转到正面,几乎与他们同时蹙起了眉。
“干嘛,找死来了?”姜梨没好气儿。
眼前这“两团布”她都认识,一个是泣荒洲的磐松石,一个是聊羽斋的拂尘老道,两人昨天都跟酆记动过手,一个半死不活,让老冯给救下来了,一个手掌被鹰嘴钩扎穿了,也是老冯给上的药。
而老冯之所以救他们,全因姜梨进屋前说的那句话。
“您老顺便管管那俩。”
姜梨原先的心不算善,好坏善恶在她这儿都是事不关己,来了乐安之后改了不少,说不上谁的闲事儿都帮,反正赶上了就伸一伸手。毕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这两个又执拗,虽说一心杀她,但也算不得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至少对别人不坏。
俩人一个被打得半残,一个差点没了手掌,两副药下去精神头来了就凑在一起聊了一会儿。
他们认为他们应该一码归一码,姜梨是他们仇人不假,救了他们也不假,他们不能让她白救,得报恩,不然传出去就得留下一个白眼狼的名声。
其实谁能去传这事儿呢?知道昨夜那场事情的人都死光了,他们在江湖上也并不太出名,纯是心里美,觉得自己走到哪儿都有人认识。
“你说话能不能稍微好听点儿!”老道一看见她就条件反射的发恨,先前怎么琢磨的都忘了,张嘴就是一声嚷嚷。
磐松石比他强点儿,因为他跟拂尘老道不同,姜梨昨夜救下过他门中弟子,里外里算帮了他两次。他觉得他可以忍,又听姜梨对拂尘说,“你怎么跟磐松石凑一起了,准备上街耍猴去?”
“你才是猴!”磐松石也忍不了了,说话就说话,能别带这些侮辱性词汇吗?他要真不像就算了,当它是句玩笑话,关键他也知道自己像!
磐松石有点胡人血统,派中弟子以亲戚家孩子为主,说白了,这是个代代相传的家族门派,面黄,身量矮,络腮胡,都知道不好看,但都是这么长出来的。
姜梨懒得跟他们做口舌之争,直接道,“到底什么事儿。”
两个人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才一个推着一个才凑成一句完整的话,“我们俩要报恩,不能让你白救,天下令的人不是要杀你吗?我们俩留下来,帮你杀天下令。”
可把你俩能耐坏了,姜梨咧了下嘴,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一个笑。
江湖上排名前三的氏族大派都不敢轻易招惹的门派,他俩张嘴就敢干。不过也能理解,他们俩不还专心致志的杀了自己好几年吗?土豆天然就是实芯儿了,指望他们长心眼儿,这辈子都没可能。
姜梨说,“杀完以后呢?不跟我记仇了?”
“杀完他们再杀你。”
多好,要么说人家俩能当掌门的,想得多明白!
姜梨这次是真乐了,舔着嘴角点点头,“那我先谢谢二位了啊,用不着,你们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有时间的时候再来杀我。”
这俩一块儿摇头,“我俩现在就有时间,你也用不着谢我们,都是你应得的,你救了我们,该怎么算账我们心里有数。别看岁数大,别看个儿不高,该有的力气都有,该有的本事都在。而且也不瞒你讲,帮你,也不全是帮你,我这次带来的十五名弟子全死在天下令手里了,老磐头儿比我强点儿,有你出手相助,保下一多半儿人,我们活着的这些必须得给死了的报仇。”
“你们昨天就差点死了。”姜梨提醒他们,她要不是中途消耗内力去斩那几把铁索,后面还能多跟魏西弦那些人打一会儿。她希望他们能够理解,他们不是帮手,是累赘。
“人固有一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你就放心用吧,我老磐今天把话放在这儿,答应帮你就是一心帮你,绝对不会趁乱倒戈。”
“我老道也是这个意思!”
