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by未眠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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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红唇被狠狠碾过,她城关失守。而哪怕他处于下位,是仰首的那个,霍霆山却一如既往的霸道。
裴莺舌头被他亲得发麻,手搭在他的肩胛上,既是攀附,也是推拒。然而只要察觉她往外推一分,他的动作便会重一分,凶如狼虎,几近将她拆吃入腹。
一吻尽,裴莺靠在他肩头气喘吁吁。
霍霆山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再亲了亲她红肿的唇,“今夜别那般早睡,夫人等我回来。”
裴莺移开眼,“我不管,我正常歇息。”
他轻笑了声,“那我早点归。”
进入秋季以后, 天黑得越来越早,夜逐渐漫长。
洗漱完后,裴莺早早上了榻, 今日用脑过度, 累了, 早点歇息。
至于某人说的早些回, 她听到了,但不想管他。这人忙起来是真的忙, 以前半夜三更才回也并非没试过。
秋日渐凉, 榻旁的冰盆被撤了。裴莺团着被子坐在床头, 把床边的夜明珠挨个装黑袋子里。
光芒湮灭, 黑暗如潮。
躺下盖好被子,榻上之人的呼吸很快变得匀称。
时间如水,悄然流过一段。不知过去了多久, 外面传来低低的见礼声, 无人说话, 只是临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直在房前, 却没直接进来, 而是拐了弯去了别去。
约莫一刻钟后,带着水汽、染了一身香皂味道的男人回到主卧。红木的房门被推开,里面的黑暗在无声涌动。
男人低笑了声,对此毫不意外。
入内, 关门。
裴莺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鲜少做梦,但今夜她梦到自己变成了大圣, 是取经之前的孙大圣,还在五指山下呢。
山岳厚沉, 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且这座高山似乎蓄能甚多,其内藏着能炼化金石的火浆。火浆溢出,逐渐淹没她的口鼻。
裴莺猛地睁开眼。
黑暗里似有一道魁梧的身影笼在她上方。
鼻息慢慢重叠,呼出的热气灼热得仿佛连灵魂都在颤抖,他中途出去的那一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痕迹,首尾跨过时空重新连接。
秋日凉爽,兼之要安寝了,裴莺穿的并不多,只一件帕腹,再加一条被她改短的裈裤。
如今倒是方便了霍霆山,男人微微直起身,他手掌张开,箍住那截莹白细腻的小腿,而后将之从腰侧架到自己的肩胛上。
裴莺用另一只脚蹬在他跪在榻上的大腿上,见没止住人,又踩在他结实的小腹上,“霍霆山,你洗了没?”
“没洗。”他故意道。
裴莺没听出他话里带着的笑意,只觉得要完蛋。
他风尘仆仆出去一趟,回来不洗居然就敢往榻上跑。
“如今又不是没有条件,你这不爱干净的习惯就不能改改?”裴莺踩在他腹上的那只脚用力,企图将人蹬开,但这人稳如泰山。
“洗了。”他改口。
裴莺狐疑,脚上的力道也没收,依旧不让他靠近:“真的假的?”
霍霆山轻呵了声,“夫人若是不信,自行检查一番便是。”
他握住她另一脚的脚腕,男人五指修长,轻松将之圈在掌中,再拉到侧方。
床榻的罗纱落了下来,轻薄的纱帐轻轻荡开如水似的涟漪。偶尔薄纱微微掀起一角,隐约能看到一抹莹润的白。
秋夜寂静,房中动静却不小。
动静稍歇时,有人低声问:“夫人检查清楚否?”
裴莺满脸潮红,额上渗出些薄汗,已经知晓这人之前故意逗她,这会儿也不想顺着他:“检查清楚了,就是没洗,霍霆山你脏兮兮的。”
黑暗里男人长眉扬起,“行,既然夫人嫌我污浊,那不能沾污了夫人眼睛。”
他将人翻过来,让裴莺趴着。
裴莺手撑在榻上,正想撑坐起来,忽觉后颈被轻咬了下,带着热气的触感自她的后颈沿着脊柱蜿蜒而下。
触电般的感觉自神经元炸起,裴莺不住绷紧了腰,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飘了出来,掌下锦被被抓皱成一团。
黑夜如潮,视野不甚清晰。面前的白微颤着、轻哼着,也仿佛随着黑潮若隐若现,霍霆山满足的喟叹了声,继续往下。
廖平威最近诸事不顺,儿子被扣在州牧府,起先他不知情况如何,但过了几日,莫名有风声传出来,说他儿子在州牧府重病,听说快要不行了。
廖文柏不是廖平威的长子,也不是他的幺儿,却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原因很简单,这个儿子外形最肖他。
听闻廖文柏半死不活,廖平威嘴上急得长了几个燎泡。
他左思右想,坐不住了。
不谈据说儿子病危,单是霍霆山最近一系列动作,都让廖平威相当不安。
司州已被对方拿下,作为司州新主,无论霍霆山是换掉某些官吏,还是对洛阳城里某个豪强下手,其实都算正常。
想立威肯定得有动作,不然何谈威信?
