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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by未眠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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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远湖一颗心咯噔了下。
这支斥候队不算是他的私人所属,若是只折损了四五人还好,他还能小事化了。可现在只回来了一人,大兄一定会过问此事的。
这一天石远湖忧心忡忡,但幸好一日无事发生,他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然而翌日早上,府中却炸开一桩骇人听闻之事。
州牧府的门侧出现了许多残肢碎块,闻着味儿来的野犬相互争食,据守门的卫兵说,有几个首级似乎是他们相熟之人的。
此事惊动了阖府上下,当石远湖听闻时,他心道坏事了,又听闻家仆来传,说大兄让他去书房一趟。
石远湖心里不详之感更甚,待他来到书房,看到书房中他大兄石远江、二兄石远河,还有高正明时,他心里那点庆幸彻底破灭了。
高正明的直属上峰是他父亲,此人不站在他们三兄弟的任意一边。
如今大兄通过斥候顺藤摸瓜找到高正明,想来已是知晓那美妇人的存在。
“三弟来了。”石远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三弟。
老二是庶子,自知不可能争得过他,因此平时倒是乖觉。这个老三是父亲的续弦所生,仗着自己也是嫡子,心野得很,凡事都要和他争上一争。
石远湖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大兄寻我来所为何事?”
石远江冷笑道:“如今幽州军作乱,父亲又抱恙在床,我作为父亲嫡长子,扛起并州的旗帜已是不易,三弟不帮忙便罢,为何还要在后面捣乱?”
石远湖怒从心起。
扛起并州的旗帜已是不易?有本事你别扛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面上石远湖露出几分委屈:“大兄真是误会我矣,我只是奉父亲之命行事,高正明在此,不信大兄可以问他。”
话方落下,石远湖忽然看到他大兄笑了,而后看向高正明:“高正明你也听到了,三公子让你说,这回你总该开口了吧。”
石远湖大骇:“大兄你……”
石远江连眼风都没有分给他半个。
高正明垂下头,将那日在主院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石远江眼中划过惊愕:“幽州军有如今时日,竟多得一位妇人?”
他已知晓斥候队仅归一人之事,现在联系起前因后果,石远江总算明白为何三弟要派斥候劫人了。
石远江沉默片刻后道:“这美妇颇为神秘,就此杀了可惜。”
石远河欲言又止,却见三弟难得和大兄统一阵营。
“大兄,我当时也是这般想,所以才派斥候出去,只是未料到那霍幽州对她看护得紧,没能得手。”石远湖微叹:“第一回出手没成功,往后她多半不会轻易出府。”
石远江忽然笑了声,“三弟的眼界该放宽些才是,别总盯着幽州和并州。”
再次被嘲讽,石远湖心火旺盛,但对方似话内有话:“大兄有办法?”
“三弟可知晓惠康王?”石远江说。
石远湖颔首:“自然知晓,他是先帝的幺子,虽年纪不大,但说起来还是如今陛下的皇叔。我听闻这个惠康王是个闲散亲王,只喜好到处游玩,大兄为何忽然说起惠康王?”
石远江意味深长道:“惠康王在女色上颇有钻研,我听闻此人最近在司州,距离燕门不算很远。”
只是一句,石远湖已了然。
若是惠康王问霍霆山讨人,后者虽说大概率不会将那美妇送出去,但拒了赵天子的皇叔,往严重了说,这何尝不是对大楚皇室不敬?
给霍霆山找些麻烦也好。
若是到时霍霆山不堪其扰,决心偷偷将美妇送到其他地方去,他们可在中途劫人。
“还是大兄足智多谋。”石远湖恭维道。
燕门郡,郡守府。
小猪经过几日的饲养,已经彻底熟悉了院子的环境,裴莺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找到霍霆山,向他讨要一个会杀猪的士兵。
霍霆山一时想不起周围谁是屠夫出身的,“夫人,杀人和杀猪应该相去不远。”
裴莺:“……您挺有想法。”
命令到底传下去,会杀猪的士兵很快找到了。说来也巧,这个士兵裴莺曾见过,他是那日随她一同去集市买小猪的卫兵。
这人的名字挺有意思,叫过大江,一张脸也如江般长,裴莺一下子就记住了他。
“裴夫人想劁猪?此事交给我。”过大江拍拍胸口。
过大江打了包票后便往养猪的小院去,裴莺见状抬步想跟。
“夫人。”
裴莺回头看霍霆山:“怎么了?”
