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by未眠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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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萧尚真不是人,不仅奸淫掳掠,这目标偶尔还有幼女,完事以后竟杀人灭口。
状告方和人证皆说完供词,按流程,该轮到萧尚这个嫌疑犯说话。
方才萧尚被上首之人震慑,如今他心有余悸,不敢再直视霍霆山,遂将目光随便移到别处。而这一看,他看到不远处的案几后坐着一美人。
萧尚混迹花丛多年,轻而易举看出裴莺是女扮男装,他眼睛不由睁大,竟看愣了神。
“呯——”
惊堂木拍在案几上,发出一声巨响。
不仅是萧尚,围观的一众布衣也吓了跳。人多的地方容易吵杂,堂前汇聚了不少布衣,本该有几分吵闹,但如今却鸦雀无声,皆是噤若寒蝉。
霍霆山慢悠悠收回手:“人犯萧尚拒不配合,来人,杖十。”
萧尚脸色剧变:“大将军,鄙人没有不配合……”
话未说完,人已被熊茂单手放倒在行刑案椅上,而后熊茂也不摁着人,折身回去拿木杖。
萧尚惊慌不已,方才他被这武将扇了一巴掌,如今半边脸肿得老高,那边耳朵还嗡嗡作响,此人力大如此,由他执杖,十杖打下来他怕是得半身不遂。
惊慌之下,萧尚翻了个身,然后就……掉下来了。
他从那并不宽敞的行刑案椅上掉下,人刚刚坠地,就听上头飘下来一道声音。
“人犯有逃避行刑之意,再加杖十。”
堂外愣然过后,不知谁起的头大声叫好,顿时叫好声连成一片。
裴莺不由侧头,却见霍霆山面容冷峻,一本正经,端是一副秉公办理之态。
然而谁都看得出,这二十杖是一点都不公正,全然是随便找个由头打人。
“呯,呯——”
一杖又一杖,熊茂一开始是没卸力,正常打。谁知道两杖下去,萧尚就吐出一大口血来,若是接下来的十八杖寻常打,怕是一半都没打完,这人就得被他打死在案椅上。
熊茂气闷的放了水。
二十杖打完,萧尚股下几乎成了肉泥,血顺着他的裤管流了下来,在地上染了小片的红。
裴莺默默移开眼。
霍霆山皱了长眉:“拿块麻布给他盖上,别沾污了这公堂。”
熊茂心道,难不成盖上就不会沾污公堂吗?那血都流地砖上了。
但最后到底给萧尚盖上了,后面是辩护。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辩护的,人证物证具在,证据确凿。
“人犯萧尚,聚众滋扰,凌虐女郎,杀人抛尸合计十七起,明日午时弃市。”霍霆山扬声道。
最后两个字落下,堂中静了静,随即外面爆发出欢呼。
弃市,即在人群喧闹之地对犯人处以死刑。
萧尚一案了结,从萧尚被传唤至公堂再到最后宣判落下,只花了一个时辰。上回吴通海也是花了将近同样的时间,但最后的结果却差天共地。
萧三郎明日被弃市之事很快传开,茶舍、食肆,街道上四处都能听到讨论之声。
民间讨论的如火如荼,萧家却像是一夜间沉寂下来,非要事闭门不出,过往横行霸道的豪奴尽数龟缩起来。
萧家如何,裴莺不是很在意,因为此事关系到后续的田策,她相信霍霆山必定会处理妥当。
裴莺将注意力放在了女儿身上。
孟灵儿又迎来了一次休沐日,过往的休沐日她多半会睡个天昏地暗,但这个休沐日,她又出去了。
裴莺是午时才知晓此事的。
她以为今日小姑娘多半会睡个懒觉,睡到自然醒那种,遂临近午时才让辛锦过去喊人。
结果辛锦扑了个空,再问院子里的小丫鬟,原来孟灵儿早早出了府。
“儿大不由娘,夫人何必忧心。”霍霆山靠在裴莺日常坐的软榻上,懒洋洋的晒着日光浴。
裴莺刚听完辛锦的汇报,心下已经猜到女儿为何早早出府,心里不由郁闷,这会儿听到霍霆山这句根本算不得安慰的话,眼里冒起小火苗。
裴莺一转头,看见他还占了她的软榻,悠哉悠哉的,半点也不急,那小火苗又窜高了了些。
裴莺抿着唇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霍霆山,后者靠在软榻上勾着唇和她对视,分明位置低她许多,是下位,但这人硬是躺出了一种盘龙卧虎的气势。
“夫人这般看着我作甚?”霍霆山笑道。
裴莺盯着他:“将军您答应我的事,办了吗?”
