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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by未眠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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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莺心头为松:“好,请陈校尉稍等,我和息女很快出来。”
母女俩整理妥当出营帐。
这一出来,裴莺发现周围燃了火把,她眼神不错,还看到不远处有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心口处插了一支长箭。
裴莺脸色煞白。
陈渊身边不止他一人,还有十来个幽州兵,见了裴莺母女,陈渊指了个方向:“裴夫人、孟小娘子,这边请。”
两人被幽州兵护着转移。
然而他们堪堪走过几个营帐,一小波头绑蓝巾的人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
陈渊和护送的幽州兵迅速上前迎敌,铛铛几下,又快又狠,将那几人砍于刀下。
陈渊正欲收刀,忽然瞥见侧方有个拿着匕首、欲借营帐掩护靠近的蓝巾。
陈渊抽出腰间短刀正要掷,但这时一支长箭却比他更快一步,携着破风之势而来,似含雷霆万钧之力,竟直接射穿了那蓝巾的胸膛,将人钉在后面的营帐骨架中。
马蹄声近。
裴莺若有所感,抬眸往那边看,不由稍愣。
只见一人一马当先而来,身后是跟着他的一众骑兵,天际里浓郁到极点的夜色转淡,一缕天光刺破黑幕洒落人间。
原是破晓已至。
天光落在那道高大的身形上,他染血的玄甲泛着暗哑的光,深沉厚重,一如那人的气质。
裴莺看着他利落翻身下马,大步往她这边来。

看到霍霆山, 惊讶的不止是裴莺一人,陈渊和周围一众卫兵也很是错愕。
按理说,大将军应该在领军诛杀蓝巾逆贼才是, 怎的回来了?
难道……
众士兵眼睛一亮。
跟随霍霆山多年的幽州军对他有股盲目的信任, 都认为既然人回来了, 一定是大捷。
陈渊精神一震:“大将军, 待消灭完这波漏网之鱼,属下立马命人将粮草运入长平郡。”
霍霆山只是随意嗯了声, 他还在看裴莺。
破晓已至, 苍穹上的黑纱被揭开, 天光同样落在美妇人的芙蓉玉面上, 迷蒙柔和,清清淡淡,胜过浓墨重彩无数。
她面色不似平时红润, 颇为苍白。
“伤着了?”霍霆山皱了下眉, 将裴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在正面没发现伤口, 于是伸手按住她肩膀, 硬是将她转了过去,正面看完看背面。
她多半是匆忙从睡梦中起身,那如瀑青丝只用一条深紫色的发带随意束起,大半都披在身后, 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慵懒。
在背面也没看到伤口, 霍霆山眉梢微扬:“哦,原是吓着夫人了。”
裴莺被他按着肩转身时是懵的。
这人方才顶着已有凉意的秋风疾驰而来, 但那只大掌却热得过分,似滚烫的热度透过衣裙袭上她的肌肤, 也似让她肩上多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不知是否挨得太近了些,周围的血腥味重了许多,粘稠的,密集的,仿佛连空气里都要滴出血来。
曾经她在他身上嗅过的气息顷刻间被这股血腥味取代。
裴莺回过神,抬手将他的手拨开,那只大掌倒也听话的收回。
只是那之后,她襦裙左肩的位置多了一些血块。
被蹭到的血迹。
孟灵儿欲言又止:“娘亲,您的衣服……”
裴莺低头看看自己肩膀,她穿的那件紫绮上襦肩上多了一处铜板大小的血痕,血的颜色比平常的要深一些,看着快干了。
裴莺转过来看霍霆山,水眸里透出点明晃晃的不满。
这人一回来就毁她一条裙子。
霍霆山却笑得毫无愧色:“那蓝巾贼首的老巢已被我拿下,长平郡那处宝物多得是,到时再赔夫人裙子。”
裴莺先说不用。
一条裙子罢了,她难不成真和他计较?
而后裴莺又道:“将军您且去忙吧,我和息女先回营帐。”
包括陈渊在内,周围的幽州兵眼里都有或多或少的震惊。
裴夫人这是在赶大将军?
且还是当着他们的面儿?
再看被赶的那人,面上竟不见有怒色:“再过两个时辰才会启程进城,夫人可去小憩片刻。”
陈渊身后的幽州小兵丁牛,偷偷和同小队的李吉祥对了个眼神。
前者得意,后者眼露佩服。
丁牛:我就说这位裴夫人多半是先帝的沧海遗珠,你竟还质疑我?如今瞧瞧,大将军对她多不一般,被当面赶人都不怒,这不是证明是什么?