“他去劁猪,你不会劁猪,跟着去作甚?”霍霆山看着她。
裴莺:“我会一点理论知识,且一些前置工作我也能帮忙。”
霍霆山扬眉,“何处学来的理论知识?”
“书上。”裴莺一本正经:“先前我无意中看过一本书,上面讲的是前朝阉人的生活史,还挺有意思的。”
霍霆山:“……”
她这是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最后霍霆山也跟着过去了。
过大江拿着劁猪刀,他自认为准备就绪,正想要开始,却被裴莺喊住。
“先用热水烫一烫刀,这般劁的猪存活率会高些。”裴莺说。
如今还没有碘伏,消毒方面远逊于现代,只能用这种土方式灭菌。
过大江挠挠脑袋,没听过这种说法,但照办了。
四只小猪先前被裴莺特地禁食禁水,这会儿精力没平时好,过大江摁住一只,将其翻过来。
一刀下去。
两颗小圆球分离出来。
裴莺见过大江欲要收手,忙说道:“旁边那些条状的小带子也需扯干净,如此才算彻底完工。”
那些是导精索,是蛋蛋的附属,也得一并摘掉。
霍霆山目光飘向旁边人:“真懂?”
裴莺下巴微抬:“自然是真的。”
四只小猪,三只公的,一只母的。
小公猪外切即可,但小母猪要开腹做个摘除卵巢的小手术,待术后,裴莺让过大江用线将小母猪的伤口缝起来。
霍霆山看着过大江手中在猪腹中穿梭的丝线,眸子微眯:“夫人,你说这丝线缝合之术,能否使用在人身上?”
裴莺稍怔,不由惊叹。
有些人的脑子就是好使许多,擅长举一反三,她只不过让过大江把小猪的伤口缝起来,他就已经想到了人。
“自然是可以,不过此法有不小的风险。”裴莺想了想说:“腹腔和胸膛这些地方毕竟是要害之处,打开后容易入疠气,一旦疠气在体内横生,便是回天无力。”
霍霆山若有所思,“方才夫人让过大江烫刀,是为了抑制疠气滋生?”
裴莺:“正是。”
那只小母猪术后被裴莺选出来单独饲养,后面几日她不时都过来看一看。
裴莺接下来没有再出府,她以为她人在府中,外面之事应该找不上她,却不曾想一则传言忽然从并州传开,且插翅般迅速传遍旁边的司州和冀州,甚至有往雍州长安去的架势。
传言道:霍幽州得了一九天玄女,此女来自天上,乃人间绝色,比号称长安第一美人的丽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身携异宝,通岐黄之术,还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先前的香皂就是她造出来的。
“大将军,这则传言不妥至极。”
公孙良罕见的神色凝重:“盛名传开,必定引来豺虎相聚,尤其是那句‘活死人肉白骨’,赵天子近年被术士蛊惑修长生之道,传闻龙体已欠安,若是那则传言传到他耳中,难保他会下旨纳了裴夫人。”
虽说如今赵天子的统治力愈发弱了,但名义上还讲究“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且皇帝想要的只是一个女郎,又不是要你的兵权,你给不给?
霍霆山面无表情坐在软座上,他手里拿着一个茶盏,公孙良的话落下后,男人将茶盏放在旁边的案几上。
“哒”的一声轻响,其内已空空如也的杯盏从底部皴裂开裂痕,碎片相互嵌合,奇异地没有散开。
“倒是我小瞧了石连虎那几个儿子。”霍霆山看向窗外。
今年的冬天下雪下得太早了,雪中行军的负担是往常的数倍,一个不慎甚至会冻死士兵。
这个冬季真是天佑并州。
霍霆山:“先辟谣。出动司、并、雍三州的暗桩,把那则传言往另一个方向引。”
公孙良沉思片刻,“主公,请恕某直言,辟谣可能效果并不大。传言里裴夫人不仅与您扯上关系,还带上了远在长安的丽贵妃,这等桃色之事,世人向来爱看。”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丽贵妃已是享誉天下的美人。
“更别说还提起香皂,香皂日进斗金,何处的权贵不眼红?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香皂创造者的线索,他们又如何肯轻易丢下?”公孙良很是头疼。
其他人或许不觉得如何,但公孙良真真认为幕后之人这一招不得了,直中大将军的要害啊!