“还未。”霍霆山刚说完,不意外看见那双美目里的火苗又旺了。
得,从小火苗烧成小火团。
“为何还未,您打算何时办?”裴莺黛眉紧蹙。
霍霆山:“如今还未到时候,待时机成熟方可。”
“何时才算时机成熟?”裴莺说着说着,怀疑道:“霍霆山,你该不会是在糊弄我吧?”
霍霆山对她招招手:“夫人附耳过来。”
裴莺站着不动。
这人半躺着,她如何附耳过去。
“将军直说吧,辛锦一直在我身边,她信得过。”裴莺说。
本来候在门边的辛锦听见这话后,迅速退到院中去。
霍霆山却煞有其事道:“不可,隔墙有耳。”
裴莺觉得他儿时没因为这张嘴被打死,也算是福大命大,忍不住道:“这州牧府中皆是你幽州之人,且这世间并无鬼怪,何来隔墙有耳一说?”
话毕,裴莺后知后觉不太妥。
之前她几番和他说仙人托梦,如今却道无鬼怪,是否有些自相矛盾。
但仙人和鬼怪,应该……不能划等号吧。
裴莺本只有点忐忑,却见霍霆山一直看着她,但并不说话,那双狭长的眸里似有能吞噬人的漩涡暗流,叫人愈发难安。
裴莺呼吸微紧。
霍霆山忽然一笑,眼中的一切平静下来,又恢复到先前的漫不经心:“夫人说的是,这世间并无鬼怪。”
裴莺立马道:“那将军直说便是。”
霍霆山忽然抬手,握住与他仅有一步之遥的裴莺的手腕,轻轻一拽,在裴莺的惊呼中将人拉到自己身上。
一手圈住她的腰,另一手绕至她颈后轻轻覆上,霍霆山感受着掌下脉搏的跳动:“我先前说时机未成熟,此话并非敷衍夫人。令媛如今只是情窦初开,而非情根深种,就算今日除了华二郎又如何,明日说不准能冒出个别的,治标不治本,还不如找个时机让令媛明白,她现在的身份已非往昔可比。”
裴莺被他那只带着后茧的手掌抚得心颤。
这张软榻就那么点宽, 躺他一个已然是极限,他将她拉上来时榻上没有她的位置,她只能将他当作肉垫子。
日子一天天过, 天气渐冷, 但霍霆山仿佛不知道冷意为何物, 依旧只穿着夏季的薄衣, 裴莺手掌撑在他精壮的腰腹上,只觉源源不断的热气涌过来。
不管多少回, 她还是不习惯和他靠太近, 这人身上压迫感太强, 哪怕面有笑意, 但她总觉下一刻他会变成吃人的野兽,一口将她吞进肚子里。
但裴莺被他吸引住了。
“治标不治本?将军想如何治本?”裴莺莫名预感不详。
霍霆山将她撑在他腰侧的一只素手拿过,“夫人可知晓令媛近来的体术课在习些什么?”