李吉祥:厉害厉害,还是兄弟你观察入微,以后再有小道消息,还请与我分享。
裴莺完全不知晓“谣郎”竟在身边,和霍霆山道别以后,她带着孟灵儿去了营帐。
两个时辰后启程,那就是四个小时了。
够她补上一觉了。
霍霆山领着人回来后,营地里剩下的“蓝巾贼”很快被清干净。
“此番来袭的并非真正的蓝巾贼,而是司州之人。陈渊,你领人将那些尸首查仔细了,务必找到司州的标识。”霍霆山吩咐道。
陈渊最初以为是真蓝巾,但看到霍霆山后,他反应过来了。
哪里会是真蓝巾,蓝巾贼的老巢都破了,逃命尚且来不及,又如何会锲而不舍的咬着他们的后方不放。
陈渊领人去了,大概半个时辰后他回来汇报:“大将军,属下命人检查了所有尸首,但并无发现。这些人内里的服饰,乃至用的兵器,都没有司州军的痕迹。”
霍霆山从昨日早晨开始行军,晚间领军攻打长平郡,得知后方遇袭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他已是一整日不眠不休了。
男人还没有卸甲,此时他站在主帐的巨型羊皮地图前,沉眸凝望着面前的地图,眼里并无一丝倦色,只有欲要大干一场的野心勃勃。
“找不到也正常,刘百泉此人有时也很是谨慎。”霍霆山淡淡道:“无妨,既然找不到,那就做一批出来。”
兖州军的阵亡和司州军的临阵脱逃有目共睹。
只要他将袭击幽州粮仓的蓝巾贼有些竟用司州刀的消息放出去,世人自会往本就退缩的司州军身上想。
或许会认为蓝巾贼和司州军有勾结,也或许会觉得司州急于甩掉无能的名声,要拉幽州下水当垫背。
但不管是何种,都足够幽州军出师有名了。
陈渊眼睛亮了:“唯!”
霍霆山说两个时辰后启程,确实就两个时辰后。
时间一到,大军出发。
“娘亲,我方才看到好多死人都被扔到那边去了。”孟灵儿上了车厢。
正在将橘子从袋子里放到案几碟子上的裴莺一顿,扭头看女儿,却见小姑娘仿佛只是说一个事实,脸上竟没有多少惧色。
“囡囡不怕吗?”裴莺疑惑。
孟灵儿点头又摇头:“他们都死了,不会再跑来杀我们。”
裴莺惊讶于她如今害怕的点竟是死人不会作妖,红唇张合几下,许久裴莺才低声道:“可是那是死人……”
孟灵儿不明所以的点头:“是死人没错,但娘亲,咱们之前又不是没见过。”
她不是第一次见死人,小时候就看过富商打死过逃奴。
当街打死,一棍又一棍下去,血肉模糊。
当时她做了两宿的噩梦,后面父亲告诉她,那是逃奴,按大楚律例,奴隶逃跑可斩杀。
打死逃奴的事,在她往后十多年的成长里也碰过几回,除此以外,她还看过街上斗殴斗死的。
反正不是第一次见了。
裴莺看着女儿,有一瞬说不出话。
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时代的割裂,在如今这个陌生的朝代,死人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哪怕如养在闺中的囡囡似乎也知道并习惯总会碰上那样的事。
或许这样也挺好,往后世道只会越来越乱,囡囡能处变不惊是好的。
但是在心底的最深处,裴莺却忽然觉得有点寂寞。
和现代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孟灵儿,或许是囡囡的前世,但终究不是现代人。
无人知晓她的来处,也无人会懂她对和平的习以为常,和对死人、厮杀,以及一切混乱的恐惧。
孟灵儿见裴莺脸色不太对,忙问:“娘亲,您怎么了?”
裴莺扯出一抹笑:“没什么,只是有些累罢了。”
她话音刚落,忽见卷起的帏帘侧有一道黑影,裴莺转眸过去,看到了一片熟悉的玄甲。
见她发现,霍霆山干脆抬手将帏帘挂得更高些。
玄甲颜色深沉,看不出血色,但无端令人感觉森寒,孟灵儿头皮开始发麻。
但是裴莺不怕霍霆山了,这人现在在她面前就是只没牙没爪的老虎,也就看着凶而已:“将军,有何事?”