然而廖平威敏锐的发现,被换掉的官吏有九成都是他的下属,那些被拿来开刀的豪强,也绝大部分是与他走得最密切的那批。
再放眼打量整个洛阳城,好么,就只有他被针对了,其他人皆无事发生。
儿子被扣押的第四日,廖平威愈发坐立不安,他到底是前往太守府寻石向松,打算和他共议如何应对。
以往他来太守府和进自己家似的轻松,但今日廖平威却被拦在了府外。
奴仆说,太守今日有事要忙,不在家中。
廖平威怒火中烧,心里暗骂石向松生了枚鼠胆,兼之被猪板油蒙了心。这般时刻和他划清界限,和自毁长城有甚区别?
撇开州牧,洛阳城内就属他和石向松势大,如今霍霆山已将刀锋对准他,石向松竟无动于衷,难不成姓石的那老家伙真以为他这个督邮倒下后,剩下的太守能好过吗?
独木难支,唇亡齿寒啊!
一开始奴仆说石向松不在家,廖平威是不信的,他行事也很强硬,直接硬闯。结果发现府上还真无人,石向松也不知晓去哪儿了。
廖平威干脆不回去,直接在太守府等,他毕竟有官职在身,府中奴仆拿他没办法,只能干瞪眼地看着他在正厅坐着,还无奈给看茶。
结果直到日薄西山,到后面天色昏黑快要宵禁了,廖平威都没把石向松等回来。
对方竟不归府。
问石向松去了何处,奴仆一问三不知,廖平威只能怒而甩袖离开。他自然不会知晓,自昨日起,石向松就进入了一心扑在造船上的状态。
洛阳城内所有的船坊被征用,太守府圈养的私兵为了造船倾巢而出。
木匠日夜不停的赶工,木头随着锯子“咯吱咯吱”的拉响声断成一截截;麻线被临时征用来的壮丁刮成一团团细密的纤维;桐油与石灰混合,飘出难闻的气味,又被添以拨乱的麻线纤维不断搅拌,以此形成能涂在船底用于防水的漆。
廖平威奔走数日连连碰壁,居然荒谬的连一个他想见的人都没见到。
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廖平威看着天上只剩下一个小角的金乌,望着逐渐昏黑的暮色,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霍霆山,都是你逼我的。
洛阳城暗流涌动,州牧府内却算得上一方净土。
裴莺对外界的纷争有耳闻,但于她而言可有可无。不过她也知晓最近不怎么太平,所以没出去游肆了,一天到晚都待在府里。
卧室,书房,正厅。来来去去就这几个地方走得频。
陪娘亲用完今日的午膳后,孟灵儿随意在府中闲逛。秋高气爽,这个天儿温度最适宜不过了。
霍霆山此番来洛阳带了五万人,但核心层的武将和先生就那么零星几个,于是本来课堂密集的小姑娘闲了许多。
平时只有两堂节课,一堂由医官冯玉竹开设,另一堂则是交给了柯左负责。后者最近颇为忙碌,于是孟灵儿再度减负,从每日两堂变成了每日一堂。
孟灵儿走在小石道上,逛着逛着来到了后边的花园,花园中有秋千,小姑娘坐了上去。
水苏站在她身后,慢慢地推着秋千,忽然听见一句呢喃。
“已经一个半月了。”
水苏稍愣,她自幼和孟灵儿一同长大,情分非旁的女婢能比,许多话她都敢说敢问,“小娘子,什么一个半月?”