掌中那抹白皙回缩, 霍霆山在那尾白鲤堪堪要溜走时, 手掌收紧, 抓住小白鲤的尾巴尖。
然后毫不意外, 他听到自己又被连名带姓的喊了。
裴莺拧着黛眉:“你松开, 我要起来。”
霍霆山将人揽上了些,在裴莺将要爆发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段小话。
裴莺顿住,眼里掀起惊涛,待他说完, 她脸色无比复杂:“这可行吗?我怎么听着非常……不靠谱。”
说不靠谱都是轻了, 简直是邪门歪道,完全不走寻常路。
世人说幽州蛮夷地, 那处的男人大多都粗蛮,她以前觉得是刻板印象。如今觉得她面前这人, 绝对是那“大多”里的一个,还是最高的那个。
“夫人且等着便是。”
萧三郎被弃市了。
行的是绞刑,行刑那日裴莺没有去,但据说行刑之地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萧三郎气绝时,无数布衣拍手称快。
与此同时,远山郡日报也播报了这些新闻。那些没到场的、对此事仍持有最后一丝怀疑的百姓也终于相信了。
仿佛头上的阴霾被驱逐了一小片,心情舒畅至极。
一传十,十传百,议论声颇大,竟隐隐有举郡同欢之阵仗。
萧家举家闭门不出。
但有些事不是他们缩起来就能逃掉,萧三郎被弃市仿佛给了百姓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布衣跪在州牧府前,状告不公。
霍霆山让卫兵将之整理成册,然后在里面挑萧家的事。
一开始也不挑特别大的案子,从浅入深,反正是着手开始办了。
虽然许多人没看到最想看的,但这架势赫然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过往之事逐渐被翻了出来。
有人拍手,自然也有人惊慌。
萧家熬了几日,熬不住了,萧雄约了华尽忠和齐腾二人会面。
萧雄面色凝重,“两位老弟,如今外面这势头不对,霍霆山已经开始着手办理我萧家,相信接下来就是其他家,若是任由其发展,后续咱们远山郡的豪强都会被拔除个干净。”
萧三郎伏法一事已传遍,其他两人自然知晓。
但对于萧雄口中预判的未来,齐腾表示怀疑:“萧老兄会不会多虑了,有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那霍幽州接手冀州,自然得找些事树立自己的威信。萧老兄你家大业大,是远山郡里的掐尖儿,霍幽州会盯上你也寻常。”
萧三郎一个纨绔,没了就没了,至于接着翻出来的那些个案件,在齐腾看来都无关痛痒。
华尽忠没说话,但意思也和齐腾差不多。
他之前确实是警惕种麦策,担心发展下去会影响田地。但如今这不是没影响么,处置了区区一个萧三郎罢了,后续那一系列在他看来也没动萧家筋骨。
萧雄哪能看不出二人所想,当即将之前被打死的布衣和沙英有远亲关系的事也说了:“他霍霆山若只是普通的杀鸡儆猴,何须一而再再而三戏弄我萧家?”
华尽忠和齐腾面面相觑,未曾想里面还有这一茬,但此时仍不觉得有何不妥,皆是出言安慰。
“或许那霍幽州是个要强的。”
“他们那等权贵最爱戏耍人玩,萧老兄你且忍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萧雄见两人还是不信,不由冷笑:“今日不信我所言,那就且看着,那霍霆山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次会谈无功而返。
待华尽忠回了华家,将二孙儿华乘风叫来了自己书房。
华乘风揖了一礼:“祖父。”
华尽忠开门见山:“你近日和州牧府那位小娘子相处得如何?”
华乘风坦言:“只见了两回,孟小娘子性格直率,并非难相处之人。”
华尽忠皱眉不满:“怎的只有两回?如今对男女之防不似前朝般严苛,好友约见同游多不胜数,哪个少女不怀春,吾孙当努力些才是。若是能娶得她为妻,霍幽州便是尔舅父。”
华乘风清俊的脸上浮现出无奈:“祖父,并非孙儿不想,只是孟小娘子每七日方有一日得出,其余时间她得听府中先生授课。”
华尽忠惊叹:“盛宠如此。”
女郎读书,他还是第一次听闻,且霍幽州麾下名士不胜枚举,旁人求都求不得些许指点,竟让其为一个小丫头授课。
华尽忠又道:“那抓紧她得闲的那一日,务必让她对你死心塌地。”
华乘风又是一揖:“唯。”
他很清楚,像他们家这等豪族,一定会联姻。他是嫡系,他的妻子大抵会出身在萧家或齐家,最差也是裘家。
婚前最多匆匆见几面,反正无论高矮胖瘦,彼此都会结为夫妻。
如今这般倒也是新奇,他想,若是真能娶孟灵儿为妻,未尝不失一件美事。
孟小娘子生得娇艳,性子活泼开朗,加之有那等实力浑厚的舅父,确实是为妻的上上之选。
华乘风从书房出来,径自回自己的院子。他没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家奴一直在观察着他。
在百姓看来,最近每一天都是好日子,萧家的事在一件件的处理。
先是欺男霸女、畜奴欺人之事,然后是霸占民宅之事。
每一日处置的都比前一日重些,一批又一批的豪奴被从萧家带走,甚至萧家的不少主子也投了狱。
连续处理了八起萧家低价迫害布衣,致使其贱卖自家地段优越的宅舍,和三起萧家霸占良田的事情后,州牧府出事了。
裴莺睡着睡着,忽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美妇人抱着被子从榻上起身,仅是片刻时间,那喧闹声似乎更大了些。她静听了片刻,好像听到“起火”二字。
裴莺心头一惊,忙拿了旁边的长衫穿好,又取来披风,匆忙往外面走。
“咯滋。”裴莺打开房门,刚好看见匆匆赶来的辛锦。
“夫人,府中好像起火了。”辛锦说。
裴莺转头看隔壁。
她和霍霆山的房间在同一个院子里,彼此相邻。而此刻,她隔壁的房间房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
难不成他还没醒,要不要去将他喊起来?