还未等霍霆山想出个万全之策,他的郡守府收到了一份拜贴。
来自惠康王的拜贴。
拜贴送过来时,霍霆山正要和裴莺一同用午膳。
用的是古董羹,今日庖房买了虾回来,裴莺让庖丁做了些虾滑,还特地吩咐打个鸡蛋下去。
烫出来的虾滑不负其美名。
霍霆山也跟着吃了,他此前何曾吃过这种虾肉做法,这一试感觉新奇又特别,一盘虾滑有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裴莺见状笑他:“不知先前是何人说我重口腹之欲,我看他自己也不多让。”
霍霆山瞅了眼裴莺眼尾弯起的小弧度,揶揄道:“夫人心里那记账的小册子如今记到多少页了?”
裴莺转开眼:“没有小册子。”
霍霆山正欲开口,这时陈渊入内:“大将军,惠康王送来一份拜贴。”
霍霆山停下动作。
裴莺就坐在他身旁,一瞬感受到他沉下来的威压。
裴莺看了看霍霆山,又看陈渊。
惠康王?
这是何人?
霍霆山:“拜贴拿来。”
陈渊奉上拜贴,霍霆山接过一看。
上面的拜访时间是后日。
惠康王是皇族,且还是赵天子的皇叔,这封拜贴不好推拒。
将拜贴随意扔到一旁,霍霆山转头看向裴莺:“夫人,后日惠康王来府中拜访,此人是天子皇叔,在女色上风评极差,那日还需委屈夫人待在主院中。”
裴莺没想到事情竟如此,“好,后日我不出来。”
霍霆山听她应下,面色却没舒缓多少。
后日转眼就到,裴莺那日没出过主院一步,不仅自己不出去,还叮嘱女儿莫要出院子。
时间缓缓流过,夜幕降临,裴莺坐在窗牗旁的软榻上看书。
“咯、咯。”房门被敲响。
裴莺一顿,认出是霍霆山,“门没锁。”
“咯滋”一声响,屋门被推开。
裴莺吸了吸鼻子,不是她的错觉,确实有酒味。
他喝酒了。
“将军,那个惠康王离开了吗?”裴莺仰头看向走到她跟前的男人。
霍霆山低眸看她,眸光黑沉,像涌动着暗流的海渊:“未曾。”
裴莺惊讶:“为何?”
她不觉得霍霆山会请对方留宿。
霍霆山解释道:“那惠康王是个滑头的,膳罢后装作不胜酒力昏了过去,旁边家仆搭台唱戏,要留宿于此。”
裴莺眉心动了动,“那也没办法了。”
一个亲王硬要在府中住一宿,你能怎么着?
“夫人可知晓,如今外面都流传着一则传言?”霍霆山忽然换了个话题。
裴莺真不知,这几日她都料理小猪去了,且也无人和她说这些:“什么传言?”
霍霆山缓缓将那则传言道来。
裴莺听后沉默,觉得荒唐不已,这荒唐之中,又藏着一份说不明的心惊。
“夫人,现在陛下龙体欠安,这传言一旦传到陛下耳中,难保他会起将夫人收入后宫的心思,到时向我讨人,夫人你说我该如何?”霍霆山一瞬不瞬地看着榻上的美妇人。
裴莺脸色变了:“将军您会将我交出去吗?”
“我如今还是大楚之臣,倘若君主向我讨一位只是在我麾下生活的女郎,我寻不出拒绝的道理。”霍霆山看着她面上血色慢慢褪去。
他这时俯身,执起榻上之人的素手,逐渐将其收拢在自己的大掌中:“但君夺臣妻有违常纲,如今幽州缺一位主母,夫人觉得如何?”

“不……”裴莺被他那番话惊得不轻, 下意识摇头拒绝,同时想抽回被男人握着的手。
但那只大掌钳子似的,她根本收不回手, 裴莺惊惧地看着霍霆山:“将军, 这事不妥。”
男人目光幽深, 黑沉的眼瞳映着美妇人惊慌甚至说得上惊恐的面容, 他仍是方才的表情:“何处不妥?”
语气似平静,也似带着那么几分难以察觉的不虞。
裴莺没注意到霍霆山的情绪, 她此时满脑子都是他方才的最后一句。
幽州缺一位主母, 那就是嫁给他?