孟灵儿闪烁着目光没说话。
水苏站在她身后,看到小主子微微染粉的耳朵,恍然大悟。
少女的情怀总是诗。作为贴身奴婢,水苏隐约听见了诗歌曼妙的吟咏。
“豫州距离洛阳不远,若是快马加鞭,来回一遭不过几日时间,那边完事了肯定能迅速能回。”水苏小声说。
还在沉猿道那会儿,陈使君被大将军派往豫州,好像是为了寻个什么东西,具体的水苏也不是很清楚。
但她知晓陈使君离开的第一日,小娘子用少了小半碗饭,平日她能吃两碗的,那日却只用了一碗半。
水苏没有提谁在豫州,但孟灵儿心领神会,“你这丫头真是……”
就当孟灵儿想稍稍教训这调侃她的丫头时,她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小姑娘眸光一凛。
有过户外流浪的那几日,孟灵儿如今对某些动静很敏感,加上她不像许多闺中小娘子那般真不晓窗外事。
柯先生和她说过外面的形势,父亲要造船的同时,摆明想小动一番洛阳的官场,往其中添一批自己人。
有人上位,自然得有人腾出位置来。
这其中是否会有人狗急了跳墙,孟灵儿不得而知,但多加防范必然没错。
“去看看。”孟灵儿从秋千上起身。
出了花园,主仆俩遁声而去,一连走过两个院子,孟灵儿来到一处训练场。
这训练场是他们入住州牧府后父亲让人改的,一共改了两处,后面这处一向用得不多。
怎的如今这边好像有动静?
待走近了,孟灵儿发现不是“好像”,这里确实动静不小。
训练场里有人,且人还不少。
阁院被最大程度的扩宽,设了木桩,练武台,她甚至还看到有石磨。
偌大的石磨放在阁院边角,这类本该由骡或驴拉磨的器具,此时用上人力了。
三个少年郎呈三角之势围着石磨,每人肩上皆有布带系成背囊,背囊再与上方的木梁连接,像是吊着他们一般,不过他们双脚及地,主要依靠肩胛处的力量牵动背囊,再石磨运转。
孟灵儿第一回见把人当骡子使,尤其府上根本不缺骡子,小姑娘不住愣神。
那边的吴自乐跑完十圈障碍,累死累活,如今已到饭点,他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口有两道娇小的身影,没细看,以为是女婢来送饭。
训了一早上,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吴自乐直接扯着嗓子喊:“你的腿脚是有问题吗?能不能走快点!”
院子里除了一众少年郎外,霍明霁也在此,他先看了眼有些迷茫的妹妹,沉默着走到这个功曹掾之子面前,而后猛地挥拳,一拳打在他的腹部上。
吴自乐被一拳打得躬了身,早上吃的早已消化完,这会儿想吐也吐不出东西来。
霍明霁拎着他的后颈把人捋直了,“以后说话注意些。”
孟灵儿错愕难掩,长兄向来沉稳,她还是第一回看到长兄动手。
不过很快了然,也正常,毕竟长兄是父亲的儿子,也毕竟来自幽州。幽州尚武,民风彪悍,他不动手不代表不会动手。
“长兄。”孟灵儿这时才走过去。
吴自乐听到她的称呼,不由两眼一黑,恨不得倒回片刻之前把自己的嘴捂上。
或许一开始还有不满和怨恨,以及一些暗搓搓想要复仇的心态,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在重重加训之下,所有人都累麻了。
已老实,求放过。
当然,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的,他们被当成驴和骡子使,被当成沙包又或是某个要求静止的物件。
稍有不从,拳打脚踢。
对方根本不怕伤他们,只要注意别弄死就成。
“这是在训练吗?”孟灵儿问。自从这群少年郎入府训练那日,柯左暂停了授课,故而她还真不知晓府中来了这般多的……苦力。
霍明霁:“正是,这些人体质太差,修身齐家治国,他们倒在了第一步。”
孟灵儿同意颔首:“那是该练练。”
吴自乐听着那冠冕堂皇的话,敢怒不敢言。
真正的侍女这时带着餐盒过来了。
之前孟灵儿以为此地有异,这才过来看看,如今看完了,并无异样,只有一批不知道从哪儿抓过来的、皮细肉嫩的公子哥。
她顿时失去了兴趣。
“妹妹。”见孟灵儿想离开,霍明霁把人喊住。
孟灵儿疑惑回首,“长兄怎么了?”