这两位那话您就听去吧,标准的江湖人,一身的江湖气,北方话叫虎,南方话叫宝气,书本上有三个字的精确总结——大老粗,还伴随着不经脑子的不自量力。
姜梨还是那句话,“用不着,该回哪儿回哪儿去。路费有吗?不够找老顾拿。”
她也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说完这些,她抬腿往点心铺里走,饭菜正好上桌,折玉在桌前摆碗筷,跟昨天打更前那顿饭一样,她的人全在,正在饭桌边坐着等开饭呢。
顾念成脑门子上有颗桃子似的大包,乍一看肿得跟寿星公似的,昨天夜里他被魏西弦掌风打飞的时候是脑门着地,此刻看着伤势仍是非常严重,需要抬起脑袋才能看到眼睛。
“门主。”
“少主。”
几个人要起身,姜梨说了声“坐吧”,身后跟着她的那俩“大老粗”也跟着坐下了。但是人家挺懂规矩,知道这是家宴,不坐饭桌坐客桌,还非常外行的在付记点了一盒点心吃。
平灵几个跟姜梨交换了一下眼神,“跟您说了?”
他们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他们的决定,说了一晚上“用不着”,两人死活就是不走。
“说了。”姜梨把碗往跟前拢了拢,问平灵,“付锦衾呢?”
她路过他房门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里面没人。
平灵说,“付公子下午就出门了,说是去他姐夫那里一趟,晚饭要是没回来就让我们先吃。”
去林执那儿了?
姜梨估计是昨夜的事惹了付瑶,找他说话去了。
“去多久了?”姜梨问。
“两个时辰吧。”
“别是打起来了吧。”姜梨自语,有点不放心,刚站起来走到门口,门前就踏进一阙天青色连云纹长衫。两人走了个对脸,付锦衾一脸莫名的看着姜梨,“上哪儿去。”
姜梨无声打量付锦衾,脸上没伤,身上也没有,拉过来站到一侧,咬着耳朵说,“你把付瑶打了?”
“我打付瑶干什么?”付锦衾愣了愣,随后笑出了声,“是别的事儿。”
也有昨天夜里的事儿,无非是些老生常谈的念叨,付瑶脾气不好,心却是向着天机阁向着他的,另一件事倒是有点特殊。
林执最近在街上听到不少内容,大致是说他跟姜梨好了,姜小疯子好像还搬到了付记。之所以用“好像”,是疯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棺材铺,夜里打完一更才转回付记。七大姑八大姨们由于常年被人冠以造谣生事的名号,也开始讲究严谨二字,不确定的事儿不敢说实,就妥善地用了“好像”。
“他们好像住一起了。”
“好像夜里吵架姜梨还回过一次娘家,付公子亲自去接的。”
“好像孩子都怀上了。”
林执为此做了很深刻的自我检讨,他认为这些传闻都已经被编造的这么传神了,他居然现在才了解到情况。他为自己之前没眼色的给付锦衾说亲而懊恼,觉得自己这个姐夫当得太不称职。
除他以外,乐安城明里暗里喜欢付锦衾的姑娘,芳心也再次碎了一地,尤其说亲那次被认为最有可能嫁进付家的孙家姑娘,根本没有想到付公子那样体面一个人物,会喜欢一个脑子不好使的。
她不是个疯子吗?还总被人砍,那得多遭人恨呐,怎么喜欢上这么个麻烦。
“但是咱们实话实说,棺材铺那位长得确实不错,跟付公子走在一处也登对,就是太疯,之前不是还跟付瑶吵过架吗?”
“可不嘛,自古以来,婆婆、媳妇、小姑子都处不好,天生就是一台戏!”