不行不行。
裴莺连忙道:“这事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 无需走到那一步。”
“哦?愿闻其详。”霍霆山干脆坐下, 坐在裴莺的软榻上。
他坐下,裴莺只能往里退,榻上空间算不得宽敞, 加上霍霆山又是大马金刀的坐姿, 哪怕缩到最里面, 裴莺的腿还是挨到他了。
“将军, 我可以死遁。”裴莺绞尽脑汁:“对外宣称我病逝了, 然后偷偷将我送到旁的地方,待风波过去我再露面。”
说完裴莺又补上一句:“我走的时候,我囡囡和我一起走。”
霍霆山缓缓勾起唇,眼里却无半分笑意:“流言已传开, 幽州军周围都有人盯着, 夫人信不信你前脚刚离开军中,后脚就有人跟上将你抓了去。”
裴莺低声道:“燕门被将军打下来了, 旁边的冀州也是您的地盘,将军不欲旁人知晓的事, 想来是能保密的吧。”
霍霆山眉心微动。
她那满身的心眼儿果然用在他这里。
但面上男人平静道:“夫人需知,有两个词叫百密一疏和鞭长莫及。若是不知何时走露了风声,有歹人盯上夫人,而我又在外地,恐怕到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
裴莺又冒出一个主意:“将军,我还有一个办法。”
霍霆山长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下。
她哪来这般多办法?
霍霆山:“行,说说看。”
“将军,传言只是传言,许多人都未见过我,就算有朝一日传言传到陛下耳中,他想纳我入宫,那可以寻一位自愿进宫的女郎,让她顶着‘裴夫人’这个名头进宫。”裴莺越说越觉得可行。
陛下以这般方式得来的美人,进宫后肯定不会少了吃喝。
她不想进宫,但肯定是有人想的。
“夫人可知欺君何罪?”霍霆山悠悠道:“戏殿上,大不敬,当斩。”
裴莺僵住片刻,最后小声说:“我不说,将军不说,那位女郎肯定也不会说,陛下不会知晓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走漏了风声……”霍霆山捏了捏掌中那只素手的指尖:“天子之威虽然日渐衰弱,但杀掉一个欺瞒他的女郎,再加诛连对方家族的实力还是有的。”
裴莺眼瞳收紧了下,这回是彻底无话了。
有人能以身求富贵,但是倘若牵扯到亲族,就得掂量掂量了。
“夫人为何不愿嫁我?”霍霆山皱起长眉。
旁的女人恨不得挂在他身上,她倒好,见了他就跑回兔子洞里,待不慎被他抓住兔耳朵拎出来,也还是个不安分的。
裴莺再次动了动手,但依旧没能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回来。
美妇人别开眼:“我不想嫁人。”
霍霆山眉心的小皱褶展平。
不是针对他,她只是纯粹不想嫁人。
“为何不想嫁人?”霍霆山又问。
裴莺小声道:“嫁人以后得融入对方家庭,往后不仅要侍奉舅氏姑氏,还需伺候夫君。若夫君是个滥情的,后院姬妾众多,且不说会有一个个哭闹得令人头疼的庶子庶女,单是那些个姬妾都够吃一壶了。我亡夫最是清正专情不过,他后院里只有我一个女人,亦未曾养外室弄出个外室子来,然而即便如此,在不算复杂的孟家生活,应付孟家一干人,我有时也觉得甚是疲惫,更别说当幽州主母了。”
他是州牧,而且还是未至不惑就当上幽州牧了,背后一定有家族支持。
裴莺不清楚霍家在幽州是什么地位,但想也知晓不会是小门小户,她就算脑子不清醒也不会想着嫁给他。
霍霆山沉声道:“族中事务自有人辅助处理,无需夫人操心太多。至于后宅……”
说到后宅,霍霆山脸色黑了黑,几近咬牙切齿:“难道我在夫人眼中就是那等色中恶狼,什么腥的臭的都喜欢往屋子里领?”