霍明霁勾起嘴角:“今早我收到那批前往豫州的人马的来信。”
“说什么了?”少女忙问,但见兄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孟灵儿后知后觉那事长兄很可能也察觉到了,顿时臊得脸颊微红:“长兄拿我寻开心。”
霍明霁轻咳了声,不卖关子了:“东西已交于母亲确认,若确认无误,过几日陈渊就能回。”
听他还点名道姓,孟灵儿移开眼:“寻到就好,长兄我忽然想起课业没写完,我先回去了。”
看着小姑娘匆匆离开的背影,霍明霁笑着摇头。
陈家倒也不错。
不然以母亲对妹妹的看重,若是灵儿嫁到远些的地方去,母亲该牵肠挂肚了。
第174章
听见脚步声, 书房里的裴莺抬头,只见霍霆山信步进来,她惊讶道:“你今日怎的这般早回来?”
他是早上出去的, 她起床时已不见他人影, 听说天刚亮就出了府。而按前两日的规律, 他起码得晚膳后才回来, 今日午时才过没多久,他竟回了。
“忙完了就回。”他笑着说。
裴莺盯着霍霆山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她越来越能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这人有时候虽然在笑, 但心情不是真的好,不过这会儿他倒是真切的开怀。
有喜事?
裴莺好奇:“发生何事了,是船只进度大大超出预期吗?”
霍霆山在她身旁坐下, “造船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些, 但说大大超出预期, 那也算不上。一百艘船的量本就是掐着来定, 他石向松若真有能耐一口气造出来, 也不会只是当个洛阳太守。”
“那你直接说吧,我是猜不到。”裴莺放弃挣扎。
霍霆山没继续卖关子:“之前我让石向松那老家伙和廖平威这个督邮做切割,不知是石向松年岁大了没了胆,还是觉得幺儿在我手上不敢轻举妄动, 他听话照办……”
说到这里, 霍霆山轻笑了声,眼里的笑意却淡了许多:“廖平威本就是长安来的督邮, 虽在洛阳待了多年,但我不信他与长安半点联系都无。此番逼石向松等人孤立他, 廖平威果然坐不住了。”
裴莺了然,他是想顺藤摸瓜,把那些埋藏在洛阳里的长安势力牵出来。
他们新得司州,名义上把这块地儿圈了,但藏在暗地犄角里的钉子不少,这些钉子归属各派,有长安的,有洛阳本地的,也其他州的。
廖平威在洛阳多年,若以他为圆心挨个往外查,那估计查到明年开春都没查完,且还极易遗漏一些小人物,倒不如引蛇出洞,让他自己去寻那些个“钉子”。
“所以此番抓到多少了?”裴莺是知晓的,他老早就让人盯着廖平威。
霍霆山冷笑:“十来个吧,其中女郎竟然能占五成。”
这种惯用女郎的手法,真是和长安那姓纪的如出一辙。
“能寻出来就好。”裴莺安慰他。
“我怀疑不止十来个,还有些未寻出来,也罢,此事不急于一时。”霍霆山目光往下滑,落在案桌上。
他看到了一个木盘子,盘子上装着一些几近白色的小颗粒,“夫人,这是何物?”
他不仅看,还上手捻了些。
硬度不大,用力捏完全能捏碎。
裴莺给他解释:“这是纯碱矿。今日刚从豫州送过来,陈渊有些不确定是否是此物,特地让人送回来让我看看。”
霍霆山当然对“碱”有印象,当初她把自己闷了几日,费尽心思想要弄个叫做“碱”的东西,结果因为条件有限无法自行制造,她还郁闷了一段时间。
后来不制造了,改为直接从旁的地方取原料。
“看来寻到了。”霍霆山拿到鼻前闻了闻,并无闻到任何气味:“这纯碱已经寻到,夫人还需要何种原料?”