裴莺迟疑了下。
古代没有消防车,这火若是不及时灭了,怕是很快会烧到其他地方。
到底还是过去了,裴莺先是喊霍霆山,然而里面并无应答。
裴莺眉心动了动,抬手敲门。
这敲的第二下,她听到了声轻响,竟是她面前的房门被敲开了一条小缝隙。
裴莺稍愣。
他没锁门?
还是这房中根本没人?
“夫人。”低沉的男音自身后响起。
裴莺错愕转身,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从院外而来,此时她也顾不上问他是何时出去的:“将军,我方才听闻有人喊起火,如今如何?”
霍霆山见她云鬒披肩,身着披风,披风合拢位置隐约透出素色的中衣,显然是匆匆起来。
“无事,我早已命人备好灭火用的水缸,府中也有卫兵巡逻,出不了事。”霍霆山见她披风的系带松散,抬手执起细带系了个结。
今夜这一出在他的意料之内,应该说他等今夜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狗急了会咬人,这段时间他给萧家削下一小层皮来,想来对方已恼怒至极,会反抗不奇怪。
反抗甚好,咬人的狗才能狠狠打。
州牧府数道门皆有门卫把守,对方不可能堂而皇之从府门进来。而如今是秋季,天干物燥,用火攻再合适不过。
裴莺听他说水缸,黛眉不由轻蹙:“将军只准备了水缸?”
问完,她又觉得问了句废话。这个时代都是用水缸灭火法,直到唐代才有水袋皮袋等灭火法子。
裴莺出来的匆忙,没有提灯,霍霆山就更没有了,但他们站在檐下,方才明月自乌云里出来少许,月光大肆洒落。
霍霆山看清了裴莺的神情变化,遂问:“关于灭火一事,不知夫人有何高见?”
裴莺说:“将军可以制些水袋,即以马、牛杂畜皮浑脱为袋,贮水三四石,以大竹一丈,去缚于袋口。若火焚楼棚,则以壮士三五人持袋口,向火蹙水注之。”①
顿了顿,裴莺又说:“若只是小型火灾,用水囊便可。以猪牛胞盛水,然后将囊掷火中,待胞囊被火焰烧破,里面的水自然流出。”
前者用皮制,后者只是用膀胱,装水量不是一个量级的,不过水囊很灵活,单人就能携带。
有风拂来,天上的云再次遮蔽了明月,黑夜铺天盖地的席卷。
霍霆山站在夜色中,裴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面前仿佛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大山,也似林中潜行的虎豹露出了全貌,压迫感十足。
裴莺正想后退,却听他这时开口:“夫人的想法妙极,有夫人在侧乃大幸也。夜已深,夫人回去安寝吧,府中之事我会处理妥当。”
他话音带笑,那骇人的压迫感顷刻间散去。
得知府中之事霍霆山有准备,裴莺便不多管了,捂着唇打了个小哈欠转身回房歇息。
“辛锦你也回吧,不必来伺候。”进了房间后,裴莺对欲要跟进来的辛锦说。
辛锦遂退了出去。
辛锦正想回自己的房间,眼角余光瞥见那道高大的身影朝着院外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一顿,不由疑惑。
那位方回来,怎的又出去了?
莫不是拿夫人的妙计去灭火,可是也不对,这牛皮马皮的,哪是说有就有,今夜灭火还不是得用水缸来。
大将军回来一趟,该不会是为了看看夫人吧?
但辛锦很快又觉得不可能。
夫人就在府中,四处有卫兵把守,只是宵小纵火作乱罢了,又不会将夫人惊得像画里的仙人一样消失不见,有什好担心的?
辛锦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
那等大人物的思维,她一个当女婢的大抵是穷极一生的都无法跟得上。
裴莺回到榻上。
大概两刻钟后,外面的动静平息下来,不吵了,裴莺很快进入梦乡。
翌日醒来,府中一切如常,用过午膳后,裴莺四处闲逛,逛到昨晚喧闹声乍起那处,虽然已经经过一番打扫,但仍然可见有些墙体和地砖烧焦了。
再放眼望去,一列墙体皆是如此,想来昨夜纵火线拉得非常长。
裴莺微叹。
昨夜是豪强的第一回警告,警告霍霆山莫要继续了,但她知道他不可能停下的。
地方豪强就像盘踞在这个池子里的食人鲳,若是数量太多且过于肥壮,池子里的其他小鱼儿会被啃食干净。
想要改造这个池子的环境,就必须将里面的食人鲳清除掉。
食人鲳会坐以待毙吗?