裴莺迟疑,眼里有些情绪藏不住。
就凭前两回和第三次的半程,她还真是那么认为的,这人贪得很。
霍霆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死。
裴莺见他脸色黑如墨,有点怵,找了个借口想从榻上下来:“将军,我给您倒一杯水。”
霍霆山坐在外侧不动,也没松开握着她的手:“不必倒水,已气饱,喝不下。”
裴莺:“……”
霍霆山按了按眉心,真是被她气到头疼:“我若是真耽于酒色,幽州早就被北国那些蛮夷破了关卡,且前些年朝廷停了幽州的军饷,加之天公不作美,州内军器监和大司农皆来和我哭天抢地要银钱,我自己的私库都倒腾干净了,州内财政仍是赤字,银钱方面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来花,何处有闲钱大肆养女人。现养你一个已足够费神,往后还哪有精力顾及其他。”
裴莺抿了抿唇,听明白了他话的意思,但依旧不想当什么幽州主母。
“将军,如今那传言还未传到陛下耳中,此事不急,容我再想想,一定会有旁的办法的。”裴莺正色。
霍霆山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收敛,最后面沉如水:“夫人不愿嫁我,可是依旧惦记那个短命的孟杜仓?”
“自然是惦记的,他毕竟是灵儿的父亲。”裴莺心想这个时代的男人,大抵都很难接受自己的女人心有所属,于是毫不犹豫又说:“我与他少年夫妻,认识二十余载,恩爱非常,过往的点点滴滴我都不曾忘记,因此实在不想嫁人。”
最开始承认惦记的时候,裴莺分明看到他眼里好似聚起恐怖的风暴,但不知为何,她越说到后面,他反而越平静。
不是那种风雨欲来的平静,是真的平静,满天的乌云好像被拨散,变回平常的模样。
裴莺心里打了个突,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正如夫人所说,此事还未传到陛下耳中,尚有些时间,幽州主母之事夫人可再考虑些时日。如无意外,惠康王明日午膳前会离开,夫人到时可随意在府中活动。”霍霆山从软榻上起身:“时间不早了,夫人早些安寝吧。”
霍霆山离开后,裴莺坐在软榻上发了一会儿呆,脑子乱糟糟的。
这流言来得突然,叫人毫无防备。
外面夜色已深,裴莺后知后觉她好像发了许久呆了,房中放了炭盆,冷倒不十分冷,但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如今身子都麻了。
脚踩在地上时,有针刺的小痛感,裴莺苦着脸绕过屏风回到床榻上。
上床,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通常是躺到床上一盏茶后就能睡着。
但今晚裴莺失眠了。
辗转反侧许久都睡不着,睡不着,干脆想解决那事的办法,然而挖空心思想过一轮,根本想不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翻来覆去临近寅时,后面裴莺才疲惫睡着。
睡得晚,起得也晚,第二日她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夫人。”辛锦低声道:“如今已是巳时,待会儿就用午膳了,这早膳您看……”
“这般晚了?”裴莺惊愕,和辛锦说了不用早膳后转头看窗外。
窗牗外一片明媚,今日是个好天气。
待裴莺整理妥当出房间,院子里铺了一层雪,比昨夜的薄了不少,在阳光下像一床雪白的羽绒,温暖又轻巧。
昨日她在院子里堆的那个小雪人化了一半,裴莺走过去慢慢又捏了一个。
今日醒的迟,在院子里用过午膳后,裴莺完全没睡意,想着昨日霍霆山说那个惠康王午膳后会走,如今午膳时间已过,她决定去看看她的小猪。
当初猎户说小猪是他在城外抓的,野生的小豕不似被圈养的那些,它们还没有吃过秽物,身上味道轻些。
纵然如此,裴莺还是挑了郡守府最角落的院子。
美妇人从主院出来,斜穿郡守府,她不习惯群奴环绕,身边一直都只有辛锦一人随行。
辛锦目视前方,认真走路。
两人都没有注意,不远处一个男人自她们从主院里出来后就看直了眼,先是愣神,待回神后眼中精光四射,他连忙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跑。
而那个男人也未注意,不远处的犄角里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幽州兵。
过大江站在角落里,将方才一幕收入眼中,待那仆从离开后,他也抬步离开,往书房方向去。
小院子里。
裴莺将四只小猪挨个看了遍,十分满意。
可能是烫了刀再劁猪,也可能是冬季,总之四只小猪都平安度过了手术,它们如今食量飙升,小肚子日渐浑圆。
裴莺见状心情总算好了些。
小猪快些长大吧,长大了就可以——
红烧肉,酸菜炖肉,水煮肉片。
菜谱正满天飞着呢,裴莺忽然听到脚步声。
辛锦率先回头,待看清两张生面孔,尤其是触及他们的目光,瞬间警惕:“你们是何人?”