“没有了。”裴莺摇头,又顺手拿了纸币:“你给陈渊写封信,让他带人归吧。”
这个时代的文字,她还是有些陌生。照着抄没难度,但若是得自己写,总担心哪儿少了一撇一捺。
霍霆山提笔,大有要洋洋洒洒的架势,裴莺还以为他要写不少,结果就两个字。
裴莺:“……”
“你没其他交代陈渊了吗?他如今毕竟在豫州,行事方便,比如去雷豫州那边走一趟什么的。”裴莺嘟囔。
霍霆山晾干笔墨,将信装好:“洛阳距离豫州的颍川郡不算很远,交流方便得很,无需陈渊理会其他。”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那老小子若是再不回来,小丫头该怨我这个当父亲的……”
话还未说完,霍霆山就被瞪了眼。
“行吧,我不说。”他止住,但止住没几秒,这人又道:“既然夫人不喜陈渊,我当与夫人同仇敌忾,待陈渊回来,我让他去荆州沉猿道守关。”
裴莺拧着细眉说:“我并无不喜陈渊。与之相反,陈渊比许多男儿都要出色,踏实稳重,未娶妻前不得纳妾的家训在如今少见得很,且他瞧着也不是那种重女色之人。”
霍霆山:“……”
裴莺倒没察觉身旁人此时安静得过分,继续说:“我只是忧心他比囡囡大整整十岁,往后多半要走在囡囡前面的,先去的人没什么,尚在人间的那个却得怀着满腹的思念度过余生。”
“夫人此言有理。”男人转了转扳指,“夫人,我有一法,或许可以试试。”
裴莺瞬间警惕:“霍霆山,我郑重和你说,你别瞎出主意。”
女儿被掳回来后,她不是没看到女儿与陈渊之间更亲密了些。一切看在眼里,裴莺却没有丝毫办法。害怕弄巧成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自己也在纠结。
其他方面都非常合适的情况下,唯一相差甚远的年纪真的该成为阻挠吗?
若是错过了陈渊,囡囡往后郁郁寡欢,再发展到郁郁而终……
光是想想,裴莺就头大如斗。
“是否瞎出主意,夫人不妨先听听。”霍霆山慢悠悠道,见她微微颔首,他继续说:“府中不是来了一批十来岁的小郎君吗?他们和小丫头岁数相仿。这几日都是明霁在监督他们,下午晚膳时让小丫头往后也一同去监督,反正近来先生不在身旁,她的课堂远不如先前多。”
裴莺听懂了。
他这是换了一种方式,让女儿和其他小郎君多接触。
“这倒可以。”裴莺思索着点头:“平日她都没机会认识同龄的少年,此番也是个机会。”
霍霆山将方才装好的信封撕成两截,重新拿了一张纸。既然要培养感情,那陈渊这边就不适合“速归”了。
霍霆山重新写了一封,给陈渊多安排了一个任务。
裴莺看着案上装纯碱的木盘子,若有所思。
虽说现在纯碱还没大批量运回来,但这批先行带回给她掌眼的,也有个几十斤。或许她可以先行试试能不能把玻璃烧制出来……
霍霆山忽然道:“对了夫人,明霁的大婚定在明年的立秋如何?”
裴莺骤然回神,“明年立秋,那就是还有一年多,甚好。应该会回幽州举办婚礼吧?”
霍霆山摸了摸下巴,“再看看。”
幽州虽说是他的大本营,但随着地盘不断往外扩,需源源不断往各地注入自己的心腹,方能保证不会有人在暗地里结伙作妖。
《黄帝内经》有云:秋三月,此谓容平。天气以急,地气以明;早卧早起,与鸡俱兴;使志安宁,以缓秋刑;收敛神气,使秋气平;无外其志,使肺气清。此秋气之应,养收之道也。①
总的来说,秋季是个养生的季节。
因此一连三日的餐桌上都多了萝卜、山药和冬瓜这些滋补温和的食物。
今日也同样,孟灵儿看着熟悉的食材,莫名觉得嘴里淡了三分,她疑惑问道:“莫不成近来的萝卜滞销,所以打折出售?庖房见状忍不住买了几框回来。”
霍明霁也有同样的疑惑。
对此,裴莺有理有据:“秋天是养生的季节,所谓秋冬养阴,如今不注重饮食还待何时?”
两个小辈陷入沉默。
抗议无效,只能再吃一顿萝卜。
“囡囡,近来你课业不多,可想做些旁的事?”裴莺换了个话题。
孟灵儿:“旁的事?娘亲指的是什么?”
裴莺斟酌着说辞:“府中来了批小郎君,他们皆是洛阳城官宦家的子弟,前些日子来府中做客,目前是你长兄在招待他们,囡囡你既然闲来无事,便随你长兄一同招待客人。”
孟灵儿想起中午那会儿,在庭院那里看到的“驴”和“骡子”,还有那个对她出言不逊、后面被长兄狠狠揍了一拳的小郎君。
嗯,招待客人。
孟灵儿:“……”
裴莺这番话说完,却发现女儿的表情有些奇怪。她眉心一跳,囡囡怎的会是这反应,难不成先前她已见过那群小少年了?