霍霆山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不过看了几个死人,竟吓得她两个多时辰都未缓过来。
他正要说话,一抹璀耀的红芒此时闪入他眼中,霍霆山微微侧头,看见那条熟悉的红宝石手链此时戴在了孟灵儿手上。
男人眯了眯眼睛。
“那条手链,夫人不喜欢?”霍霆山直接问。
裴莺稍愣,没想到他竟说的是这个。那条红宝石手链挺好看,但她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
裴莺琢磨说道:“先前未来得及和将军道谢,手链很好看,谢过将军。”
虽然不是她戴,但她确实收了。
孟灵儿人傻了,没想到这手链来头似不小。戴着手链的左手腕忽然滚烫,她右手抬了抬,又觉得立马摘下来很奇怪,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既然夫人不喜欢,那就罢了。待到了长平郡,我再给夫人挑些喜欢的。”霍霆山语气平淡。
裴莺本想说没有不喜欢,又怕他顺着问既然没有,为何自己不戴,于是嗯了声,只当应下。
霍霆山又说:“此去长平郡的路已畅通无阻。”
裴莺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畅通无阻?
这人是向她显摆装备了马镫的幽州军所向披靡吗?
裴莺觉得应该是了。
既然是显摆,多半是想得捧场的,于是裴莺自觉配合说:“幽州军无坚不摧,精兵强将多如牛毛,实属将军栽培有方。”
霍霆山沉默了下。
他跟她说这一路不会再有死人,她这答的什么话。
裴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听不够恭维。
一次就算了,哪能次次都惯着他,于是对着霍霆山露出个礼貌式微笑后,裴莺抬手将方才被他卷起的帏帘放下。
帘子一放,车里车外立马隔绝开。孟灵儿自觉呼吸终于顺畅的同时,心中震惊不已。
她娘亲竟这般的大胆,她就不怕那蛮子生气么?
一直都在马车不远处的陈渊默默转开头,全当没看见裴夫人拨帘挡人那一幕。
霍霆山额上青筋跳了跳,盯着那帏帘片刻,然后沉着脸离开。
行军打仗中,最忌后方与前方军队联系被切断,一旦切断,前方相当于断粮,和粮仓被烧毁差不了多少。
因此没用多少时间,大军就抵达了长平郡。
一夜过去,长平郡昨夜留下的厮杀痕迹仿佛被尽数抹平,若不是石砖缝隙中还浸着暗红的血,许多人都看不出这座被蓝巾军霸占已久的城邦已经易主。
霍霆山入住了这里的郡守府。
这座郡守府先后经过几次易主,待换至上任主人圆梦真人时,更是重新装修过。
前庭地铺汉白玉,细看那白玉砖竟隐隐还有花纹雕刻,楼阁富丽堂皇,雍容华贵,从家具到摆件无一不精,后方引泉环绕,圈出一个碧水湖,其上再架了一条白玉的长弯桥,宛若一轮新月。
后院的花园更是花团锦簇,种满了奇花异草,有很多花孟灵儿都不识得,看的她眼睛都转不过来了。
孟灵儿感叹说:“娘亲,这里比广平郡的郡守府还要漂亮,那圆梦真人住的地方竟这般的好。”
裴莺点头同意。
陈渊将几人领至后院厢房:“裴夫人,这是您的房间。”
裴莺瞄了眼隔壁,毫不意外见她隔壁房的占地面积非常大,多半是正房。
那人估计还会住在她隔壁。
陈渊推开房门,命身后几个幽州兵将裴莺的行囊搬进去,待东西放好,他看向孟灵儿:“孟小娘子请随我来。”
孟灵儿皱眉说:“我不能和我娘亲住一块儿吗?”