一个家仆打扮,看着像豪奴。
另一个瞧着刚过而立之年,模样勉强还算俊朗,只是一双眼睛眼下发青,眼珠浑浊得很,他穿金戴银,鞶带上的玉挂水头极好,分明是一个男子,手上饰物竟也不少。
“惠康王在此,岂容区区小婢放肆。”那豪奴呵斥。
裴莺还未转身,但听闻是惠康王,心里咯噔了下。
惠康王?
霍霆山不是说这个惠康王午膳前会离开吗?
他怎的还在这里?
顾不上想起他,裴莺低声对辛锦说:“辛锦,莫管他们,我们到房中去躲一躲。”
辛锦点头说好。
于是在惠康王惊讶之中,那小婢忽然转身,和披着白狐裘的美妇人一同往房中跑。
惠康王惊愕过后毫不犹豫跟上。
裴莺和辛锦跑进房间里,进屋关门,再迅速落锁,一气呵成。
待惠康王追到门前,房门已经锁上了。
方才美妇人侧身入房的惊鸿一瞥犹在眼前,惠康王看着紧闭的房门,既失魂落魄又心痒难耐。
但贸然拍门唐突了佳人,不妥。
惠康王轻咳了声,隔着一扇房门对里面扬声道:“卿卿莫要慌,本王乃是当今陛下之叔,封号惠康,是霍幽州的贵客,并非什么歹人。”
单凭方才对方追着她跑,裴莺就知这肯定不是个什么好人。
门外的惠康王正想再说,忽听身旁奴仆低声道:“王爷,霍幽州来了。”
惠康王一愣,扭头朝外看。
还真是……
日光正盛,霍霆山领着一人从院外而来,他身着黑袍,腰上的那把环首刀在阳光下刀鞘微微折射着利芒,一如这人此时那双狭长的眼。
“王爷不是说宿醉难起么,怎的如今来了这养豕的小院中?莫不是觉得野豕的味道有利于解酒,故而特地来吸一口豕气提提神。”霍霆山似笑非笑道。
惠康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想到屋中的美妇人,那点尴尬似乎不值一提:“霍幽州,小王方才见一美若天仙的佳人路过,不住对其一见倾心,才不知不觉跟随到了此处,并非来吸豕气解酒。”
惠康王觉得有些事必须解释清楚,不然他在卿卿心中有什形象可言?
霍霆山问:“所以如今王爷酒醒了?”
惠康王颔首:“醒了。霍幽州府中的好酒非同一般,令人难以忘怀。”
霍霆山也不拆穿他,而是直接道:“我下午有事需去兵营一趟,既然王爷醒了,那我就不多留王爷,过大江,去取库房里取几坛好酒,再一并送……”
“霍幽州,霍幽州。”惠康王连忙道。
霍霆山眉梢微扬:“王爷还有何事?”
惠康王忍不住看了眼身后,他身后的房门紧闭着,他却目光灼热,仿佛透过房门看到了门后之人。
“小王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惠康王满面笑容。
霍霆山:“王爷但说无妨。”
惠康王笑容更甚,“方才小王遇卿卿,对她一见情深,不知霍幽州能否将之赠于小王,以全成人之美。”
权贵间赠予姬妾很正常,惠康王自己就收过不少,也送过不少出去。
见霍霆山不说话,惠康王连忙加上后面的:“当然,小王不白要你的,拿良驹百匹和十金与你换。”
行军打仗的,就没有不喜欢马匹的,惠康王自认为自己给的条件很优渥了。
霍霆山还是不说话。
惠康王心道好你个霍幽州,居然还不松口,但想到方才看到的那张侧脸,又心痒难耐。
他十五不到就混迹在美人堆里,加之父皇宠他,未及及冠就有过许多美人了。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见过的红粉佳人不少,但近几年看多了美人以后,他已经生不出那种一眼看到便为之惊艳的感觉。
直至今日,那种消失已久的震撼再次出现。
惠康王咬牙继续加码:“再加五十金和一千石粮食。”
一石粮食值两百五十钱,惠康王口中的一千石粮食,就是二十五万钱。
门后的裴莺一颗心提起,忐忑不安,不知道霍霆山会如何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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