自然不会。
“父亲,家奴汇报,昨夜州牧府的火光仅燃了两刻钟不到便灭了。”萧三爷面色凝重。
两刻钟,太短了。
“这般短的时间就将火灭了,只能说明他们早有防备。父亲,从一开始他们就想对付我们萧家,尚儿不过是一个切入口罢了,我可怜的尚儿啊,白白送了命。”沧桑了许多的萧二爷老泪众横:“父亲,要不我们趁夜杀进州牧府,杀了那霍霆山!”
萧雄斜睨了一眼二子:“你是不是昏头了,还是以为那幽州来的是吃素的,北国那些个匈奴都没能将他杀了,你能?”
“父亲,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萧二爷说:“州牧府能容纳的士兵有限,他幽州军是有不少,但军队都驻扎在城外啊,夜里城门一关,城中除了州牧府里的那些,还能有多少他的人?”
萧大爷转了转手中的扳指:二弟,幽州军以骁勇善战闻名,以一当几不在话下。”
萧二爷又道:“他们凶悍,那咱们就凭数量取胜,集远山郡所有豪强部曲之力,那般多的人,数以十倍不止,我就不信还灭不了一个霍霆山。”
“此事说来轻巧,但要将各家都聚在一起又何尝容易,人多口杂,万一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萧三爷皱眉。
萧二爷哎呀了声:“只请大家族来,那些个小鱼小虾自然不让他们掺和,在咱们郡里排得上号的,两个巴掌数得过来,如何会人多?”
吸了一口气,萧二爷眼里涌现出一股恨意:“那个霍霆山如今的所作所为,想来已经引得许多人不满。只要他敢动田地,敢站在那些低贱的佃农那边,各家一定会同意那个方案的。”
萧大爷摇头:“他有军队,不可小觑,且地方守军已被他控制,到时开个城门还不是轻而易举?”
提及地方守军,萧二爷沉默下来。
军队确实是个问题。
萧雄这时开口:“军队之事我和你华叔伯商量商量,看能否请动司州那边。”
其他几人大喜。
此事计划得很好,然而萧家没想到,在州牧府被纵火的第二日,居然给裘家派了宴帖。
据说那送宴帖的卫兵大摇大摆的来到裘府,笑得一脸客气,完事以后径自回了州牧府,没再去别的地方。
竟是只邀请裘家,没有别家的份儿。
接到这份宴帖的裘伯同那是一个愁,如今局势很微妙,萧家和那位剑拔弩张。
在这等节骨眼上,那位给他派了宴帖,这岂非将他裘家推到风口浪尖上吗?
但这场宴会不得不去,他还没那个胆子、也不能拒绝。若是拒了,保不准那位会调转枪头来对付裘家,最后祭献他们,顺驴下坡,然后和萧家化干戈为玉帛。
宴帖上并无具体指定,裘伯同左思右想,除了带自己的夫人李氏赴宴以外,还把四弟一家子都喊上。
到赴宴那日,裘家驶出两辆马车。
宴请裘家之事裴莺几乎和裘家同时知晓,此宴避是避不开了,她也要出席。
州牧府设宴当日,裴莺被辛锦从被窝里挖出来,精心装扮一番。
孟灵儿今日本有课要上,但知晓裘府来人,且来客中有裘半夏后,小姑娘便请了半日假。
到了约见时间,侍卫来报:“大将军,裘家已至。”
霍霆山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将人领进来。”
“唯。”
霍霆山没有到门口接人,裘伯同也没有想过被接。裘家说到底只是商贾,族中子弟还没有官身,自然不敢奢望霍霆山来迎人。
裘伯同领着一众人进大厅,对着上首的霍霆山深深一拜:“鄙人裘伯同携妻与族弟一家,拜谒天策大将军。”
裘半夏站在双亲身边,随双亲一同行礼,在俯首前,她迅速瞥过上方,只隐约看到两道坐在上首的身影。
一人身影魁梧,另一道与之相比则要纤细许多。
“裘宗主不必多礼,今日开小宴,没那么多规矩。”霍霆山笑道。
对方这般说,裘伯同却不敢当真,又是感恩戴德谢过,之后才抬起头来。
而这定睛一看,裘伯同心中惊诧不已。