陈渊还是那副仿佛脸部肌肉坏死的表情:“行军时无什条件可言,因此才委屈了裴夫人和孟小娘子,但如今倒不必那般了。”
孟灵儿听出他话里的不容置喙,却还想为自己争取一番:“不委屈,我觉得我和娘亲住挺好的。”
然而陈渊却挥手示意那几个抱着行囊的卫兵跟上。
孟灵儿气得哽住。
同一时间,前厅。
沙英扬声道:“大将军,此番剿灭蓝巾贼合计五万五千人,俘虏三万三千人。”
众武将欣喜不已。
杀了五万五千,俘虏三万多,这加起来九万不到,听着好似还不到号称四十万蓝巾军的四分之一。
但有经验的武将都知晓,不是那么算的。该看精锐部队,而不是那些拿个锄头就算士兵的凑数人头。
老巢位置的蓝巾贼都是精锐,甚至是最早一批的蓝巾,和后面才加入的不可同日而语。
可以这般说,此役以后,蓝巾起义军元气大伤。就算那贼首圆梦真人侥幸逃到蓝巾贼其他的据点,没有一两年时间,是绝不可能再发展回之前那般势力。
当初令赵天子夜不能寐的庞然大物,如今已然不存在。
陈世昌此时从外面进来,对着霍霆山一揖:“主公,某已去信远山郡,同时命人在长平、远山、广平等几个郡出榜,告之天下人司州军背信弃义之事。相信不久以后,黄木勇会做出选择。”
如今告知天下,一般都是通过出榜,然后再由第一批出榜人宣读其内容,百姓们口口相传,自然就传开了。
霍霆山满意道:“善,且等着吧。”
接下来,且看黄木勇如何。
其实黄木勇没得选,其他地方都已出榜了,将司州军的所做所为说的明明白白。
若待幽州兵临城下时,他还坚持紧闭城门,那就是告诉世人,他黄木勇选择包庇那个与蓝巾贼有牵扯的司州军。
他是赵天子派来冀州剿匪的,他本身的立场不可能允许他和被盖了蓝巾之章的司州军混在一块儿。
幽州将领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因此如今只安心等待即可。
等远山郡那边来报,主动和他们里应外合。
熊茂高兴过后,又想起一事:“之前到处都在传,那圆梦真人有通天之能,可召唤地龙令其翻身,如今看来,简直是无稽之谈。若他真有那般能耐,何至于被大将军打得落花流水?”
秦洋笑眯眯的搭话:“依我看,是他趁机吹嘘的吧。有些百姓未开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特别好骗。或许冀州里确实有过地龙翻身,但和那圆梦真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后者却顺水推舟,借机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以此威服愚昧百姓。”
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有道理。
“此时刘百泉那厮怕是悔得肠子都绿喽。”
事实也确实如此——
“啪嗒!”
茶盏被猛地从案上扫下地,在地上四分五裂。
刘百泉看着满地的碎片尚且不解气,一脚将案几踹翻:“废物,都是废物!”
堂中下属安静若鸡,无人敢说话。
刘百泉面色铁青:“亏我以为那圆梦真人多有能耐,却不过是个虚有图表的家伙,仅一夜就被霍霆山破了长平郡,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他气喘如牛,不断念着“早知如此”,司州等下属都知晓他未尽之言。
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和幽州一同攻打长平郡。若是当初那般做了,如今的胜利果实也有他们的一半。
刘百泉太阳穴突突直跳,跳得他脑壳生疼。
他仅仅是个都督,并非掌管一州之权的州牧,此事很快就会传回司州,他已能料想到他的老丈人司州牧将会何等的暴怒。
他一定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虽然有李司州老丈人那层关系在,他不至于被撤掉都督一职,但此事却足够对方冷待他一段时间。
“都督,事以至此,为今之计只有不认,道是那幽州满口胡言,欲往咱们身上泼脏水。”有下属到底小声说。
刘百泉喃喃道:“不认,不认……对,偷袭之事并非我们干的,一切都是那蓝巾贼所为,与我们司州无关,幽州不能污蔑我们。若他们再出言不逊,随意将罪名安在我们身上,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到最后,刘百泉的语气坚定有力,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已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刘百泉想法很好,却一时忘了黄木勇观此时此景,根本不欲站在他这边。
远山郡确实易守难攻不错,但那得是关城门,将吊桥收起来的情况。若城门大开,吊桥放下,再好的防御设施也是白搭。
司州的回话,霍霆山这边是收到了。
他一点都不意外。
刘百泉若能认下来,那就不是刘百泉了。不过也无妨,司州那边的解释不重要。
霍霆山早就整军了,如今领着幽州军浩浩荡荡的出发。
和之前数次藏着捏着高桥马鞍与马镫不同,这次霍霆山没半点遮掩。
这一场和司州军的对决必须胜,且还是压倒性胜利,必须是压着司州军来打,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在一旁观战的朝廷派和残余的冀州军才会打心底里恐惧幽州,整个冀州才真正算是被他收入囊中。
幽州出兵之事,司州这方的斥候探知后,第一时间将信息传回。
这方,刘百泉也在迅速备战。
他如今身在远山郡,远山郡坐落位置上佳,但架不住他没把远山郡弄成一言堂的地方,待得知黄木勇拒绝为他关城门后,刘百泉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哪有打仗不关城门的?