自家人用餐不再分食,四人围桌而坐。裴莺旁边是霍霆山,见气氛变得怪异,她在桌下用腿轻轻撞了一下他。
霍霆山心领神会,施施然开口:“说是招待客人,其实无需对他们那般客气。这些人的父亲不甚服我,此番留那些个小郎君在府中也是为质,只要留他们一命,如何都行,你们自己看着办。”
裴莺:“……”
霍霆山直白得很。
和裴莺不同,他向来不会将家中这几个小辈当孩子看待。又不是五六岁,都是十几二十岁的人了,该有自己的判断。
孟灵儿颔首,“好的父亲。”
给女儿分派了小任务后,夫妻俩忙其他事去了。
造船之事已交代出去,由石太守带着一干人忙活,他们暂且不用理会。至于炼钢这一块,此事为最高等级的机密,不宜交由旁人代劳,全是心腹在照看。
霍霆山每隔两日去一趟炼钢房,其余时间都领兵泡在水里。
而裴莺则将目光放在了玻璃上。
如今原料齐全,是时候逐步尝试。她只知晓原料品种,但各原料比例几何,她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慢慢摸索。
为了尽可能提高钢的产量,洛阳城郊外陆续开辟了几座新建的、看守严密的炼钢房,裴莺随便挑了一间用于炼制玻璃。
夫妻俩又过上了早出晚归的日子。
这一日,在霍霆山和裴莺双双离开州牧府后没多久,一众车队自洛阳城的东城门有序驶入。
为首的男人俊容肃冷,不苟言笑,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的马车队如长蛇般排开。
守城卫兵看着来人的服饰,又定睛一瞧对方手里的信物,当下完全不敢阻拦,利落让对方进城。
这时有风拂过,车厢的帏帘被吹开一角,隐约能窥见里面堆满了石头。
待这一支车队进城后,来换班的卫兵转头往后看,但是只瞧见了车尾巴,顿时好似:“那是何方人马?”
另一个卫兵乐了,“看你这话说的,这是洛阳城,大将军的洛阳城,你说何方人马能大摇大摆的进来。”
另一个卫兵挠挠脑袋,“也是。”
陈渊领着队伍回到州牧府,从侧门进入。幽、豫二州联姻在即,故而此番豫州之行陈渊一切顺利,后面新接了任务,豫州这边也鼎力相助,倒是比预期还要早归些。
陈渊安排卸货。
带回来的都是矿石,沉得很,靠人力搬运不太实际,因此陈渊命人寻了板车过来,再以木板连接车厢,从内部推着石头斜斜的滚下去。
刚卸完一车,有个卫兵走过来,小声喊陈渊,“陈使君。”
陈渊转头看了眼,认出人来了,此人叫做崔子皓,是他亲自带的兵,对方当初也曾随他一同去寻回小娘子:“何事?”
崔子皓压低了声音说:“陈使君,小娘子现在在西北角的训练场。”
陈渊微不可见的扬了下眉。
崔子皓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继续道:“前段时间大将军抓了一批宦官之子扣在府中,皆是些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每日将他们当犬儿训。原先此事是大公子负责,只不过前些日忽然让小娘子也参入其中……”
说到后面,崔子皓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一个度,“属下巡逻时曾数次经过那训练场,看见有个白脸小郎君一个劲儿的往小娘子面前凑。”
崔子皓瞅了瞅面前人的脸色:“卸石头的活儿简单,此处我可以帮陈使君看着。”
陈渊没说其他,只是拍了拍崔子皓的肩膀,而后转身往府中的西北方向走去。
孟灵儿来训练场监督有几日了, 起初第一天还好,但后面几日,她快要被烦死了。
太守的幺儿石成垒也不知晓哪根筋不对劲, 一个劲儿往她跟前凑, 还满口胡言。
打他训他, 他竟还笑得出来, 孟灵儿从未见过如此无赖难缠之人,对方逐日肆无忌惮, 长兄不知为何没插手, 不似那日般直接把人打成蜷缩的虾仁。
孟灵儿并非没有听过表白, 当初在冀州的远山郡, 华家的那小郎君会作诗,借诗隐喻,向她诉说爱慕。
还有……
一道颀长的身影在脑中掠过, 孟灵儿的思绪不住飘远。
不是说过几日就会回么, 怎的一直未归, 难不成途中遇到难办的事儿了?
“小娘子, 你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