方才进来时他便知晓那位裴夫人也一并坐在上首,但是上首案几亦有主次之分,他以为是从属,却未曾想竟是双案并齐。
那赫然是主母架势的摆位。
心惊的同时,裘伯同又非常庆幸,幸亏上回换了张大案几,否则要出乱子了。
上首坐着霍霆山和裴莺,右下首是裘伯同夫妻,孟灵儿独坐左下首。
右侧接着是裘四爷夫妇,对面是女儿裘半夏,这般安排刚好让孟灵儿和裘半夏坐。
人齐,开宴。
裘伯同自认为过往也是吃过美味珍馐无数,今日来州牧府该谨言慎行,不该说的切不可多言,然而尝过案上的荤菜后,裘伯同险些吞掉自己舌头。
那肉不知如何做的,倍儿香,再配上几盏美酒,神仙也不换。
裘伯同极力克制,但到底还是没忍住将那盘肉吃了个干净。
霍霆山见状,笑着命人加菜:“我这好酒好菜不少,往后裘宗主可来多几回。”
裘伯同心头一跳,忙推辞说:“大将军贵人事忙,鄙人如何能唠扰?”
“不忙。”霍霆山直接把堵死他。
裘伯同噎住。
这顿午宴,裘伯同吃得是既快乐又煎熬。好不容易吃完午膳,他正想找机会告辞,对方却仿佛看清他心中所想,先一步开口。
“听闻裘宗主嗜画,我书房中有几幅前朝名士所做的遗卷,今日有缘相会,两位裘家郎君不如随我一同去观赏?”
霍霆山这话听着是请求别人的意见,但说完后他已起身,俨然要往书房去。
裴莺看到裘伯同脸都僵了,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不由同情。
被霍霆山盯上也是够倒霉的,这种倒霉她深有体会。
似想到什么,霍霆山忽然转头看裴莺:“烦请夫人帮我招待两位裘夫人。”
裴莺忙收拾好情绪,霍霆山这人眼尖,敏锐得过分,若是被他知晓了她方才想,说不准会被他记小账。
裴莺礼貌微笑应下。
霍霆山多看了她两息,目光似有深意,“劳烦夫人了。”
裴莺带着裘大夫人和明莲心去了后花园。孟灵儿则拉着裘半夏去了府中小型的训练场,那处不仅有各类兵器,还可以跑马。
州牧府的后花园比裘家的要开阔和别致许多,裘大夫人真心赞叹:“在如今这个季节,我还是第一回见到这般多的奇珍异卉,不知晓的,还以为穿梭到了万物复苏的春日呢。”
明莲心在一旁颔首,只觉得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她以为裘家底蕴已经够厚,没想到来州牧府一看,人上有人,天上有天呢。
边走边聊,时间慢慢过去了。
又是走过一段后,裘大夫人忽然想起自己带了点小零食,遂解开随身携带的小荷包,从里面零嘴,热情递给裴莺,“裴夫人,给。”
递完裴莺,她分了一些给明莲心。
裴莺看着裘大夫人的小荷包,赞叹道:“这小荷包好生别致。”
裘大夫人眼中隐隐有自豪:“我女红勉强还行,这自己绣的。”
裴莺回忆片刻:“裘宗主是否也有一个相似的?”
裘大夫人笑容更盛:“夫人好眼力。”
裴莺弯眉笑笑:“看来你和裘宗主间夫妻恩爱有加。”
裘大夫人难得有些羞涩,忙叫话题转向自己的四弟妹:“我和裘郎不及四弟妹和四弟,他们俩才是恩爱夫妻,四弟这些年仅有半夏一个女儿,却未曾动过纳妾之心。平日我更时常见四弟妹给四弟做了许多绣品,香囊帕子不一而足,连四弟的衣裳,说不准都是四弟妹亲手缝的呢。”
明莲心脸颊飘红。
裴莺惊叹:“好生厉害。”
“别光说我们了,裴夫人您呢,看您手指纤长,拿起针线来一定非常灵巧,您给大将军绣了何物?”裘大夫人笑道。
如今表兄妹亲上加亲比比皆是,在裘大夫人看来,这两位结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裴莺微微僵住。
她哪里有给霍霆山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