黄木勇却惆怅叹气:“刘都督,此事乃司、幽二州之怨,某身为朝廷臣子,奉陛下之命来冀州只为诛蓝巾,其他事恕某不能多管。”
刘百泉一听,就知晓这事是真的没门了。
黄木勇这厮连陛下都搬出来了,若他再坚持,到时对方一定会反手给他扣上一顶忤逆陛下的帽子,那罪名可不是好玩的。
刘百泉甩袖而去。
既然远山郡没指望,那司州军就不能继续待在远山郡了,得找其他易守难攻之地。
但这一时半会,该上哪里找。
找不到啊!
耽搁来迟疑去,最后刘百泉的司州军和霍霆山在距远山郡不远的地方碰上。
正面对上,谁也没什优势可言。
霍霆山身披玄甲,骑于乌夜背上,手中提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刀刃寒气凌冽。
在他身后,是一众同样披甲的幽州骑兵,巨大的军纛被风吹起,其上的“幽”字仿佛化成了长了爪牙的猛虎,张狂的咆哮着。
霍霆山看向刘百泉,震声道:“刘都督,你司州偷袭我幽州粮草之事,是时候做个断绝了,今日之战不管如何,那事便当揭过去,此后幽州不会再找司州麻烦。”
刘百泉暗地里咬牙,可恶,这霍霆山竟先发制人,说了这看似宽厚的冠冕堂皇之言。
心里恼火,面上刘百泉冷哼一声:“你幽州粮仓并非我司州偷袭,不过既霍幽州一心以为如此,我再多解释也只是枉然。既然说不通,那就兵戎相见吧。来人,给我冲——”
战鼓擂动,战旗猎猎,铁骑踏起尘土,气势恢宏。
忽然,司州这方见那幽州骑兵竟齐齐掏出一张长弓,于马上拉弓满弦。
刘百泉眼瞳猛地收紧。
顷刻之间,箭如雨下,中箭的司州骑兵哀嚎不绝,许多竟是还未真正交战就滚落马下。
第一轮飞箭射完,司州这方已然大乱。
霍霆山一骑当先,提着黑色长刀冲进了司州军中,所过之处刀刃染血,频频有人头落地,后方的幽州骑兵见状士气更盛,厮杀声瞬间高了一个度。
躲在暗处的黄木勇和几个冀州军高层看得汗流浃背,竟觉遍体生寒。
幽州军太凶悍了,势如猛虎下山,那支骑兵更似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刃,只轻轻一割,就将司州的防御切得支零破碎。
还有那幽州骑兵究竟组装了何物,为何能双手离马,还普遍能使如此重型的兵器?
“护国大将军,这幽州军……”声音低了下去。
但黄木勇还是听见了,那位冀州军将领、曾经的袁丁下属,最后喃喃说了四字:无坚不摧。
黄木勇心头一震。
是了,无坚不摧。
若此时场上换成冀州军,又或者是陛下拨给他的那批朝廷军队,真的有与幽州军一战之力吗?
黄木勇心里很清楚,没有。
别说单独打,就凭如今幽州军的凶悍,怕是他们全部加起来都不一定能胜过幽州。
这一场战役的结果在黄木勇的预料之中,但其过程与耗费时间远远出乎他的预料。
幽州以绝对的压倒性实力碾压司州军,甚至刘百泉被霍霆山斩落马下,右臂被齐根砍断。
看的黄木勇头皮麻,似也觉得自己的手臂隐隐作痛。
在战役结束后,正准备领着人偷偷回去的黄木勇忽然看到霍霆山往他这边看。
他们中间分明是隔着着距离的,也分明是他带着人藏在丛林里,但这一眼,竟令黄木勇觉得霍霆山知晓他躲在这边观战。
黄木勇心惊肉跳。
“护国大将军?”
黄木勇回神,只觉喉间干涩:“回,回去吧。”
霍霆山收回目光,开始分配任务:“沙英、秦洋,你二人领东西二甲屯先行去远山郡。熊茂,你领你的人在此打扫战场,我和陈渊他们几个回去一趟。”
霍霆山是吩咐,不是商量,因此交代完后就策马先行了。
陈渊立马跟上。
熊茂皱眉:“大将军怎的还要回去?反正最后都得去远山郡,如今直接过去岂不更快?”