“棺材铺生意还不景气,点心铺本来就不赚钱,再娶这么一房赔本的媳妇儿,往后日子过不下去,肯定还得让林大人和林夫人从中帮衬。”
对于这件“板上钉钉”的事儿,看好的人不多,唱衰的人不少,这些“衰”的内容“跑”的比好的快,连柳捕头都忍不住提醒林执,这事儿怕是不妙,两口子都不赚钱,指着您那点儿俸禄怎么养活啊。
林执想的却没那么复杂,先是懊恼自己,后就是为付锦衾高兴。从他这个姐夫的角度看,好的坏的他都愿意接受,这世上从来就没十全十美的人,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他觉得姜梨挺好,最主要的是他们彼此喜欢,喜欢这事儿是轻易求不来的,比门当户对难多了。
他决定替付锦衾向姜家提亲,付家没有长辈做主,他这个做姐夫的再不为他们张罗,还有人能帮他们吗?于是,在付锦衾和付瑶谈完话以后,林执很兴奋地把他拉到了一边。
“你跟姜梨,是不是...”林执刚开了个头,付锦衾就笑了。
那种提到某人就忍不住想笑的状态林执也经历过,这种事掺不了假,林执继而凑近道,“在一起了是不是?”
付锦衾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之间的事不像林执想的那么简单。状态确实是在一起的状态,但话没说开。他倒是想要个“名分”,疯子不见得给。“醒了”以后可烦人了,整天想东想西的,生怕别人误会她没长脑子。
“想过要娶吗?”林执再问。其实心里有担心,替姜梨担心,他这位内弟生了张风流又薄情的脸,虽说没在乐安惹出什么桃花,长相上来说,并不像一位专情人物。他身上总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气质,是众人远观欣赏却不敢抓进手里的华光。
当然姜梨也不像寻常女子,林执觉得她像阴沉天气里的闷雷,有呼风唤雨的厉害劲儿,谁惹她不顺眼,她都敢劈他。
晴天,阴天。
华光,闷雷。
林执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不知道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只觉得这些不同反而成就了他们的相同,他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想过。”付锦衾给了一个肯定答案。
“那姐夫给你提亲去!”林执兴高采烈,一直盼着付家添人进口。他是他小舅子的半个爹,自家儿子的事能不上心吗?
付阁主不知道林执胆大包天的把他视为了半个儿子,只知道事情不妙,一看他要出门,赶紧拉了一把,“现在去?”
林执打了一下自己脑门,“瞧我这记性,一高兴什么都忘了,我看看黄历去!提亲得选好日子,得找冰人,备彩礼,正正式式的去。铺子不赚钱没关系,姐夫明年俸禄就涨了,不够花的时候就找姐夫要。你说姜梨不会因为上次我帮你说亲忌恨我吧?”说完又一晃头,“不会,她脑子不好,应该记不住,其实那姑娘挺不错的,娇憨,人也直来直去。”
付瑶从屋里出来,听了个一知半解,“哪个姑娘不错,给谁提亲去。”
“当然是给内弟和姜梨。”林执热情洋溢,付锦衾想拦都没拦住。
“你这个当姐的都没注意到吧?他们在一起了,之前你还说让我给锦衾找媒人,你瞧瞧,天作成媒,人家对面住着就住出感情了,我琢磨着。”
“你琢磨什么你琢磨!你知道他们俩怎么回事么你就琢磨。”这话在付瑶这儿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姜梨是什么人,嚣奇门主,刺客之首!想杀的人排着队来都得杀五六年。
付锦衾又是什么人,天机阁主,不说觊觎阁中至宝琼驽鼎的人有多少,就说姜梨这边的烂账,前有仇家后有死敌,天下令主陆祁阳坐拥三十六派武林盟支持,姜梨要杀他,就是与三十六派为敌,付锦衾若是跟姜梨在一起了,是不是要帮她报仇?报仇之时自家门庭还保不保,姜梨此番来乐安,又与琼驽鼎有没有关系。若她也要夺鼎,她跟付锦衾又会走向何种结局。
付瑶虽然只是付锦衾的师姐,可她对他的感情跟亲姐无异,她怎么可能同意这桩百害无一利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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