沙英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傻子,大将军回去,自然是为了裴夫人,只要是没眼疾的,都能看出近来大将军对裴夫人热乎得紧。啧,熊茂你这厮能娶妻,也是你爹有先见之明早早给你定了门指腹为婚的亲事,否则怕是没好人家的女郎肯嫁你。”
熊茂大怒,立马反驳说:“我老实待内人好,就算没指腹为婚的亲事,也肯定有好女郎乐意让我当她丈夫。倒是你,见异思迁,当浪子当惯了,好女郎才不去你家受气。”
秦洋笑眯眯地看他们斗嘴,乐在其中。
霍霆山回到长平郡,先回正房沐浴,洗去一身血腥,待沐浴完,换上常服,他才慢悠悠地出去。
他在后花园里找到了裴莺。
今日的裴莺穿了一身杏色的直裾袍,领口袖口以细小的银丝勾勒,外笼一层轻薄的纱衣,阳光下的美妇人鬒黑如漆,肤如白玉,在一众奇珍异草之中似也生出了雪魄花魂。
长平郡已破,公孙良等一众谋士又有空了,孟灵儿今日如常去上课,如今裴莺身旁只有辛锦一人。
“见过将军。”辛锦最先看到霍霆山。
霍霆山对辛锦挥手,示意她退下。
辛锦不敢迟疑,迅速退到一旁。
裴莺无奈转过身来:“您这般早回来,想必是大获全胜,恭喜您凯旋。”
她早上听闻他领兵出征,如今午时未至,这人就回了长平郡,想来那一战赢得很轻松。
“那司州军不堪一击。”霍霆山对谈论司州军丝毫没兴趣,他忽然握住裴莺的手腕,拉了人就走:“夫人随我来。”
裴莺下意识想缩手,奈何这人的手掌和镣铐一般结实:“去哪?我自己走。”
霍霆山不问不顾,继续往前走。
“霍霆山!”裴莺拧起细眉。
霍霆山脚步一顿,侧头看她,语气不明:“我有时真觉得夫人你是挺大胆的。”

听霍霆山说她大胆, 裴莺才后知后觉古人似乎比较在意喊名字这事。
在古代礼仪里,上对下,尊对卑, 长辈对晚辈, 亦或者是相处许久、异常熟悉的亲密同辈方能直呼其名, 否则就是不礼貌, 不尊重对方。
裴莺已记起了这事,但不想顺着他来, 更不想道歉, 她抬眸迎上他的眼, 故意道:“起了名字不就是用来喊的吗, 不然起名字作甚?”
若在之前,裴莺是不会和他抬杠的,主要是不敢, 生怕这人一个不高兴就把她们母女斩了。
但粗略了解了些霍霆山的性格, 又和他有合约后, 裴莺有底气了, 她过往的小试探逐渐变成大试探。
诸如, 当众赶他去别的地方忙,不想搭理他时就把车帘子放下来,还有如今故意和他抬杠。
各种捋虎须,慢慢试探他的底线在何处。
霍霆山见她说完歪理就抿着红唇, 一副“我觉得我说的对”的模样, 心道她这胆子当真和江豚一样,时大时小。
说她胆大么, 几个死人能吓得她两个多时辰都没缓过来。
但若要说她胆小,又不见得, 旁人不敢和他对着来,偏偏她就敢,说谎诓骗他,顶撞他,一而再再而三,比之初见时不知要英勇多少倍。
裴莺见他不说话,只是看她,心里虽然被他看得有少许忐忑,但是还是将那只被他握着的手偷偷使劲往回缩。
“若夫人自觉和我熟稔至此,你喜欢喊便喊吧。”掌中那只素手不太安分,但挣扎的力道对于一箭能射穿敌人胸膛、甚至把人钉在木架上的霍霆山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依旧握着她的手不放。
裴莺皱起的细眉拧得更紧些。
这人真是……
霍霆山继续牵着人往前走:“先前不慎弄脏了夫人的衣裙,我如今有空,带夫人去挑些赔礼。”
他步子大,对裴莺来说走得辛苦,走了几步后,裴莺气儿都有些喘不匀了。
“您放开,我自己走。”裴莺见单手挣脱不开,遂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推他的手腕,掰他的手指,想把自己的右手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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